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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白劳德(Earl Browder,1891.5～1973.6)曾经是美国共产党和国际共运的著名领 导人，他担任美共主要领导职务长达15年之久(1930～1945)。我国已出版的有关国际共 运史、美国史以及世界现代史的教材和专著，一般都要涉及到白劳德和白劳德主义。其 中有的事实需要澄清，有的问题需要重新认识。
一、白劳德参加美共的时间
关于白劳德参加美共的时间，国内论著中有1919年、1920年、1921年等几种不同的说 法，有的甚至说白劳德是美共的创始人之一。其实，白劳德是1921年1月加入美国共产 党的，只是被视为美共的名誉创始人。(注：参见西奥多·德莱柏：《美国共产主义的 根源》(Theodore Draper,The Roots of American Communism,Viking Press,1957)， 第310页。)
1891年5月20日，白劳德出生于美国堪萨斯州威奇塔的一个贫苦的教师家庭。1907年， 16岁的白劳德加入美国社会党，从此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1912年5月中旬，社会党发 生分裂，白劳德作为左翼退出社会党，加入“工人教育同盟”。1912～1915年，白劳德 协助编辑该同盟的地方报刊《劳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白劳德积极从事反战工 作。1917年5月，白劳德被捕，11月，他因反对《兵役法》，拒绝兵役登记，被判处一 年徒刑。1918年11月出狱后，白劳德又重新加入社会党。1919年春，社会党左翼创办了 《工人世界》(《The Worker's World》)月刊，白劳德为第一任编辑，“这是纽约以外 众多的最早拥护共产主义的报纸之一”。(注：詹姆斯·吉尔伯特·瑞安：“厄尔·白 劳德的早期经历”，《政治评论》，1977年6月，第39期，第346页(James GilbertRyan,The Making of a Native Marxist:The Early Career of Earl Browder.TheReview of Politics,XXXIX,June 1977)。)1919年7月14日，白劳德以“从事阴谋活动 ”罪，又被判处两年徒刑。白劳德思想的根本转变是在第二次入狱之后。在狱中，堪萨 斯市公共图书馆、芝加哥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朋友们给他送去了大量的马克思和恩 格斯的著作。通过广泛阅读，白劳德的世界观发生根本变化，最终转向共产主义。1920 年11月，白劳德被提前释放。
出狱后，白劳德来到纽约，在百老汇一家批发公司任首席簿记员。经一位狱友的介绍 ，白劳德与美共取得了联系。1921年1月，白劳德加入美共(当时称“统一共产党”)， 并被视为党的名誉创始人。
二、白劳德开始担任美共总书记的时间
关于白劳德开始担任美共总书记的时间，有的资料说，他1925年担任美共总书记，193 0年继续担任美共总书记。有的资料说，1930年他当选为美共中央执行书记，1934～194 4年任美共总书记。威廉·福斯特著的《美国共产党史》中说：1930年6月党的第七次代 表大会改组了书记处，白劳德任行政书记。为此，《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注释校订本》 在毛泽东《给福斯特同志的电报》一文的“白劳德”注释校订说明中写到，由于白劳德 开始担任美共总书记的时间说法不一，新注文只注明白劳德的职务，不再注明任职的具 体时间，把原注文“白劳德是1930年至1944年美国共产党的总书记”改为“白劳德曾任 美国共产党总书记”。(注：《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注释校订本》，中央文献出版社，
1991年7月，第413页。)那么，白劳德究竟是何时担任美共总书记的呢?
