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然类语气副词“X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论文

或然类语气副词“X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论文

或然类语气副词“ X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

高育花

(北京外国语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89)*

摘 要: 语气副词“许”“也许”“或许”“兴许”均表或然语气,明、清才开始使用。“许”从助动词语法化而来,“也许”是语气副词“也”与助动词“许”先组合为一个标准韵律词,然后进一步虚化为双音节语气副词;“或许”是助动词“许”先语法化为语气副词后,再与语气副词“或”同义复合为双音节语气副词;“兴许”在“也许”“或许”的类推作用下,词汇化为语气副词。

关键词: 或然类语气副词;语法化;词汇化

引 言

揣测类副词是语气副词中的一个次类,是说话人根据客观存在或主观认定的事实,进行推理得出或真或假的结论,是说话人出于不同的主观认识和交际目的附加在命题上的主观信息。[1]现代汉语中,表示揣测的副词较多,“X必”类副词有“想必、势必、未必”等,“X许”类有“也许、或许、兴许”等。“X必”表示说话人对命题的真实性持一种确定的态度,“X许”表示说话人对命题的真实性不能确认,因此又称之为“或然”类语气副词。

关于或然类语气副词,以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从共时的角度,对其语义、句法位置及语用情况进行对比分析,重在揭示其语义属性及语用篇章功能;二是从历时角度出发,探究其来源。关于或然类语气副词的来源问题,学界看法不一。李明指出:或然类语气副词“许”的用法可能是从其助动词的否定形式类推而来,但期间的变化轨迹很难弄清楚;[2]罗耀华、李向农认为:“许”的揣测用法很可能源于两汉时期“许”用在“数+ 量+ 名”结构之间或之后,表示约略估计数的用法。[3]如果仅从词义演变的基础来看,由数量上的估测,通过隐喻,用于表达对事物、性质等的估测,没有问题。但从句法位置的角度来看,表约略的助词“许”位于数词之后,而语气副词“许”则多位于谓词性结构前,二者句法位置差别甚大。汉语实词虚化,语义基础固然重要,但语法位置更为关键。另外,从世界语言的语法化路径看,动词、助动词语法化为副词,符合语言演变的普遍规律;但从助词语法化为副词,则很少见到。[4]那么语气副词“许”究竟从何用法演化而来?如果确实是从助动词演变而来,其演变轨迹又是怎样?或然类双音节语气副词“也许、或许、兴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过程是否一致?出现时间和使用范围有无差别?这些学界都鲜有论及。

本文拟从历时和共时两个方面,对语气副词“许”“也许、或许、兴许”的演化过程进行详细的描写和分析,以期深入讨论上述问题。

一、语气副词“许”的语法化

“许”原本是一般动词,义为“应允、许可”。吕叔湘指出:“表示一件事情的‘或然性’,多数借用表能力或许可的词,如‘会’‘能’(反诘句),这些原是动词;‘许’字原来也是动词,但‘或许’‘也许’已用如普通限制词,可以和‘会’字用在一句之内。”[5]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正如沈家煊所言:是因为动词“允许”的概念结构和表或然的“也许/或许”的概念结构具有相似性,都是“克服阻力”。允许——某人采取某种行动的阻力被克服;也许/或许——说话人作出某种结论的阻力被克服。“允许”的克服阻力比较具体,而“或许”的克服阻力则比较抽象,所以可以用“允许”来对“或许”进行隐喻。[6]

当前GPON/XG(S)-PON技术存在上行转发时延过长的问题,主要原因是:PON数据依照125 us周期进行传输,一般DBA调度在4个周期左右。考虑到数据包分片,如果不做特殊处理,上行时延将达到1 ms,这样不能满足5G回传对接入段最低数百微秒的时延要求。同时,ONU开窗发现需要PON下面所有ONU在较长时间内停止数据传输,导致时延达到数个毫秒以上,从而使得时延和抖动更加恶劣。NG-PON技术将在数据转发延迟和ONU开窗发现这2个方面做深入优化,满足5G回传的要求。

概念结构的相似性,使得“许”具有了从一般动词虚化为语气副词的语义基础。但使得一个词语发生语法化的因素是多样的,此外还有句法位置,语境影响、使用频率等。下面我们将对其语法化路径深入探讨。

“许”作为“应允、许可”义的动词,上古汉语中就已出现,句式结构多为“许+NP”。例如:

(1)尔之许 我,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珪。(《书·金縢》)

混砂:大量标准砂+磷酸改性聚乙烯醇(占砂总量的10%)机混2min,磷酸盐(占砂总量的4%)机混2min出砂,放入塑料袋等待制样。

(2)悝后因中常侍王甫求复国,许 谢钱五千万。(《后汉书·千乘贞王伉传》)

在这些例句中,“许”都是句子的核心动词,不可能发生虚化。

直至唐代,“许+VP”开始出现,“许”从“应允”义动词演化为表示情理上许可或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例如:

(3)一家惊异,愧谢王生,生乃更留药而去。或许 再来,竟不复至。(高彦休《唐阙史》)

“再来”的施事者是“王生”,而“或许再来”的言者主语是“一家”,整个句子的意思是“一家人认为王生也许会再来”,“或”表示推测,“许”表示客观上可能,“或”修饰“许+VP”,“或许”为跨层结构。

宋代“不+许+VP”句出现。例如:

(4)右臣近蒙圣恩,召对便殿,面赐差使,仍奉德音,不许 辞避。(苏辙《栾城集》卷三五)

“不许辞避”的句子主语与言者主语一致,整句话只能理解为“右臣不能够托辞退避”,“许”仍为表示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

“或”在上古汉语中主要用作不定代词,代人或事物;也可用作语气副词,表示或然。例如:

明末,“许+VP”中的“许”开始有虚化为表或然语气副词的倾向。例如:

“近年来,联合体已成为促进农民持续增收的重要途径。”宿州市农委主任张金海说。2017年,宿州市加入联合体的家庭农场人均纯收入43000元,是全市平均水平的3.9倍,辐射带动农民25.6万户,人均纯收入高于全市平均水平10%以上。

(5)秩满当擢台谏,会当先帝之季,政在内寺,群小蜂起附之,悬显爵以购人,为剪除异己者,海内功利鲜耻之士,靡然从风矣。或许 有所弹射,不则颂功德、祝釐,取给事中、御史如寄耳。公独泊然无所营,仅授兵部职方司主事。(陈子龙《安雅堂稿》卷十四)

所说事情均为已然事件,所以,句中的“许”只能是表示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或表或然的语气副词;“或”则既可理解为不定代词,也可理解成表或然的语气副词。

但是直至清代,“许+VP”的用法都很少见。例如:

(6)就请老弟你到屋里瞧瞧,管保你这一瞧,就抵得个福星高照,这俩小子将来就许 有点出息儿!(文康《儿女英雄传》三十九回)

言者主语与句子主语并不一致,“许”既可分析为表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也可分析为管控整个命题的语气副词。

通过研究语料我们发现:“许”作为应允义动词时,其句法格式大都是“许+NP+VP”;当出现在“许+VP”句中时,“许”开始向助动词演化,语义上主要是表示说话人(言者主语)对语句内容的态度(认为客观上可能),与语气副词已经非常接近。而言者主语经常空位,使得“许+VP”中的“许”拥有成为高层谓语的条件;后接VP,又使其语义可以进一步虚化,句义重新分析成为可能。即,语气副词“许”的语法化路径是:一般动词>助动词>语气副词。

清代,助动词“许”真正语法化为语气副词,多出现在句首。但直至现代汉语中,单音节语气副词“许”的使用一直较少(多为“许+是+句子”)。例如:

(7)你去寻寻,还许 有他二爷小时家穿的裤子合布衫子,寻件给他换上。(西周生《醒世姻缘传》五十七回)

(8)你去应酧亲戚要紧,多一半还不是外人,许是 你小姨子来了。(郭小亭《济公全传》三十三回)

(9)他们不知道干么要上火线;许是 这个大帅跟那个大帅闹了点什么别扭。(张天翼 《蜜蜂·仇恨》)

二、“也许”“或许”“兴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

语气副词“也许/或许/兴许”虽然都表示对情况的不定性揣测,并且具有共同的语素“许”,但三个语气副词的萌芽时间、形成过程并不相同。下面我们分别就“也许”“或许”“兴许”的语法化和词汇化过程进行考察。

(一)“也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

“也”中古汉语中就可用作副词,表示类同。近代汉语中,副词“也”从表类同进一步虚化为表委婉语气。例如:

