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中国钢铁工业的实证研究_进入壁垒论文

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对中国钢铁产业的实证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利润率论文,中国论文,实证研究论文,钢铁产业论文,行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20世纪末以来,我国钢铁产业高速发展。在需求的强劲拉动下,市场规模和产量急剧扩大,企业进入剧烈,2005年我国钢铁产业的钢产量和企业数量已分别是1999年的2.82倍和2.51倍,同期的钢材市场价格和行业利润率也发生了巨大波动。产量的增长速度远远超出了社会各方的预计,“许多机构都对我国钢铁产量和消费量进行过预测,但结果全都是错误的”(徐康宁,韩剑,2006)。钢铁产业企业数量的迅速增长也被社会各方高度关注,“低水平重复建设”、“过度进入”、“盲目进入”等隐含强烈政策倾向意味的词语常被用来描述钢铁产业的企业数量增长和发展状态,类似的判断也涉及了其他许多产业。但我们认为做出这样的判断首先要依赖于对产业发展状态的深刻认识,因而对我国钢铁产业近年来的企业进入行为进行深入分析十分重要。

本文以探讨利润率对进入行为的驱动作用和进入对行业利润率的影响作为切入点,在向量误差修正(VEC)模型的基础上构建了一个分析二者双向动态关系的一般性框架,并对竞争强度和进入壁垒这两个通常不可观测的因素进行了测度。而在国内外以往的实证研究中,二者之间的关系通常被隐含地设定为是单向而静态的。

在国内,几乎所有在产业层面上对进入行为的研究都认为我国的企业进入行为与行业利润率无关,而“过度”的企业进入则是造成我国许多产业利润率低、集中度低、生产能力利用率不足的直接原因。总的来说就是:利润率对企业进入驱动作用较弱而进入行为对产业市场结构和盈利状况的影响很强。而西方学者则一般认为,如果存在由进入带来的利润,那么新企业很快就会出现(Martin,2001),企业进入对产业现有市场结构和利润率的冲击虽然有限,但进入行为在原则上可以导致价格降低和利润缩小是无可质疑的(Geroski,1991)。在长达数十年的经验性研究中,西方学者的这些看法已被许多国家的经验性研究所证实。在转轨经济条件下,我国的市场化程度、产业发展阶段与发达市场经济国家都有明显区别,企业行为与成熟市场经济国家也必然存在一定差异。

二、文献回顾和分析框架

1.文献回顾

前人对进入问题的实证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讨各种因素会如何影响企业进入行为和新企业进入对产业的市场结构和绩效的影响,本文将从这两方面分别评述国内外的已有文献。

如果存在由进入带来的利润,那么新企业很快就会出现(Martin,2001),盈利可能性对企业进入的驱动作用在西方学者眼中是随着“理性人”假设的成立而存在的,研究各种因素在一般性意义上如何影响进入行为的文献也十分丰富。Orr(1974)将各种进入壁垒、盈利机会和结构要素作为产业内企业数量或净进入企业数量的解释变量,采用线性的进入函数来描述产业中的企业进入行为。沿着这一思路,各国的研究者使用不同的国家和产业样本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样本容量不断扩大,产业分类不断细化,方程形式也逐渐复杂。Kessides(1986)使用横截面指标研究了美国264个产业的进入行为,Shapiro和Khemani(1987)对加拿大143个产业的进入和退出行为进行了研究,Acs和Audretsch(1989)考察了企业进入美国247个4位数行业的决定因素,Geroski(1991)使用英国95个最细分行业的横截面数据对进入行为进行了考察,Yamawaki(1991)使用135个3位数产业的数据资料估计了日本的进入方程,Schwalbach(1991)使用德国183个4位数制造业数据估计了企业进入方程。以上这些研究均以跨产业的横截面数据为基础,通过对进入函数的估计来探讨各种因素如何影响普遍意义上的进入行为,从多个切入角度证实了利润率对企业进入具有显著的正向驱动作用。但以上基于跨产业截面数据样本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只能反映各种因素在一般意义上对进入行为存在何种影响,这些研究不涉及对整体样本中的某一产业发展状况的判断,所得到的一般性意义上的结论也并不能在样本中所有的产业中都成立。Domowitz(1986)将这种跨产业经验性研究扩展到了时间序列领域,追踪产业内和跨产业数据所反映的特征如何随时间变化,大大扩展了经验性研究的范围和结论。

