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美学在台湾的传播与影响_宗白华论文

宗白华美学在台湾的传播与影响_宗白华论文

宗白华美学在台湾地区的传播与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学论文,地区论文,在台湾论文,白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2371(2016)02-0073-05

       宗白华是20世纪对传统中国美学与艺术理论进行现代转换的早期代表人物。在20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因为时代原因,宗白华的著作较少受到关注。台湾学者龚鹏程指出:“(大陆)要到八十年代中期,美学热兴起后,早期朱光潜宗白华的贡献才重新得到重视。宗白华著作之重见天日,时期甚至还要晚于台湾对宗白华的继承。”[1]20这表明,台湾地区重视宗白华美学的学习与研究在起步上并不晚于大陆。

       台湾美学是现代中国美学的有机组成部分,二者都有相同中国文化的背景,都继承了民国以来的王国维、蔡元培、朱光潜、宗白华等人援引西方美学研究中国美学的路径,但由于历史的原因,台湾美学的发展呈现出自身的规律与特色。在台湾美学的建构过程中,宗白华美学产生了积极而重要的影响,目前宗白华对台湾美学的影响还没有引起大陆学者的关注,这未尝不是一种缺憾。研究宗白华美学在台湾地区的传播与影响,既有利于进一步认清他在现代中国美学发展史上的地位与影响,也有利于深入研究现代台湾美学的发展历程。

       1 宗白华美学在台湾地区的传播

       宗白华1925年受聘到东南大学任哲学系教授,先后在东南大学、中央大学开设《美学》和《艺术学》课程,这是中国大学哲学系、文学系、艺术系、建筑系等首次开设此类课程。宗白华的美学史方面的著作由于时代原因,一直没有出版示人,这导致他的作品传世量很少。1994年《宗白华全集》在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季羡林先生读后指出:“宗先生的美学思想应当重新研究,宗先生在中国美学史上的地位要重新评定”[2]243。宗白华最终与朱光潜一起并立为“美学的双峰”,尤其是从“反思现代化及重新认识传统文化艺术的语境中看”[3],宗白华美学被认为更有吸引力。

       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宗白华美学思想在台湾传播很少。在六七十年代的台湾书市上,可以看到宗白华《流云》诗集的翻印本。这本诗集收录了宗白华1922年发表在《学灯》上48首诗,1923年由亚东图书馆汇集出版,名为《流云》,被人们赞为“新诗运动晚期的代表作之一”[4]906。台湾《新夏月刊》1970年第3期发表了宗白华的《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5],台湾《鹅湖》杂志1977年第11期又发表了宗白华的《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一文,文首的编者按语说:“本文原载于民国三十三年一月中国哲学会出版之哲学评论,今特予转载,并向保存该刊达三十三年之久的张起钧先生敝致谢忱!”[6]这种转载足见台湾学界对宗白华文章的重视。大陆《百科知识》杂志1979年第4期发表了宗白华的《中国画论中的美学思想》,一年后台湾《鹅湖》1980年第4期也发表了宗白华的《中国画论中的美学思想》[7],文章未做任何按语,但内容和大陆文章相同,应是转载大陆文章。此篇文章在1994年安徽教育出版社的《宗白华全集》中未收录,成为遗漏于《全集》之外的一篇重要美学文章。

       大陆版《美学散步》是宗白华“生前唯一的一部美学著作”[8],由宗白华的研究生林同华耗费数年搜集整理,并于1981年5月在上海出版。几乎同时,台湾1981年8月在宗白华不知情的情况下由洪范书店出版了《美学的散步》,两本书选录的文章有一半是相同的,《美学的散步》所选文章只有一篇《美学的散步》是1959年作,其余均为新中国成立前作品。编者秦贤次自言直到1979年左右才读到这篇1959年的论文,这表明宗白华的著作上世纪80年代之前在台湾流传甚少。

       20世纪80年代至今,台湾出版的宗白华著作有四种,分别是《美学的散步》《美从何处寻》《美学与意境》和《歌德研究》。《美学的散步》1981年由台北市洪范书店出版,2010年洪范再版。《美从何处寻》1985年由台北成均出版,1987台北骆驼出版,2003年台北骆驼再版。《美学与意境》1989年由台北淑馨出版。《歌德研究》1968年由台北市天文出版社出版,1975天文出版社又以《歌德的人生观》为书名再版。台湾出版的研究宗白华思想的著作有林同华的《宗白华美学思想研究》(1987年板桥市骆驼出版)和王德胜的《散步美学:宗白华美学思想新探》(2007年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两位大陆研究宗白华美学的著名学者的著作在台湾出版,推动了宗白华美学思想在台湾的传播。此外,以台湾“国家图书馆”为代表的一些图书馆大量收藏了大陆出版的宗白华著作和相关研究资料,这都为扩大宗白华思想的影响准备了条件。

