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代问题的新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时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5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 —5242 （2000）01—0001—04
探讨时代问题，首先要确定时代的性质。我们这里所说的时代，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时代概念，它是指人类社会发展的大的历史阶段。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来，相继经历了奴隶时代、封建时代、资本主义时代。进入20世纪以后，自由资本主义发展到垄断资本主义，垄断资本家为了追求高额利润，竭力向全球扩张，资本主义的各种矛盾日益加深。因此，20世纪50年代，我们国家有一种流行的提法，即无产阶级革命和民族解放的时代。那时候毛泽东同志曾乐观地讲是东风压倒西风。后来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尤其我们和苏联闹翻了以后，这个提法不怎么讲了。改革开放以后，邓小平同志讲“和平和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两大问题”。[1](P104)当时我们一些同志也把它说成是和平与发展的时代。 江泽民总书记在十五大报告中说“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的主题”，[2] 并没有直接用和平与发展命名时代。
从国际政治的角度讲，当今时代到底是什么时代？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或者规范的说法。以和平与发展对时代的特点进行了描述，但用其命名时代是不妥的。我认为研究时代问题，应该回到列宁对时代的定义的方法上。列宁曾指出：区分时代不能根据“个别的、局部的、时而前进时而后退的运动”。而是要确实弄清，“哪一个阶级是这个或那个时代的中心，决定着时代的主要内容，时代发展的主要方向、时代的历史背景的主要特点等等。”[3]这就是说， 哪个阶级在这个时代占主导地位，谁说了算，这个时代就应该命名为哪个阶级的时代。按照这种思路，我认为我们这个时代应该是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
在我们这个时代，垄断资本主义确实在国际关系中起着决定作用，是当代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这一点由于苏东剧变和中国的改革开放变得比较清楚了。首先，国际垄断资本主义在与社会主义的对立和斗争中，确实取得了暂时的局部的巨大胜利，苏东剧变使社会主义运动转入了暂时低潮。苏联瓦解的影响可以从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表现出来，尽管中苏之间有矛盾和对立，但社会主义苏联的存在，毕竟大大牵制了美国的力量，使它不敢为所欲为。社会主义苏联消失以后，垄断资本主义的力量在国际力量对比中，就占绝对优势了。其次，改革开放对我们中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历史进步，但是从整体上讲，我们是在向资本主义学习。比如，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我们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而市场经济不是我们发明的，是资本主义发明的，而且被资本主义认为是它最独特的东西。现在我们要学习搞打上资本主义印记的市场经济，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在与垄断资本主义的斗争中所进行的让步和妥协。学习就是一种妥协、承认，承认资本主义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由此可以看出，当今世界，在政治领域、经济领域、军事文化领域，主导者确实是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用国际垄断资本主义命名我们这个时代应该是客观的。
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是经过20世纪上半叶剧烈的斗争发展来的。主要是20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的三次大危机，即由垄断资本主义挑起的两次世界大战和1929—1933年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这三次危机都使资本主义陷入灭顶之灾，一些老人提起这些都不寒而栗。三次危机提醒了资本主义，也说明资本主义还有一定的潜力。这一方面证明了列宁本世纪初对帝国主义的判断是英明的，帝国主义有严重危机的存在和垂死的特点；另一方面也说明资本主义在克服危机和调整自身机制方面还有一定的空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对生产关系进行了局部调整，从而使其在20世纪的后半叶一直处在没有大的危机发生的相对平稳发展过程中。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小的危机发生，比如1967年从法国开始并蔓延到欧洲许多国家的“五月风暴”，基本上都是调整性的，没有危及资本主义生存的政治斗争，也没有新的社会制度出现的可能性。
