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钞文选集注》陆机诗注的价值,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集注论文,文选论文,价值论文,陆机诗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唐钞文选集注》(以下简称《唐钞》)①共存12首陆机诗注:卷四十八存有《陆士衡答贾长渊一首》、《陆士衡于承明作与士龙一首》、《陆士衡赠尚书郎顾彦先二首》、《陆士衡赠顾交阯公真一首》、《陆士衡为顾彦先赠妇二首》、《陆士衡赠冯文罴一首》、《陆士衡赠弟士龙一首》;卷五十六存有《陆士衡挽歌诗三首》。但尚未见有专门的整理研究论文发表。今以胡刻本、尤刻本李善注,影宋五臣注,明州本、奎章阁本六臣注等的对校比勘为主,尝试讨论《唐钞》陆机诗注的价值。
一、《钞》、《音决》与陆善经等陆机诗注的重要价值
《唐钞》采引用李善注、《钞》、《音决》、五臣注、陆善经注次序②,经过对校比勘考察,发现《唐钞》所引《钞》、《音决》、陆善经注对陆机诗的研究较具重要参考价值。
《唐钞》较完整保存了所存收陆机诗的《钞》、《音决》与陆善经注。除了《音决》以对陆机诗的音注为其特色,对陆机诗音训研究等具有重要参考价值,《钞》注与陆善经注更具有多方面的重要参考价值。下面,试从四个方面具体说明《钞》注与陆善经注的价值。
其一,注重对陆机赠诗对象的较详介绍。
如《赠尚书郎顾彦先二首》,尤刻本、胡刻本、明州本、奎章阁本李善注同:“五言。王隐《晋书》曰:‘顾荣字彦先,吴人也,为尚书郎。’”宋五臣李周翰注同明州本、奎章阁本:“顾彦先同为尚书郎,遇雨不相见,故赠此诗。”《钞》注:“机从洗马为吴王郎中令,从郎中又为尚书郎,彦先亦为尚书郎,同在楚省别院,荣复是机姊夫,于时遇雨,不得相见,相忆作此诗。”除了比诸本李善与五臣注更为详细交代陆机仕履外,尤为可贵的是,注出顾荣为陆机姊夫这一亲戚关系。顾、陆、吴、张为吴郡四大著姓,陆姓与顾、张两姓互有婚姻关系,顾雍族人顾悌之子顾谦为陆机姊夫,但未见其他史料指顾荣为陆机姊夫,是《钞》注因顾谦与顾荣为同族平辈兄弟关系,抑或陆机另有一姊嫁于顾荣,值得予以进一步考察。故《钞》注对考论陆机与顾荣之交游关系,和深入了解、考察吴地豪门望族在政治文化方面的深密关系,具有重要价值③。如《赠顾交阯公真一首》诗题后,尤刻本、胡刻本、奎章阁本李善注同:“五言。《晋百官名》曰:交州刺史顾祕,字公真。”明州本注:“善同翰注。”宋五臣本、奎章阁本李周翰注同:“《晋百官名》云:顾必字公真,为交州刺史,士衡思之,故赠此诗。”《钞》曰:“顾尚字公真,初曾同事太子,今出为交阯太守,故赠之也。”注出陆机与顾曾同事太子,出为交趾太守,由诗写“发迹”、“改授”,魏晋两代交趾与交州分为郡、州不同,④可知《钞》注较李善与李周翰注更为准确、细致、全面。《赠冯文罴一首》,李善于诗题无注,五臣本李周翰注也较简:“文罴为斥丘令,前已赠诗,今此重赠也。”《钞》特为注出:“罴为斥丘令,机前已作诗赠罴答讫,机复重赠之也。”陆善经注又有补充:“详诗义冯诗在斥丘也矣。”
其二,注重对地理、天象、气候与诗意的关系。
