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汉语介词与宾语焦点理论_宾语前置论文

古汉语宾语前置和焦点理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宾语论文,理论论文,焦点论文,古汉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 1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32(2004)10-0083-07

宾语前置是古汉语语法中一种常见的特殊现象,吕叔湘、王海棻(《马氏文通读本》)认为这个现象最早由《马氏文通》揭示出来,《读本》认为,疑问代词作宾语,位置在动词之前,否定句里代词作宾语,位置在动词之前等,都是《文通》第一次系统地加以论述的(注:见《读本》36页,另外孙良明1989则认为汉人注释书已经注意到此现象,认识到原文的这种句式特点。)。马氏以来各家对宾语前置问题的讨论较为热烈,也较为深入。本文试图对其分类、性质和发展的阶段作些讨论。

一、分类

以王力先生为代表的以往对“宾语前置”的分类,存在着标准不统一的问题,既按照句型来分类,又按照形式标准来分类,这种双重标准的分类方法是不科学的。在这里我们只根据单一标准对宾语前置进行归类。句子按其语气可以分为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和感叹句等几种句型(注:可见叶蜚声,徐通锵1981,90页,还有胡裕树《现代汉语》等。),陈述句是客观地叙述一件事情,疑问句是对所述的事情表示疑问等。这些句型内部还可以细分,如陈述句内部可以分为肯定句和否定句,疑问句中也可以再分为有疑而问和无疑而问(反问)两种,有疑而问又分为特指问、选择问、是非问。本文对宾语前置的分类就是按照这种基本的句型来分的,我们发现宾语前置句式仅出现于陈述句和疑问句中,而祈使句和感叹句中则没有看到。

(一)疑问句中的宾语前置

1.有疑而问。

(1)疑问代词作宾语前置。

1)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尚书·皋陶谟》)

2)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养引恬。(《尚书·梓材》)

3)吾谁欺?欺天乎?(《论语·子罕》)

4)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二黜?(《论语·微子》)

5)沛公安在?(《史记·项羽本纪》)

(2)普通名词作前置宾语。

在疑问句中作宾语而前置的往往是疑问代词,其实也不尽然,有些句子中前置的并不是疑问代词,而是普通名词(注:石毓智、徐杰2001认为语序变换只涉及代词,而与一般实词无关,实词不能直接位移,必须补上一个附着成分后才行。这种说法并不正确。),有的在名词后用“是”或“之”复指,有的则不用。这种情况也是我们不像一般的分类那样,只说疑问代词前置作宾语的原因之一。如下列的3个句子:

6)予岂汝威?(《尚书·盘庚中》)

7)岂不谷是为?(《左传·僖公四年》)

8)又何反服之礼之有?(《礼记·檀弓下》)

俞敏先生1981在谈到后面两个句子时说:“这里的‘不谷’跟上头的‘反服之礼’都不是代字。这俩句子用倒句格式,实在是因为有‘何’,‘岂’俩字表达了疑问口气。”“马氏要是说在疑问句里格式怎么样,语病就比较少了。”(注:见俞敏79页。)我们同意俞敏先生的意见,同时认为这种句式的产生是较前面的晚起的,因为在先前置宾语都不用“是”或“之”复指的,详见下文。这里我们有必要纠正一种观点。有些学者认为“何以”、“孰与”、“谁与”等“这种OV性质的语序结构已经成为固定不可逆转的化石”(注:见张清常,1991。另外,王克仲1984也有类似的观点,见164页。),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并不尽然,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固定结构中有的是疑问代词前置,而有的则不是,如:

9)失鲁,而以千舍为臣,谁与之立?(《左传·昭公二十四年》)

10)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论语·颜渊》)

11)鲍幼弱,在荷襁之中,鲍何与识焉?(《墨子·明鬼下》)

12)武骂律曰:女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女为见?(《汉书·李广苏建传》)

