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学文学院 云南 昆明 650091
摘要：中国香文化形式独特，集物质性与精神性于一体，与宗教、哲学、美学、医学、文学等都息息相关。《红楼梦》写到了香文化的诸多方面，其用香场景之多、香料香品种类之繁、香的用途之广在古典小说中实属罕见，这是有清一代用香盛况在小说中的艺术反映。既符合当时社会的用香状况，又有文人用香的色彩，是香文化史上较有代表性的内容。
关键词：香文化；香品；香具；红楼梦
古人认为“香”是集天地灵气精华之物。西周时期，焚香就见诸于文字记载了。《周礼》曰：“剪民掌除箜物，以莽草熏之。”[1]香，涵养了历代文人雅士的心性[2]，对中国人文精神和哲学思想的形成及发展一直以来都起到了重要促进作用。香文化，绵延数千年，底蕴深厚，独树一帜，影响了周边很多国家。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从来不缺香的踪影。明清小说、戏曲作品中也常常写到香。而《红楼梦》是文学作品中涉及香文化最全面的代表性作品。
一、以“香”命名
《红楼梦》中很多的人名、地名、建筑名的命名都与香有关。有的直接与香料、香物、香品有关，有的则与芳香花草植物有关，有的则与香气、香息有关，以香命名无疑是《红楼梦》之一大特色。首先是章回题名之回目香。如前八十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蘅芜院夜拟菊花题、林萧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薛蘅君兰言解疑癖、脂粉香娃割腥啖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玫瑰露引来茯苓霜、茉莉粉替去蔷薇硝、憨湘云醉卧芍药茵、痴丫头误拾绣春囊。后四十回有：强欢笑蘅芜庆生辰。这里简单介绍一些回目中不易看出的香。
其次，是以“香”取人名，即人名香。《红楼梦》中以香命名的人物主要有：蕙香、芸香、金桂、蘅芜君、桂云、麝月、檀云。蕙：古代一种主要香料，很香，别名“零陵香”，以蕙取名喻女子蕙质兰心。金桂：桂花的一个代表性种类。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堪称一绝，是古代中西方香水制作都极为青睐的香料。麝香、檀香均为古代名贵香料，香气浓郁且经久不散。芸香：即芸香草，芳香且能驱虫，“书香门第”即来源于此。蘅芜：一种香气馥郁的香草。
最后，以“香”取楼名、建筑名、园名、地名。据史料载，古人将香用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甚至连建筑也不放过。人们还用香草来装饰居室，用香木搭建屋宇。汉代的“椒房殿”之所以美其名曰“椒房”，是因为建筑时以“胡椒和泥”涂于壁上，四季生香，故名“椒房”。汉代时，宫廷用沉檀之香所建亭台楼阁也不计其数。古代也有很多地名因香而得名，如“香港”因其作为明清主要的香料集散地而得名。檀香山因盛产檀香木而得名。《红楼梦》中以香取楼名、园名、地名。主要有遣香洞、蟠香寺、天香楼、暖香坞、藕香榭、红香圃、蘅芜院、木香棚、紫檀堡。当然了古建筑中有些以“香”命名，并非真的用香木为之，有时只是表达出一种对香文化的推崇与喜爱，如颐和园中许多以香命名的建筑即是如此。
二、《红楼梦》中的香料、香品、香物、香具
纵观《红楼梦》，其香描写之丰富，香的种类之繁多，实在是中国古典小说中前所未有的。 研读《红楼梦》可以多识香之名。《红楼梦》中出现的众多各式香品、香具、香物、香花、香草，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中国香文化之浑厚内涵。
从宏观来看，《红楼梦》中的用香可以分为：祭祀用香、生活用香、节庆用香。其中又以“生活用香”内容最为丰富。《红楼梦》中出现的香料均为天然香料，主要有两大类，即动物性香料和植物性香料。植物性香料主要有：沉香、檀香、安息香、芸香、降香、丁香、桂花、玫瑰、艾纳香、蘼芜、杜蘅、丹椒、蕙兰、灵柏、冰片、青木香、荼蘼、香橼、佛手、蒲、艾、茞草、藿香，这些植物香料主要出现在大观园中，大观园中长满各类芳香花草植物。动物性香料有：麝香、龙涎香。
香物主要有：香囊、香袋儿、香沉香拐拄、旃檀香木佛像、檀香护身佛、香念珠、红麝串、香汗巾、香扇、香烛、红香枕。香品主要有：香油、香膏、香露、香粉、瓣香、香篆、斗香、盘香、香丸、香皂、十香返魂丹、百合香、闷香、更香、十香散、藏香、福寿香。香具主要有：“炉瓶三事”、香箸、香炭、香案、香几、手炉、熏笼、熏炉、熏球。贾府香料来源：一是来自各大香料铺、香料市场；二是宫中御赐。
这里要特别提一下“百合香”，百合香并非用百合花制成的香品。百合香是用多种甚至几十种香料和合而成的合香，具有比单品香更多的优点。早在魏晋时期就已发明了合香，唐宋时期的合香配制技术更是炉火纯青。“炉瓶三事”在清代十分流行，是一种组合香具。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炉、瓶、合”三件一组的书斋案供以及香案、香几也成为当时文房清玩的典型陈设。另外手炉、脚炉、熏笼都是既可以取暖又可以熏香之器。香橼、佛手等在古时候主要是用来放在房间中发香的香国，而不是用来吃的。《红楼梦》里探春的秋爽斋里就放有数十个大佛手。香露，即花露，类似于现在的香水。不同之处是那古时的香露是可以饮用的。花露一词，最早指花上的露水。到了北宋末年“花露”已用来特指香露了。《香乘》载“后周显得五年，昆明国献蔷薇水十五瓶，云得自西域，以之洒衣，衣敝而香不减。”[3]宋朝时宋人利用蒸馏法从香花香草中提取香露，被广泛应用于当时名贵香品的配置中。入明以后，利用蒸馏技术提取香露的技术已被纯熟的掌握。清代，花露的蒸制、提取与应用是相当普遍的，《红楼梦》中也多次提及。
