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源头上理解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读《德意志意识形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德意志论文,马克思论文,意识形态论文,世界历史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全球化问题的研究中,人们把这一问题与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中阐 释的世界历史理论联系起来,并且提出能不能把全球化看作为世界历史中的一个特殊阶 段的问题,在方法论的意义上这是能不能把全球化放在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框架内来 认识的问题。本文通过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世界历史理论的系统 考察,对此提出了肯定的看法。
一、“历史成为世界历史”是一种自然历史过程
生产和交往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两大基本形式。虽然一般说来,物质生产是人类社会生 活和社会发展的基础,但是由于交往是使生产得以进行的内在条件,没有交往就没有生 产,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把交往看作为生产的前提,(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8页。)看作为与引起生产行为 的人口的增长同样重要的前提。交往之所以成为生产的前提,首先在于生产的社会性质 。生产是人们只有在交往中、在相互关系中才能进行的活动。离开交往的生产同离开人 的生产一样是不可想象的。其次在于交往本身的性质和作用。交往是人的一种关系,是 通过活动表现出来的关系;交往也是人的一种特殊的活动,是表现特定关系和产生关系 的活动。所以,作为社会活动的任何人的活动都必然是在交往中进行的,都必然是包含 交往于自身的活动。交往实际是人的一切形式的活动得以存在和发展的基础。
马克思和恩格斯坚持交往是生产的前提的观点,并不意味着在历史观的意义上他们认 为交往比生产更重要。在这里他们谈的不是二者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而是它们在社会 进程中何以能够实际成为活动并得以发挥其作用的条件。就二者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而 言,生产与交往相比,生产当然是更基本和更重要的活动,是生产决定交往,而不是交 往决定生产。但在社会发展层面而不是在生产活动层面谈生产和交往的意义,一方面要 看到交往有它对于社会发展的独立的和范围广泛的意义,交往不仅是生产中的交往,是 生产关系,而且是一切活动中的关系和这些活动之间的关系,是一般社会关系;另一方 面也要看到随着生产和交往的不断发展,交往越来越成为一种人的独立的活动,因而具 有了对于生产活动及其他活动形式的相对独立的意义。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 形态》给予交往问题以特别的注意,并从中引申出世界历史理论,其根据就在于此。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关于新世界观的制定和科学表述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没有停 留在生产与交往之间的关系的一般论述上,而是把生产与交往之间的关系具体化为生产 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关系。他们实际是把生产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关系理解为生产与交 往之间的关系的实质,并且做出了生产力决定交往形式这个具有世界观意义的科学结论 。应该指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交往形式在理论上并没有被看作为一个含义广 泛的社会范畴,而是被看作为人们之间的一种物质关系,特别是生产中的物质关系,即 生产关系。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尽管多次提到这个概念,但它还 没有取得确定的含义。只是在他们的稍后一点的著作(例如《哲学的贫困》和《共产党 宣言》)中,生产关系概念才取得这种含义,生产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关系在形式上被 科学地表述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关系。
在生产力发展的推动下,特别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条件下,交往形式、交往关系由 最初的“个人彼此之间”的关系而发展为地区之间、民族之间或国家之间的关系。交往 的范围越来越广,普遍化的程度越来越高。跨民族、跨地域发展成了资本主义时代经济 、社会发展的基本特征。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用“普遍交往”和 “世界历史”概念来表达这一客观趋势和特征。他们从人类交往的普遍化事实中发现了 人类发展历史的根本性的变化,即“历史成为世界历史”的现实。他们指出:“人们的 世界历史性的而不是地域性的存在同时已经是经验的存在了”。(注:《马克思恩格斯 选集》第1卷,第86、86、114页。)