经核对有关资料，具体事实是：1921年12月，白劳德是美国工人党(美共的公开组织) 的中央执行委员会候补委员。1922年12月，在美国工人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他成为执 委会正式委员。在1923年12月和1924年8月先后召开的党的三大和四大上，他连任中央 执委会委员。1927年8月，在美国工人党五大上，白劳德为中央执委会委员、政治委员 会候补委员。1929年3月，在美国工人党六大上，白劳德仍为执委会委员，也就是在这 次大会上，美国工人党正式改名为美国共产党。1929年10月，白劳德被增补进美共书记 处，分管鼓动和宣传工作。1930年6月，在美共七大上，他当选为书记处行政书记，福 斯特为工会书记，威廉·W·韦斯顿为组织书记。不过，由于韦斯顿1929～1931年在莫 斯科、随后两年的大部分时间在底特律工作(而美共总部在纽约)，加之福斯特因患心脏 病，大约有三年时间无法正常工作，所以，1930～1933年白劳德实际上成为党的主要领 导人，被人们视为党的总书记。到1934年4月，在美共八大上，白劳德正式当选为美共 总书记。因此，确切地说，白劳德开始担任美共总书记的时间应为1934年4月，时年43 岁。(注：参见：菲力浦·贾菲：《美国共产主义的兴衰》(Philip Jaffe,The Riseand Fall of American Communism,Horizon Press,1975)，第29、31页；西奥多德莱柏 ：《美国共产主义与苏俄》(Theodore Draper，American Communism and SovietRussia，Viking Press,1960)第458、466页；西奥多·德莱柏：《美国共产主义的根源 》；哈维·克莱尔：《美国共产主义的全盛期》(Harvey Klehr，The Heyday ofAmerican Communism，Basic Books，Inc.,Publishers,1984)，第24页。)
三、白劳德与中国革命的关系
1926年，白劳德来到莫斯科红色工会国际总部工作。当年12月，受红色工会国际派遣 ，他与英国的托马斯·曼和法国的雅克·多里奥特组成国际劳工代表团，从莫斯科启程 前往中国。1927年2月17日，他们一行抵达广州，受到各界群众的热烈欢迎。从2～6月 的5个月时间里，代表团成员由谭平山陪同，遍访广东、江西、湖北、湖南等省。4月8 日，白劳德在汉口烟厂工会欢迎国际劳工代表团大会上致词说，“我们美国的革命工人 们对于中国的革命深表无限同情。我这一次到中国来，看见工人阶级有组织，烟厂工友 尤其是烟厂女工友们组织得很好，一定能够革命。……我虽然到汉口不多时，但学到许 多革命的经验，我回到美国一定把各位的痛苦告诉我们美国的工友”。(注：《汉口民 国日报》，1927年4月14日。)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白劳德等人调查 了蒋介石国民党集团在上海等地残酷镇压工人运动、破坏工会组织的情况，并向共产国 际执委会递交了报告。1927年，白劳德撰写了《民族主义中国的内战》一书。该书以日 记的形式生动地记述了代表团在上海的所见所闻。白劳德认为中国共产党人的失败只是 暂时的。中国工人阶级领导自己的同盟者农民和小资产阶级取得改造中国社会的胜利，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注：[美]肯尼恩·休梅克：《美国人与中国共产党人》，吉林文 史出版社，1989年，第9～10页。)
1927年5月20～26日，红色工会国际在汉口召开第二次泛太平洋劳动会议。会议决定成 立泛太平洋产业工会书记处作为常设机构，办事地点设在中国上海，白劳德担任书记处 书记和书记处机关刊物《泛太平洋工人报》的主编。因此，1927～1928年的大部分时间 ，白劳德是在中国度过的。白劳德除致力于泛太平洋产业工会及机关报的工作外，还利 用其美国公民的身份，为中国共产党及中国总工会做了许多好事。例如，提供中国各地 工农生活和运动的调查材料，在可能和必要的条件下掩护在上海等地的中国共产党地下 组织及党员，传达党内秘密信息，组织交通渠道等等。白劳德不仅在他主编的《泛太平 洋工人报》上发表有关中国工运的报道和评论，而且把他在中国各地调查的材料写成多 篇文章，在美国出版的《中国留学生月报》上发表。(注：张报：《有关厄尔·白劳德 的回忆》，《国际共运史研究资料》第14辑，人民出版社，1985年。)