在产业层面上,西方学者一般认为新企业进入对产业现有市场结构和利润率的冲击并不大,但进入行为在原则上可以导致价格降低和利润缩小是无可置疑的(Geroski,1991)。Dunne等(1988)使用美国五次工业普查的数据对进入退出行为进行了综合性描述,得出了一系列普遍性结论:在1973—1978年间,美国4位数产业的平均进入率达40%;新进入企业的数量虽然众多,但规模平均只相当于原有企业的25%左右;新进入企业对市场份额的渗透并不激烈,总体渗透率平均为8.3%。Schwalbach(1991)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Geroski(1989)则通过实证研究指出:进入对利润率的影响是较微弱的,而这实际上反映了普遍较高的进入壁垒。总的来说,在西方学者看来进入普遍存在但影响有限,他们也并不担心进入会造成产业绩效低下的问题。

国内近年出现了一些基于经典Orr模型的计量研究(如李德志,闫冰,2004),得出的主要结论是利润指标对产业的企业进入行为不存在显著影响。但相对于国外的研究中通常采用4位数产业样本并考虑到产品同质性的做法,这些研究都采用以2位数产业为分类口径的横截面数据。一个2位数产业通常也会包含数十个亚行业和成百上千种产品,因而这些研究结论的说服力由于产业分类口径过粗而显得不足,同时横截面数据也不可能发现变量间的动态相互关系。对于我国而言,从时间序列数据出发来考察在一个特定产业的发展过程中,各种因素会如何影响企业的进入行为对于认识产业发展过程和制定产业政策更具参考价值。杨蕙馨(2000,2004)使用时间序列数据分别对国内的电视机、汽车、电冰箱等产业的企业进入行为进行了计量研究,结论是“企业进入行为与盈利性指标无明显关联,利润率不是激励厂商进入的重要动机同时也不能导致厂商的退出。”但遗憾的是,由于计量方法失误,杨蕙馨的研究并未发现在其样本产业和数据中事实上存在着的利润率对企业进入行为的驱动效应①。江小涓(1998)就曾指出:“在我国,许多新投资者对企业间的效率差异有清楚的了解而对自身竞争能力有足够信心,其(进入)行为是理性的而不是盲目的。”

国内许多学者在研究进入行为如何影响行业的市场结构和绩效时往往使用由Bain提出并被日本学者广泛采用的“过度竞争”或“过度进入”② 概念,认为新企业进入是产业集中度低、产业亏损加剧和利润率低下的直接原因。理论探讨或描述某个产业“过度进入”现象的文献较为丰富,但实证研究则很少,有代表性的是秦海(1996)和曹建海(2000)的研究。他们的研究均涉及多个2位数产业,其中包括钢铁产业。秦海认为我国钢铁产业存在严重的过度竞争现象,这是我国钢铁产业处于弱势的主要原因。曹建海则认为我国钢铁产业存在过度进入现象,新企业的过度进入与过度竞争之间存在着密切关系。罗云辉,夏大慰(2002)和唐要家(2004)已指出了他们研究中存在的某些不足,③ 另外他们的研究中也同样存在使用2位数产业进行产业分类的问题。

总的来看,国内外的研究结论存在较大差异。国内许多学者认为:在我国,一般性意义上的进入行为和新企业对某个特定产业的进入均与行业利润率水平无明显关联,而新企业的进入行为对行业市场结构和绩效则具有显著的影响。虽然在这两方面已有一些实证研究,但大多数存在着使用2位数产业作为产业分类口径、将一般性结论直接套用到某个产业、计量方法不当和对数据所包含信息挖掘不足等问题,因而我们认为这些研究的结论并没有足够坚实的实证支撑,进一步的研究是十分必要的。

