爱因斯坦的宇宙宗教情感_爱因斯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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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恩(A.Stern)在1945年发表的一篇访问记中写道:只要爱因斯坦的非凡心灵还活着,就不会停止对宇宙的最后秘密的沉思。他将自己的哲学称之为“宇宙宗教”,鼓舞自己始终忠诚于所献身的事业:探索“自然界里和思维世界里所显示出来的崇高庄严和不可思议的秩序”。宇宙宗教不仅可以内化为科学家对宇宙合理性和可理解性的信仰,而且也外化于科学家对自己的研究对象(客观的世界)和研究结果(完美的理论)所表露出的强烈个人情感,乃至参与塑造了他的整个人格。爱因斯坦觉得,由于没有拟人化的上帝概念同它对应,因此要向没有宇宙宗教感情的人阐明它是什么是非常困难的。但爱因斯坦通过对具有此种感情的人的观察和个人的深切体验,对宇宙宗教感情的表现形式作出了自己的论证。

宇宙宗教感情的表现形式之一是对大自然和科学的热爱和迷恋。爱因斯坦终生笃信作为希伯来精神和古希腊精神完善结合的“对神(即自然)的理智的爱”(斯宾诺莎),这种热爱和迷恋不仅表现在爱因斯坦的诸多言论中,而且有时也使他的行为变得如醉如痴、鬼使神差,乃至对人世间的许多功利追求和物质享受都无暇一顾或不屑一顾。

宇宙宗教感情的又一表现形式是奥秘的体验和神秘感。爱因斯坦把世界的合理性和可理解性视为永恒的秘密,并从中获得了最深奥的体验:“当人们想通过实验来探索自然的时候,自然变得多么诡谲啊!”他在一次谈话中说:我相信神秘,坦率地讲,我有时以极大的恐惧面对这种神秘。换句话说,我认为在宇宙中存在着许多我们不能觉察或洞悉的事物,我们在生活中也经历了一些仅以十分原始的形式呈现出来的最美的事物。只是在与这种神秘的关系中,我才认为自己是一个信仰宗教的人。

诚如爱因斯坦所说,他的这种神秘感和体验同神秘主义毫不相干。他认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秘主义倾向表现在所谓的通神学和唯灵论的猖獗之中,而在我看来,这种倾向只不过是一种软弱和混乱的症状。

另一种宇宙宗教感情的表现形式是好奇和惊奇感。对于宇宙的永恒秘密和世界的神奇结构,以及其中所蕴涵的高超理性和壮丽之美,爱因斯坦总是感到由衷的好奇和惊奇。这种情感把人们从日常体验和科学推理的把握一下子提升到与宇宙神交的感悟——聆听宇宙和谐的音乐,领悟自然演化的韵律——从而直觉地把握实在。这种情感既使科学家心荡神驰,也使科学生气勃勃而不再枯燥无味。难怪爱因斯坦说:“不熟悉这种神秘感的人,丧失了惊奇和尊崇能力的人,只不过是死人而已。”他认为在否认神(即自然)的存在和世界有奇迹这一点上,充分暴露了实证论者和职业无神论者的弱点。我们应该满意于承认奇迹的存在,即使我们不能在合法的道路上走得更远(证明其存在)。

赞赏、尊敬、景仰乃至崇拜之情也是宇宙宗教感情的表现形式。爱因斯坦明确表示他的宇宙宗教是由赞颂无限高超和微妙的宇宙精灵(spirit)构成的,这种精灵显现在我们脆弱的精神所察觉的细枝末节中。他说过:我的宗教思想只是对宇宙中无限高明的精神所怀有的一种五体投地的崇拜心情。这种精神对于我们这些智力如此微弱的人只显露出我们所能领会的极微小的一点。

从宗教这个词的最高意义来说,我认为这种态度就是宗教的态度。因此我以为科学不仅替宗教的冲动清洗了它的拟人论的渣滓,而且也帮助我们对生活的理解能达到宗教的精神境界。这种谦恭和谦卑的情感有助于抑制人的妄自尊大和目空一切的恶习。

另外,喜悦、狂喜也属于宇宙宗教感的范畴。爱因斯坦认为,尽管人们对世界的美丽庄严还只能形成模糊的观念,但也会感到一种兴高采烈的喜悦和惊奇,这也是科学从中汲取精神食粮的那种感情。在谈到科学家的宗教精神时,他说自己对宗教感情所采取的形式是对自然规律的和谐所感到的狂喜和惊奇,因为这种和谐显示出这样一种高超的理性,同它相比,人类一切有系统的思想和行动都只是它的一种微不足道的反映。只要他能从自私的欲望的束缚中摆脱出来,这种情感就成了他生活和工作的指导原则。这样的感情同那种使自古以来一切宗教天才着迷的感情无疑是非常相像的。

宇宙宗教感情直接地成为科学研究最强有力的、最高尚的动机。爱因斯坦认为只有那些作出了巨大努力,尤其是表现出热忱献身——无此则不能在理论科学的开辟性工作中取得成就的人,才会理解这样一种感情的力量,唯有这种力量,才能作出那种确实是远离直接现实生活的工作。只有献身于同样目的的人,才能深切地体会到究竟是什么在鼓舞着这些人,并且给他们以力量,使他们不顾无尽的挫折而坚定不移地忠诚于他们的志向。给人以这种力量的,就是宇宙宗教感情。事实上,正是由宇宙宗教感情所激发的忘我的献身精神,才使像爱因斯坦这样的科学家像虔诚的宗教徒那样,在世人疯狂地追求物质利益和感官享受的时代,在一件新式时装比一打哲学理论受青睐的时代,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地潜心研究,丝毫不为利欲所动,矢志不移。深沉的宇宙宗教信仰和强烈的宇宙宗教感情不仅是爱因斯坦从事科学研究的巨大精神支柱,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他安身立命的根基。他鄙视对财富、虚荣和奢侈生活的追求,他生性淡泊、喜好孤独,都或多或少与之有关。

