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狂人形象的模糊性_中国形象论文

论狂人形象的模糊性_中国形象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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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10.9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3-0964(2010)01-0126-05

1918年,鲁迅《狂人日记》的发表,揭开了中国新文学的序幕,其反响也极为热烈。在第二年的《新潮》杂志上被署名记者的作者称之为是“中国第一篇好小说”[1]。傅斯年先生在《一段疯话》中对狂人发表了自己独到的看法:“鲁迅先生所作的《狂人日记》的狂人,对于人世的见解,真个透彻极了;但是世人总不能不说他是狂人。……文化的进步,都由于有若干狂人,不问能不能,不管大家愿不愿,一个人去辟不经人迹的路。最初大家笑他,厌他,恨他,一会儿便要惊怪他,佩服他,终结还是爱他,像神明一般的待他。所以我敢决然断定,疯子是乌托邦的发明家,未来社会的制造者。”[2]傅先生的这段话至少透露出以下信息:首先是人们对鲁迅笔下的狂人不是一种感觉、一种态度,而是多种感觉、多种态度。我想除了读者本身的因素外,狂人形象的丰富性和多义性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其次,狂人具有神的作用和地位,他是新社会的开创者,新的历史的奠基人。这个神不是宗教或者神秘主义所说的神,而是一种作用或者观念。傅先生对狂人形象的高度评价,深刻地概括出狂人形象的精神内核,自然具有更广泛的代表性。

对于狂人形象的丰富性和多义性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由于读者自身的局限和某种话语表达的需要,狂人形象常常被看成是某种单一的思想或者某种单一人的代表。

唐弢先生认为,《狂人日记》“描写了一个‘迫害狂’患者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活动”[3]108。显然是把狂人看成是一个“迫害狂”形象;黄修己先生则认为:“从世俗的眼光看去,他是疯子;站在革命立场看去,他是先知先觉。”[4]35吴宏聪和范伯群指出:“小说塑造的狂人形象,就作者所赋予的象征意义来说,是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封建社会叛逆者的形象,一个清醒的启蒙主义者的形象。”[5]

另外,有些学者认为“狂人在文中代表的是一种先觉者的形象,一种个人的形象”,是同众人对立的一个形象[6];还有些学者认为,“‘狂人’在成为狂人之前是一个封建礼制的叛逆者形象;因此,他遭到迫害,继而成为小说里的狂人——‘疯’斗士形象;最后‘狂人’痊愈,便归降封建制度而成为‘某地候补’——一个妥协者的形象”,狂人是一个动态的形象,具有两种不同的属性[7];也有些学者认为,“‘狂人’是一个敢于讲真话说实话的具有现代独立人格意识的形象。他敢于直面人生,直面现实,揭穿这个充满‘瞒与骗’的‘吃人’世界的丑恶面目。于是,他被世人视为狂人和异类”[8]。以上对狂人形象的认识虽然各有侧重,但都表现出较简单的或者说是较单一的思维,存在着机械的定性分析,没有认识到狂人形象所喻指的丰富的内涵和作为神的代表的多样性。本文认为,狂人并不是某一个单纯的形象,也不是某个单一的符号,更不是所谓的个人,而是多种人、多种精神、多种心理、多种趋向的集合和代码。

按照字面的理解,狂人应该有三种内涵:第一,从病理学看,他是指疯狂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他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第二,从心理学看,他是指有狂妄自大倾向的人,目空一切,对一切充满了敌视和否定的态度。第三,从社会学看,他是指做事风风火火,干净利落,强烈追求极致和绝对的人,自然包括追求崇高理想的人。因而,当我们说到狂人,就不应该停留在单一的思维层面,而应该看到这一语码所具有的多种倾向和内涵。

在鲁迅的文本叙述中,鲁迅同样没有把狂人看成是单一的形象和代码,而是赋予了狂人内涵的复义性。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鲁迅把人的多种存在状态融于狂人的形象之中。