《赠弟士龙一首》诗题后李善与五臣无注,《钞》注则注重结合地理揭示诗篇前后次序:“初,吴破入洛,士龙在家将与之别,赠至承明,又作前诗,此篇当合居前也。”可补李善与五臣无注之缺。《于承明作与士龙一首》,李善只是简注“与士龙于承明亭作”,五臣刘良注:“承明,亭名。机从吴入洛与弟士龙别于长林亭,作诗与弟士龙述相思之意。”刘良注显然是将承明与长林视为一亭,但从诗中看,有多处地名出现。故《钞》具体注明:“承明,亭名。今在苏州北。机被遇入洛,于此亭与士龙别作此诗也。”陆善经更进一步注明:“此亭今在昆山悬南百五十里,与华亭相延也。”《钞》又于“分途长林侧,挥袂万始亭”句注:“长林,名也。万始,亭名也。皆在苏州北也。”陆善经注明:“万始亭,皆在承明东南也。”都有助于更精准理解诗意。如《赠顾交阯公真一首》“伐鼓五岭表,扬旌万里外”句,李善注:“《汉书》曰:‘秦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裴渊《广州记》云:‘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汉书》刘向上疏曰:‘甘延寿悬旌万里之外。’”五臣刘良注简注:“五岭,交趾也。”《钞》注更为具体:“五岭者,南野城县有大庾岭,桂阳其有畴田岭,九真县有都庞岭,临贺县有蒙序岭,始安郡有越城岭,万里者,交阯(趾)去晋京。”陆善经注引裴渊《广州记》指五岭为桂阳、畸田、九真、都庞、临驾(贺),与李善注不同。故可以两家所注与李善注互为对照,进一步考论陆机诗“五岭”之确指。
如《为顾彦先赠妇二首》⑤“翻飞游江汜”一句,尤刻本、胡刻本李善注于原文均为“翻飞浙江汜”,而于“浙江汜”注仅引“《毛诗》曰:‘江有汜。’”五臣李周翰注以原诗句为“翻飞游江汜”,仅简注“汜,水名”,并由此解释愿“共飞游江水之涯以见所思”,《唐钞》虽误抄原诗句为“翻飞游江汜”,但从《钞》注详注“浙江汜”历史,可知《钞》注以原诗句为“翻飞浙江汜”:“《说文》云:‘江东至会稽山阴为浙江。’案江案江(二字重复)浙江发源东阳、新安之间,不与岷山江相涉,自钱唐入于海。《史记》秦始皇过舟(当为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是也。汜,水决复入也,彦先家在吴,故愿翻飞于浙江汜也。”陆善经注也是如此:“虞喜(喜字模糊难辨)《志林》云:‘钱唐有山居江中,湖触山回故曰浙江。’”故《钞》与陆善经注,不但可证《文选》本文原为“翻飞浙江汜”,且其对“浙江”之注较李善注为优。
此外,还注重结合地理空间方位及具体天象、气候特征以明诗意。如《赠尚书郎顾彦先二首》就颇典型。“与子隔萧墙,萧墙隔且深”句,李善重在注明出处:“《论语》:子曰:‘吾恐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五臣刘良仅注:“萧墙,院落之墙。”《钞》则注明:“萧墙,即谓屏也。是萧敬之处。此言隔院意也。”陆善经注“隔萧墙,言相邻接也”,都注重地理方位距离与诗意的关系。“形影旷不接,所托声与音”句,李善无注,五臣吕向注限于词义本身:“托,寄也。声音,谓信命往来。”《钞》注深能体会诗人对空间的感觉:“既隔墙院,故形影旷远,不得相接所寄托,但遥闻音声耳。”