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战后库尔德人分离主义倾向的变化与发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库尔德论文,伊拉克论文,战后论文,化与论文,倾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673—5161（2006）05—0033—06 中图分类号：D371 文献标识码：A
伊拉克战争结束后，库尔德人面临的是一种充满希望但并不稳定的局面。政治上，他们通过各种努力，已在伊拉克国家内部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区域自治政府。同时，由于和美国政府的特殊关系，库尔德人在伊临时政府中还担任了一系列重要职位。在伊拉克进行宪法公决和大选之前，他们不但保持了自治区域的范围，而且还最大限度地巩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在伊政治重建过程中，库尔德人发挥的实际影响，已经大大超出了其人口所占的比例。不过，库尔德人在伊拉克的政治地位和政治前景，依然和美国在伊战后重建的结果密切相关。如果美国在伊拉克的重建最终失败并且引发内战的话，库尔德人将面临一种艰难的选择。如果他们选择独立，就必须完全依靠自己来面对国内外那些反对他们独立的国家和政治势力所构成的一种充满敌意的环境。这正像库尔德自治政府总统和库尔德民主党领导人巴尔扎尼2005年9月所说的：“政治斗争远比军事战斗要困难得多。”① 这位库尔德领导人所说的话，极为精确地概括了库尔德人在战后重建中既希望获得更大利益但又难以放弃分离主义倾向的微妙心态。实际上，作为一个少数种族，库尔德人始终是一个可能和伊拉克分离的群体。因此，库尔德人当前表明的那种愿意建立一个统一伊拉克国家的意愿，对于伊战后重建的最终结果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一、库尔德人在伊拉克战后重建中获得的政治利益
在伊战后的政治重建中，库尔德人在政治上获得了一系列重大利益。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新宪法制订过程中取得的胜利。在新宪法起草过程的激烈争论中，库尔德人确定了伊拉克国家的联邦性质，还规定了少数种族在国家内部的地位和利益。根据新宪法的规定，伊拉克将在
联邦主义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保留各省的地方权力。各地区在国家重建初期可以保留其建立在政治势力或种族派别基础上的民兵武装。新宪法还规定保留地方议会的权力，由地方议会来规划各地区的日常事务。由于伊拉克逊尼派几乎没有参加新宪法的起草过程。结果，2005年10月15日投票表决的宪法草案，基本上就成了库尔德人和什叶派分享权力的条约。
在种族地位问题上，宪法草案明确确定，库尔德语将成为伊两种官方语言之一。而土库曼人和亚述人的语言，只能在其人口占多数的地区作为有条件的官方语言。库尔德人甚至试图在宪法草案中规定，阿拉伯文字只能运用于伊阿拉伯公民。另外，库尔德人虽然未能在新宪法中确定对于盛产石油的基尔库克的全部所有权，但他们还是在《过渡行政法》第58条中规定，基尔库克在新宪法中的未来地位暂时未定。这个城市的最终地位以及最终是否归属于库尔德联邦地区，将在2007年底做出最后决定。这就使得解决基尔库克的归属问题向后推迟了两年，将由未来的新政府来解决这场政治上的讨价还价。
库尔德人在起草新宪法的政治谈判中极力坚持的态度，使得其他种族集团怀疑联邦主义国家的性质是否仅仅有利于库尔德人。显然，宪法草案中的联邦主义观念是在库尔德人提出一系列威胁的情况下才被接受的。在很大程度上，伊拉克其他少数群体的利益和库尔德人的利益在战略上并非完全一致。因此，伊逊尼派虽然迫于美国政府的压力参加了宪法的公决程序，但这不意味着逊尼派会长期支持这一宪法。其实，逊尼派成员在投票中大多持反对立场，承认的只是其程序合法。对于什叶派来说，他们的势力实际上已覆盖伊大部分地区，因而不特别在意宪法中的联邦主义观念会对他们的利益构成什么威胁。什叶派中无论是西斯塔尼代表的温和派或是萨德尔所代表的激进派，都并非真心支持联邦主义观念。从长期来看，如果联邦主义会削弱什叶派强调的伊拉克国家或是影响到伊国家统一，什叶派必然会对库尔德人和他们的利益进行限制。因此，10月15日通过的宪法，只是库尔德人在伊政治重建中赢得的第一回合胜利。
在伊战后重建的政治权力分配中，库尔德人也占据了明显优势。萨达姆政权被推翻后，库尔德政治家们不但有机会参加伊各种形式的过渡政府，而且还在其中获得了很多重要的关键性职位。在阿拉维领导的过渡政府中，库尔德人萨利赫（Barham Saleh）一直担任分管国家安全的副总理，库尔德民主党的兹巴里（Hoshyar Zebari）担任外交部长，并在伊拉克重返阿盟后担任伊代表。2005年6月选举后，库尔德领导人塔拉巴尼担任伊总统，兹巴里则继续担任外长。同时，萨利赫又担任了伊拉克新政府的计划部长。