2.本文的分析框架

经典产业组织理论认为:行业利润率所代表的盈利可能性会驱动企业进入,企业进入导致的竞争加剧又会降低行业的利润率水平,但国内外的现有文献都未能在一个统一的动态视角下来考察新企业进入和行业利润率的相互关系。前文评述的国内外文献均使用经典回归模型进行研究,这就决定了无论是使用各行业的跨部门数据还是部门内的时间序列数据,其实证逻辑实质上都是单向而静态的。泰勒尔曾评论道:“用描述性统计解释的变量间联系是缺乏因果关联的,许多影响产业组织的基本外生变量都无法准确计量。”

本文使用由向量自回归(VAR)模型发展而来的向量误差修正(VEC)模型将企业进入和行业利润率纳入一个统一的框架内。引入这类基于时间序列数据的宏观计量方法是产业组织理论当前除博弈论之外的重要发展方向之一,基于时间序列数据得出的成果也正在不断修正之前的某些研究结论。这方面较新的应用是Dutta(2004)运用Panel Data方法测度了1950—1998年美国钢铁工业的进入壁垒,Copeland和Hall(2005)使用脉冲响应函数分析了美国汽车产业寡头企业间价格、销售额、产量对短期冲击的反应,但从国内已发表的文献来看,还没有见到使用这类方法进行的产业经济研究。

三、企业进入与利润率的动态模型

1.研究对象界定和数据说明

本文所研究的是在我国2002年修订的《全部经济活动的标准产业分类和代码》(GB/T 4754—2002)中编号为“32”的2位数产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即钢铁产业),包括炼铁业(321)、炼钢业(322)、钢压延加工业(323)、铁合金冶炼业(324)4个亚产业,在此产业分类口径中不包含铸件制造业和锻件制造业等下游产业。就此产业而言,2002年修订的分类标准与1994年国家标准相比没有变化,因而2002年前后的数据具有连续性。钢铁产业的各亚产业虽然是3位数产业,但具有较高的产品同质性,作为产业研究对象比较理想。

本文所用数据为1999年2月—2006年2月的月度统计数据,来源于《中国钢铁工业年鉴》、冶金信息网和万得资讯公司。月度数据在描述变量间双向动态关系时具有年度数据无法比拟的细腻性和准确性,这也是高频数据的优势所在,延续至近期的数据具有很好的时效性。月度数据为后文中使用的计量方法提供了足够的样本数量,从而分析结果更为可靠。我们使用企业数量指标来衡量企业进入行为,用销售利润率指标来衡量产业的价格——成本差额,这也是国内外研究中通常的做法。虽然本文使用的是月度数据,但企业数量指标反映产业的现实状况,利润率指标为比率指标,数据本身也没有显示出明显的季节性特征,因而本文不对数据进行平滑处理或季节调整。

本文的变量命名采用“行业名+指标”的方式,LT、LG、GY、TH分别代表炼铁业、炼钢业、钢压延加工业、铁合金冶炼业,Y[,t]代表行业内的企业数量序列,x[,t]代表行业的销售利润率序列,△加变量名代表一阶差分序列,例如{△Ln_LTY[,t]}表示自然对数变换后的炼铁业企业数的一阶差分序列。对企业数量进行对数变换是为了获得类似于增长模型的经济意义。记X[,2]为盈利企业盈利总额/销售额,Y[,2]为亏损企业数量。

从数据我们可以看出我国钢铁产业近年来的一些发展特征。①进入剧烈,但各个亚产业间的进入强度存在很大区别。整体来看,全行业企业数量从1999年2月的2618家增加到2006年2月的6578家,增长1.51倍。但4个亚产业炼铁业、炼钢业、钢压延加工业、铁合金冶炼业的企业数量分别增长了0.2、0.59、1.80、2.43倍,各亚产业间进入强度差异显著。② 各亚行业的盈利企业盈利总额/销售额(X[,2])与行业销售利润率(X)的变动趋势一致而亏损企业数量(Y[,2])与企业数量(Y)的变动却并不同步。在钢材价格高涨的2004年,炼铁业和铁合金业的X和Y[,2]没有显著差别,在其他时间则差异显著,而炼钢业和钢压延业中X与X[,2]的差距始终较小。这说明炼铁业和铁合金业中亏损企业和盈利企业的经济效益存在很大的分化,当这两个亚产业中出现利润率为负的所谓“全行业亏损”现象时,行业内许多企业仍然是盈利的,甚至“活得很好”。这就说明了为什么在这两个产业的总体利润率为负时依然有较明显的企业进入。③ 各行业的亏损面在分析期内基本都呈“U型”,在大规模的企业进入过程中,亏损企业数量却出现了下降,但在后期,随着钢材价格的稳定和全行业利润率的下降,四个亚行业的亏损企业数量有所上升,但亏损面均低于分析期初的水平,钢压延业的亏损面还有较大幅度的下降。各产业的亏损企业数量变化相对于企业数量变化稳定得多,且在2005年之前一直处于下降趋势,这说明了新进入企业中大部分都处于盈利状态,尤其是钢压延业企业数目比初期增加了1.8倍,而亏损企业数目仅增加了28%。