现在人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伴随着膳食结构的调整,对优质的牛羊肉的需求与日俱增,锡林郭勒草原牛羊肉凭借着营养全含量高、肉质鲜嫩、风味独特等特点,为锡林郭勒草原畜牧业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前景及机遇;为人们提供了优质、营养全面的草原牛羊肉产品。同时,为大力发展优质草原牛羊肉的生产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对开发锡林郭勒草原牛羊肉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和广阔的市场前景,也为推动锡林郭勒畜牧业发展及经济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生〕那少年与我为生死之交,女子也许 嫁我。(徐阳辉《有情痴》)

明代末期,有些“或+许+VP”中的"许"开始有虚化为表或然语气副词的倾向,如例(5)。但从宋代直到清中期,“或+许+VP”在语料中出现的都很少。清晚期,“或+许”基本上只出现在“NP+或+许+VP”中,“或”“许”都不再可能有两可理解。我们前面关于"许"的语法化研究表明,这一时期“许”的语气副词用法已经开始出现,所以“NP+或+许+VP” 中的“或许”也就成为真正的语气副词。例如:

(11)白玉堂深夜色寒,玉儿和月倚蓬山。高情不似章台柳,也许 余人取次攀。(段克己《梅花十咏》)

“许”为一般动词,表示允许、许可,带小句宾语“NP+VP”;“也”表委婉语气,修饰其后的谓语小句“许+NP+VP”。“也许”是跨层结构。

第二个问题是对情境的创设过于单一,许多教师在创设情境的过程中习惯采用多媒体设备,虽然多媒体设备是一种很好的情境创设手段,但是如果无论什么情况下都采用多媒体就会导致教师教学内容单一,同时会影响到教师讲课的积极性,影响了教师的责任心。另外,对于学生来说,采用多媒体技术虽然让学生更好的理解教师所创设的情境,但是却很难开发与提高学生的思维能力与想象力,也限制了学生自主思考能力的提高,长此以往会限制学生的个人发展。

元代,“也+许+VP”用例出现。例如:

(12)更谁道、狂时不得狂。羡东方臣朔,从容帝所,西真阿母,唤作儿郎。一笑人间,三游海上,毕竟仙家日月长。相随去,想蟠桃熟后,也许 偷尝。(白朴《天籁集·沁园春》)

“也”依然为表委婉的语气副词,修饰“许+VP”,但其中“许”已不再是表示一般的许可,而是表示说话人(言者主语)认为施事者可以实施某种行为,是一种情理上的许可或客观上的可能,语义控制范围不再仅仅是其后的动词,而是整个命题,“许”演化为助动词,不过“也许”仍是跨层结构。

明清时期,这两种格式仍偶或可见,“也许”基本还属于跨层结构。例如:

(13)金莲道:“许你爹骂他罢了,原来也许 你骂他?”(《金瓶梅》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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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语气副词“或许”的形成过程中,“或+许+VP”中的“或”已经有了表或然语气的用法,[3]“许”也已转化为表达情理上许可或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或”“许”在语义上都包含有说话人对事件的主观认识,二者语义相容。但“或许”的生成应该没有凝固过程,而是在线生成的,即它们一开始结合就是副词,两者词义的虚化都是在语素层面上实现的,在词的层面上没有发生语法化。

(14)〔末〕痴生,这两人便是你的冤业。你还思想他则甚。

(10)这也是康节说恁地。若错时,也 是康节错了。(南宋·朱熹《朱子语类》卷二)

例(13)“许”为表许可义的实义动词。例(14)“女子也许嫁我”言者主语和句子主语(“女子”)并不一致,句子有两解的可能:一是言者认为施事者(“女子”)“能够嫁我”,“许”为情理上许可或客观上可能的道义类助动词;一是言者对整个事件真实性的一种推测(“女子可能嫁我”),“许”为认识类助动词。当“许”为认识类助动词时,和语气副词已经非常接近。但整个句子表达的是言者主语“生”对“少年”与“女子”各自的评价,而非对整个事件的评价,所以“也许”还不具备成为高层谓语的条件,即此例“也许”还不是语气副词,而依然是一个跨层结构。

在下拉菜单当中,有5个不同的地形图,其文件名为.GID,最后为退出项,可在有退出需要时使用。在选定相应的文件之后,屏幕上将有所显示[2]。

晚清时期,“也许”除了位于一般动词谓语前外,还可以出现在系动词“是”前或句子最前面。句法位置的自由、辖域的扩展以及出现在带主语的完整小句之首,都标志着“也许”不再是跨层结构,而是凝固虚化为表或然的语气副词了。例如:

(15)这几首诗也许 是在那上头,然而谁有这些闲工夫,为了他再去把《随园诗话》念一遍呢。(吴趼人《二十年之目睹之怪现状》二十五回)

(16)也许 事有凑巧,正遇到他真的忙。(曾朴《孽海花》三十回)

在语气副词“也许”的形成过程中,“也”表示委婉语气,这种用法从表示类同用法虚化而来,是说话人用表示类同意义的语言形式来表达婉转的贬抑语气,主要表达说话人的主观态度和评价,是一种认识世界的类同;“许”先用作动词,随着其后成分的变化,动词义弱化,“许”演化为说话人认为施事者可以实施某种行为或对事件真实性推测的助动词,也是一种说话人指向的用法。但从句法层面看,结构层次应该是[也+(许+VP)]。由于受到汉语双音节化和右向音步规律的影响,加上二者都包含有说话人对事件的主观态度,语义相容,因此在语句的理解过程中,人们更倾向于将二者结合一起,“也”与“许”的边界变得模糊,“也许”成为一个标准的韵律词(但此时的“许”有可能还是助动词)。随着“也许+VP”使用频率的不断增加,“也许”随之词化为一个标准的语气副词,二者分界彻底消失,至清代,完全凝固为表或然的双音节语气副词。也就是说,在语气副词“也许”的形成过程中,在词的层面依然伴随有语法化。

(二)“或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

在JCCAD中进行桩承台计算,要注意泵房部分门式刚架柱位置与承台关系,尤其不要将室内设备管廊钢柱遗漏。

(17)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 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左传·桓公二年》)

“或”用作语气副词,表或然。

在我们所检阅预料中,“或”“许”在线性序列上相连出现的最早用例是在中古汉语中,句法格式为“或+许+NP+VP”。例如:

(18)菁华领袖,备在其中。性颇尚仁,每宏解网,重囚将死,或许 伉俪自看,城楼夜寒,必绨袍之赐。(南朝梁·萧绎《金楼子》卷四)

1.3.2 临床严重性评分 治疗前后严格按照Wang等[9]的临床严重程度评分系统对每一位入组患儿进行临床严重程度(CS)评分,采用0-3分制进行评分, 即⑴呼吸:0分:<30次/min,1分:31-45次/min,2 分:46-60 次/min,3 分:>60 次/min;⑵喘息:0分:无,1分:呼吸终末或听诊器可闻及,2分:整个呼吸相或不用听诊器可闻及,3分:呼吸全程不用听诊器可闻及;⑶三凹征:0分:无,1分:仅见于肋间,2分:锁骨上可见,3分:伴严重鼻翼扇动;⑷一般情况:0分:正常,3分:厌食、烦躁、嗜睡。CS评分为各项总和,其中0-4分为轻度,5~8分为中度,9-12分为重度。

(19)苟能哀废痼,其可惜针砭。风舲或许 邀,湖绿方滟滟。(欧阳修《答原父》)

“风舲”为无生命之物,是从句子宾语移位上来的话题,言者主语才是句子真正的主语,是说话人认为“风舲”或许可以邀。句中“或”表或然的语气,“许”为表示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

(20)推恕心以多道,不尽人于一端。进退必原其本心,功过或许 以相补。(沈括《长兴集》卷四)

“或”既可能是不定代词,指代其由宾语移位上来的话题“功过”的一部分,也可理解为表或然的语气副词;“许”是表示情理上许可或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整个句子相应地也就有了两种理解:一是在说话人看来,有些功过可以互相补救;二是说话人认为功过或许都可以互相补救。但无论何种理解,“或许”依然都是跨层结构。

在我们所检阅语料中,副词“也”与“许”在线性序列上相连出现始于《全金诗》中,句法格式为“也+许+NP+VP”。例如:

(21)性全也觉喜欢,道是儿子或许 长进了些。(陈森《品花宝鉴》二回)

(22)好在这姑娘也往德国,说在德国或许 有一两个月耽搁,随后至俄。(曾朴《孽海花》九回)