       2 台湾学者研究宗白华美学的特点

       台湾学者认可了将宗白华与朱光潜合称为“美学的双峰”的定位,认为他是继王国维、蔡元培、梁启超之后中国的第二代美学家的杰出代表[9],十分重视宗白华美学思想的研究。20世纪80年代以后,台湾美学界开始了对宗白华美学的研究,他们一方面重视宗白华早期美学路向的研究,另一方面重视宗白华的意境美学、传统诗、画、书论以及诸如气韵生动、充实与空灵等传统美学命题的研究,这正是宗白华诠释中国传统美学的特色,也是其对中国美学体系建构的贡献之处。

       一方面,台湾学者重视宗白华早期美学思想研究。台湾学者最早对宗白华美学思想进行定位的应是杨枚先生的《宗白华的美学与歌德》一文,此文是1981年台湾洪范书店出版的宗白华《美学的散步》一书的序言,宗白华后来读到此文,并且“很称赞这篇文章”[10]231,林同华认为这篇论文“颇得宗先生的美学神髓”[10]224。该文指出:“宗白华以丰富的中国古典学业为基础,深入探索欧洲文学的神髓,继而反射追寻中国文化的精华,确能在清澄通明的思维中,毫无保留地为传统文学点出诠释欣赏的爝火;他是五十年来我们最值得敬佩的比较文学者之一,更是传承介绍美学理论和实践的睿智,殆无可疑。”[10]230这一定位表明,台湾学者充分肯定了宗白华美学对中国传统美学精髓的继承以及对中西美学思想互通互释的开拓之功。该文研究了宗白华早期美学的特色,认为宗白华美学形成过程中,歌德的思想对他产生了重要影响,宗白华就是在对歌德美学的研究与摄入中,逐渐提出了自己的美学观念,因此欧洲美学传统深刻影响了宗白华美学体系的建构。

       龚鹏程指出:“继民初王国维之后,1930至1949年台海分立之前,最具有代表性的美学家则推朱光潜与宗白华”[1]152;朱光潜的“思想与成果,倾向西方一路,无法契入传统中国美学之真精神。真正能探触到中国的审美意识与美感心灵者,厥惟宗白华”[1]152。宗白华1933年发表的《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及1949年发表的《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两篇文章“运用隽永诗意的文字,对中国艺术之精神,阐发入微。他之论美,并不似朱光潜采取推理思辨的进路,而是直取活跃生命的传达、直观感相的渲染,与超玄灵境的启示,充满了情思哲理之美”[1]152。《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正是台湾《新夏月刊》1970年第3期转发的宗白华论文,这两篇文章后来收入了台湾洪范书店1981年出版的《美学的散步》。这表明台湾学者高度重视宗白华早期对中国艺术精神的诠释。

       另一方面,台湾学者重视研究宗白华的中国化美学体系。美学作为一个源于西方的现代学科,从其传入中国就存在一个中国化的问题。著名哲学家冯友兰先生20世纪40年代评价说:“中国真正构成美学体系的是宗白华”[10]14,因为宗白华从中国建筑、绘画、书法、音乐、诗歌中提炼了意境、律历、气韵生动、时空一体等具有中国特色的美学范畴来建构中国美学体系。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台湾地区学术界日益重视宗白华美学,既有期刊论文,又有高校硕士论文,代表性的论文有曾春海《由气韵生动论宗白华的意境美学》和张鸿恺《心学与美学的融合——宗白华“境界形上学”的艺术美学观》。

       曾春海《由气韵生动论宗白华的意境美学》一文对于宗白华美学思想形成发展的历程、核心观点与命题、理论特质与思想地位进行了全面研究。文章分析了宗白华从德国古典美学超越到中国现当代美学的学思历程。从“气韵生动”和“意境美学”两大中国美学的命题论述了宗白华所建构的气韵生动的意境美学。作者指出,宗白华美学的特质就是投入意境美之原理的探讨,意境是造化与心源的合一,意境美是由客观的景象和主观的生命情调交融渗化出来的生命气韵之美。宗白华高度重视审美活动与人类艺术经验的内在关系,以及美学理论对人类艺术创作的美之本质的穿透能力,美学研究不能脱离艺术作品的品赏。文章还分析了宗白华从中国书法艺术中揭示的气韵生动的意境,将宗白华定位为“当代中国美学家中最能出入西方美学理论,且借以研究中国传统美学,赋予深刻理论诠释的代表性学者”[9]。