三、《红楼梦》中的香描写展示了与之相关的民风民俗
香非宗教，香非迷信，宗教用香、祭祀用香只不过是博大香文化中的冰山一角，并非我们表面所见到的仅仅只是仪式。香文化对中华文明影响之深，以至于日常生活中我们听到的含“香”词句，无不与香文化有关，如我们所熟知的“宝马雕车香满路”[4]、“日照香炉生紫烟”[5]、“书香门第”、“香港”、“檀香山”等均与香文化有关，自然界中凡是名字中带“香”的植物都是香料，如：沉香、檀香、丁香、青木香、郁金香、苏合香、零陵香、乳香、降真香等名。认识并了解香文化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中华文化，同时更有助于对我们理解汗牛充栋的古代文学作品。
首先，《红楼梦》中的香描写大大丰富了作品的文化内涵，增添了文化底蕴。清代是我国香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香文化广行于民间，在社会各阶层的普及程度较之以前的朝代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用香已从精英阶层、上层社会完全推及到民间、大众中、底层社会，至此香文化真正实现了雅俗共赏。透过成书于十八世纪中叶的《红楼梦》一书，便可窥见清代用香之盛况。贯穿于小说中的焚香场景、熏香场景、闻香场面，佩香戴香、上香行香，香品、香具、香物以及自然方香花草的描写，丰富了小说的文化内涵，为《红楼梦》增添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其次，《红楼梦》中的香描写，也反映了当时与香有关的一些民俗民风。第三十一回写道：“这日正是端阳节，蒲艾簪门。”[6]（p259）这正是古时候端午用香草蒲、艾簪门习俗的生动写照。清《帝京岁时记》：“五月朔，家家插蒲龙艾虎。”[7]（173）端阳节又叫“菖节”、“蒲节”、“浴兰节”。从中可以看出，香草在端午节风俗中的重要意义。屈原生前把香花香草当生命，后世纪念他的端午节中有用香草的习俗，也是对他的一种缅怀方式。第七十五回，贾府过中秋节时写到“嘉荫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6](p658)，这里提到“斗香”，焚斗香也是古代中秋节敬月民俗之一。今天的传统节日中很多古老的习俗都已被世人忘却。斗香，斗形之香，专供中秋之用。焚斗香是古老的中秋拜月活动之一。清代吴曼云《江乡节物词》小序云：“杭州湖纸为斗，炷香其中，中秋夜祀月，则焚之。”[7](P176)可见，清一代，中秋焚斗香是一项重要的民俗活动。第四十二回提到“高香”，这是一种长且粗的线香，古时在儿女婚嫁、祭天等较为隆重盛大的场合均有焚高香的习俗，当下中国民间很多地区每遇儿女婚嫁大事、逢年过节也还留有焚高香的习俗。《红楼梦》中还多次写到人与人之间礼尚往来互赠香物，以香为礼的习俗。早在先秦时期这一习俗就已十分盛行。《红楼梦》中还多次写到佩戴香囊的习俗，清代民间佩戴香囊、香袋等大为盛行。以上《红楼梦》中的香描写，不仅丰富了小说的文化意蕴，展示了十八世纪中叶中国的香文化盛况，而且还反映了当时与香有关的一些民俗民风。
四、结语
人之喜香，与生俱来，天性使然。正东晋医家所言“人鼻无不乐香”[8]。《红楼梦》涉及到如此多的香文化知识，有着如此多的香文化描写，打开《红楼梦》，香文化之神韵风采瞬间扑面而来。小说中与香文化有关的那些故事情节也是引人入胜。香文化无疑是《红楼梦》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书中众多的香描写，那么这部小说将会黯然失色。一部《红楼梦》，满书皆香，梦里有香、香中含梦、香气氤氲满红楼。
参考文献：
[1]俆正英.常佩雨译注.周礼[M].北京:中华书局,2014: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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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明)周嘉胄著.日月州注.香乘[M].北京:九州出版社,2014:539.
[4]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中编第二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35.
[5](唐)李白.李太白大全集[M].北京:黄山书社,2012:439.
[6](清)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华夏出版社,2013.
[7]李希凡.冯其庸.红楼梦大辞典（增订本）[K].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
[8](东晋)葛洪.梅全喜译.抱扑子[M].太原:山西科技出版社,2012:167.
作者简介：李燕清（1990-），女，汉族，云南曲靖人，云南大学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学与民俗文化。
论文作者:李燕清
论文发表刊物:《文化研究》2016年7月
论文发表时间:2016/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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