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中的“张扬”--解读雨果和鲁迅的人性作品_人性论文

时空中的“张扬”--解读雨果和鲁迅的人性作品_人性论文

穿越时空的“示众”——雨果与鲁迅作品的人性解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雨果论文,鲁迅论文,人性论文,时空论文,作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巴黎圣母院》中卡西莫多受副主教兼义父克罗德指派抢劫艾斯梅达拉,行动失败之后,卡西莫多不得不接受鞭刑。一场规模“宏大”、成果“辉煌”的示众便在混乱嘈杂中开演了。无聊的看客们对卡西莫多竭尽羞辱之能事,艾斯梅达拉不计前嫌,为卡西莫多送上了一壶水,这分明又是一场人性的示众。这一经典场面与鲁迅小说《示众》有许多值得比较的地方,我便在教学中组织学生进行了一次比较阅读。学生们在对这两场穿越时空的“示众”的对比阅读中,得到了比较深刻的阅读体验。(为叙述方便,《巴黎圣母院》中的“示众”情节简称“巴示”。)

在第一轮对比阅读中,学生特别关注作品中有关描写的对比。诸如:①对刑场的描写,“巴示”中着重的是对刑台结构的细致描写,《示众》则侧重于环境的渲染;②人物语言的描写,“巴示”中各类人物的语言粗俗、刻薄、恶毒且相对集中,《示众》中各类人物的语言则显得单调而且分散;③“巴示”中对示众者和观众的描写都十分精彩,《示众》对示众者的描写只是寥寥几笔;……

对比阅读中,学生们表现出积极的参与意识,整个课堂学生与学生、学生与我互动积极。本以为已经完成了教学目的,没想到一名学生却有了另外一个发现:两篇小说人物的选择都别具匠心,只是不知如何表述。这一发现调动了大家深入探究的阅读兴趣,我便引导学生分组讨论“小说人物的选择”这个话题。

一番热烈的争论之后,大家得出以下结论:其一,两篇小说都特别关注小孩、学生和女人;其二,人物都横跨各个年龄阶段:孩童、少年、青年、壮年、老年。可是,雨果和鲁迅为什么会如此选择人物呢?他们的用意在哪里?学生们陷入了沉思。

为了保证思维的流畅性,凸显作者的真实写作意图,我让大家继续品读文本,从中挖掘深意。首先,学生们从“巴示”中勾画出了关于小孩、女人和学生的文字,并进行了较为深刻的讨论。

(1)小孩和姑娘们笑得格外厉害。

“格外”这个词在整个文段中显得很“刺眼”,卡西莫多接受的岂止是鞭刑,分明是皮肉和灵魂的撕咬。这场撕咬中,最让他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群和他身份、地位并没有多少差别的普通民众。而且孩子和姑娘怎么说都应该是善良和美好的代名词,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群体。当这场撕裂人性伪装的示众到来时,他们并没有体现出怜悯之心,更没有丝毫帮助受难人的意愿,取而代之的是“格外”起劲的嘲笑。

且看这样一个逻辑:没有一个好姑娘,便没有一个好妻子;没有一个好妻子,便没有一个好母亲;没有一个好母亲,便没有一个好孩子……可见,孩子和姑娘是人类前途和命运的掌握者,他们的人性觉醒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事。

(2)在这里就像在大厅里一样,妇女们特别起劲,她们全都对他怀着某种憎恨,有的恨他奸诈,有的恨他丑陋,而以后一种人的憎恨最为厉害。

(3)有个妇人把一块石子向他头上扔去:“这是给你在黑夜里用那些倒霉的钟声惊醒我们的教训。”

(4)“得啦!”一个老妇人说,“那就是刑台上的怪笑了。什么时候他才在绞刑架上做怪笑呢?”