以往因为对这类句子的结构认识不清,对其含义也产生了不同的意见,如第10)句中的“孰”《马氏文通》就把它解释为“与”的前置宾语。王力先生《古代汉语》对这个句子解释道:百姓富足了,您跟谁不富足呢?(注:见王力1981,190页。)这种解释多少有些别扭,而王克仲先生对这个句子的意见大体是对的,他说:“孤立地看,把‘孰’解释为‘与’的前置宾语也似乎说得过去,如果把带‘孰与’的句子做对比的研究,就会发现,所谓宾语前置只不过是一种假象。”他通过句式变换的方法认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实际上表达的意思是“百姓足,君与[百姓]孰不足?”“孰”并不是宾语前置。但是,他又认为“孰与”已经变成了一种固定格式,这就自相矛盾了。实际上,正如我们前面指出的,“孰”与“与”只是经常在一起而已,并不是固定成分,它们在发展中任何一个词都没有弱化,缺少任何一个都会造成句子的理解困难。焦点理论认为,疑问句中的疑问代词,本身带有[+F]的特征,既是强势焦点,又是主焦点,一般都可以自动成为所在句子的强势主焦点,“孰”、“谁”、“何”都是这样的疑问代词,它们都是所在句子的强势主焦点所在,另外,它们有的在语义上本身就需要与别的成分搭配,比如“孰”是哪个的意思,是需要和别的事物对比的,因此可以说它们与“与”、“以”的搭配关系是语义上的暂时性的,也正因为如此,它们的关系有时是动宾关系,有时就未必。关于焦点问题,下文还要详细谈到。

(3)普通代词或普通名词作宾语,用在推测句中,也前置。

有的疑问句没有疑问代词作宾语,只是用疑问的形式表示推测,经常与“其”(注:根据杨树达1986,这些“其”是副词,用在动字前头表示推测。)相连,前置的宾语用“是”、“之”复指。

13)大夫其非众之谓?(《左传·桓公十三年》)

14)其是之谓乎?(《左传·襄公四年》)

15)其必令尹之子是与?(《左传·襄公十七年》)

(4)疑问代词定语和中心语一起作前置宾语,往往和“之”、“是”配合使用。

如:

16)是晋之县鄙也,何国之为?(《左传·昭公十九年》)

17)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论语·公冶长》)

18)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之依?”(《庄子·大宗师》)

2.无疑而问。

疑问句中的反问句有的因为同时具有疑问和否定两种因素,而确定无疑的会宾语前置,如在卜辞的疑问句否定句中,代词宾语通常放在动词之前,如:

19)贞:方不我正?(郭若愚《殷契拾掇》1258)(注:“正”即“征”,意为“方国不会攻打我们吧”,见刘翔、陈抗、陈初生1989,261页,下例同。)

20)贞:帝不我?(郭若愚、曾毅公、李学勤《殷墟文字缀合》125)

(二)陈述句中的宾语前置

1.否定句中的宾语前置。

《马氏文通》卷五说:“止词后乎外动字者,常也。惟外动字加弗词,或起词为‘莫’、‘无’诸泛指代字,其止词为代字者,皆先动字。”马氏这里说的并不是一个普遍规则,并不是“皆”先动字,也有否定句中没有前置的例子,如:

21)我家旧逸臣亡?(《甲骨文前四·一五·四》)(注:见管燮初1981。)

22)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经·黍离》)

23)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髡未尝睹之也。(《孟子·告子下》)

24)汉果不击我矣。(《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

马氏自己也曾经谈道:“有弗词而代字止词不先置,与无弗词而先置,皆仅见也。”上面所举的后3例就是马氏举的例子。

否定句中的宾语前置有下列几种情况:

(1)动词前有“不”、“未”、“毋”、“无”等,前置宾语为代词的。

25)居则曰不吾知也。(《论语·先进》)

26)我未之见也。(《论语·里仁》)

27)无适小国,将不女容焉。(《左传·僖公七年》)

28)帝不我受又。(《卜辞通纂》)

29)无我殄享。(《尚书·康诰》)

第28)、29)句中有两个宾语,间接宾语是人称代词,如“我”,便置动词述语前,直接宾语,如“享”,不是代词则仍置动词后。这种句式有人称之为使动双宾语句。

(2)由表示否定的无定代词“莫”充当主语,前置宾语为代词的。

30)莫余毒也已。(《左传·僖公二十八年》)

31)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论语·里仁》)

32)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庄子·逍遥游》)

33)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庄子·人间世》)

(3)否定句中前置宾语不是代词的,这种句式较为少见。

34)城濮之役,晋无楚备,以败于邲。(《左传·昭公五年》)