作为文本的表层含义,鲁迅在《狂人日记》的序文中明确告诉读者,狂人是一个“迫害狂”患者,在文本叙述中,也是按照“迫害狂”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去进行操作的。“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狂人的日记并没有时间的标注,自然也就没有了时间的先后,而日记就无从说起。在中国,日记最早出自汉代刘向《新序·杂事一》:“司君之过而书之,日有记也。”后称每天记事的本子或每天所遇到的和所做的事情的记录为“日记”。商务印书馆《四角号码新词典》解释为:“天天记录生活经历的笔记。”《现代汉语词典》解释为:“每天所遇到的和所做的事情的记录。”《现代牛津双解词典》的解释为:“daily record of events and thoughts etc.”这里都强调了时间问题,但对于一个精神上有病的人来说,他最无法分清的就是时间。作者不仅在日记的编排上突显狂人时间意识的淡漠,还在具体的叙述中,表现狂人对时间记忆的混乱:“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时间具有逻辑内涵,没有了时间意识,自然也就少了逻辑思维。从整个文本看,狂人采用的思维是一种直观的感性思维,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和逻辑思维的颠覆性。别人看他发笑时,他的感受是:“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他吃鱼时的感受是:“这鱼的眼睛,白而且硬,张着嘴,同那一伙想吃人的人一样。吃了几筷,滑溜溜的不知是鱼是人,便把他兜肚连肠的吐出。”对医生看病的感受:“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养肥了,他们是自然可以多吃。”他对自己大哥的猜测:“大哥正管着家务,妹子恰恰死了,他未必不和在饭菜里,暗暗给我们吃。”等等。这些也就是作者所说的“荒唐之言”。

但是,作者同样在文本的序文中指出,狂人“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补矣”。这说明狂人不是“迫害狂”患者了,而成了一个正常的人。显然,作者描写的这个狂人有两种生活状态:生病和病愈。因此,就不能简单地称呼狂人是一个“迫害狂”患者,而应该称他是一个曾经患有“迫害狂”的人。就“候补”而言,就是等待当官,我们可以就此加进对狂人的补充定性,即狂人是一个曾经患有“迫害狂”的马上准备当官的人。这个形象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我们只能说他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一类形象,人难免会生病,自然也有病愈。生病自然会胡思乱想,病愈后也就会去过正常的生活。所以狂人又不是一个完全的狂人,他是狂人又是正常人。这样,我们就不能说狂人是所谓的个人,而不是众人,他其实具有很大的普泛性,所有的人都会有成为狂人的时候,特别是在专制社会和强权社会的时代,每个人也都有患“迫害狂”的机会,自然也都渴望着病愈,过正常人的生活。狂人形象的普泛性正揭示了专制社会和强权时代压迫的深度和广度,也更好地表达了作者对无所不在的吃人现象的揭示。

对狂人形象底蕴的构思,也包含了作者对人或者说对知识分子的深刻认识。从人本身来说,每个人都有着白天和黑夜,有着正常和非正常、清醒和迷醉、内在和外在、有病和无病两个方面。在这两个不同状态下人们的思想和感受是不一样的,对外界所做出的反应也会有所不同。这种不同形成了人性的复杂性和变化性。这种形象内蕴的安排同鲁迅长期关注人、从人本身出发去认识人的思想探索是一致的。这表明鲁迅从他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创作开始,就不是单纯的为写作而写作,而是把对人的思考和立人放在了第一位。

就狂人的身份来看,他无疑是个有知识的人。从知识分子方面来说,他们都会有着达和穷、仕和隐、兼济与独善、破和立、反叛与顺从、利他与利己、真诚与虚假、向善与趋恶等两个方面。在这两个方面的不同状态自然会有不同的作为和不同的感受,其精神特征也会因为其存在境遇的不同而有所区别。作为一个知识分子,鲁迅对中国知识分子的了解和认识非常深刻。他知道作为知识分子应该具有的良心和道义,他也清醒地认识到中国知识分子由于长期的封建专制压迫和经济上的不能独立所带来的自身的软弱。因此,在立人的选择上鲁迅也是非常的痛苦。他希望“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人国既建,乃始雄厉无前,屹然独见于天下”。但由于中国民众自身的愚弱和文化水平的低下,鲁迅并没有把广大的民众作为立人的目标,而是借用尼采的观点,“希望所寄,惟在大士天才”,“而以愚民为本位,则恶之不殊蛇蝎。意盖谓治任多数,则社会元气,一旦可隳,不若用庸众为牺牲,以冀一二天才之出世,递天才出而社会之活动亦以萌”。因此,鲁迅的第一篇小说选择了知识分子作为他小说的主人公,也正是通过狂人这个知识分子的眼睛和心灵去透视整个中国社会,让他看到了中国长期的封建统治的吃人本质。并通过狂人喊出了“你们立刻改了,从真心改起!你们要晓得将来是容不得吃人的人……”和“救救孩子”的呼声。但鲁迅清楚地知道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殉道者和义无返顾的改革家,他们在呐喊的同时有着胆怯、在反叛的同时也会有着顺从、在归隐的同时也想到了出仕、在真诚的同时也暗含了虚假、在利他的同时也想到了利己。这一切都与中国封建社会的强大性和稳固性有着密切的关系。由此,鲁迅笔下的狂人就有了中国知识分子的类的代表。这可以作为我们对狂人形象内涵的另一层认识。