马克思和恩格斯是从生产力的发展中揭示“世界历史”的客观性的。他们指出:“只 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注:《马克思恩格 斯选集》第1卷,第86、86、114页。)所谓“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概括地讲就是 以大工业为标志的生产力的发展。“大工业创造了交通工具和现代的世界市场,控制了 商业,把所有的资本都变为工业资本,从而使流通加速(货币制度得到发展)、资本集中 ”。“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 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 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6、86、114页。)普遍交往的现实意味着世界历 史的形成。它是世界历史的直接实现形式和表现形式。而世界历史形成的条件则是以大 工业为标志的生产力与普遍交往的统一。它们的相互作用构成世界历史形成的根本动力 ,从而决定世界历史的形成是一种客观的必然性,一种自然历史过程。
马克思和恩格斯还从交往与分工的关系中说明普遍交往和世界历史的必然性。分工对 于交往的发展具有特殊的意义。分工,从最一般的意义上虽然也是活动着的人的一定的 关系,是人的一定的交往关系,但是分工与交往则又是人们活动中的一对矛盾。所以, 一方面是“分工的进一步扩大是生产和交往的分离”,(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第107、88、89、108、86、68、82-83、115-116页。)分工使交往成为一种生产之 外的相对独立的人的活动形式,从而创造了交往得以独立发展的前提;另一方面则是由 于分工往往把人们固定在一种性质的工作岗位和一种环境中,从而成为交往发展的障碍 。所以现实中形成如下一种规律性的现象:交往的普遍发展总是以旧的分工不断地被打 破而新的分工不断被建立为前提。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交往就越 是发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由此可见,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 ‘自我意识’、宇宙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怪影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 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 证明这种行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7、88、89、108、86、68、 82-83、115-116页。)马克思和恩格斯指明了世界历史的客观性质。
二、世界历史是一个民族关系问题,更是一个阶级关系问题
交往是一种人的关系,以人为主体的关系。考察交往发展的历史,我们发现不仅交往 的内容、交往的实现形式是不断发展的,而且交往主体在形式上也是变化、发展的。这 种变化和发展在社会学的意义上表现为由交往着的个人组成的交往单位的不断扩展,即 由个人到家庭,由家庭而到种族、部落,由种族、部落而到民族和多民族国家。世界历 史是以民族或国家之间的交往为表征的。所谓普遍交往就是各个民族或国家都进入交往 关系。
马克思和恩格斯把交往普遍化和历史成为世界历史的现实看作为一个与人们相互影响 的活动范围的扩大、与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的彻底消灭相一致的过程,一个 不断地消灭人的活动的地域局限和民族局限的过程。
按照“交往是生产发展的前提”的观点,马克思和恩格斯把“同外国各民族的交往” 看作为工场手工业初期繁荣的“历史前提”,(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 7、88、89、108、86、68、82-83、115-116页。)从而也是把民族交往看作为普遍交往 的起点。
马克思和恩格斯把交往普遍化的表现及其历史意义看作是“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 民族的变革”,(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7、88、89、108、86、68、82 -83、115-116页。)交往的发展使各民族之间的联系和关系成为本民族发展的条件。他 们谈到一定民族内部的发展对于各民族之间的关系的影响,指出:“各民族之间的相互 关系取决于每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分工和内部交往的发展程度。”一个民族内部发生的 各种形式的分工及其发展,“在交往比较发达的条件下,同样的情况也会在各民族间的 相互关系中出现。”(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7、88、89、108、86、68 、82-83、115-116页。)他们也谈到各个民族之间的关系对一定民族内部的关系、结构 及其发展的影响。就一定民族内部矛盾的发生来说,他们认为:“在一定民族的各种关 系的范围内,这也可能不是因为现在该民族范围内出现了矛盾,而是因为在该民族意识 和其他民族的实践之间,亦即在某一民族的民族意识和普遍意识之间出现了矛盾”。( 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7、88、89、108、86、68、82-83、115-116页 。)所以,在分析一定国家内部冲突的发生问题时,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冲突发生的原 因根本说来应从这一国家内部的生产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来寻找,但是也必须看到 在普遍交往条件下,“不一定非要等到这种矛盾在某一国家发展到极端尖锐的地步,才 导致这个国家内发生冲突。由广泛的国际交往所引起的同工业比较发达的国家的竞争, 就足以使工业比较不发达的国家内产生类似的矛盾”。(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第107、88、89、108、86、68、82-83、115-116页。)