2.肯定句中的宾语前置。

(1)肯定句中前置宾语为代词的,其中较多的是指代词“是”作前置宾语,也有的是“予”、“之”等。

35)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尚书·洪范》)

36)民献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宁、武图功。(《尚书·大诰》)

37)维叶莫莫,是刈是获。(《诗经·葛覃》)

38)寡人是征……寡人是问。(《左传·僖公四年》)

39)或之使。(《庄子·则阳》)

(2)肯定句中前置宾语不是代词的。

通常有三种格式(注:这三类采用王大年说。):

第一种,惟+名(宾语)+动(述)式(有的省动词述语,有的不用“惟”字):

40)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尚书·大诰》)

41)惟曰我民迪小于惟土物爱,厥心臧。(《尚书·酒诰》)

42)予惟时命有申。(《尚书·多士》)

43)肆王惟德用。(《尚书·梓材》)

不用“惟”字的有:

44)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尚书·大浩》)

45)天若亡之,必令尹之子是与,君何舍焉?(《左传·哀公十七年》)

第二种,惟+名(宾语)+是+动(述)式:

46)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尚书·牧誓》)

47)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鄙邑,孤之罪也,敢不惟命是听。(《左传·宣公十二年》)

48)孤臣惟命是听。(《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有的不用“惟”字,如:

49)固败是求。(《左传·僖公十五年》)

第三种,惟+名(宾语)+之+动(述)式:

50)惟刑之恤哉!(《尚书·尧典》)

51)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尚书·牧誓》)

52)古之圣王,唯此之慎。(《国语·周语》)

有的不用“惟”字,如:

53)戎狄之与邻。(《左传·昭公十五年》)

54)君命之辱。(《左传·成公十六年》)

第二种和第三种中的“惟”后来写作“唯”,有的如“惟利是图”、“惟命是从”、“惟你是问”等已凝结成了四字格成语。

二、焦点学说和古汉语宾语前置现象

徐杰、李英哲1993,石毓智、徐杰2001,徐杰2001等的基本观点都是先秦汉语中的宾语前置是一种焦点表示方法。“焦点”在最初始的层面,实际上是一个语用的概念。焦点有狭义和广义的两种解释,狭义的一般仅指那些用特定的语法形式标明的句法成分,如汉语中典型的焦点表达形式是焦点标记词“是”。广义的焦点则是以说话人强调的重点这一语义语用特征作为出发点的。他们都采信了广义的焦点的说法。他们还认为虽然在初始层面,“焦点”只是个语用层面的概念,但是这个语用概念在句法层面转化成了一个纯形式的语法范畴,也就是“焦点特征”[+F],焦点范畴还会驱动各种不同的语法操作,形成跟焦点相关的种种语法形式,这就是“焦点形式”。深层结构平面指派的焦点特征[+F]可能诱发因语言不同而不同的句法效应。现代汉语用焦点标记词“是”作为焦点形式之一来标记焦点,除了“是”之外,还有重音等,而古代汉语(大致是先秦)由于没有焦点标记词“是”,则基本上是依靠语序的变换,其中较为突出的则是宾语前置。宾语前置是古代汉语表达焦点特征的一种形式,具体到宾语前置的各种条件也就是在什么情况下用什么形式来表达焦点特征,三位先生也有相当精辟的论述:首先,特指疑问句中疑问代词会自然成为句子的焦点,特指问句也只能选择疑问代词来充当焦点,这是因为疑问词的固定词义里含有一个焦点特征[+F],所谓的“疑问焦点”就是一般的句子焦点在疑问句中的具体化和实例化,疑问代词的这一特征决定了它的种种特殊的句法行为,古汉语中的疑问代词语序变换的强制性也是它固有的[+F]特征的一种表现形式。其次,否定和焦点也有较为密切的关系,否定也常常诱发语序的变换。

以上三位学者的观点颇具解释力,类似的观点俞敏1981、丁邦新1997等也曾经表述过,但没有这三位学者解释得系统明确,俞敏1981曾经指出过:“咱们就该说‘止词因为强调放在前头’。询问代字本身常常就是强调的对象,所以他们老往句子头上窜……否定句里往往强调那止词极‘轻而易举’,像汉语的‘一个字也不认得’里的‘一个字’,所以它们也好往句子头上奔,当然,这只是一种倾向,不是非遵守不可的规律。”