       张鸿恺《心学与美学的融合——宗白华“境界形上学”的艺术美学观》一文分析了宗白华美学思想的形而上学思想来源、理论特质和理论归宿。文章认为“对《庄子》境界形上学的发挥”和“对佛禅心性论的解释与吸纳”[11],是宗白华艺术心灵思想的来源。宗白华的美学观是通过艺术心灵妙悟天道,再透过心灵造境而将天道具体化,从而以艺术品启示最高灵境。文章将宗白华美学的特点概括为直觉感通、时空合一、舍形而悦影、艺术意境显现真理等。宗白华的艺术美学是以启示更高的人生价值与创构社会整体秩序和谐为依归,以最深的艺术心灵领悟天地之大美,这一分析接上了宗白华早年提出艺术的人生观研究。

       综上而言,台湾地区对宗白华美学思想的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几乎与大陆同时甚至更早地重视宗白华在中国美学史上的地位。台湾的宗白华研究具有鲜明的文化自觉意识,既重视宗白华在建筑、绘画、书法、音乐、诗歌等具体的理论形态美学思想,又重视宗白华对由客观的景象和主观的生命情调交融渗化出来的意境之美及审美情感的研究,这正符合宗白华构建中国美学史的两大线索,肯定了宗白华开辟的独特的中国美学建构之路。

       3 宗白华形上学美学在台湾的呼应与发展

       大陆在新中国成立后出现过两次美学热。第一次是50年代初的美的本质大讨论,这次美学大讨论的观点分为四派:一派以蔡仪为代表,主张美是客观的;第二派以吕荧和高尔泰为代表,认为美是物在人的主观中的反映;第三派以李泽厚为代表,主张美是客观性和社会性的统一;第四派以朱光潜为代表,认为美是主客观的统一。以上四派都集中在审美对象的研究上,而“宗白华的美学理论,承继着传统中国的美学精神,但仍不列在四派之内”[1]140。第二次是20世纪80年代掀起的美学热。直到20世纪80年代之后,宗白华的美学思想在大陆才开始受到重视,尤其是1994年《宗白华全集》出版以后,才逐渐开始了对宗白华美学思想的研究。

       1994年出版的《宗白华全集》第一次发表了宗白华作于1928-1930年间的《形上学》笔记、《形而上学提纲》和《孔子形上学》。叶朗对此指出:“这为我们研究宗白华先生的哲学和美学思想提供了极为重要的资料。可惜目前发表的笔记尚不完全。当然更可惜的是宗先生没有把这个笔记和提纲中的思想写成一部著作。”[12]15形上美学是宗白华美学的基础,根据宗白华早期的写作提纲,他有志于在形上学美学上作出系统而深入的研究,可惜因诸多原因,宗白华并没有完全实现自己的构想,只给我们留下几篇形上美学的提纲。宗白华后来专注于建筑、绘画、书法、音乐、诗歌等部门艺术的美学解析,但形上学仍然是他透视中国艺术的核心线索,尤其是《周易》和庄子的道论、阴阳、气化、节奏等,成为他阐释中国艺术理法的形上根基。20世纪80年代之后,大陆的宗白华美学虽获得了足够的重视,研究成果丰硕,但宗白华形上美学并没有获得足够的重视与发展。

       与此相对照,台湾学者看到了宗白华形上美学的重要性,龚鹏程甚至提出:“方东美与史作柽从哲学反思所建立的美学本体的美学观,正可突显出唯心与本体立场的美学发展。而且,更可进一步地看成,是早期朱光潜、宗白华等以唯心为思维立场的美学路向的进一步发展。”[1]140他将与宗白华同期的方东美视为在台湾与宗白华形上美学呼应的代表,更将方东美弟子史作柽视为方、宗形上学美学在台湾的继承与发展者。

