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经典 创造经典,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经典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从“经典之梦”说开去
二○○二年《书法》杂志开了一个“经典之梦”的栏目,也约我谈谈对书法“经典”的看法。这次对“经典”的讨论,非常活跃,各抒己见,很有意思。但是“活跃”应该是手段,也应该有个预期的“结论”。借此,我想从“经典之梦”说开去,谈谈我对学习传统应从“经典”入手的一些看法。过去对“传统”的讨论,前提往往不明确,“经典”应该指优良传统而言。也就是说,我们提倡的是学习、继承民族的“优良传统”,而不是所有“传统”。现在,我讲的“传统”是“优良传统”,即“传统”的简称。进一步说,这个“优良传统”是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即——“经典”。“经典”这个词指的是传统中的权威性著作或作品。我认为学习书法要“取法乎上”,从“经典”入手是一种有效的经验和方法。既然“经典”具有权威性和典型性,我们应该对“经典”进行再认识。首先要对古代书法的“经典”之作花点力气进行分析、梳理,明确和肯定哪些“经典”可供大家学习参考;其次是当代书坛有哪些书法家的成果能算得上是继承传统上的“创新”,分析和肯定一批书法家的成果和经验。从而,能使书坛的创新阵容来一个“廓清”。否则,书坛是混水一潭,这样会耽误和牺牲一批又一批盲目的“追星族”,这种“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是不行的!我们必须“以己昭昭,使天下清清”,书坛才有个好的发展趋势。让我们携起手来共同挖掘传统“经典”,梳理一下当代“创新”的成果吧。
二 学习“经典”就是“取法乎上”
浩如烟海、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在几千年的积淀中蕴藏着数不清的经典和精华,这是我们学习、继承传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艺术源泉。如果说一个“经典”之作含有若干优良“基因”,那么若干“经典”中就蕴藏了无数的优良“基因”,这话是不会错的。我们没有理由去推倒“二王”,去背叛传统,去寻找另外一个“诺亚方舟”。如果把传统当作束缚人们创造力的桎梏的话,是不是说我们民族的语言文字也要抛弃?语言文字比起书法来说更为稳定,简直就是直接传承的。如果也“照此办理”——把我们民族的语言文字也“推倒”,势必我们要倒退到原始人群,去说兽语,学鸟语;去画影图形、结绳记事——这简直可笑到了极点!书法是最贴近语言文字的,可以说是一个“血统”。它们是人类、民族文明的标志。当然没有必要另起炉灶、回归原始!人类、民族的历史充分说明了我们的语言文字采取直接传承,书法采取学习和继承,取精用弘的方法是科学的。书法艺术是艺术门类中“古为今用”的典型,它与其他艺术的继承与创新的方法有着不同的特点。我们不要以为美术、音乐,甚至于戏剧、电影可以借鉴外国的东西很多,我们就坐不住了,也跑到外国那里去“西天取经”,去找方法,取形式,拜祖师爷。因为书法艺术是中国特色的艺术,当然在“汉字圈”内的亚洲国家如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菲律宾等国也有书法艺术,但都是受汉字影响很深或华裔带过去的。因此,书法艺术无论方法、形式、理论,甚至于祖师爷统统不在外国,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用西方的观念去改造中国书法?动辄就“贡布里希”、外国哲学家、美学大师、理论家来唬人!那是最要不得的,仍然属于“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是无用的。我们排除了去“西天取经”的必要,就应该回过头来,向我们的老祖宗学习,回到博大精深的传统中去挖掘宝藏。这历代精华就是宝藏,这历代精华就是“经典”;在“经典”中采用“取法乎上”的方法就是少走弯路的“捷径”。这一条路是我们应该坚定不移走下去的基本方法。大概是由于“物极必反”的原因,可能在吃“经典”饭吃得太久、太多之后,也会发生“厌食症”,产生某种逆反心理,因此有了“熟后生”的一条路,那倒是一种新境界。但这种“生”和稚嫩的“生”绝不可同日而语。追求“古拙”、“稚拙”、“生拙”的都是建立在先“熟”的基础上,这个“生”与嫩、傻、怪完全不是一回事。比如说傅山的“四宁四毋”就是矫枉过正的一种“熟后生”的方法,它不是“启蒙良药”而是“矫枉偏方”。因此,我不认为“四宁四毋”论是“经典”之论,就连傅山本人也没有按照这四条去做。他是为了让儿孙们注意,如果太“馆阁”化了,便可以用此“偏方”一治。所谓“取法民间”也可以算一种矫枉过正的“偏方”,如果太“馆阁化”,太规矩了,太刻板了,缺少情趣,可以用“民间”的“稚朴”和“随意”去破一破“严谨”。