2.平稳性检验

本文对四个亚产业各自的利润率和经自然对数变换后的企业数量共计8个序列进行了单位根检验以考察各序列的平稳性,结果列于表1。检验结果表明各产业中的企业数和利润率指标均为I(1)序列,这就决定了在分析这些变量相互关系时必须充分考虑到变量非平稳的问题,而不能简单地使用经典计量模型来分析。同时8个序列在平稳性方面也表现出了一致性。

表1 变量的单位根检验

注:单位根的检验形式(C.T.P)表示是否包括常数项、时间趋势和滞后阶数,滞后阶数由改良的SC准则(Modified SC)判定。

3.协整检验

本文使用Johansen检验来判断各亚产业中的利润率与对数变换后的企业数量是否存在协整关系,检验结果列于表2。从表2可以看出:炼钢业、钢压延加工业、铁合金冶炼业的利润率和对数变换后的企业数量存在协整关系。在迹检验和极大特征值检验中,Ln_LTY和LTX的检验值与5%临界值很接近,如果将显著性水平放宽到7%,其协整关系也是成立的,为方便进行产业间的比较,本文对显著性水平稍做放宽。研究期内我国钢铁产业4个亚产业的企业数量和利润率之间均存在协整关系的这一结论具有重要的意义:一方面,这表明各产业中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之间存在着某种长期而稳定的联系或均衡关系,必然在某一方向上存在Granger意义上的因果关系;另一方面,协整关系的存在是建立VEC模型的前提,从而可以在解决了变量非平稳问题的条件下使用Granger检验稳妥地探讨变量间关系而避免“伪因果”问题。

表2 几组变量的协整关系检验

注:*表示结论在5%显著性水平下成立,**表示结论在7%显著性水平下成立。

4.包含协整约束的Granger因果检验

对炼铁业、炼钢业、铁合金业、钢压延加工业分别建立如下形式的VEC模型:

式(1)、(2)的滞后阶数K由SC准则判定,ECM为误差修正项,4个VEC模型滞后阶数分别为1,2,1,2,与之前进行协整检验时使用的滞后阶数保持一致。基于VEC模型的Granger检验可检验变量间的短期因果关系和通过协整关系所建立的长期联系,检验归结为对式(1)、(2)的参数约束检验。在式(1)中,如不能拒绝原假设,则Y不是X的短期Granger原因;进一步的,若不能拒绝原假设,则Y没有通过协整关系构成X的长期Granger原因(王少平,2003)。对于本文研究的4组变量而言,由于协整关系的存在,每组变量间必然会显著存在至少一个方向的长期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列于表3。

表3 基于VEC模型的Granger因果检验

注:√表示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存在因果关系,表示对显著性水平适当放宽的情况下存在强度较弱的因果关系。

炼铁业仅存在从企业数量到利润率方向的长期因果关系,企业进入行为会对利润率产生影响,而利润率到企业数量的因果关系却不存在。这一方面说明炼铁业存在很高的进入壁垒,另一方面的原因是1999年以来,炼铁业是“关停五小”中受影响最大的一个行业,大量小炼铁企业的强制性退出,影响了从数量角度上观测到的整体趋势,因而我们不能据此便认为炼铁业的利润率对企业进入行为不产生影响。其他3个行业均存在双向的长期因果关系,表明在长期来看利润率和企业数量的关系是相互的。在炼钢业中还存在从企业数量到利润率、在钢压延业中还存在从利润率到企业进入的短期因果关系。这说明在炼钢业中企业进入在短期内就能对利润率产生影响。而在钢压延业中利润率上升在短期内就能导致企业进入,这与钢压延业进入壁垒较低是吻合的,同时这个行业的企业数量增长也最为剧烈。