第二,对相关委托实验室的具体情况进行审查。当必须由独立的第三方进行施工准备委托实验时,需要经过监理人员的认证,保证试验结果的真实准确性,通过客观精准的检测结果实验为工程施工提供数据支撑。进行第三方选择时,可通过对比分析的方式择优选择更具权威的单位,保证结果的有效率。同时,监理人员要保证材料、样本等均取自施工现场,证取、送样过程由监理人员监督管理。以此,保证材料质量为施工环境的真实代表,避免检测结果与实际不符。在施工现场,监理人员需要对施工人员进行监管、指导,保证取样办法、操作等符合规范要求,将无差降到最低。

为什么“或”与“也”均为语气副词,但二者与“许”结合成词的路径却不相同?我们认为可能与“或+ 许+VP”中“或”的多义性有关。在“或+ 许+VP”中,“或”最先且经常出现的是代词用法,在句中作主语,“或”“许”分立清楚;当“或+ 许+VP”中的“或”“许”都语法化为语气副词之后,受到双音化以及词法规则的影响,二者才同义复合为双音节语气副词“或许” 。

发病原因不明。流胶树先表现树势衰弱,严重时整株死亡。据观察此病与树体强健程度、伤口的多少和土壤通气状况有关,树势强的流胶病轻,树势弱的发病多,伤口多的易流胶,降雨量大或土壤积水园中流胶重。

(三)“兴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

《说文解字》对“兴”字的解释是:“起也,从舁从同,同力也。”动词,本义为兴起、起来。只有主观世界的允许,客观事物才能兴起;而客观事物的兴起,通过回溯推理,我们可以推断应该是因为主观世界的许可。即,“兴”是通过转喻机制,完成了从“兴起”义到“准许、允许”义的演变。“兴”的这一语义,唐代开始出现,均出现在“兴+VP”格式中(且以否定形式更为常见),“兴”为表示主观情理上许可或主观上认为可能的助动词。例如:

(23)后主将诛斛律明月,凤固执不从。祖珽因有谗言,既诛明月,数日后主不兴 语,后寻复旧。仍封旧国昌黎郡王,又加特进。(唐·李延寿《北史·列传八十·恩幸》)

2.4 两组患者的痰菌转阴率比较 病例组痰菌转阴率64.29%(27/42),对照组痰菌转阴率52.38%(22/42),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1.224,P>0.05)。

(24)野性惯疏闲,晨趋兴 暮还。(唐·权德舆 《省中春晚忽忆江南旧居杂言》)

(25)又舞师之职曰:小祭祀,不兴 舞。说者曰:宫中七祀,则无舞。(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三七)

(26)愚意宋承五代后,五代之君率一二传即易,宋到真宗时,亦先朝鼎革之会,天下豪杰未必不兴 凯觎。(明·陈于陛《意见》)

(27)张太太道:“今儿个可不兴 吃饭哪。”姑娘道:“怎么索性连饭也不叫吃了呢?那么还吃饽饽。”(清·文康《儿女英雄传》二十七回)

“兴”“许”作为助动词,都表示说话者主观上认为可能,是一种推测,二者语义完全相容。因此,在当二者在线性序列上相连出现时,人们更倾向于将二者结合一起,加上此时“也许”“或许”均已完成语法化与词汇化,所以“兴许”便类推而成表或然的语气副词。例如:

(28)从人说:“远倒不远,一百多里地。大概也就在这一半日回来,凑巧今天兴许 回来。”(清·石玉昆《小五义》一一五回)

(29)您瞧他净长骨头不长肉,脸色蜡黄,脑袋只长脑勺,像个大蚕豆,兴许 这孩子有病。(清·常杰淼《雍正剑侠图》)

(30)兴许 她会再来,把被子拿走。(周立波 《暴风骤雨》第二部十九)

现代一些方言中,“兴许”也可省略为“兴”,表示或然语气。例如:

(31)他兴 来兴 不来,咱们就别等他了。

“或”为无定代词,表示“有的”,复指前面的“菁华领袖”,作句子主语;“许”为一般动词,为“准许、许可”义。“或”“许”是两个单音节词,分属于不同的句法层面。宋代语料中,“或+许+VP”开始出现。例如:

语义演变与之相同的还有“作兴”。“作”,动词,本义也是兴起、起来。唐代,并列式双音节动词“作兴”出现。例如:

(32)天宝之后,徭戍作兴 。(元稹《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策》)

(1)该桥人行道板与车行道板间无铰缝连接,因此将车行道和人行道分幅进行检算;由于人行道板梁间未设铰缝,人行道板梁按单梁计算。

同样,通过转喻这种语义演变机制,表示说话者认为情理上可能或许可的助动词“作兴”清末也开始出现,但只出现在与否定副词“不”相连使用的句子中。例如:

(33)至于问我如何认得他,苏州来的洪大人,清江来的陆大人,每逢吃酒都有他在座,慢慢的我就认得了他。怎么没有交情我就不作兴 认得他的?(李宝嘉《官场现形记》三十二回)

民国以后,“作兴”进一步语法化为表或然的语气副词,但比较少见。例如:

(34)这余杭种,作兴 是慢一点的。(茅盾 《春蚕》)

语言中,如果同一范畴的几个词语或结构有着共同的语义基础、句法位置,那么当其中一个发生变化,另一个也就有可能随之发生途径、过程、结果基本相同的变化与演化。“兴许”和“也许”“或许”,既有共同的构词语素、共同的语义基础,又都用在VP前,所以当“也许”“或许”完成语法化与词汇化后,“兴许”受其影响,也词汇化为表或然的语气副词。当然,“兴”“许”本身都具有的允许义,也是类推作用能够实现的关键因素。李明研究指出:表或然的语气副词“容”“许”都是从其否定形式“不容”“不许”类推而来的。[2]我们前面关于“许”的语法化研究也表明,虽然语气副词“许”的形成不仅仅是从“不许”类推而来,但“不许”却是其语法化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另外,“兴”“作兴”表示准许、允许的用法基本上只出现在否定句中,之后也都出现了表或然语气的用法,也在一定程度上支撑、印证了李文的观点。

晚清时期,“也/或/兴许+是”开始出现,整个句子评价的意味更浓,语气副词“也许”“或许”“兴许”的用法也更加成熟。例如:

(35)这几首诗也许是 在那上头,然而谁有这些闲工夫,为了他再去把《随园诗话》念一遍呢。(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二十五回)

(36)这已去了一年多,或许是 死了。(贪梦道人《再续彭公案》三十五回)

(37)第二天一找,他死在门后边,脸都黑了。兴许是 妖气给扑的,如今谁也不敢上后头去了。(贪梦道人《彭公案》)

三、总结与余论

(一)总结

语气副词“也许”“或许”“兴许”均表或然语气,“许”作为三者共同的语素,本身亦可表示或然语气。作为语气副词,“许”“或许”明代萌芽,清代正式出现;“也许”“兴许”晚清才开始使用。

在单音节语气副词“许”的形成过程中,表示允许义的动词“许”在“许+VP”中先转化为助动词,表示情理上许可或客观上可能,然后通过重新分析,语法化为语气副词。与之相类,动词“作兴”通过转喻机制,首先完成了从兴起义到准许、允许义的演变,之后同“许”一样,通过隐喻机制,语法化为表或然的语气副词。实际上,“允许>或许”这一语义演变模式,在汉语中,除了“许”“兴”“作兴”之外,还有其他的语言事实支撑,如“容”“准”等。[7]

双音节副词“也许”是表示委婉用法的“也”与表示情理上许可或客观上可能的助动词“许”先组合为一个标准韵律词,然后在词的层面进一步完成虚化,通过重新分析最终词化为双音节语气副词的。“或许”是在“或”“许”都已经语法化为语气副词后,在线复合而成的双音节语气副词。“兴许”是在“也许”“或许”类推作用下复合为语气副词。从现有语料看,“兴”虽然也可以用作表示主观情理上许可或主观上认为可能的助动词,但其并未先演化为语气副词,而是与“许”复合为双音节语气副词,后又省略为单音节语气副词“兴”。

在三组双音节副词语法化和词汇化过程中,隐喻成为其中最主要的机制。构成语素“许”“兴”均有一个从表示某人采取某种行动的阻力被克服到,说话人作出某种结论的阻力被克服的演变过程,但又有些许差别:“许”由说话人指向情态发展为认识情态,而“兴”则是由施事指向情态发展为认识指向情态。