由以上分析,我们看出,鲁迅笔下的狂人至少包含了一般人和特殊类即知识分子群体的特征。

第二个方面,鲁迅是把狂人作为一个精神符号来进行塑造的。这个精神符号就是现代精神、现代思维、现代人学的象征代码。

鲁迅笔下的狂人并不是现实主义笔下的典型人物,靠丰富而真实的生活细节来使人物血肉丰满,栩栩如生,而是从心理层面去透视狂人的精神特征,通过狂人的自觉达到对广大民众的启蒙。在这样的创作思想指导下,狂人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物形象,而是一个启蒙代码或者标尺,即狂人不仅代表了启蒙的过程,也代表了启蒙的方向。

从启蒙过程看,应该有两个方面的启蒙:对民众的启蒙和狂人自我的启蒙。从文本本身看,这两个启蒙都在进行中,是没有完成的。从启蒙的程序看,先有狂人对启蒙思想的接受,从整体上认识到生存环境的吃人状态;继而自觉用启蒙思想对民众进行启蒙,让民众丢掉吃人的习惯,做真的人;最后对自我进行了深度的启蒙,意识到自身也曾有吃人的行为,从而认识到做真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从自我出发、从每个人出发,认识到吃人的广泛性和残酷性,向真的人的方向不断前进。由于作者对启蒙过程的叙述并不是现实化的而是心理化和精神化的,带有明显的隐喻和象征,这样,狂人在整个过程中起到了一种心灵导引的作用而非实物化的展示,他只能作为精神代码而存在。

就启蒙过程而言,狂人的精神性特征表现为以下几点。

第一,洞察力和判断力。在文本中,狂人是作为一个智者而叙述的。他能够透过社会的表面现象发现社会的本质,通过对社会的个别分析概括出社会的基本规律。狂人从字缝里看出字来,从表面的仁义道德、从“从来如此”发现了中国吃人的普遍性和反常的合理性,从最亲密的人伦关系中看出隐藏着的吃人与被吃的关系,从天下太平的景象里看到了走向衰亡的命运。智者同蒙昧者相对,正如启蒙者同被启蒙者。洞察力和判断力可以说是智者精神化的体现。

第二,怀疑性和反叛性。狂人对当时的社会秩序产生了怀疑,并在怀疑的基础上表现出大胆的反叛意识。狂人敢于对“从来如此”的道德、思想、习惯等封建社会传统的观念发出“从来如此,便对么”的质问。他能够在满本都写着仁义道德的字缝里发现封建阶级吃人的本质,这一切都来自狂人的怀疑意识: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狂人的怀疑不同于一般人的怀疑,他的怀疑是彻底的,他站在人的角度上对一切非人的东西都进行了怀疑。从传统的从来如此的定势思维、几千年来人们一贯遵守的崇高的价值标准到最为亲密的人伦关系、各种名义上的关心热爱,它们都在狂人的人的法庭上受到质疑和审问。不仅如此,狂人对自我也进行了怀疑,他也把自己放在了人的法庭上进行审问。狂人的这种彻底的怀疑带来了他彻底的反叛,他站在了一切旧的东西的对立面并为旧世界所迫害、所孤立、所打击,他的这种行为并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是一种自觉的反叛。

第三,忧患意识和责任感。狂人对吃人社会的反叛必然会向着另一个社会前进,对现实世界表现出强烈的忧患意识,由这种忧患意识自然延伸出启蒙民众、拯救民众的责任感。他说:“我诅咒吃人的人,先从他起头;要劝转吃人的人,也先从他下手。”他说:“大哥,大约当初野蛮的人,都吃过一点人。后来因为心思不同,有的不吃人了,一味要好,便变了人,变了真的人。有的却还吃,——也同虫子一样,有的变了鱼鸟猴子,一直变到人。有的不要好,至今还是虫子。这吃人的人比不吃人的人,何等惭愧。怕比虫子的惭愧猴子,还差得很远很远。”对人的存在状况及前途充满了忧虑和担心,由此生出的责任感使他向民众大声疾呼:“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即使生得多,也会给真的人除灭了,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第四,反思意识与完善意识。狂人在“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思想的指导下,他不仅研究社会,也在研究自己。在研究自己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并非是一个完全真的人,从而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深刻的反思和憎恨,意识到要成为一个真的人并不是简单的、一蹴而就的,应该是长期的、终身的。狂人的反思是内在的、精神性的,这种反思必然引向完善,而完善也会促进不断的反思。由于完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反思也是没有终止的。这种精神性的活动也将伴随人的一生。