       方东美与宗白华是同乡,宗白华1897年出生于安徽省安庆府,方东美1899年出生于安徽省安庆府桐城县,方东美与宗白华早年有着相似的留学背景,他们新中国成立前是中央大学哲学系的同事,最终都成为影响现代中国美学进程的关键人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他们在中央大学共事期间先后发表了许多路径相通、观点相似的美学论文,如宗白华《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方东美的《生命情调与美感》《哲学三慧》《生命悲剧之二重奏》等,宗白华的形上学提纲也在此间写成。虽然40年代末方东美定居台湾,但其早期定下的生命美学路向并未改变,反而获得了更大的发展。龚鹏程认为,宗白华早期的《形上学》笔记与方东美晚年的《中国哲学之精神及其发展》的结构“颇有互相契合之处”[1]100。方东美揭示了中国生命情调所建设的形上世界的本体意义。宗白华认为中国哲学的真髓是向生命穿透,他在《形而上学提纲》中将形上学的两大体系概括为“唯理的体系与生命的体系”[13]631,西方是唯理的体系,而中国哲学与美学则是形上的生命体系。宗白华将生命视为中国文化的核心,这一点是方东美的生命哲学是完全一致的,方东美与宗白华完全可以并称为现代中国生命美学的奠基人。方、宗二人都从形上生命立论考察人生与艺术,宗白华在1920年代便开始从美学与人生的关联角度进行研究,提出了艺术的人生观,即“积极地把我们人生的生活,当作一个高尚优美的艺术品似的创造,使他理想化,美化”[13]207,人生的目的是实现优秀高尚的艺术品似的人生。而方东美终生致力于审美的、艺术化的人生境界的开拓与研究,期望生命臻于真善美合一的形上之境。因此,龚鹏程将方东美美学视为宗白华美学在台湾的呼应完全是恰当而合理的。

       史作柽是台湾地区独树一帜的美学家,他的硕士论文指导老师是方东美,“受方东美的影响颇巨”[1]127,提出了“形上美学”的概念。史作柽著述甚丰,美学相关的有《伦勃朗艺术的美学内涵》《塞尚艺术的哲学随想》《艺术的终极关怀》《美感与安慰》《形上美学导言》等。史作柽采用了一种哲学美学的研究方法,即“一种全属原创统合性之形上的美学表达方式”[1]127,他认为:“哲学本身却是人处理其思考自体的一种学术,所以它应该比其它学术更接近于真理本身才对,其中尤以形上学为最”[14]4,“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来说,他真正的目的,绝不在于形式或画面,反之,而在于内容或生命的存在。”[15]4龚鹏程指出:“史作柽在对生命、宇宙所做的反省,是延续方东美以宇宙人生为首出的价值概念,而由哲学的思维中反省到人与科学(知识)的问题,而推导出形上学的终极价值。对方东美而言,中国哲学是艺术神思的哲学,能充分地发挥生命本体的精神,而对史作柽而言,中国哲学的第一义是形上美学,所有的价值意义由此基础而出。”[1]130可以说,在探求人与宇宙的超越性方面,史作柽与方东美、宗白华是一脉相承的。史作柽的美学研究所走的路正是宗白华规划形上学美学时所构想的路。虽然史作柽的导师是方东美,但因为方、宗思想的相通性,史作柽的美学研究仍然可以得宗白华美学的神髓。他的哲学反思对象是宇宙与生命,是从形上学的进路考量,他与宗白华有着相同的问题意识,思路上完全遥契了宗白华早期提出的生命美学和形上学美学。因此,完全可以把史作柽美学视为宗白华形上学美学在台湾的推进与发展。

       4 结语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台湾美学经历了全面学习西方美学理论向中国美学建构的转变,宗白华美学在台湾中国美学研究进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宗白华的美学思想20世纪70年代开始在台湾传播,是台湾美学本土化和中国美学体系建构的典范,美学与人的生命价值的结合是中国美学转向的主流,宗白华以生命为核心的美学建构正是“纯中国思想本位的主体性思维”[1]63。台湾美学界对宗白华美学的阐释与接受是以民族立场和中西会通作为基调的,凸显了其思想的民族性与现代性。海外学者叶维廉1982年在《比较诗学·序》中指出,“宗白华用西方美学的观念对中国美学境界的重新审视”[16]21,值得后来者沉思和回顾。宗白华在中西会通中建构中国美学的治学路径,影响了台湾美学的发展,为台湾境界美学、生命美学和形上美学的形成与发展奠定了基础。

       收稿日期:2016-02-28 修回日期:2016-03-20

标签:;  ;  ;  ;  ;  ;  

宗白华美学在台湾的传播与影响_宗白华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