宇宙宗教(感情)也是爱因斯坦的一种独特的思维方式。它不同于科学思维方式(实证的和理性的)和技术思维方式(实用的和功利的),它是直觉型的,即是虔敬的、信仰的、体验的和启示的,在形式上与神学思维方式有某种类似性,我们不妨称其为“宇宙宗教思维方式”。

在宇宙宗教思维中,思维的对象是自然的奥秘而不是人格化的上帝;思维的内容是宇宙的合理性而不是上帝的神圣性;思维的方式中的虔敬和信仰与科学中的客观和怀疑并不相悖,而且信仰本身就具有认知的内涵,它构成了认知的前提或范畴(科学信念);此外,体验与科学解释或科学说明不能截然分开,它能透过现象与实在神交;启示直接导致了灵感或顿悟,进而触动直觉和理性,综合而成为科学的卓识和敏锐的洞察力。

爱因斯坦还说过这样的话:我想知道上帝如何创造了这个世界。我对这种或那种现象不感兴趣,对这种或那种元素的光谱不感兴趣。我想知道他的思想,其余的都是细节。

爱因斯坦曾对弗兰克说:“我能够设想,上帝创造了一个没有任何定律的世界:一句话浑沌。但是,统计定律是最终的和上帝拈阉的概念对我来说是极其不喜欢的。”他在坚持闭合空间假设时说:耶和华不是在无限空间这个基础上创造世界的,因为它导致了极其荒诞的结果。他在给外尔的信中这样写道,如果上帝放过了你所发现的机遇而使物理世界和谐,人们能够真的责备上帝不一致吗?我以为不能。假如他按照你的计划创造了世界,那么我会斥责他说:亲爱的上帝,假如在你的权力内给予(分隔开的刚体的大小)以客观意义并非说谎,那么你理解不深的上帝为什么不轻视[保持它们的形状]呢?在这些言论中,上帝基本上是作为实在论的客观精神面目出现的。爱因斯坦有时以旁观者的身份凝视上帝,有时则面对面地与上帝亲呢地或幽默地对话。

爱因斯坦有时也站在上帝的立场上,力图从上帝的观点来看待事物,设身处地地像上帝那样思想和行动。这时,上帝就成为科学家的主观精神的代名词,科学家的思想便像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其才思纵横、喷涌如泉,达到最大限度的精神自由。爱因斯坦曾对他的助手说过:“实际上使我感兴趣的东西是,上帝在创造世界时是否有任何选择。”上帝会创造一个概率的宇宙吗?他觉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上帝有能力创造一个科学家能在其中辨识科学规律的宇宙,那么他就有能力创造一个完全受这样的定律支配的宇宙,而不会创造一个个别粒子的行为不得不由机遇决定的宇宙。在建造一个理论时,他会在采纳之前问自己,某一种假定是否合理。有时,当他考虑不同的可能性时,他会说;“让我看看,假如我是上帝,我会选择其中哪一个?”正如我们所说的,他通常选择最简单的。在爱因斯坦看来,简单的东西是上帝也不肯放过的。他说:“当我评价一个理论时,我问我自己,假如我是上帝,我会以那种方式造宇宙吗?”对于美的理论,他会说:“这是如此漂亮,上帝也不会拒绝它。”相反地,如果一种理论不具有上帝要求的简单之美,那它至多只是暂时的,是反对圣灵的罪恶”。

宇宙宗教思维方式还能够进入一种出神人化、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有些类似于庄周梦蝶、知鱼之乐,从而直人自然之堂奥,窥见实在之真谛——因为此时“我们用来看上帝的眼睛就是上帝用来看我们的眼睛”(爱克哈特之语)。主体与客体融为一体之时,正是把握实在、获得真知的天赐良机。爱因斯坦的光量子论文也许就是这样的神来之笔,否则他怎么称光量子概念是“来自上帝的观念”呢?尽管他认为无法偷看上帝手里握的底牌或囊中的藏物,但他还是试图通过“物化”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1916年他在一封信中就是这样揣摩实在的理性结构的。

1921年,爱因斯坦对一位同事说过一句隽语箴言,“上帝难以捉摸,但是不怀恶意。”爱因斯坦在1930年对这句话作了解释,“大自然隐匿了它的秘密,是由于它本质上的崇高,而不是使用了诡计。”爱因斯坦就是一位达到了自由阶段、进入到神性生活的科学家和人。他像斯宾诺莎那样有机地融宗教、知识和道德(乃至艺术)即真善美于一体。他的宇宙宗教(感情)不仅是追求真知底蕴的绝妙氛围,而且也是理想的人生境界。这实际上是一种高超的科学哲学和人生哲学,是最高的智慧和最大的幸福。无怪乎爱因斯坦认为:“你很难在造诣较深的科学家中间找到一个没有自己宗教感情的人”,“在我们这个物欲主义的时代,只有严肃的科学工作者才是深信宗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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