(二)余论

关于语法化和词汇化的关系,学界争议颇多。争议的焦点是输出端是词汇性的还是语法性的。BRINTON L J &TRAUGOTT E C指出:词汇化输出的都是一个词汇性的实义项,这个实义项是储存在词库里的,必须是说话人学习而得的。也就是说,只有最后形成的单位是词汇性的实义项,才是词汇化;如果最后形成的单位是语法性/功能性的,就不是词汇化,而是语法化。[8]159-162在LEHMANN C看来,当内部结构变得不再相关……词汇化就已经发生,即便组成这单位的形式通常被认为是语法范畴的成员(介词、代词)。[8]110而汉语学界通常把从大于词的形式演变为词的过程都称为“词汇化”,不管最后形成的是语法性的还是词汇性的。蒋绍愚先生认为这种看法是有道理的,因为“持这种看法,有利于从总体上考察汉语词汇(包括实词和虚词)的形成方式和形成过程,否则就会把很大一部分虚词排除在外。而且,汉语虚词的成词有几种情况,有的很难用‘语法化’来解释,有的可以从词汇化和语法化两个角度进行研究。”[9]

从上文的历史考察中可以看出,语气副词“也许”从跨层结构而来,其形成既是一个凝固过程,也是新生复音词虚化程度加深的过程;“或许”“兴许”都是在线生成的并列式双音节词。因此,如果不考虑输出端是否是词汇性的问题,“或许”的形成过程就只是词汇化问题,而“也许”“兴许”的形成过程则既有词汇化问题,也有语法化问题。我们赞成蒋绍愚先生的观点,即在研究复合词的形成过程中,应该从语法化和词汇化两个角度去探索。

注释:

①一些辞书认为“许”在中古汉语中就可用作语气副词,表示或然,例如:“江中白布帆,乌布礼中帷。撢如陌上鼓,许是侬欢归。”(《乐府诗集·清商曲辞三·懊侬歌二》)。我们认为此中“许”理解为指示代词“这/那”更适合。

②此例一些辞书认为是表或然的语气副词。根据我们对同时期及稍后的语料考察,认为此例中“兴”理解为表示情理上的许可更合适。

③此例引自李荣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词典》。在我们所检阅的语料中,“兴许”出现之前,并没有见到“兴”“作兴”单用表示或然语气的用例,但我们不能据此就认为语气副词“兴许”形成于语气副词“兴”之前。而之所以没有检阅到,可能还是因为“兴”的方言色彩更浓,故而很少甚至没有出现在传统文献中。

参考文献:

[1]高育花.揣测类语气副词“X 必”的词汇化与主观化[J].北方论丛,2013(6):78-83.

[2]李明.从“容”“许”“保”等动词看一类情态词的形成[J].中国语文,2008(3):228-238.

[3]罗耀华,李向农.揣测副词“或许”的语法化和词汇化[J].古汉语研究,2015(3):15-22.

[4]BYBEE J,PERKINS R,PAGLIUCA W.The Evolution of Grammar:Tense,Aspect and Modality in the Languages of the World[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4:177-180.

[5]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250.

[6]沈家煊.“糅合”和“截搭”[J].世界汉语教学,2006(4):5-12.

[7]李明.汉语助动词的历时演变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63-65,147-148.

[8]BRINTON L J,TRAUGOTT E C.Lexicalization and Language Chan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罗耀华,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9]蒋绍愚.汉语历史词汇学概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88.

The Lexicalization and Grammaticalization of Probabilistic Modal Adverbs in Chinese

GAO Yuhua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Beijing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Beijing 10089,China )

Abstract :In Chinese,“xu (许)”“yexu (也许)”“huoxu (或许)”“xingxu (兴许)”indicate probabilistic modality,and were used in the periods between the Ming Dynasty and the Qing Dynasty.“Xu (许)” turned into a modal adverbs from the auxiliary by grammaticalization.And the developing process of “yexu (也许)”could be divided into two stages:first stage was the prosodic combination of an adverb “ye (也)”and an auxiliary “xu (许)”,and then it further turned into a disyllabic adverb of mood.“Huoxu (或许)” has experienced two stages as well,that is,“xu (许)” was grammaticalized into an adverb of mood,and then turned into a disyllabic adverb of mood by combining “huo (或)”.“Xingxu (兴许)”turned into an adverb of mood by the analogy of “yexu (也许)”and “huoxu (或许)”.

Keywords :probabilistic modal adverbs;grammaticalization;lexicalization

中图分类号: H146.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5035(2019)05-0071-07

*收稿日期: 2019-03-12

作者简介: 高育花(1971—),女,陕西户县人,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功能-类型学指向的汉语语义演变研究”(14ZDB098);北京外国语大学一流学科建设基金项目“或然类双音节语气副词的历史演变及方言分布”(YY18ZZB023)

(责任编辑 吴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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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然类语气副词“X许”的语法化与词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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