就启蒙的方向而言,狂人的精神性也是非常明显的。狂人在最后提出了“救救孩子”,这或许是启蒙的最终方向。但真正的方向是让吃人的人走向真的人。那么,这个真的人具有什么样的内涵呢?其实,作者在对启蒙过程的叙述中已经通过对狂人精神特征的展示寓含了真的人的品格和内涵。这样,文本对启蒙方向的提出也只是对狂人精神内涵的强调和突出。

第三个方面,鲁迅是把狂人当作一种心理存在来进行叙述的。这种心理存在是一种潜意识的,是长期郁积在一个人或者一个民族心中的痛,这种痛具有很大的扭曲性和普遍性。在文本中,作者展示了狂人的多种心理现象。

首先,狂人明显具有屈辱感,总有一种被看、被压抑的感觉,在这种压抑感的扭曲下又表现出强烈的自大倾向。在文本的描述中,我们看到了狂人承受了太多的屈辱:人们把他当疯子看待,让他住在又黑又破的房子里,从小孩子到各类成人都对他另眼相看,连赵家的狗也不放过他,甚至自己的大哥也把自己当作疯子长期关在漆黑的房子里。强大的压抑反而激发了狂人的另一种心理,他把自己放在了群体的对立面,在群体威压下他反而表现出十足的强大。他大声喊叫、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痛斥一切、教训一切。他似乎站在神的位子上俯视芸芸众生,他让别人在他的面前显得卑微、胆小、神色慌张、畏首畏尾,以至于让他的大哥颜面尽失、恼羞成怒等等。狂人的这种自大一方面来自于为了摆脱压抑感、自卑感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狂人精神人格自信和清醒的表现。

其次,狂人有明显的偏执狂。他总是在两极点上进行判断:要么是吃人的世界,要么是真的人的世界。他用真的人的世界观彻底否定吃人的世界观,两者之间不可融通,也不能妥协,更不能亦是亦非。狂人的偏执来自心理的爱与恨的两极化,真爱与真恨共为一体,同一般常人的世故、圆滑、不分原则、是非不辨、中庸等处事方式有着本质的不同。从思想层面,它是对中国古代不偏不倚的中庸思想的反叛。

再次,非常态的敏感多疑。狂人对于外界的任何事物、任何声音、任何表情、任何动作甚至任何关系都有强烈的敏感性。他以“吃人”为核心,把一切他所见所闻都与“吃人”联系在一起,反复研究,构造了他心中的一张吃人方略图:他把历史与现实、内在与外在、穷人与富人、上级与下级、长者与幼者、社会与个人等等都放在吃人的氛围中去品味,从而让人们感到了吃人的普遍性、残酷性、长久性和恐怖性。他的非常态的敏感促使他广泛的想象,而广泛的想象又使他更加多疑,而多疑又让他更加敏感,这种反复只能使狂人处于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中。狂人的这种心理同他所受到的压抑和屈辱有着密切的联系。压抑感和屈辱感越强烈,他就越敏感,而越敏感,他的压抑感和屈辱感就更加强烈。

最后,渴求极致带来自虐心理。狂人对真的人的追求极其强烈,并把它作为自己人生的目标和终极价值。他不仅希望社会每个人都能够成为真的人,而且更希望自己成为真的人。但成为真的人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在吃人不仅是人们的正常行为而且是人们的正常习惯的社会和时代中,实现成为真的人的理想就需要更长的时间,这自然会让狂人愤世嫉俗。更可怕的是狂人自身也很难成为真的人。面对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差距,狂人对自身也产生了怀疑和愤恨,以致表现出对自己的否定。狂人自忏到:“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现在也轮到我自己……/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狂人的敏感性特征让他不能不想到自己同吃人者的关系。他既然生活在吃人者之中,既然生活在吃人者之家,无论如何他也脱不了吃人的干系。无论他自己是怎么吃的,无论他吃了多少,无论他知不知道吃过人,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他都会被沾上吃人的恶习,在吃人的环境里难以洗掉自己身上吃人的肮脏。这样一个反对吃人的人都不可能没有吃过人,可见,我们这样的社会还没有出现真的人。而有着吃人历史的人,也没有脸面去见真的人,那样的世界是不能让我们这样的人去生活,那生活也只能属于真的人。过度的自责导致狂人的自虐。狂人的这种自虐性在鲁迅后来的其他作品中还多次出现过。例如,他在《野草·题辞》中写到:“我独自远行,不但没有你,并且再没有别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没,那世界全属于我自己。”

收稿日期:2009-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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