5.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分析

在向量自回归类模型的实际应用中,往往侧重分析某种冲击对系统的动态影响。Granger检验从统计意义的角度探讨变量间因果流在某个方向上的存在性,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则可以将VEC模型所包含的经济意义较为完整而细腻地表达出来,进而体现出超越Granger检验的观测。脉冲响应函数描述一个内生变量对来自另一内生变量的一个单位变动冲击所产生的响应,可提供系统受冲击所产生响应的正负方向、调整时滞、稳定过程等信息。本文采用Pesaran和Shin于1998年提出的广义脉冲响应函数进行分析,从而避免了以往研究中经常采用的Cholesky分解技术所存在的对冲击识别的任意性和结果对变量排序的依赖。方差分解通过分析每一个结构冲击对内生变量变化的贡献度,可以给出对系统中变量产生影响的每个随机扰动相对重要性的信息。图1和图2为脉冲响应函数的分析结果,图3和4为方差分解的分析结果。图中纵轴表示响应数值或贡献度,横轴为滞后期间数。

图1 企业数量冲击导致的利润率响应

图2 利润率冲击导致的企业数量响应

图3 企业数量变化对利润率变动的贡献度

图4 利润率变化对企业数量变动的贡献度

总的来看,脉冲响应函数分析的结果是:正向的企业数量冲击产生的利润率响应为负,正向的利润率冲击产生的企业数量响应为正。这表明企业进入导致的竞争加剧使得利润率下降,而利润率对企业进入行为具有驱动作用。但存在2个异常现象:铁合金业中正向企业数量冲击产生的利润率响应为正而炼铁业中正向的利润率冲击产生的企业数量响应为负。方差分解的结果是:企业数量变化对利润率变化的贡献度都显著大于利润率变化对企业数量变动的贡献度。在钢压延业和铁合金业中,这两方面的影响都显著强于炼铁业和炼钢业。

根据脉冲响应函数和方差分解的结果,我们将对以下三个问题进行说明:脉冲响应分析中,炼铁业和铁合金业为什么会出现异常现象?分析结果反映了产业间的哪些差异?利润率对企业进入的影响为什么看来较弱?

(1)我们已经指出了在“全行业亏损”的状况下企业进入行为仍然是利益驱动的,是理性的行为,在铁合金业平均利润率为负的情况下,潜在进入者只有在预期进入后自身的利润率会高于平均利润率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进入,这种预期的本质是潜在进入者对本身盈利能力的自信,相对于成熟市场经济国家,我国企业间的这种竞争能力差异是存在的(江小涓,1998)。铁合金业中X[,2]与X的高度分化以及大量进入后的行业亏损企业数量保持稳定的情况也表明了新进入企业确实具备这样的竞争能力。正是由于新进入企业的经济效益普遍高于在位企业,进入并未降低产业的整体利润率水平。对于炼铁业中利润率冲击引起企业数量响应为负的异常现象,注意到利润率正向冲击引起的企业数量响应在初期为正的现象,我们认为这个异常现象是由于政府主管部门的“关停”所造成的。

(2)在正向企业数量冲击引起的利润率响应为负和正向利润率冲击引起的企业数量响为正的情况下,方差分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测度产业中的进入壁垒和企业竞争强度这两个通常不可观测的因素。排除前边已解释了的两个异常现象,因此,我们可以分析炼铁业、炼钢业、钢压延业的原有竞争强度和炼钢业、钢压延业、铁合金业的进入壁垒。从原有竞争强度来看,炼铁业和炼钢业中企业数量变动对利润率变动的贡献度均在70%以上,而钢压延业中约为20%,这说明炼铁业和炼钢业的原有竞争强度要远远低于钢压延业。从进入壁垒来看,钢压延业中利润率变动对企业数量变动的贡献度约为35%而炼铁业和炼钢业中这种贡献度几乎可以忽略,因而炼铁业和炼钢业的进入壁垒远远大于钢压延业。而炼铁业和铁合金业中的两个异常的脉冲响应结果也与进入壁垒和竞争强度密切相关,炼铁业中较高的进入壁垒④ 使得新企业很难进入这个产业,而铁合金业中许多原有企业的竞争能力和生产效率较低,新进入企业可以较轻易地获得竞争优势。