白劳德当时同中国许多著名人士有过密切接触。多年后，白劳德说，“在中国，我同 孙逸仙夫人、鲍罗廷、周恩来、朱德、刘少奇、廖仲恺夫人等有过密切的接触。正是这 一时期的经历和交往使我能在后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成为中国共产党和罗斯福之间 最初联系的渠道”。(注：菲力浦·贾菲：《美国共产主义的兴衰》(Philip Jaffe，
The Rise and Fall of American Communism，Horizon Press,1975)，第24页；第154 页；第19～26页。)1928年底，白劳德结束中国工作后返回美国。回国后，他继续关注 中国革命的发展。
抗日战争期间，白劳德多次发表文章号召美国人民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在《中国与 美国》的演说中(1937年9月2日)，白劳德阐述了美中两国人民命运息息相关的论点。他 指出：“如果我们允许日本帝国主义继续无牵制地反对中国人民，那么我们美国实际上 就介入了目前日本的侵略，我们正在给美国找麻烦。美国正在接受对中国的封锁。我们 继续允许美国的废铁从布鲁克林码头运走，这些废铁正在运到日本，它们被用来制造炸 弹去残害中国人民!华盛顿命令美国的船只离开上海，但它却未要求所有的船只停止从 布鲁克林运送废铁到日本。……如果我们允许这些废铁去毁灭中国人民的和平，那么我 们就不能保卫美国的和平、纽约的和平以及布鲁克林的和平”。(注：白劳德：《人民 阵线》(Earl Browder,The People's Front,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38)，第310 ～312页；第318页；第316～318页。)白劳德还说，美国的独立得益于他国的帮助，那 么美国也应该援助中国人民的独立战争。他说，中国并不弱小，它拥有四亿五千万人口 。中国共产党一直动员全中国人民为获得独立而斗争，并为中国人民指出了独立的道路 。中国民众迫使国民党政府停止反对中华苏维埃和红军的战争，加入建立民族统一战线 的谈判。“我们必须使美国人民明白，中国人民的事业就是我们的事业，战胜日本帝国 主义是我们所关心的。我们不能允许把美国作为日本发动对中国人民战争的基地。”( 注：白劳德：《人民阵线》(Earl Browder,The People's Front,InternationalPublishers,1938)，第310～312页；第318页；第316～318页。)如果我们需要和平，我 们就必须努力团结世界上所有的和平力量。对中国兄弟姐妹的援助，也就是对世界和平 事业的贡献。
在美共的号召下，美国人民以多种形式援助中国人民抗日战争。1938年1月，美国全国 铁路工会举行大会，决定抵制日货并拒运一切战时工业原料到日本。1938年12月，旧金 山工人拒绝为日本装运废铁，随后加利福尼亚的工人也拒运废铁到日本。1939年2月， 俄勒冈州阿斯托里亚港的码头工人拒绝为日本“挪威丸号”装运废铁。(注：《新华日 报》，1939年2月28日。)
福斯特在其所著的《美国共产党史》一书中写道：“在30年代日本进犯和蹂躏中国时 期，党竭力反对罗斯福输送废铁和其它军需品到日本去的政策。中国共产党的主要领袖 毛泽东、周恩来和朱德，曾于1937年分别致函美国共产党，对这种支持表示感谢”。( 注：福斯特：《美国共产党史》，世界知识出版社，1957年11月版，第450页；第450页 ；第311、358、419页。)作者在阅读白劳德所著的《人民阵线》一书时发现了这三封信 。这些信是1937年6月24日写给白劳德的，并由当时访问延安的美国人菲力浦·贾菲带 回美国。
毛泽东在信中称白劳德为“中国人民的好朋友和美国人民的领袖”，并写道，“美国 共产党和大多数美国人民非常关心中国的抗日斗争，并以多种方式给我们以援助。”( 注：白劳德：《人民阵线》(Earl Browder,The People's Front,InternationalPublishers,1938)，第310～312页；第318页；第316～318页。)
福斯特曾说过，1942年底以后，白劳德就成为美帝国主义反动的对华政策的支持者了 。(注：福斯特：《美国共产党史》，世界知识出版社，1957年11月版，第450页；第45 0页；第311、358、419页。)这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即使在被称为“修正主义”之作 的《德黑兰》一书中，白劳德也多次提到中国革命问题，提出了许多正确的观点。如白 劳德认为中国共产党是美国在中国的真正朋友、最可靠的朋友，美国应该给中国共产党 领导的军队以物资援助，促使中国国民党与中国共产党合作，以避免内战。(注：福斯 特等著：《白劳德修正主义批判》，三联书店，1962年11月版，第186～189页。)