我仍然认为这是一剂“偏方”而已。因为“民间书法”本来就是不规范、不精准、不成熟、少约束的低层次的,比较粗犷的艺术样式,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经典”。它不能代表一个时代的大文化。“取法民间”是“偏方”,直接“取法民间”就是“取法乎下”。既然学习“经典”是取法乎上,还是不要走“取法民间”的“下策”为好。在我的学员中有的人写小楷直取钟繇一路,没有走过“精准”之路,我们劝他补一补“精准”一课,他没有领会,但他的“古朴”总是提不高。这里并不是说他“取法乎下”,但直接取法“古朴”应该补以“精准”,才有提高的余地。以小楷为例,要“取法民间”,就无药可治了。这里说明在“取法乎上”的原则下,也要补充和完善,不能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应该取历代精华即“经典”来丰富自己。否则,做了“书奴”还不知为什么?“取法民间”一路的书家往往极力反对和贬斥“馆阁体”,这似乎成了理论根据。其实他们也未必见过清末高手的“馆阁体”。去年,我在甘肃一位收藏家那里就见到他用几万元收购的一些清末文人的小楷尺牍。实在是精彩!看上去神采飞扬,毫不拘束刻板,反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绝妙!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清人“馆阁体”。不由得使我感觉“取法馆阁”未必是“取法乎下”。使我联想到书法的精准、规范化训练是少不得的,是必要的,但是不能把它“习惯化”和“固定化”作为一种优点和长处来看,那也存在片面性。因为精美不等于壮美,书斋里的精美不能代替苍茫浑厚的旷野之风。但是,对于一个有志于通古博今,有所创新的书法家来说,学习“经典”,既要有扎实的、精美的、准确的训练,又要有大笔直取,浩荡胸襟的气概,要求自己“收得住”、“放得开”,多借鉴各种风格流派的“经典”才有可能成功!手低、路窄、见识浅是不行的。依我看,学点好的“馆阁”也比“取法民间”可行。这是说要自觉地从精准规范的“馆阁”中走出来,不能一成不变。
三 学习“经典”应是主流
在学习传统中,取法“经典”是“优选法”,应该成为主流方法。相形之下,“取法民间”只能做支流。至于探索式的“现代派”书法也是支流。在艺术多样化的今天,人们在选择艺术风格时有充分的自由,这是百花齐放的大背景使然。在党的文艺政策中“主旋律”和“多样化”就包含了主流和支流的关系。主流带动大方向,支流终归于主流,支流离开主流无法独立。就拿最近书坛有些人刻意鼓吹的“流行风”书法(人家说是“流行书风”,我认为不一定能流行下去,姑且叫“流行风”书法,是一股风而已)来说吧,在“流行风”的主持人里有的说:“书法史就是变形的历史。”为“流行风”书法追求“变形夸张”作注脚;也有的人说他们就是追求傅山的“四宁四毋”,并泛化了刘熙载的“以丑为美”。另一位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从西方绘画近百年演变过程就可以感觉到这是历史进程的必然。”由此可见,“流行风”书法确是一股曲解了傅山的“四宁四毋”;泛化了刘熙载的“怪石以丑为美”;以西方美术“现代派”为榜样,所走的是“变形夸张”之路。前面,我已经论述过书法艺术不能到外国去找根据,因为他们那里没有书法艺术,根本不知书法为何物?既无书法创作又无书法理论,何以指导书法?更令人不解的是书法从美术范畴里解放出来,至少也有二十年了,现在还在说二十多年前的糊涂话,去“感觉”西方美术的历史和演变过程,岂非大谬不然!可能他们就是赞赏西方美术没落到“行为艺术”后的那种“杀死父亲”的理念,一心想去“消解传统”,把书法艺术引向邪路。不信,你再看,一位“流行风”的头面人物说:“即将过去的二十世纪是一个‘消解’和‘重构’的世纪……在我们刚刚接受现代西方哲学——美学思潮的熏染还曾为传统书法美学的寒碜而害躁。”他们要“重构”什么“多种可能性”共存的审美“思维星空”。他又大谈什么“生命论”、“生命化”、“生命空间”、“生命过程”……简直把书法艺术说成是“空中楼阁”。依我看,这四个“生命”词组,是说书法不过是“生命化”的“手迹”而已。但这背后真正隐藏着的是书法的“国际化”。他所说的“二十世纪是个消解和重构的世纪”当然也包括书法,就好像在经济全球化的浪潮下,书法艺术也要无国界可言了,无意识形态差异了。因此,他们要把西方美术思潮当作“圣经”来念。西方美术讲“变形夸张”,书法艺术也要效仿之;既然一切都“全球化了”,何必固守民族化,干脆用你的“生命过程”去“手迹化”,创造一种“国际化书法”。大概,他误以为这就是书法“走向世界”,通往“国际化”的一把钥匙。就是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他们心里像是长了草一样,大肆鼓吹书法的“快速”、“快感”和“快餐化”,书法艺术被扭曲“变形夸张”,成为“生命过程”的一种“手迹”!是否也要去走脱离汉字的道路?不得而知。这不是“空中楼阁”、“皇帝的新衣”又是什么?
