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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1日至13日, 世界经济论坛亚太峰会在澳大利亚第二大城市墨尔本召开。出席会议的是一些世界知名的大公司的代表,如比尔·盖茨等人,也有政府官员,共850人,代表们每人发言10分钟,各说各的,点到为止,没有决策权,也没有发什么声明。论坛论坛,谈谈而已。因此,会议本身并不怎样引人注意。倒是会外的反对全球化的大规模抗议示威惊心动魄,而且余音绕梁,不得不说一说。
澳大利亚通过举办奥运会等活动是要向世界显示,澳大利亚在世界经济、特别是亚太地区的地位是重要的,不可忽视的。他们一直想把悉尼,或墨尔本搞成亚太地区的金融中心,与香港和新加坡一争高下。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澳大利亚政府走向世界、迎接21世纪全球竞争的决心。
但是,连警方都没有料到,这次的示威规模会如此大,而且还导致暴力对抗。现在,会议结束了,墨尔本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已经到了回味、思考的时候。
示威者人数不可能有确切的统计,警方估计,头一天就近万人,第二天5000余名工会会员加进去,则超过万人。这点人在澳大利亚就算不得了了,因为它总共只有1900万人口。据说,自从70年代反越战示威以来,澳大利亚人还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示威活动。更有意思的是,示威不是由哪个政党策划、组织的,而是由那么几个活跃分子在因特网上建了个网址,叫做www.S11.org。这个网址, 以及示威的总部就被称为S11。S11是9月11日的缩写。一面旗子树起来了, 一切反对全球化的人都在这面旗帜下集合,有社会民权主义者,有环保活动分子,还有青年学生。澳大利亚工会委员会第二天才参加示威,但与前者保持距离,表明并非一伙。
其实,S11是准备使用暴力的。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封锁会场, 不许代表进去,从而阻止会议召开。这就不可能不发生暴力冲突。会议前一天,他们就从全国各地汇集到墨尔本,安营扎寨。会议预定9 点半开始时,但还有二三百名代表未能进入会场。过了大约15分钟,会议主持人只得宣布开会。好在会场刚好在穿城而过的雅刺河边上。示威者百密一疏,未封锁河道,警方得以用快艇将代表从水上送到里边。澳总理霍华德也是经水路进入会场的。也有的坐着大轿子车在外围转了七八个小时未能进去的。总而言之,秩序大乱。
示威者大都是低收入者,是在新经济浪潮冲击下失去了一些什么的人。因此,有人称这次是“草根抗议”。所谓草根,也就是社会底层人物的形象说法。
平时接触澳大利亚人,总觉得他们风度优雅,谦谦君子一般,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心中积聚了那么多的愤怒。细想起来,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澳大利亚主流社会的传统民族心理是保守的、封闭的。20世纪70年代以前,它一直奉行孤堡主义,紧闭大门,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地广人稀、资源丰富,那么点人,就是坐着吃,也吃不完。他们有一种天然的恐外、仇外、排外心理。然而,技术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注定要推动历史向前发展,它要踏倒一切障碍,为自己的前进开辟道路,世外桃源在劫难逃。20世纪70年代的知识爆炸预告着全球化时代的来临。敏感的澳大利亚人果断地动手拆除这个孤堡的城墙,向世界开放。先是大幅度降低关税,接着接纳了第一批亚洲移民。八九十年代继续开放,澳元自由浮动标志着这个国家与世界经济之间的最后一道篱笆也拆除了。为了增强竞争力,内部也必然要有一系列的变革。在变革中,工会的权力则相应受到削弱和限制。传统的制造业大幅度萎缩,外国商品、企业涌入。世外桃源里那份安逸,那种无忧无虑的美好心情荡然无存了!好在有高福利作后盾。在澳大利亚,如果你是个单身母亲或单身父亲,政府的失业救济和各种福利是相当可观的,房子也有,汽车也有,吃烧烤,鲜衣鲜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中产阶级呢。这种制度已历百年,“公平”已成为政治信条。但它阻碍了经济发展,无法适应日益激烈的全球化竞争。今年,福利制度改革的外围战已经打响,眼看着坐吃的权利也被剥夺了,自然要着急起来。于是就有了墨尔本的暴力示威。
草根们无法理解,全球化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生产力发展到今天这种水平,它是一定要来的,是谁也无力阻挡的。认为挡住了出席世界经济论坛峰会的代表,就挡住了全球化,那太幼稚了。远期挡不住,近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由于澳大利亚在信息技术革命中没有站到前沿,只满足于积极利用新技术而没有参与新技术的开发,澳元今年一直十分疲软。国际资本看好美国,把澳元看作穿坏了的烂草鞋扔在路边了。3 天暴力示威又给了它致命的一击。国际投资商反应很快,澳元在两三天时间里跌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在亚洲经济危机其间,它还值55.30美分, 现在已经向54美分跌了,连一向以沉着著称的霍华德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澳元汇率的下跌意味着进口商品价格的提高,如汽油这类日常消费品,本来价格就居高不下,再加上澳元不值钱,到消费者手上,价格就更高了。
大乱3天,国家不光彩,形象受损,自己也没落好,这是何苦来! 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世界历史上,每一次技术革命都会带来利益的再分配,都会带来一部分人的彷徨和失落。信息技术革命不但冲击发展中国家,也冲击动作稍慢的发达国家。澳大利亚报纸说,世界资本主义正在发生历史性的转变,正由官僚资本主义向网络资本主义转变,跨国公司正借助网络统治世界。面对如此巨大而深刻的历史性变化,一向过惯了世外桃源般生活的人怀念“小国寡民”的生活就很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