可以看出，白劳德在《德黑兰》一书中仍然关注中国革命，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并 没有成为美帝国主义反动的对华政策的支持者。
四、白劳德的晚期活动
我们过去总是认为，白劳德被免职后就公开投入资本家的怀抱，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 叛徒。这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白劳德被免职后的主要活动包括：
第一，创办《销售业指南》杂志。1946年1月5日，白劳德创办的《销售业指南——经 济分析》(Distributors Guide—Economic Analysis)周刊出版。白劳德在该杂志上继 续坚持自己的“德黑兰”观点，主张美苏应该和平共处，但更侧重于战后的美国经济和 世界经济问题。
第二，访问莫斯科。1946年4月底，白劳德启程访问苏联。其目的是到苏联看看，他在 莫斯科的眼里是否仍然是个朋友，能否为他平反。白劳德于5月1日到达芬兰，然后经列 宁格勒，于5月5日到达莫斯科。在莫斯科，他遇到了许多老朋友。5月20日，苏联外交 部长莫洛托夫会见了白劳德，两人交谈了两个半小时。白劳德把自己关于美苏关系以及 美共内部问题观点的备忘录交给了莫洛托夫。最后，莫洛托夫为白劳德安排了一份工作 ——苏联书籍出版社的美国代表，即在美国发行苏联书籍。后来，由于在美国经销苏联 书籍遇到了困难，1949年6月13日，白劳德被迫辞去了苏联出版社美国代表一职，并说 他依然是“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支持者”。(注：菲力浦·贾菲：《美国共产主义的兴 衰》(Philip Jaffe，The Rise and Fall of American Communism，Horizon Press,19 75)，第24页；第154页；第19～26页。)
第三，关注国际国内问题。白劳德于1946年2月被开除出党后，继续关注国际国内问题 ，撰写了大量的文章和著作。在这些论著中，白劳德就美苏关系和美国的共产主义运动 等问题进行了探讨和反思，并为自己过去的言行进行辩护。白劳德这一时期的思想观点 概括起来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极力主张美苏应该和平共处，尽早结束冷战；对社会主 义问题的探索。在1950年写的《苏联是社会主义共同体吗?》一文中，白劳德肯定了苏 联社会主义的建设成就，主张美苏之间应该和平共处，并预示了美国马克思主义的最终 成功。白劳德提出，真正的列宁主义者应该支持美国国家资本主义有利于最终转变为社 会主义的观点。他把中国马克思主义的成功与美国马克思主义的失败进行了比较分析， 认为中国革命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抛弃了教条主义，拒绝不加思索地照搬其 它国家的经验。可是在美国，掌权的教条主义者赶走了他们的工会同盟者，以自负和愚 蠢破坏了这一运动。(注：转引自乔尔·塞德曼：《美国共产主义书目提要》(Joel Seidman,Communism in the United States—A bibliography,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69)，第83页。)
白劳德被开除出党后，曾撰写了两篇重要的文章。在《致冯·奥夫的一封信》(1951年 7月10日)中，白劳德主张各国共产党应独立自主地发展，反对建立世界领导中心。由于 各国历史背景与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各党之间将出现重大的差异。各国共产党可以抛 弃从上面强加给他们的模式，独立自主地决定自己的命运。他认为，苏联力量的急剧增 长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的正确，证明了列宁和斯大林早期的智慧，但是这一事实并不能赋 予苏联领导人不受批评的权利，也不能证明他们是一贯正确的，它并不能使他们成为法 律的化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它也不能使他们成为在世界其它地方建设新社会的唯一 设计者。