在世界历史理论中,马克思和恩格斯通过民族关系说明普遍交往,凸显国家、地区交 往中的民族性。这是因为:首先,就进入普遍交往过程来说,民族是相互之间经常性地 发生交往的最大的主体,亦即活动范围最广的交往主体。多民族的国家和地区是比单一 民族活动范围更广的可能的交往主体,但是在交往进入普遍交往以前,由于生产力发展 水平较低和交通的不发达所带来的地理限制,多民族国家和多国家地区之间进行交往的 机会是很少的。它们之间的交往还是一种偶然性。而就民族交往来说,无论是在一个国 家内,还是在一个地区内,民族交往所受的地理限制要比国家或其他活动范围更广的主 体之间的交往小得多,因而交往实践也就方便得多,由此决定民族交往发生的机会要比 国家或其他活动范围更广的主体之间的交往多得多。从交往发生学的意义上说,这种情 况决定了由民族交往而发展为普遍交往的可能性及其进入普遍交往的先在性。其次,一 般地说,交往主体的活动范围的扩大和交往由“个人彼此之间的交往”发展为集体的、 “组织”的行为,是交往发展的标志和要求。而在交往发展到普遍交往、历史转变为世 界历史的时候,这两个标志和要求在内容上则达到了统一。也就是说,民族交往成为跨 地域交往,跨地域交往就是民族交往,或者说首先是民族交往。民族交往成为最具普遍 性的交往,是普遍交往的最直接的形式。
上述事实决定了普遍交往的问题、历史成为世界历史的问题,首先是一个民族、国家 之间的关系问题,是一个以民族或国家为交往主体的交往普遍发展的问题。但是,在深 层意义上,在本质上,它则是一个阶级关系问题,一个最初主要表现为资产阶级同封建 贵族阶级的关系,尔后则表现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关系。这一认识是马克思和恩格 斯能够从普遍交往或世界历史现实中做出彻底革命的结论的基本根据。
民族关系的实质在于阶级关系这一结论的根据,在于在阶级社会个人都是一定阶级的 个人。某一阶级的各个人总是以那与另一阶级相对立的共同利益而结成共同的关系。他 们“不是作为个人而是作为阶级的成员处于这种共同关系中的”。(注:《马克思恩格 斯选集》第1卷,第121、107、114-115页。)因而,他们的发展离不开这种共同关系。
交往中的阶级对立的事实也制约着两个对立着的阶级各自的发展,因为它造成了交往 发展范围的狭小。这种交往发展的局限性不仅在于把一个阶级排斥于发展之外,而且由 于它同时也造成了统治阶级的发展范围的狭小,使这个阶级“在智力方面也有局限性” 。(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第507页。)
说明马克思和恩格斯怎样总是以阶级的眼光观察世界历史的一个特别的实例,是他们 对交往发展中商人这一特殊阶级的产生及其作用的分析。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 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把交往的普遍化和“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的过程和事实与一个特 殊的阶级即商人阶级的作用联系起来。他们指出,分工的进一步扩大是生产和交往的分 离,是商人这一特殊阶级的形成。“这样就产生了同邻近地区以外的地区建立贸易联系 的可能性”。“随着交往集中在一个特殊阶级手里,随着商人所促成的同城市近郊以外 地区的通商的扩大,在生产和交往之间也立即发生了相互作用。城市彼此建立了联系, 新的劳动工具从一个城市运往另一个城市,生产和交往间的分工随即引起了各城市间在 生产上的新的分工,不久每一个城市都设立一个占优势的工业部门。最初的地域局限性 开始逐渐消失。”(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21、107、114-115页。)
世界历史进程中,商人阶级即最初的资产阶级的作用是客观的,但也是有局限性的。 与世界历史的现实和趋势真正地相一致的、真正地属于这个历史的阶级则是无产阶级。 就这一阶级的性质,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一般说来,大工业到处造成了社会各阶级 间相同的关系,从而消灭了各民族的特殊性。最后,当每一民族的资产阶级还保持着它 的特殊的民族利益的时候,大工业却创造了这样一个阶级,这个阶级在所有的民族中都 具有同样的利益,在它那里民族独特性已经消灭,这是一个真正同整个旧世界脱离而同 时又与之对立的阶级。”(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21、107、114-115页 。)从民族关系中的阶级关系来理解民族的特殊性,把民族之间的关系看作为实质上的 阶级关系,这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民族观的本质,是构成马克思主义关于世界历史的科学 观察并从中得出革命的结论的基础。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看来,民族独特性的消灭,即普 遍交往和世界历史的开始就是无产阶级的诞生。“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 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 样”。(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7、60、60、80、61页。)这句话实际宣 告了这样一个思想:资本主义是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第一种社会形态,它决定了世界 历史的暂时的资本主义性质。而就无产阶级在其中的存在状况及其作用来说,世界历史 其实正是无产阶级解放的必要的前提。世界交往的发展以及贯彻其中的普遍的无产阶级 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及其发展则是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历史的资本主义性质的巨大杠杆 。
三、世界历史的进程本质上是一个人的解放过程