“朝游游曾城,夕息旋直炉”句,李善注较为简括:“张晏《汉书》注曰:‘直宿曰庐。’”《钞》更细致注出诗人与方位空间关系:“旋,反也。直者,士衡自述当直在禁省中。庐,小舍也。”陆善经注也补注“旋”字之意:“旋直庐(多一“庐”字),言周旋直宿之庐。”如“大火贞朱光,积阳熙自南”句,《钞》注:“朱光,夏也。积阳,日也。”陆善经注:“谓六月火星昏正(时星昏正)时,积阳,夏积阳气熙感也。”“望舒离金虎,屏翳吐重阴”句,《钞》注:“望舒,月也。《汉书音议》曰:‘重晖,西方毕、昴之属也。’”“凄风迕时序,苦雨遂成霖”句,《钞》注:“凄风,凉寒之风也。《诗》云‘北风其凄。’迕,逆也。言为凄风,是逆其时也。淹上人作迅风疾也。”陆善经注:“诗意言夏积炎旱,则成秋霖也矣。”多注重结合地理空间方位或具体天象、气候特征以明诗意。
其三,注重对陆机诗本义的阐释。
与李善注更注重诗句字词出处、五臣注较为随意比,《钞》与陆善经注注重阐释陆机诗本意。如《赠弟士龙一首》“指途悲有余,临觞欢不足”句,胡刻本、尤刻本、明州本、奎章阁本李善注并五臣注均无注,《钞》注:“悲有余,言悲多而劝欢少,故言不足也。”陆善经注:“怨路长,故悲有余;伤别促,则欢不足。怨,忧痛意也。”都就陆诗本义阐发。《于承明作与士龙一首》“牵世婴时网,驾言远徂征”句,尤刻本、胡刻本李善注同:“邹阳上书曰:‘岂拘于俗,牵于世。’曹子建《责躬诗》曰:‘举挂时网。’《毛诗》曰:‘驾言徂东。’”五臣吕延济注:“婴,缠也;驾言,谓驾车马出游也。往,征,行也。”《钞》注:“言为世时所牵引,故为特纳所婴缠也。徂,往;征,行也。”陆善经注:“言为世所牵羁,远征入洛也。”可见《钞》与陆善经注更注重阐释陆诗诗句本意。“饮饯岂异族,亲戚弟与兄”句,《钞》注:“《诗》云:‘申伯信迈,玉饯于郿。’郑玄云:‘送行饮酒也。’言今相饯送岂异人乎?书是亲戚兄弟等也。”“明发遗安寐,寤言涕交缨”句,《钞》注:“明发,从夕至明也。遗,弃也。言不暇眠也。寤,晓也。”陆善经注:“感别,故不能安寝而涕流也。”“伫眄要遐景,倾耳玩余声”句,《钞》注:“遐,远也。景,光也。言别汝去犹久立,远望汝之形影。余声,言语之淮徽声耳。”“永安有昨轨,承明子弃予”句,《钞》注:“言永安犹有我昨日轨迹,我今至承明,至已别我去也。”陆善经注:“昨轨,谓来时轨也。今到承明,子弃我去矣。”“怀往欢(端)绝端,悼来忧成绪”句,《钞》注:“怀,思也。往,去日也。来,将来日也。言我思往时欢乐之日,已绝其端,若悼来日之忧,今始为绪也。”陆善经注:“言怀于往日游之欢,今已绝无端际,悼于今别,思来忧,生成绪也。”“感别惨舒翮,思归乐遵渚”句,《钞》注:“感,念也。舒翮,谓别去,言不忍行也。遵,循也。”陆善经注:“惨,伤也。心既感别,见鸟舒翮远飞,则伤思归情多,愿如鸿之循渚不去为乐也。”这些,都体现出注重陆机诗义的特点。再如《赠冯文罴一首》“分索古所悲,志士多苦心”句,各本李善注:“《古诗》曰:‘晨风怀苦心。’”五臣本无此二句。《钞》注:“苦心,即谓将别之时也。”再如“停阴结不解,通衢化为渠”句,《钞》注:“停阴,云也。通衢,四达道也。今皆化为渫渠,言雨之多也。”“沉稼湮梁颖,流民泝荆徐”句,《钞》注:“《尔雅》云:‘湮,浴也。’又云:‘没也。’梁颖,谷穗也。流民者,言百姓被水湮,逆流而上至荆徐以避也(难)。”《赠顾交阯公真一首》“高山安足凌,臣海犹萦带”句,《钞》注:“言山虽高不足陵过,大海犹如萦带耳。”《赠冯文罴一首》“发轸清洛汭,驱马大河阴”句,《钞》注“即谓文罴初去时”等,也都重在诗义本身。