(3)依照方差分解的结果似乎可以认为:利润率变动对企业进入的影响很微弱,在炼铁业和炼钢业中几乎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但我们认为不能简单地进行这样地判断,因为“利润率”对企业进入的驱动作用和“利润率变动”对企业进入的驱动作用是两个需要区分的概念,之前国内外的经验性研究也并未对此进行区分,而大部分计量模型包括本文的研究所能够分析的只是后者。利润率水平较高时,即使其保持不变或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依然可以保持对企业进入行为的驱动作用。正如Martin(2001)所说的那样:“如果存在由进入导致的利润,那么新的企业很快就会在行业中出现”,通过观察时间序列图也可以发现利润率在高位振荡时,企业数量的增加是持续的。同时主管部门的“关停五小”行动也使“可观测到”的“利润率变动”对企业进入行为的影响减小。

四、研究结论和政策建议

我们的实证研究表明:钢铁产业各亚产业的企业进入与行业利润率具有双向动态且相互影响的关系。相对国外实证研究的一般性结论而言,企业进入对行业利润率的影响更强,这说明的是产业中的竞争强度较低,而可观测到的利润率对企业进入的驱动作用则较弱,这说明产业中存在较高的进入壁垒和更多的政府行为。

进入行为对利润率的影响程度与进入强度并不成正比。进入最剧烈的钢压延业和铁合金业的利润率受进入行为影响的程度反而相对较小;进入行为相对温和得多的炼铁业和炼钢业的利润率却显著受到进入行为的影响。这表明在炼铁业和炼钢业中,进入带来的竞争加剧所导致的行业盈利性指标下降更加显著,相对而言这些行业的竞争强度存在着某种程度的不足。在4个亚产业利润率变动高度协同的条件下,各行业的进入强度主要取决于进入壁垒的坚固程度。具有较高壁垒的炼铁业和炼钢业的进入强度显著低于钢压延业和铁合金业。

行业利润率为负的“全行业亏损”只是表象,埋藏在这一现象之下的是产业中企业间的竞争能力差异和绩效低下的企业不能顺利退出。在这种情况下,新企业的进入决策并不盲目,而是出于对企业间竞争能力差异充分了解的理性行为,因而一味限制新企业进入并不一定是合意的产业政策。

注释:

① 杨蕙馨在研究时间序列数据时未考虑变量的平稳性。笔者重新计算了其研究数据后发现,汽车产业的企业数量和资本收益率(ROA)序列均为I(1)过程,电冰箱业的企业数量为I(1)过程而ROA序列为I(0)过程,因而文中对两个产业的企业数量和ROA直接进行回归的做法是不妥的,分别属于伪回归和非平衡回归。但基于VEC模型的Granger检验显示汽车业的企业数量和ROA存在因果关系,而电冰箱业的企业数量差分序列对ROA回归,可以得到R[2]达0.67、DW值为2.04、ROA系数为正并且显著性良好的回归方程。

② 西方学者通常不使用也并不认同这两个概念,而日本学者和我国学者使用较多,“过度进入”和“过度竞争”这两个概念在我国的使用中存在较大的内涵交叉。

③ 罗云辉,夏大慰(2002)指出了这些研究中存在的概念不清、前后脱节、逻辑不一致等问题,并从博弈论的角度证明了“过度竞争”的存在性。在曹建海(2000)的研究中仅列举了1990—1995年国内2位数产业的集中度、企业净进入比例、利润率变动、行业亏损面等指标,但并未直接计算其相关关系。唐要家(2004)计算了相同的数据,发现产业的亏损企业比例与企业进入率和非国有企业的市场份额并不相关。

④ 一般来说使用转炉工艺的炼钢生产由于生产流程更长而应具有较炼铁业更大的进入难度,但许多新进入的炼钢企业采用的是短流程的电炉生产方式,因而对资本的需求和受原料的约束反而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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