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的问题一直是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的主题。在马克思看来,人 类只有到了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的条件下才有资格谈论自己的所谓解放和全面发展问题 。以生产力和交往的普遍发展为基本内容和标志的世界历史是使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问 题成为一个现实问题的历史基础,是把人的解放和全面发展提到实践的高度的可靠根据 ,是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及其发展的学说由以出发的基本前提。《德意志意识形态》关 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人及其发展学说的第一次系统阐述就是建立在世界历史基础上的。
关于人的本质的科学观点构成马克思考察和说明人的一切特性和关于人的解放和发展 学说的基础。费尔巴哈的宗教批判的合理的方面在于“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 ,把宗教世界归结于它的世俗基础,不彻底的地方在于他并“没有对这种现实的本质进 行批判”。在对人的具体解释上,由于他假定有一种抽象的、孤立的人的个体,“因此 ,他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纯粹自然 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7、60、60、80、61页 。)针对以费尔巴哈为代表的旧哲学的抽象人道主义,马克思确立了从人的实践中的关 系、人的社会性的角度说明人及其本质的思想。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 提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 和”。(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7、60、60、80、61页。)而在《德意志 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则把人的本质的思想具体化,强调了物质的社会关系对 人的本质的决定性意义,指明考察人的问题的科学方法在于发现人们之间的物质联系, 强调“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7、60、60、80、61页。)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于人的科学学说的要旨是为人们指明获得解放和实现全面发展的 方式和道路。这个方式和道路在一般意义上就是“改变环境”,(注:《马克思恩格斯 全集》第3卷,第234、234页。)就是革命的实践,就是共产主义。在《关于费尔巴哈的 提纲》中,马克思还只是在人与外部世界之间的一般的实践关系意义上表达了这一思想 ,提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注:《马 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7、60、60、80、61页。)而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 克思和恩格斯则在人的发展的具体意义上提出了改变环境的思想。针对思辨哲学家施蒂 纳在关于革命无产者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和实践问题上的主观看法,马克思和恩格斯指 出,革命无产者“非常清楚地知道:只有改变了环境,他们才会不再是‘旧人’,因此 他们一有机会就坚决地去改变这种环境。在革命活动中,在改造环境的同时也改变着自 己”。(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234、234页。)在这里,他们非常明确地 把人的发展与环境的改变统一起来。而改变环境就是改变人们面临的生存条件,亦即改 变现存的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从其内容看,这种改变环境的实践与共产主义是一致的。
科学的共产主义是以唯物主义历史观为基础的实践的共产主义(这同他们把共产主义者 称为“实践的唯物主义者”是一致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5、87 、122、119、89、87页。)马克思和恩格斯把共产主义不是理解为“应当确立的状况” ,不是理解为“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而是理解为“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 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5、87、122、119、89、87页。)“共产 主义和所有过去的运动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 并且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形成的前提看作是前人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 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支配。因此,建立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这就是为 这种联合创造各种物质条件,把现存的条件变成联合的条件。共产主义所造成的存在状 况,正是这样一种现实基础,它使一切不依赖于个人而存在的状况不可能发生”。(注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5、87、122、119、89、87页。)所以,作为运动的 共产主义即实际上的共产主义革命是“个人自由发展的共同条件”。(注:《马克思恩 格斯全集》第3卷,第516、234、516、515页。)