其四,有些注与李善注、五臣注互为补充,有些优于李善或五臣注。
如《陆士衡挽歌诗三首》诗题后《音决》(《音决》疑当为《钞》)有“机,西晋平原相,四三卒也”,为众家注所无,提供了陆机生平研究的重要参考信息。《陆士衡答贾长渊一首》“伊昔有皇,肇济黎蒸”句之“黎蒸”,诸家李善注引《封禅书》“觉悟黎蒸。”诸家引李周翰注“黎蒸,众庶也。”《钞》注:“蒸,众也。《书》云:‘蒸民乃初也。’”引出“蒸”字更为原始的出处,较各注更为精准。《赠冯文罴一首》“伫立望朔途,悠悠迥且深”句,李善注:“冯在斥丘,故云朔途也。《毛诗》曰:‘伫立以泣。’王粲《赠士孙文始》诗曰:‘虽则同域,邈其迥深。’”五臣吕向注:“迥,阔也。”《钞》注于李善注外注出“悠悠”原始出处:“朔途,北道也,即谓冯生任处,悠悠远也。”《诗》云:“驰马悠悠,迥然远也。”“拊翼同枝条,翻飞各异寻”句,李善注:“班固《汉书》曰:‘抚翼俱起。’”五臣张铣注:“言如鸟拊翼,同栖于枝条。”《钞》注有所补充:“异寻,即谓为斥丘令也。”“夫子茂远猷,款诚寄惠音”句,李善注:“《尚书》:‘远尔猷。’秦嘉《赠妇》诗:‘何用叙我心,遗思致款诚。’《好色赋》曰:‘洁斋俟子惠音声。’”五臣李周翰注:“夫子,谓文罴也。茂,美也;猷,德也。言夫子有美远之德,款成之志,寄惠我音也。”《钞》与陆善经注都有所补充。《钞》注:“款,吐也,亦云至实之貌也。”陆善经曰:“寄惠音,令其报也。”“慷慨谁为感,愿言怀所钦”句,《钞》注也补引“《说文》云:‘慷慨,壮士不得志也。’”《赠弟士龙一首》“行矣怨路长,惄焉伤别促”句,李善注:“《论语》曰:‘君命召,不俟驾行矣。’曹子建《赠白马王诗》曰:‘怨彼东路长。’《诗》曰:‘我心忧伤,怨焉如捣。’《方言》曰:‘愵,忧也。自关而西,秦晋之间,或曰怨,并奴的反。’曹子建《送应氏诗》曰:‘别促会日长。’”五臣吕向注:“怨,忧心也。”《钞》则引《毛诗》、《尔雅》注出“怨”之其它含义:“《毛诗》传曰:‘怨,饥意也。’《尔疋》云:‘思也。’”陆善经注:“怨,忧痛意也。”可与李善与五臣注所注义项互补。“安得携手俱,契阔成服”句,李善注:“毛诗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毛苌曰:‘契阔,勤苦也。’《说文》曰:‘,黪傍马也。’郑玄《毛诗》笺曰:‘两服中央夹辕。’”李周翰曰:“俱,同也。,服之马,恒相随者也。愿与兄弟虽契阔,常同之也。”《钞》注:“服,夹辕马也。,右边马也。谕兄弟同在一处也。”陆善经注:“虽契阔,犹愿成服意,欲不相离也。”《钞》与陆善经注更为直接醒豁。《与士龙于承明亭作》“婉娈居人思,纡郁游子情”句,《钞》注:“《字书》云:‘婉娈,好皃。’居人,谓佳人,属士龙。游子自属。纡,缠也。郁,结也。言悲愁之意耳。”陆善经曰:“婉娈,眷恋之意也。”可互补以明诗义。
二、《唐钞》有助于确认、复原《文选》陆机诗、注原貌