关于30～40年代美共成功的原因，白劳德认为，“正是由于多年来我为争取符 合美国国情和历史，而不是符合于抽象的教条主义的政策进行了不懈的斗争，而且正是 这些政策为美国共产党人的成功奠定了基础，使我长期处于一种有影响的地位”。他认 为，美国是一个由各种进步力量和反动力量、各种进步倾向和反动倾向组成的综合体。 在这个综合体中，共产党人可以集合、团结、领导各种进步力量战胜反动分子。“对美 国持教条主义的思想，只能帮助反动分子控制美国”。(注：菲力浦·贾菲：《美国共 产主义的兴衰》(Philip Jaffe，The Rise and Fall of American Communism，Horizon Press,1975)，第24页；第154页；第19～26页。)另外，白劳德在《哈泼斯杂 志》(Harper's Magazine)1960年第3期上发表了《斯大林是怎样毁灭了美国共产党的? 》一文。国内有的文章说它是一本书，其实它是一篇万余字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白 劳德叙述了自己被免职的来龙去脉以及斯大林在这一过程中所起的作用，阐述了对马克 思主义美国化以及二战后美苏关系的看法。白劳德认为，斯大林是清洗美国共产党、免 除他的领导职务的幕后策划者。白劳德提出，美国确是一个社会和经济全新的世界，它 注定要走向社会主义。但并非马克思或任何社会主义先知们所梦想的那样，不论其是空 想的还是科学的。在美国，以“福利国家”为方向的许多改革，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准 ，这些成就的取得付出的代价是相对小的，但在欧洲，它只有通过革命才能实现。白劳 德指出，冷战对全世界来说是一场灾难。他主张美苏应该和平共处，双方应该共同努力 去营造世界和平。“赫鲁晓夫现在采纳了我在1945年为之而被驱逐出共产党的那个‘异 端’。他的和平共处新政策几乎是15年前我所倡导的路线的翻版。所以我的异端至少在 目前已变成新的正统了”。(注：全文见《哈泼斯杂志》(Harper's Magazine)，1960年 第3期。)
从以上的叙述中可以看出，白劳德对国内外问题的看法是符合实际的。
五、白劳德的功过问题
作者认为，白劳德有功有过，但功大于过。
但在我们国内只要一提起白劳德，可以肯定，许多人还停留在过去的结论上，认为他是修正主义分子、国际共运的叛徒，有人甚至认为“他从来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 (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下卷)，甘肃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62页。)如何评 价白劳德的一生呢?只有坚持正确的评价历史人物的方法，才能得出恰如其分的结论。
纵观白劳德的一生，在他早期、中期和晚期活动中，功过兼而有之。总起来讲，他一 生的功劳有：一战期间，积极参加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活动；积极投身美国劳工运动， 编辑刊物，宣传社会主义思想：他关注国际工人运动，特别是20年代末期担任泛太平洋 工会书记处书记期间为中国革命的发展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人民阵线”时期，他积极 贯彻共产国际七大路线，领导美共建立了广泛的人民阵线组织，广泛参加反法西斯主义 斗争，为阻止美国法西斯主义的泛滥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领导美共党员采取多种形式 支持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和西班牙人民保卫共和国的斗争。
白劳德在理论方面的贡献，突出地表现在：首先，他主张美国共产党应从本国的实际 出发，继承优秀的文化、民主传统，根据变化了的形势开展工作。在1943年德黑兰会议 之后，尤其在晚期活动中，他反复强调美国特色，极力反对教条主义。他多次讲到，用 教条主义的眼光来看，他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各国共产党在进 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过程中，如果不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同本国具体实践相结合 ，机械地、教条地搬用别国模式，那将一事无成。其次，他在美国黑人问题上，反对不 切实际的“民族自决权”的口号。再次，二战后期至他的晚年，白劳德一直呼吁美苏应 和平共处，维护世界的永久和平，主张超越意识形态的分歧，在平等的基础上，开展两 种社会制度的和平竞赛。