认识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产生的原因，一是不能忽视分析20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的三次严重危机；二是不能不承认资本主义在解决自身危机方面还有一定的空间和潜力；三是要充分认识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的具体形式——跨国公司的作用。跨国公司不是简简单单的经济组织，它的出现，使资本主义强国之间建立了一种经济领域和微观层次的联合。一方面跨国公司经济力量非常强大，目前世界上共有各类跨国公司4 万多家，它们的生产总值已占工业国家总产值的40%，控制着世界贸易额的50%以上和国际技术转让的75%。有资料显示：西方7 个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的前10名，生产总值相当于这7国之外的所有国家的GNP总合。另一方面跨国公司的首脑可以直接参与国际重大事件的解决，今天世界上出现的重大事件，离开了跨国公司，离开了国际垄断资本主义势力是解释不了的。四是社会主义还远远没有成熟到和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相对抗的地步。20世纪上半叶，虽然社会主义比较幼稚，但从力量对比讲还是可以与资本主义一搏的。但从下半叶开始，社会主义一直在进行内部经济发展和体制调整，严格讲我们的迈进不够大，而资本主义在这个时期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发展。资本主义甚至从当时的社会主义苏联学到了很多新的办法。比如非竞争性质的国有企业掌握国家的经济命脉就是从苏联学到的，现在法国、德国、意大利等西方发达国家国有企业比例都相当高。另外施行社会保障也是从苏联学到的。二战后，在社会党的推动下，欧洲一些国家也开始施行了一大批社会保障措施，出现了一批“福利国家”。现在回过头来看，凡是资本主义能够大面积学到的东西，都不是本质上属于社会主义性质的东西，应该说是属于资本主义阶段、范畴的东西或者是中性的、非社会制度性质的。也就是说，早期的社会主义是沿着资本主义这个历史阶段进行了一些发明创造，然后又被现在的资本主义学过去了。中国的新民主主义就是中国共产党干了资产阶级的工作，相类似的是苏联也在资本主义段落里做了新的创造。由此可以看出，所谓“趋同论”、“补课论”实质上是因为对一些东西的性质没有从本质上定义准确。正是上述四个原因，决定了当今时代的性质是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
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有什么特点呢？它确实既不同于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也不同于20世纪初的资本主义，它是以国际垄断为特征的。这种国际垄断资本主义使得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有了一种微观形式上的联系，矛盾有所缓和。帝国主义是现代战争的根源，这一结论是正确的。但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由于跨国公司的出现，产生的可能性确实大大减小了。首先，欧洲各强国之间没有直接战争的可能性，因为国家与国家之间好像没有国界一样，军事行动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准备的。其次，美国与欧洲国家之间虽然有矛盾和摩擦，但跨国公司的相互渗透日益加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利益相关，难以打仗。所以，帝国主义国家之间虽然存在着矛盾，他们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但情况与20世纪初已大不一样，20世纪初它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主动去打仗，现在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都不愿打仗，帝国主义之间的世界战争的可能性有逐步减小的趋势。在这个时代，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的具体形式——跨国公司，已不完全是经济组织（只有在资本主义的中小企业才像是一种纯经济组织，才仅仅是靠竞争取胜的），它有一部分利润是来自超经济手段的，是通过政治斗争得来的，这也是我们以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来对时代性质进行定义的理由。
在明确时代性质的同时，也必须指出时代的发展方向。时代的性质和时代的发展方向是对立统一的。我们这个时代，虽然国际垄断资本主义占主体地位，但时代的发展方向仍是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在没有形成与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相抗衡的力量之前，虽然不能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时代，但它代表着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因为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出现，并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的历史局限性。问题在于，在这个时代，社会主义的进步，工人运动的发展，还有赖于向资本主义斗争与学习这一历史过程。因为任何一个新的社会制度，只有在旧制度中成熟以后才能真正代替旧的制度。过去我们认为资本主义是在封建社会内部成熟以后，才夺取政权，才代替了封建制度的。而社会主义只有在某个国家内先夺取政权，才能成熟起来，代替资本主义。这在局部的表现形式上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是从历史规律来看，从整个世界的范围看新社会制度还是要在旧制度内部成熟起来，才能代替旧制度。把中国放在整个地球上来看，改革开放的过程，就是在旧制度的包围下向资本主义斗争与学习、成熟和发展的过程。所谓“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概念在全球历史进程中看，也体现了当今时代的性质是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