对于古汉语中完全没有形式标记的宾语前置句式,以上诸先生都没有解释,其实也可以用焦点理论来解释,由于古汉语中没有产生焦点标记词“是”,所以,对于较为强势的焦点就会采用前置的处置办法。而一旦句子中有了疑问代词,强势焦点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疑问代词上面,普通的名词就不能前置了。有时候虽然表示疑问语气,但是并没有用疑问代词,或只用了疑问语气词,这时候普通名词仍然是强势焦点,也可以前置,如一(一)3。

对于“惟利是图”中的“惟”,按照徐杰2001的定义,应该是一种“焦点敏感式”,也就是说,它不像纯粹的焦点标记词“是”一样惟一的目的是为了表达焦点,它还有其他的功能,跟“惟”相连的成分比较容易成为所在句子的焦点成分。所以我们把“惟”看做“焦点敏感式”。

对于用来复指的“是”或“之”(如惟利是图,惟政之恭)的性质,学术界普遍认为是指示代词,如马建忠、王力、俞敏认为“之”表示近指,“是”表示远指,俞敏1981还认为“之”和藏语中表近指的adi相当,“是”和藏语中表远指的de相当。但其产生理据却鲜有人提及,石毓智、徐杰2001认为,普通代词不像疑问代词一样自身具有[+F]特征,只有在否定、强调等焦点化时,才置于动词前。当一个实词或者“疑问代词+实词”通过语序变换而被焦点化时,因为被焦点化的整个成分是个重音词,所以必须用一个作附着成分的代词“是”或“之”加以复指。但正像我们所指出的有些句式中实词宾语前置时,并没有一定要用“是”或“之”加以复指。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下面还要谈到,是因为有惟句产生的时间比无惟句产生的时间要早。到后来有惟句中前置宾语后面才可以带上“是”或“之”复指,“是”表示远指,“之”表示近指,但是这种分别是不重要的,因为它们复指的目的并不是表示远指和近指的区别,而是“把上文的语丛箍住”(注:见俞敏1981。)进行复指。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在用“是”、“之”复指的宾语前置句中,用“是”复指的明显比用“之”复指的常见,这种情况的原因,不是因为“是”和“之”在语义或用法上的分工有别,而是因为“之”除了作复指代词之外,还可以作偏正结构中的结构助词,两者容易相混,“是”就没有这种问题。

俞敏先生曾经提出两个问题,一个是上面讨论的复指代词“是”和“之”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为什么这种止词还是代字多呢”。对于这个问题,石毓智、徐杰2001认为是历时语言学中的“Wackernagel”规律在起作用:附着成分倾向于出现在句子的第2个位置上。所谓的“附着成分”是指语音形式弱化的词语,它们的出现必须依据一个重音词。人类语言的一个普遍现象为,代词总是一个特殊的词类,它们的语音形式常趋于简化而成为一个附着成分,代词的语音弱化也受所出现的句法位置影响,最易弱化的位置是动词之后的宾格,徐杰2001认为代词是一种所谓的“轻”语法单位,便于移动,“Wackernagel”规律也作用于先秦汉语,但是它也会受到焦点表达的制约。

焦点现象是一个深层的语用现象,它应该是无处不在的,所以它不应该只表现在疑问句和否定句中,在肯定句中它也应该存在,只要说话人想在肯定句中表达一种特定的或者排他性的信息,他就有可能表达一种焦点,这种焦点的形式也同样可以采用重音、焦点标记词、语序的变化等。所以我们在对古汉语中的宾语前置现象进行分类的时候,根据语气分为两大类,疑问句和陈述句,陈述句中又分肯定句和否定句。这样分类的好处是凸显了肯定句和否定句的关系。我们认同古汉语中的宾语前置是焦点表示法,同时也就承认了古汉语与现代汉语一样,其语序都是SVO型的语言,两者在焦点表示法上面发生了重大的改变,正如石毓智、徐杰2001所说,古汉语宾语前置现象的消失“与同一时期发生的另一重要事件密切相关。原为指代词的‘是’在战国末期发展成为一个判断词,并进而演变成一个焦点语法标记……它作为焦点标记取代了旧的语序表达方式”。经过考察,我们发现古汉语中宾语前置的句式只有2类3种,这3种句式的关系其实不应该像一般学者划分的那样,是平行的,实际上其中肯定句和否定句的关系是更为密切的,不只是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中两者的关系也是如此,往往可以相互间进行平行转换(注:如叶蜚声,徐通锵1981说“肯定句和否定句之间的相互变换在各种语言中是常见的”等。)。古汉语肯定句中的宾语前置不是常例,由于两种句式的关系极为密切,否定句中的前置情况在历时的演变中受到了肯定句宾语一般不前置的类化,所以,否定句中宾语前置的情况也是渐渐减少的,这在下面谈到的宾语前置的发展阶段可以证明。而疑问代词作宾语前置的情况,一是因为疑问代词本身就带有焦点,往往是一个句子的强势主焦点;二是因为疑问句与肯定句隔着一层,受到其类化的影响比较小,所以疑问代词宾语前置的情况在古汉语中很多人认为几乎没有例外,例如《马氏文通》就认为“此不易之例也”。这样就解释了这3种情况的用量差别的原因所在。