《唐钞》一些注文有助于确认原本《文选》陆机诗与注,对众家注之整理,也有一定参考价值。
先讨论《唐钞》对确认、复原《文选》陆机诗、注原貌的价值。
《赠顾交阯公真一首》,“发迹翼藩后,改授抚南裔”句,《唐钞》李善注“班固述《高纪》曰:‘爰初发迹’”,为尤刻本、胡刻本、明州本、奎章阁本李善注所无。《唐钞》虽后缺“《解嘲》曰:‘骠骑发迹于祁连’”数字,但从各本引《解嘲》句“发迹”,疑《唐钞》所引“班固述《高纪》曰:‘爰初发迹’”,当为李善原注内容。⑥《赠尚书郎顾彦先二首》之“丰注溢修溜,黄潦浸阶除”句,《唐钞》李善注“屋宇也”后多“《南都赋》曰:‘潢潦(淹)独臻’”数字,为尤刻本、胡刻本李善注所无,疑当为李善原注内容。《陆士衡挽歌三首》“卜择考休贞,嘉命咸在兹”句,《唐钞》李善注较尤刻本、胡刻本、明州本、奎章阁本多“《字书》曰:‘贞卦,下体也’”数字;“夙驾警徒御,捴佩顿台基”句,《唐钞》李善注较尤刻本、胡刻本、明州本、奎章阁本多“《楚辞》曰:‘惣余佩于扶桑’,王逸曰:‘惣,系也’”;“翼翼飞轻轩,骎骎荣素骐”句,《唐钞》李善注较尤刻本、胡刻本、明州本、奎章阁本多“乘其四旗,四旗翼翼”数字,疑当均为李善原注内容。《唐钞》之《陆士衡答贾长渊一首》注虽有残缺,所保留之陆诗自序末句“鲁公赠诗一篇,作此诗答之云尔”,宋五臣本、明州本、奎章阁本无“云尔”二字,都补注“善本有‘云尔’字”。尤刻本、胡刻本同《唐钞》。可证李善原注本有“云尔”二字。《与士龙于承明亭作》“永安有昨轨,承明子弃予”句,尤刻本、胡刻本注同。明州本、奎章阁本李善注句末多一“也”,《唐钞》李善注无“也”,可证李善原注无“也”。《赠冯文罴一首》“愧无杂佩赠,良讯代兼金”句,五臣本张铣注“杂佩”之“杂”为“赠”,《唐钞》张铣注正作“杂”,明州本、奎章阁本同《唐钞》,《唐钞》当是保留了五臣原注。又宋五臣本、明州本、奎章阁本张铣注“善戒之”后少“言”字,《唐钞》则有“言”字,当以《唐钞》为正。《赠弟士龙一首》“我若西流水,子为东跱岳”句,明州本、奎章阁本“跱”作“峙”,并注明善本作“跱”。《唐钞》李善注同尤刻本、胡刻本,可证《文选》原文当作“跱”。
再来讨论《唐钞》对众家注的整理。
从《唐钞》所引众家注来看,抄录者有一定的综合整理意图。
其一,对李善注高度重视,基本予以忠实抄录,但对李善注因具体注文已见其它诗的省略部分,总是予以保留。《于承明作与士龙一首》“婉娈居人思,纡郁游子情”句,尤刻本、胡刻本李善注均作“纡郁,已见上文”,《唐钞》李善注则注出:“纡郁,已见曹子建《赠白马王彪诗》。”《赠冯文罴一首》“昔与二三子,游息承华南”句,各本李善注均省略为“已见上文”,《唐钞》李善注“二三子,已见曹子建《赠丁翼诗》,承华见《冯文罴迁斥丘令诗》”。“慷慨谁为感,愿言怀所钦”句,尤刻本、胡刻本李善注“所钦已见上文”,《唐钞》“李善曰:所钞(当为钦)已见《赠从兄车骑诗》”。此外,如《陆士衡挽歌三首》,《唐钞》于第二首有“今案《音决》五家陆善经本以此篇为第三也”案语,由第一首末句“挥泪泪流离”与第三首首句“流离亲友思”句义相连,五臣本、明州本、奎章阁本正按如此顺序,可知《唐钞》注也关注诗的正确顺序问题。⑦