人们经常讲，今天的改革目标模式是社会主义加市场经济。我觉得这种提法不妥当，因为社会主义是一种制度，而市场经济是一种经济体制，二者不在一个层面上，这种概念相加在表述以及其后的展开上有一定的困难。列宁在推行新经济政策的最后几年提到这样一个公式：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从某种意义上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制度+资本主义经济因素+个体经济+……，“+”号就是市场经济，通过“+”号把二者联系起来。毛泽东同志生前曾三次接近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第一次是建国前，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都提到我们要搞新民主主义。解放后，随着三大改造的开展，我们党丢掉了搞新民主主义的想法，开始批判五种经济形式并存。第二次是1956年底三大改造基本完成后，毛泽东同志又提出想搞点资本主义。当时出现了两类问题：一是市场受到影响，产品和服务质量差，群众生活感到不方便。二是原来的资本家口头上接受改造，但还在搞地下工厂、地下商店，而且还拿定息，一年拿上百万、几百万，钱没有地方花。对于后一种情况黄炎培先生给毛泽东做了反映，毛泽东同志十分重视，于是1956年12月5日、7日、8日三天晚上连续开座谈会， 提出要继续实行一段新经济政策的设想。毛泽东同志说：“现在我国的自由市场，基本性质仍是资本主义的，虽然已经没有资本家。它与国家市场成双成对。上海的地下工厂同合营企业也是对立物，因为社会有需要，就发展起来。要使它成为地上，合法化，可以雇工。……可以消灭了资本主义，又搞资本主义。……重庆的低质产品，旺季不合规格，淡季合规格了，是因为旺季社会需要太大，供应不足。供应不足是长期的，是好现象，是因为购买力增长，要想办法。定息时间要相当长，急于国有化，不利于生产。”[4] 毛泽东同志在这里肯定了竞争，也肯定了资本聚集。他认为国家资本不够，私人有钱也可以开工厂，这样就可以把那些闲散资本的力量调动起来，积极性也调动起来。但这种思想活动到1957年反右时又突然终止了。第三次是严重经济困难时期，毛泽东同志又讲到要肯定商品经济和价值规律的作用。经过大跃进、人民公社运动，特别是后来苏联讨债、撤走专家，加上自然灾害，我国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困难。这时中央召开了郑州会议、武昌会议，倡导高级干部学习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毛泽东同志在讨论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时候，又提出我国是商品生产很不发达的国家，需要有一个发展商品生产的阶段，必须肯定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和交换还有积极作用。这时毛泽东和党中央在理论和政策上都又重新回到了商品生产上。后来到1964年开始社教和四清运动，这种想法和做法就都放弃了。
为什么中苏历史上两个起过伟大作用的领导集团都曾经接近过市场经济，又都终止了呢？这仿佛是一个历史的谜。但若把它放到时代大环境中来分析，我们就可以看到，作为唯物主义者，他们是无所畏惧的，他们必然自觉不自觉地按照客观事物发展的规律去理智地思考社会发展道路；作为无产阶级革命领袖，他们毕生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而斗争，对无产阶级怀有深厚的感情，对社会主义美好前景的急切向往使他们与市场经济失之交臂。这实质上就是时代性质和时代方向的斗争。这反映了社会主义力量弱小、脆弱与简单、幼稚的一个侧面。表面上看是领导人的具体设想，实际上是由时代的性质规定的。1979年我们走上改革之路时应该说比1950年发展多了；1999年的中国比1949年的中国强大多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坚定地走改革开放之路、搞市场经济呢？这是时代的性质决定的。
社会主义制度是20世纪的新生事物，是最有发展潜力的新生力量。我们必须在本质上保持我们独特的性质，只有保持我们的性质，并在此基础上学习资本主义先进的东西，才能超过资本主义。单靠学习资本主义、用资本主义的东西追赶资本主义，是永远也超过不了它的。新生事物要在旧事物内部，在向旧事物学习，同旧事物斗争的过程中成熟起来。比如市场经济，我们要在学习、熟悉的过程中驾驭它。在未来的世纪中，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固有矛盾的深化和代表新的生产力的社会力量的发展成熟，代替国际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将是社会主义新时代。
收稿日期：1999—12—20
标签：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论文;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论文; 资本主义制度论文; 市场经济论文; 资本主义社会论文; 国家社会主义论文; 社会主义革命论文; 经济学论文; 经济论文; 毛泽东论文; 帝国主义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