白劳德关心中国革命，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做出了不可否认的贡献。1945年7月29日 ，毛泽东同志在《给福斯特同志的电报》中说，“白劳德同志在其过去工作中对于中国 人民的斗争曾有过许多可感谢的帮助”。(注：见《解放日报》，1945年7月31日；《新 华日报》，1945年8月10日。)但这句话在《毛泽东选集》中却被删除了。我们应当肯定 白劳德对中国革命的贡献。
在白劳德的领导下，20世纪30～40年代，美国共产党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获得了迅速 的发展，从而成为美国政治生活中一支有影响的重要力量。首先，美共党员人数日益增 长，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峰，即10万人。其次，土著党员人数首次超过外籍党员人数， 有利于美国共运的向前发展。再次，在历次美国总统竞选中获得数量不等的选票。1932 年，美共的总统、副总统候选人是福斯特和詹姆斯·伍·福德，在40个州参加了竞选， 获得选票102999张：1936年，美共的候选人是白劳德和福德，获80181张选票：1940年 获46251张选票。(注：福斯特：《美国共产党史》，世界知识出版社，1957年11月版， 第450页；第450页；第311、358、419页。)
当然，白劳德一生也存在着许多错误，主要是：在“第三时期”，他错误地估计了国 际国内形势，认为无产阶级革命的条件已经成熟了，因此，在统一战线策略上实行关门 主义，错误地认为罗斯福是法西斯分子；在人民阵线时期，一味地追随罗斯福的政策， 而放松了对资产阶级政府的必要批判；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后，错误地判断了第二次 世界大战的性质，混淆了资产阶级民主国家与法西斯政权之间的区别，作出了不利于人 民反法西斯战争的事情，给美共带来了不可挽回的损失；解散美国共产党等。
另外，我们还要看到，白劳德领导美共期间所取得的成就和所犯的错误都与共产国际 和联共(布)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正是从这一点上我认为白劳德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在重大历史事件的转折关头，他遵循共产国际和联共(布)的指示和政策，不论正确与否 ，亦步亦趋，而在二战后期，他却一反常态，固执己见，就免不了被清除的厄运。作为 共产国际支部，美共服从共产国际的领导，把自己的命运与共产国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联共(布)内部一有风吹草动，就必然波及美共。如白劳德所说：“莫斯科人一感冒， 美共就要打喷嚏”。美共成立之后，从内部统一到“布尔什维克化”，从“第三时期” 到反对洛夫斯顿的“美国例外论”，都是按照共产国际指示进行的。白劳德担任美共主 要领导人之后，在“第三时期”理论的指导下，美共实施了左倾政策；共产国际“七大 ”后，美共执行了正确的反法西斯的人民阵线政策；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后，美共又 遵照共产国际的指示，开展了反对“第二次帝国主义战争”的错误活动；苏德战争爆发 后，美共在保卫苏联的旗号下走上了反法西斯的正确道路。德黑兰会议召开后，白劳德 所提出的观点和实行的政策起初也得到了苏联、季米特洛夫的首肯。这说明，美共虽于 1941年退出了共产国际，共产国际尔后于1943年也解散了，但美共事上仍然受到共产国 际或联共(布)的制约。
作者认为白劳德有功有过，但功大于过，是一个应当基本肯定的国际共运史人物。对 待白劳德，与对待其它任何一个历史人物一样，也应该一分为二来评价。白劳德1973年 去世后，知道和谈论白劳德消极方面的比较多，而知道和谈论其积极方面的却比较少， 这是极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