这里所谈的联合,是无产者的联合,即“按共产主义原则组织社会”。(注:《马克思 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16、234、516、515页。)他们把它看作是实现个人自由全面发 展的社会条件,认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 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5、 87、122、119、89、87页。)当然,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没有停留在关于共同体的抽象的 议论中。在历史地看待它的基础上,他们把它区分为“真正的共同体”和“虚假的共同 体”。“真正的共同体”是各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这种联合把个人的自由发展和运动 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而这些条件此前是受偶然性支配的,并且是作为某种独立 的东西同单个人对立的。
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人的发展理论的科学性和现实性表现在,他们总是把人的问题所 涉及的一切方面都严格地放在世界历史背景下进行考察,从而得出“每一个单个人的解 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第75、87、122、119、89、87页。)这个科学的一般结论。这一结论实际揭示了世 界历史条件下人的发展的一般规律。
马克思和恩格斯关于人的发展与世界历史必然联系的思想是以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决 定着人们的存在和发展状况的基本原理为基础的。范围广阔的多样性的活动和对世界的 实际关系,使人过着一个多方面的生活,包括思维在内的他的生活的一切表现就具有全 面的性质。(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16、234、516、515页。)一个人的 全部特性“怎样发展为多方面的或是地方性的,它们超越地方的局限性还是仍然受地方 局限性的拘束,这并不决定于施蒂纳,而是决定于世界交往的发展,决定于他和他所生 活的地区在这种交往中所处的地位”。(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16、234 、516、515页。)
马克思和恩格斯完全辩证地看待普遍交往、世界历史与人的发展的关系问题。在这一 点上应该提到的是:
第一、他们在一般地强调世界交往对于人的发展的决定性意义的同时,也强调了个人 和他的生活“在这种交往中所处的地位”,由此把一般的人的发展与世界历史的关系问 题具体化为一定阶级的发展以及一定阶级的个人发展与世界历史的关系问题,从而进到 关于无产阶级这一特殊阶级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的地位、状况、发展和历史作用问题的考 察和思考,并做出一个含义极为深刻的判断、结论:“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 才能存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75、87、122、119、89、87页。)
第二、从“个人的关系无论如何不能不是他们的相互关系”思想出发,得出“一个人 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的结论。从而在理论上进 到关于一个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与一切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关系问题。即是说个人在普 遍的交往中发展就是在与其交往着的所有人的发展中而得到发展。这一道理正是他们的 关于人们只有在共同体中才是自由的这一思想的基础。当然,所谓一切人的自由全面的 发展只能是在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和分工、私有制被彻底消灭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 现的事情。
第三,提出“外部世界对个人才能的实际发展所起的推动作用为个人本身所驾驭”是 个人全面发展的前提。这个关于自由与必然的一般理论在世界历史条件下的具体理论形 态是人与世界市场力量的关系问题,是劳动向自主活动转化的问题,是受制约的交往向 个人本身的交往亦即向“作为个人的交往”转化的问题。(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1卷,第128、130、35、127、28页。)恩格斯在写于《德意志意识形态》以前的一篇 研究英国状况的文章中,曾经指出英国的工业革命作为现代英国各种关系的基础,它的 第一个结果就是“利益被升格为对人的统治”。工业革命的发展,在产业关系上发生了 商业对工业的统治,商业“变得无所不能,变成了人类的纽带”,“个人的或国家的一 切交往,都被溶化在商业交往中”。“这就等于说,财产、物升格为世界的统治者”。 (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28、130、35、127、28页。)在《德意志意识形 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又具体地描述了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财产、物对人的统治:各 个人受劳动产品的支配、资本的支配;各个人互不依赖,仅仅通过交换集合在一起;所 有者对非所有者的统治必须采取物的形式,通过某种第三者,即通过货币。“货币使任 何交往形式和交往本身成为对个人来说是偶然的东西。因此,货币就是产生下述现象的 根源:迄今为止的一切交往都只是在一定条件下个人的交往,而不是作为个人的个人的 交往”。(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28、130、35、127、28页。)这个“一 定条件”指的是私有制和这一条件下的劳动。他们认为在这些条件下发生的交往是“受 制约的交往”,打破了这些条件的制约的交往是“作为个人的个人的交往”亦即“个人 本身的交往”。