如前所述,一个要把书法领进“生命过程”(这也是一种庸俗化,任何“手迹”都有“生命过程”,有何艺术可言?),而另几个要把书法“变形夸张”直至“丑化”到极致,这难道是“流行风”书法的所要追求的目标?这种主导思想。哪里还有中华民族特点?当然,这是书法界同仁所共同反对的,是人民大众所不喜欢,不能接受的。难怪前些年,对他们标领的“时风”人们会怨声载道!书法艺术必须按照中华民族的特点和欣赏习惯去继承发展,结论是,学习传统中的“经典”才是主流。
四 学习“经典”符合民族习惯和大众审美需求
说到“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书法是最突出的一个门类。从“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到“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这是我党文艺工作的生命线。我们必须尊重传统文化和民族欣赏习惯。走“西化”的道路就是抛弃民族欣赏习惯。在民族欣赏习惯中有“中和美”、“雅俗共赏”、“工写兼容”、“文野并存”等等是几千年书法艺术的积淀,那才是历史的必然,是撼不动的。因此,走极端,走偏向是一种片面的偏颇之路。用“草书至上”来贬低“正书”;以“形式至上”来反对“文字内容”;把“大写意至上”拿来压“精致工稳”的风格,也都是片面的,妨碍书法艺术“百花齐放”,多样化繁荣的。
五 继承与创新是渐进的水到渠成的过程,欲速则不达
二十年来,或说旷日持久的“书法热”至今高温不下,说明书法艺术的无穷魅力和吸引力,这也是党的“双百”方针正确指引下的产物。我们应该珍惜这样的大环境,并进一步创造有益于书法艺术生存和发展的环境。从古至今,每一位书法家的成长往往都是经过几十年,甚至于终其一生心力的事。而因为不够得法,总有终身为“书奴”、“书匠”、“书工”的现象。现代也有一般的爱好者、追星族、官本位、江湖书手等等不同情况。成为一个名符其实,有所创新的书法家确实来之不易。这里的关键还是学习方法和功到自然成的问题。学习书法必须经过几个时期的磨练和不懈的努力,才可能“修成正果”。一是技法“磨练期”;二是多种素养的“修行期”;三是笔墨当随时代的“创造期”。这是粗浅的分析和归纳,不一定科学,姑且冠上“窃以为”,一家之言。首先,如果没有技法的“入门”和技巧的长时间磨练是不能提高的。凡是长时间没“入门”的人属于不得法。第二个时期的长短因人而异,和人的文化素养及“悟性”有很大关系。这个时期要选择历代“经典”来细细品味,理解、消化、把握,可以一半摹仿,也可以一半“意临”,也可以用“集古人”的方法,取喜欢的东西,力求“成形”,不断“强化”。同时,加以“综合修养”,如文学、诗词、联语的创作,还可以借鉴其他艺术语言,多方面的知识。要培养包括道德修养、艺术修养、文化修养等种种素质。有了前两个时期的修养和锤炼,自然而然就有第三个时期“创造期”的到来。这时,便是把学到的技巧、技法功夫运用到思想深处之时,用功夫加思想来“打造”个人的风格和品位。这里,每一个阶段都要循序渐进。从有意识的锤炼到无意识的表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再从无意识到有思想情操,则可能“大成”了。因此,那种跳跃式“速成”的“扫盲”式的学习方法,只能是“催熟”的果子——不甜。难怪在篆刻培训班有的教师不无感叹地说:有的学员没几年功夫竟然能入展甚至于获奖!实在诧异。这是个极大的讽刺!不禁使人怀疑那些“追星族”很快可以获奖,甚至于蝉联榜首,其秘诀是“速成”的“模仿秀”,这样貌似“风风火火”的场面,其中包含了多少“泡沫”,遮住了人们的双眼,在回归平静定下神来参加评奖选优时,却是一声叹息!人们会说:没有什么出奇的作品!噢!这才是书坛原本的面貌!本来嘛,学书法就不是两年一突破,三年一飞跃的事。原本就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再反过来看看“流行风”书法喧嚣时的书坛,盛行一股“变形夸张”一味“求丑”的风气,看起来非常火曝,铺天盖地,把平静、精到、和谐、肃穆的书风挤到了墙角。他们说“中国书法史就是变形史”,混淆“变形”和“形态差异”的界限,这是一种“偷换概念”的作法。难道从古至今每个人写的字都有“差异”,这就是书法史吗?