(5)“我的母猫生下了一只六只脚的小猫!”一个老妇把一块瓦片向他头上扔去,尖声嚷道。

在全民疯狂的时代,年龄的增长并不代表人性的发育与成熟。相反,这种失去羞耻感的、以戕害别人为乐趣的颠覆的人性,将会逐渐演变为失去理智的罪恶。为了让读者感受到人性沦丧的危机,雨果从小孩和姑娘的“笑”说到妇人的“憎恨”和扔石子,再说到老妇人的诅咒和扔瓦片,程度在逐步加深。如果说姑娘的“笑”是无知的,妇女的“憎恨”是愚昧的,那么,老妇的“恶毒”则是极端无耻的。

(6)“这笨蛋!”磨房的若望·孚罗洛向他的朋友罗班·普斯潘说道(这两个学生当然随着犯人到这儿来了),“他还没有一只关在盒子里的金龟子明白呢。”

(7)那两个学生——磨房的若望和罗班·普斯潘——尖着嗓子哼起那段古老的民间回旋曲的叠句来了。

(8)“喝这个吧!”罗班·普斯潘叫喊着,把一块在阴沟里泡过的海绵扔到他脸上,“拿去吧,恶汉!算我欠你的情哪!”

人性的泯灭是人类走向终结的前兆,而作品中孩子和女人已经成为人性泯灭的集合。那么,担负着育人功能的学校又如何呢?雨果没有忽略这个特殊的群体,而是将笔触机智地伸向了“学生”。括号中的“当然”二字表明这两个学生麻木已久,善良的人性并没得到开发。唱民间叠句嘲弄受害人的搞怪手段,“把一块在阴沟里泡过的海绵仍到他脸上”,表明了他们的快乐,也让读者看到了“善”和“爱”的缺失,更让我们从骨子里感受到阵阵凉意。

爱和尊严,都是人的基本精神需求,也应当是学校育人的重要内容。有人说,学校是社会的最后一方净土。当“净土”不净时,人类又该向哪里去?这是一百多年前雨果给全人类布置的一道思考题。至今想来,这仍是值得当代教育者自省的问题。

善和爱已经成为全社会忽略的精神取向,雨果并没有陷入绝望,而是在痛苦和激愤中奔走呼号,并给那个病态的社会开出了一剂药方。于是,波希米亚姑娘艾斯梅达拉出场了。气势汹汹、泼辣凶悍、颇有力量的人们与“漂亮、鲜艳、纯洁、迷人而又那么娇弱的姑娘”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切无事生非者和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立刻现出了人性丑陋的原形。雨果的“人性论”包含这些内容:人都有追求自由、幸福的权利,热爱美好、美丽的东西是人的天性,正常的爱是人的本能,仁慈、善良、同情是人性光辉的体现。①而“巴示”中艾斯梅达拉身上体现出来的纯真善良、宽容大度、自尊互爱,便是雨果为这个群魔乱舞的社会开出的让人性复苏的药方。

1933年8月13日鲁迅写给董永舒的信里说,他的小说创作“大约所仰仗的全在先前看过的百来篇外国作品和一点医学上的知识”,“我所取法的,大抵是外国的作家”。②鲁迅翻译过雨果的作品,并对雨果的人道主义思想和关于文学创作中的“模仿”的观点产生过浓厚兴趣。基于以上认识,学生再阅读鲁迅小说《示众》,便有了一番独特的滋味。

首先,鲁迅也关注小孩、学生和女人,特别是孩子。

《示众》对胖小孩进行了细致传神的描写:

(1)十一二岁的胖孩子,细着眼睛,歪了嘴在路旁的店门前叫喊。声音已经嘶嗄了,还带些睡意,如给夏天的长日催眠。……冷冷地坐着。……像用力掷在墙上而反拨过来的皮球一般,他忽然飞在马路的那边了。

(2)他连忙顺下眼,去看白背心,只见背心上一行一行地写着些大大小小的什么字。

(3)胖孩子却看见那白背心正研究着这发亮的秃头,他也便跟着去研究……

(4)胖孩子也跄踉了四五步,但是没有倒,一手按着脸颊,旋转身,就想从胖大汉的腿旁的空隙间钻出去。

(5)胖孩子就像小鼠子落在捕机里似的,仓皇了一会,忽然向小学生那一面奔去,推开他,冲出去了。

(6)路对面是胖孩子歪着头,瞌睡似的长呼。

(7)胖孩子歪着头,挤细了眼睛,拖长声音,磕睡地叫喊……

十一二岁,本是在学校接受知识和人性启蒙的年龄,而胖孩子却为了生存而从事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卖包子”的生意。他一声声带着睡意的叫卖,相信会令所有读者生发怜悯之心。而鲁迅所要表达的绝非“怜悯之心”这么简单。充满好奇心的年龄和缺乏善的引导的教育,让孩子成为了随众而嬉、充当无知看客的人。他费劲心思“研究”、用尽力量“冲挤”、莫名其妙“受伤”的情节,还有从睡意中来,到瞌睡中离去的细节,不禁让我们想起鲁迅深沉而急切的呼唤:救救孩子!救孩子,就是救民族的未来,缺乏人性启蒙的教育将是失败的教育。“巴示”中对孩子的描写惜墨如金,《示众》中则浓墨重彩。