第四、全面发展的个人的实现与所有制和分工的消灭是同一个过程。关于私有制的消 灭,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私有制只有在个人得到全面发展的条件下才会消灭,因为 现存的交往形式和生产力是全面的,所以只有全面发展的人才可能占有它们,即才可能 使它们变成自己的自由的社会活动。”在这里,马克思和恩格斯强调了能够占有使自己 得以全面发展的必要社会条件的人的相应条件问题。它要求对现存的生产力和交往能够 实现普遍占有的人应是全面发展的人。主体的性质由客体的性质和主体“对象性活动” 的性质决定。但是,当着这种普遍发展的交往形式和生产力实际上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并成为少数人剥削多数人的手段的时候,现实中可能有全面发展的人吗?不可能。私 有制和分工是既使无产者又使资产者片面发展的社会存在。所以,从资本主义私有制和 社会矛盾的现实出发,马克思和恩格斯又主张:“现代的个人必须去消灭私有制,因为 生产力和交往形式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以致它们在私有制的统治下竟成了破坏力量 ,同时还因为阶级对立达到了极点”。现实又把消灭私有制的任务提到了首位。马克思 主义创始人的上述看法似乎是矛盾的,其实是不矛盾的。它只是说明:在现实进程中, 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与创造使这种发展能够成为现实的社会条件即消灭私有制(也 包括消灭分工)是同一个过程和同一件事情。它们相互依赖,互为前提。他们接着以上 论述所说的“私有制和分工的消灭同时也就是个人在现代生产力和世界交往所建立的基 础上的联合”,就是一种我们在前面谈到过的具有共产主义性质的联合。它是一种“个 人的独创的和自由的发展不再是一句空话的唯一的社会”。(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3卷,第516页。)
马克思的世界历史观的彻底的唯物主义性质,还在于它总是以历史的观点观察世界历 史本身,确立了关于世界历史的历史主义。这一观点集中表现在“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 历史的程度”这一概念中。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1857年)中,马克思在谈到世 界历史的形成时,又提出:“世界史不是过去一直存在的;作为世界史的历史是结果” 的思想。(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28、130、35、127、28页。)这一观点 的意义不只在于它使我们坚持以发展的观点来考察进入世界历史的任何一个特定阶段与 人的发展的具体的特殊的联系,从而使人们从中能够生发出一种不断地推动历史进步的 冲动,而且更重要的是当着把它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形态理论联系起来的时候,就使我 们得到关于世界历史是划分为形态的(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就有了 “世界历史形态”概念)(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5页。)这种根本性的认 识,并同时产生对作为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形态的批判性的认识和对作为共产主义的世 界历史形态的自觉追求,从而把对世界历史与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之间的关系 的科学认识与人们对一种理想社会的价值追求和能动实践统一起来,把对作为理想和结 果的这样一种社会的追求与我们改变现实的运动即革命的实践统一起来。
四、世界历史其实是人的历史活动内容向完全方面的转变
完整的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包含关于在普遍交往条件下人的活动的全面展开和这种 活动的完全交往的实现。
首先,这一理论告诉我们,客观的世界历史进程中,实现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普遍 交往看起来是交往主体之间的关系,而实际上则是被交往的主体当作交往的对象或内容 之间的关系。而属于人的交往对象、交往内容的东西,不外是人的活动本身。交往其实 就是人们交换其活动。所以,理论上只有把交往的主体与交往的客体统一起来才能理解 交往的完全意义。
其次,根据上述意义,所谓普遍交往形式上看是活动的主体达到广泛的交往,而实际 上则是主体活动本身实现普遍的交往。所谓活动本身的普遍交往其实是交往主体的全部 活动内容实现完全的交往。普遍的交往在于交往主体全部进入交往过程,更在于交往主 体的各种形式的活动全部进入交往过程。看不到这一点,对马克思的普遍交往概念的理 解就是不全面的。
第三,虽然就其实现的条件来说,人的活动的多样性的实现与这种多样性的活动的交 往的完全实现是一致的,但是理论上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件事。关于人的活动的多样性, 即多种活动的可能性的实现是一个“普遍的生产”(由“普遍的生产力”而引申)的问题 ,而这种活动的多方面内容是否完全进入交往过程的问题则是一个普遍交往的问题。但 是,无论是普遍的生产的实现还是普遍的交往的实现都需要一种特定的社会环境。这种 环境不仅是世界历史的,而且是消灭了一切压制人的能力的完全发挥和人性的完全实现 的社会条件,特别是分工的消灭和私有制的消灭。没有这一条件关于普遍的生产和普遍 的交往就只能是一种抽象的议论。但是,普遍交往问题中,关于人的可能的全面的活动 或者说人的活动的全部内容能否进入交往过程的确是一个问题。过去,人们比较关注活 动主体的交往的普遍性问题,不大注意主体活动内容的普遍交往的实现的问题。其实, 对于普遍交往和世界历史意义的理解来说这一点同样具有根本性,也就是说,只有在已 经全面得以发挥的人的能力即活动全部进入交往过程的时候,才能说历史已经完全转变 为世界历史。