这样的“书法史”还有什么意义?而在美术概念造型艺术中“变形夸张”是一个确定的术语,它是指“把对象物质形态正常结构、体积、比例”等等全部或局部的放大、缩小、增加、减少,甚至于全部解散,重新组合的手法,而西方“现代派”歪曲了现实的变形,走向了极端。“现代派”和“行为艺术”的代表人物法国的塞尚,所追求的“非理性笔触”也就成了喜欢“变形夸张”者的法宝。塞尚从“非理性”到对传统的全面反叛,致使他走进“行为艺术”的死胡同,最后不知道如何画了,成了无作品“画家”。书坛的“变形夸张”拥护者也追求“非理性笔触”,直至“消解传统”……闹得不好,最终也可能会不知如何写了!不是吗?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现代派”,其思想特征表现为个人与社会,个人与他人,人与物质及自然界之间的畸形变态,扭曲对立的关系,是受现实迫害后精神创伤的变态心理,以及对现实的憎恶、悲观和绝望情绪。这样的精神状态和创作道路是多么危险!我们是不能效仿的。岂不知王僧虔《笔意赞》中云“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的道理?仅仅追求变形,仍然是表层的东西。岂不知“变形夸张”下的神采则是扭曲、变态、玩世不恭,非正常心理。不能引导大多数人去走这条路!这样的路怎么能成为主流?走这条路能成为“时代先驱”、“书坛灵魂”?岂非笑话!那么,书法艺术要不要走向世界?我认为,由于书法艺术有直接贴近语言文字的这层关系,她的“走向世界”,“融入世界”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可能要到世界大同、语言文字统一之后。因此,与世界“接轨”是不现实的。经济“全球化”,加入“世贸”并不会给书法艺术带来什么契机。对书法艺术来说还不到“接轨”时期。如果说“接轨”,不是从东方“汉字文化圈”这里着手。但是这种接触和交流还不等于“接轨”。中国、日本的书法艺术都还要保持民族特色。
六 创造新的“经典”,与时俱进是书法艺术的前进方向
继承优良传统是创新的先决条件,要继承的首先是“经典”,在理解、消化、学习、把握的过程中,要从规范、精准开始,在千锤百炼中使基本功扎扎实实,尽可能的吸收前人的好东西或精华,同时,借鉴并实践“笔墨当随时代”,贴近生活,记录人生。这就可能做到与时俱进,也就算把握了前进方向。但是要成为“先进文化”的组成部分,回避政治,不讲民族精神,脱离精神文明是根本不行的。创造新的“经典”是个很高的标准。当代人做到有所创新就很不容易,何况是让许多人认同。但是我们不能采取虚无主义的态度说“现代人都算不上创新,成不了经典”。其实,我们应该平心静气地看到能够成为“典型”的创新作品是确实存在的。尽管你认为他们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没有太大变化。一个人一生就是几十年,放到历史的长河中几乎是一瞬间,可以“忽略不计”,这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应该允许书法家用他毕生的精力去打造自己的个人“品牌”。只要他学习,把握了不少的传统中的“经典”,而又区别于古人、前人;他又在当今书坛超然独立,不同于他人,你就应该承认这是他的“个性”;如果他在笔墨上,形式上又有新意,他的技法、形式,包括文字内容能和时代、生活合拍,那他就是“创新”。他的作品就有可能成为“经典”留给后人。如果用这几层含义来衡量,当代书坛就有很多很有建树的书法家,都是“创新”的,他们的作品或字帖不但在今世,很可能成为后世学习的“经典”,我认为这并不夸张。那种一味求丑,今天摸摸“民间书法”,明天试试西方美术“现代派”的路子,一个劲地逆向思维,与传统离经叛道,难道能有出路?这是夜郎自大,自欺欺人,就是做人家的“辕下驹”,徒费年月。因此,我主张在学习传统和研究传统的同时,也注意研究当代名家,剖析他们的成才之路,分析他们的成功之处,认识他们的不足点,为我们自己的创新做些参考,受点启发。“有所创新”这个目标也是可以达到的。当代作品成为后世的“经典”虽然很难,但是仍然是有人能做到的。我的一家之言,难免偏陋,乞望方家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