但是,徐杰、石毓智等先生由于对古汉语宾语前置现象缺乏历时的关照,只是笼统地把宾语前置看做是一种古汉语语法现象,所以在讨论其焦点的性质的时候有诸多的误解,如认为“惟……是(之)……”格式中复指代词是必需的。而刘丹青先生最近对他们提出的反对意见(注:见刘丹青2004。),也是因为对宾语前置在上古时期的发展情况并不了解而显得论证不充分。

三、宾语前置的发展阶段

下面根据学术界的研究和考察,我们对各种宾语前置的句式的出现时代及相关情况作了一个统计表(见表1:宾语前置的历史演变表)。

表1:宾语前置的历史演变表

通过表1,对比肯定句中的有惟句和无惟句,可以知道“无惟句”是从“有惟句”来的。无惟句是没有形式标记的宾语前置句,有惟句是有形式标记的宾语前置句,它们都是属于陈述句中肯定句的。管燮初先生在《西周金文语法研究》中指出金文中前置宾语的前面必定有一个介词“隹”或“”。王大年先生考察发现《尚书》中出现了省略“惟”的宾语前置句,除一句之外,都没有带上“是”或“之”复指,这一句和格式完全的8句相比仍然是少数。另外,许多学者已经指出,用“是”、“之”复指的要比不用“是”、“之”复指的句子要晚出,而石毓智、徐杰2001由于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就认为“根据我们对先秦汉语大量材料的观察,焦点化的实词成分都毫无例外地需要一个复指的代词(附着成分)”,则是不确的。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对宾语前置的发展情况作一个大体上的阶段划分,这种划分之下,还存在着各种句式间的不平衡。

(一)西周以前 这个时期可以称之为宾语前置的萌芽时期。它的特点是疑问代词作宾语前置的情况还没有出现;否定句宾语前置条件极为严格;肯定句仅出现了有惟句。

(二)西周到汉代 这个时期可以称之为宾语前置的兴盛时期,各种格式广泛见于各类文献中。疑问句中自从疑问词产生后就严格遵守前置的规则,例外并不多见,得到了普遍应用;否定句中宾语前置继续发展,但同时后置的情况也越来越多,如《左传》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代词宾语前置。肯定句中出现了“惟……是(之)……”句式。

(三)汉代到魏晋 这个时期可以称之为宾语前置的衰落时期。疑问句中从以前置为主到前置的情况极为少见;否定句和肯定句中的更是迅速消失。

(四)魏晋以后 这个时期可以称之为衰亡时期。疑问句中还有一些用例,但只是一种仿古现象;否定句和肯定句中的前置极为罕见,较多的是前置凝结成的固定格式,其中有的一直使用到今天,如“唯利是图”、“惟命是听”等。

另外,从表1也可以看出来,对宾语前置的情况的考察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尤其是对二(二)2句式的研究,因为没有可识别的形式标志,所以造成了调查的困难,但是要想对整个宾语前置有更深刻的认识,恐怕还是要有更多的更深入的调查,尤其是以专书为基础的断代研究,多数学者在论及宾语前置时,都是囫囵一团地看做古汉语中的现象来讨论的,以后应该改变这种没有历史观念的做法,尤其是用焦点理论作研究时更是如此,否则不能得到令人信服的结论。

收稿日期:2004-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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