同时,《示众》对学生的细节描写,与“巴示”又有着共同的视角。

(8)又像用了力掷在墙上而反拨过来的皮球一般,一个小学生飞奔上来,一手按住了自己头上的雪白的小布帽,向人丛中直钻进去。但他钻到第三——也许是第四——层……但不多久,小学生却从巡警的刀旁边钻出来了。他诧异地四顾……

(9)空隙间忽而探进一个戴硬草帽的学生模样的头来,将一粒瓜子之类似的东西放在嘴里,下颚向上一磕,咬开,退出去了。这地方就补上了一个满头油汗而粘着灰土的椭圆脸。

这里的小学生给我们的感觉,分明不是纯正的孩子,而是东张西望、上蹿下跳、昏昏沉沉、无所事事的小丑。从游刃有余的“钻功”和闹中取静的“吃功”来看,他们谙于此道已久,做有闲的看客为时已长。雨果是遁过恶毒的语言描写来反映学生人性沦丧的,鲁迅则是通过入木三分的细节描写来表现学生人性缺位的。二者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示众》中也有对女人的描写,这是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妈子。

(10)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妈子却想乘机挤进来了。

(11)抱着小孩的老妈子因为在骚扰时四顾,没有留意,头上梳着的喜鹊尾巴似的“苏州俏”,便碰了站在旁边的车夫的鼻梁。车夫一推,却正推在孩子上:孩子就扭转身去,向着圈外,嚷着要回去了。老妈子先也略略一跄踉,但便即站定,旋转孩子来使他正对白背心,一手指点着,说道:

“阿,阿,看呀!多么好看哪!……”

(12)老妈子抱了孩子从屋檐阴下蹩过去了。

“老妈子”就是为人劳作、替人吃苦的下人,本身是弱者,需要帮助和关心的对象。她也是很“关心”受难者的人,抱着孩子也要挤进密不通风的人群探个究竟。可惜的是,她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看一看“好看”的情景。毫无疑问,她的人性还在沉睡。

这里还有一个让读者感到惊悚和担忧的事:她始终抱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还没有价值判断和分辨是非的意识和能力,他正接受老妈子的熏陶。即使孩子不想看,在老妈子“好看”思想的濡染之下,也许这个孩子将会成为另一个小学生或胖孩子。这样看来,鲁迅的目光更为锐利,他不但看见了学校教育缺乏人性启蒙的现状,还关注到家庭中人性教育缺位的事实。小说开篇,鲁迅不直呼“首都”或“北京”,而是称“首善之区”。什么是“首善之区”?首善,是上善,也就是天下楷模。《汉书·儒林传》载:“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首善之区“不善”,足见这一称呼隐含了鲁迅对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现状的担忧。如何才能让社会和谐、文明进步?必须从教育开始,从人性的启蒙开始,让爱和被爱、自尊和尊重成为每一个人的需要和实际行动。

雨果和鲁迅在小说人物的选择上还有另一个特点,即人物横跨各个年龄阶段:孩童、少年、青年、壮年、老年。有了以上阅读体验,学生们很快便有了自己的答案:

(1)向读者展示了人性沦丧危害的深广,已不只是哪个人或哪个年龄阶段的人和事。

(2)人性启蒙要从孩子抓起,但不只是孩子的事,无论男女老幼,都需要启蒙。

个人的不幸成了示众的材料,别人的示众成了集体狂欢的节日。人性沦丧的人是寂寞的、孤独的、非理性的,甚至是丧失理智的。丢失人性的人还能称为“人”吗?

阅读课已经结束,学生和我的思考还在继续……

注释:

①冬梅《人性论思想——简析雨果作品的思想内涵》,《语文学刊》2007年第8期。

②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512页。

标签:;  ;  ;  ;  ;  ;  ;  ;  

时空中的“张扬”--解读雨果和鲁迅的人性作品_人性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