实现人的活动的完全交往的问题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体系中的重要内容。这个问题 的现实性或实质在于是否肯定人们的全部活动或关系会随着物质交往的现实而一同进入 交往过程,也就是关于“政治交往”和“精神交往”的现实性问题。应该指出,在《德 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这一问题上的思想是十分明确的。他们在对包括物 质产品和物质关系在内的物质交往对于普遍交往和世界历史形成的决定性意义,它的先 导性的意义给予了充分阐释的同时,又肯定了关于普遍交往中的政治交往和精神文化交 往的事实。他们只是在说明世界历史的必然性即其形成的动因和描述最初形态的世界历 史进程时才比较多地关注物质交往事实,而在谈到交往结构问题和关于交往的完全意义 时,政治的和精神的交往其实都在他们的关于普遍交往的理论视野之内。
早在《第179号“科伦日报”社论》中(1842年),马克思在谈到哲学的现实性问题时, 就提出了“世界的哲学”和“哲学的世界”概念,指出哲学的思想已经冲破固定不变的 、令人难解的体系的外壳,“以世界公民的姿态出现在世界上”。(注:《马克思恩格 斯全集》第1卷,第121、603页。)在恩格斯使用的“文明”(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1卷,第34、89、276、524页。)和“人类整个进步”(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1卷,第121、603页。)等概念中,都包含着精神文明的内容。在《德意志意识形态》 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了“精神生产”概念。他们在指出单个人只有把自己的活动扩 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发生实 际的联系时,特别强调了“整个世界的生产”中包括“精神的生产”的内容。他们在“ 每一个单个人的解放的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这一科学表述 的旁边特别加了一个“关于意识的生产”的注解,(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 第34、89、276、524页。)表明他们是把意识生产、精神生产及其交往状况看作为决定 历史是否“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相关因素。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 的关于世界交往中的精神文化交往的思想则更加明确,指出在世界交往中,“各民族的 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 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4、 89、276、524页。)“文学”一词,在德文中泛指科学、艺术、哲学、政治等等方面的 著作。我们可以把它引申为全部精神文化。恩格斯在《德国的革命和反革命》中,谈到 在工业和商业方面较为发达的德国对边境各斯拉夫人地区的影响时,则强调了“一切精 神文化”(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34、89、276、524页。)从德国的输入 在这一影响中的意义。恩格斯在谈到俄国借助于“农村公社”是否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 的“卡夫丁峡谷”而直接进入一种新的社会形态问题时,认为“因为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本地居民已经吸取了资本主义发展的文化精神,因而在革命时期这个国家可以几乎与西 方同时完成社会的改造”,(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43页。)从而肯定了 精神文化的交往也是一种普遍的交往。
理解了世界历史进程中精神文化交往的客观性也就不难理解政治交往的客观性。交往 在可能性上包括人的生活的一切方面。在历史进程中,只是由于条件的限制才出现交往 片面发展的情况,出现社会生活的某一或某些方面交往得以充分实现或不能够充分实现 的情况。但就人类发展的客观要求和趋势来说,交往则是全方位的、内容全面的。
今天,全球化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全球化的本质的正确认识是把它看作为世界 历史的,是世界历史在今天的特殊表现形式。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应该成为指导我们 正确理解全球化的一般科学方法。根据这个理论,首先我们应该把全球化看作为一个以 经济全球化为主导的自然历史过程,这个过程尽管反映了西方发达国家实现全球经济扩 展和推行其价值观的基本意向,并实际成为这样一个过程,但它仍不失为一个客观的历 史过程。我们只能面对这个过程,并应实际进入这个过程。我们还应看到全球化的发展 终究是为世界范围的革命大变革创造条件,马克思关于世界历史观察中的革命的逻辑同 样适应于我们对全球化问题的观察。正如应该全面地理解世界历史进程一样,我们也应 全面地认识全球化进程,在看到经济全球化基本事实的同时,还要看到随着这一过程还 发生着各民族、国家之间政治制度的冲撞和影响,精神文化的交流和交往。全面地应对 全球化的挑战是我们的合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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