其二,对五臣注文与《钞》注重复的,则往往删除五臣注文,而将其直接保留在《钞》注中。如《与士龙于承明亭作一首》,诗题注于刘良注少“承明,亭名”四字,当由刘注前为《钞》注,为避免重复而特意删除。“牵世婴时网,驾言远徂征”句,引吕延济注少“徂,往;征,行也”。当为前已有《钞》注重复。“婉娈居人思,纡郁游子情”句,《唐钞》刘良注省去“居人,谓士龙也”,也由《钞》注在前有同样内容而删除。《赠尚书郎顾彦先二首》“望舒离金虎,屏翳吐重阴”句,五臣本、明州本、奎章阁本刘良注均有“望舒,月御也”,《唐钞》因《钞》注有“望舒,月也”,后引刘良注后就缺“望舒,月御也”。“朝游游曾城,夕息旋直炉”句,《钞》注有“直者,士衡自述当直在禁省中,庐,小舍也”,故后引吕延济曰仅注出“曾,重也”,后缺“直庐,直宿之庐”。“迅雷中宵激,惊电光夜舒”句,《钞》注有“中霄,半夜也”,故后引李周翰曰缺“宵,夜”。《赠冯文罴一首》“昔与二三子,游息承华南”句,宋五臣本注:“良曰:承华,太子所居,乃士衡与文罴同为洗马也。”明州本、奎章阁本同。《唐钞》于“所居”后少“也”字,多增“门”字。无“乃”“也”,见出对刘良注有整理。“苟无凌风翮,徘徊守故林”句,宋五臣本、明州本、与奎章阁本吕向注同:“向曰:故林,太子宫,言尚为洗马。”《唐钞》仅概括:“吕向曰:故林,宫也。”以免与《钞》注重复。《赠弟士龙一首》“我若西流水,子为东跱岳”句,李周翰注五臣本、明州本、奎章阁本均同,《唐钞》“京”前多补一“帝”字。“安得携手俱,契阔成服”句,李周翰注五臣本、明州本同,《唐钞》与奎章阁本“具”作“俱”,《唐钞》“常”作“恒”,“随”后多“者”字,“常同”后多“之”字,知《唐钞》抄写时有所整理。
最后,需要强调说明的是,尽管《唐钞》所存众家陆机诗注,具有多方面的重要参考价值,但《唐钞》也有甚多的讹误缺漏,故欲参考、使用《唐钞》注文者,应持高度审慎态度。限于篇幅,本文不再详论这方面的内容。
注释:
①参看周勋初为《唐钞文选集注汇存》所写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页1—9。
②关于《唐钞》众注,参看周勋初为《唐钞文选集注汇存》所写前言的相关介绍;邱綮鐊《〈文选集注〉所引〈文选钞〉研究》,俞绍初、许逸民主编《中外学者文选学论集》,中华书局1998年版,页721。
③关于陆机家族与江东大姓婚姻关系,可参看傅刚《关于陆机生平几个问题的澄清》,《汉魏六朝文学与文献论稿》,商务印书馆2005版,页271—286。
④参看刘运好《陆士衡文集校注》,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凤凰出版社2007版,页381。
⑤参看曹道衡先生《试论陆机陆云的〈为顾彦先赠妇〉》,《中古文学史论文集续编》,台湾文津出版社1994年版,页65—76。
⑥关于《唐钞》李善注与它本李善注系统的同异问题,学界向有争议,参看周勋初为《唐钞文选集注汇存》所写前言。
⑦参看傅刚《论〈文选〉所载陆机〈挽歌〉三首》,《汉魏六朝文学与文献论稿》,页468—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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