除在伊政府中担任要职，并在伊国家政策制订中发挥重要作用外，库尔德人还保留了和外部世界的一些特殊关系。特别是和美国的关系中，一直占据着优先地位。库尔德人和美国政府特殊关系的加强，主要是在伊战初期土耳其议会拒绝向美国提供便利从北方开辟第二战场之后。结果，美军只能把部队空投到库尔德地区。在伊拉克北部地区的战斗中，库尔德人武装成为美国的关键伙伴，并和美军一道攻占了当地的很多重镇。通过和美军的合作，库尔德人地区在相当程度上避免了战争带来的破坏。而美国政府也依靠库尔德人武装，来维持地方安全。美军战后在摩苏尔和费卢杰地区镇压叛乱的多次行动中，库尔德武装经常参加第一线作战，因而遭到逊尼派的憎恨。伊重建期间，库尔德领导人则在伊拉克和美国政府的关系中扮演中间人的角色。2005年10月，巴尔扎尼访问美国期间，作为库尔德自治政府总统在白宫受到接待，再次确定了库尔德人在美国领导人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伊重建期间，库尔德地方政治也有了进一步发展。在过去的30多年中，巴尔扎尼领导的库尔德民主党和塔拉巴尼（Jalal Talabani）领导的库尔德爱国联盟两大政党，一直主导着伊拉克库尔德人的政治生活，并控制着库区的大多数经济活动和通讯网络，建立了各自的民兵武装。海湾战争后，在美国对伊禁运以及萨达姆政权对库地区实行禁运的双重压力下，库尔德人曾在经济上遭遇到很大的困难，导致库民党和库爱盟这两个库区主要政治势力之间，为争夺资源和控制贸易线路而发生激烈冲突。后在美国以及其他外部势力的积极调解下，两大政党才逐渐达成妥协，同意共同合作以实现摆脱萨达姆政权的目标。伊战后，两大政党之间的政治观念差异已经减少。在大多数情况下，两个政党都在合作为库尔德人进行有效的工作，并通过一个享有共同权力的地区议会为库尔德人争取更多的政治权利。目前，随着民主观念在库区的不断扩大，一些具有新的政治观念和思想的库尔德政党已开始出现，对两大传统政党发起竞争和挑战。
二、库尔德分离主义难以消除的内在动因
多年以来，伊拉克库尔德人几乎普遍支持库尔德独立的倾向。库尔德人强调，早在1920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签署的《色佛尔条约》（Treaty of Sevres）中，国际社会就承认了他们独立的权利。至今，伊库尔德人独立的倾向依然存在。2005年1月伊拉克举行全国投票的同时，库区也举行了地区投票，选举地区政府总统和议会。在这次投票中，库尔德人非正式地对独立问题进行了表决，有95％的人支持独立。这一结果表明，库尔德人分离主义倾向不仅是一种民族情绪，而且还代表了他们的政治立场。
在库尔德人独立倾向的背后，包含着一系列社会政治和经济因素。其中，首先是库尔德人最关注的安全问题。由于安全得不到保证，库尔德人已经多年不愿意前往首都巴格达或是库尔德斯坦以外的其他城市。这种对安全的疑虑加强了分离意识，而且也让库尔德人很难和其他伊拉克人建立起真正的联系。伊战后，各地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库区变成了伊拉克境内最安全的区域，库尔德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地区，和地区外的阿拉伯人进行接触。
近年来的社会发展和时代变迁也加强了库尔德人的分离心理。和伊拉克其他地区多年隔离之后，年轻一代库尔德人的伊拉克人意识在趋淡。新一代库尔德人几乎从未学习过阿拉伯语，他们和伊其他地区阿拉伯人的联系比他们的父辈、和祖父辈大为减少。根据当前的统计，“至少有100万年轻一代的库尔德人不会说阿拉伯语，这种状况在他们的上一代从未有过。”② 库尔德领导人也承认，应该为年轻一代提供更多的机会和非库尔德人建立联系，这样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伊拉克人身份。但是他们也没有为此采取任何具体行动。
此外，政治、宗教和文化差异也是造成库尔德人分离主义倾向的重要因素。和阿拉伯人相比，库尔德人在政治上更加倾向于建立一种世俗化的政治结构，对妇女在社区和公共生活中的地位和身份态度也较温和。库尔德人在起草宪法的争论中，坚持联邦主义的目的在于担心占多数的什叶派可能选择塔利班式的神权政体。库尔德人认为，在新宪法的保护下，如果什叶派试图把保守的伊斯兰文化观念强加于所有的伊拉克人，他们就可以通过加强自治来避免这种影响。
最后，经济问题也是推动库尔德人分离的因素。伊战结束以来，库区一直保持着比其他地区更稳定的经济发展。因此，库尔德人强调伊其他地区必须恢复治安和发展，才能和库区建立正常的经济联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库尔德人将自行和周边邻国发展贸易。根据战后新的资源分配比例，库尔德人能够从伊石油收入中分享自己的一份，这使他们有能力独自发展经济。只是，由于没有自己的出海口，库区的对外贸易很容易遭到禁运和阻隔。为此，库尔德人必须小心处理和伊中央政府以及周围相邻国家的政治和经济关系。
从全球的发展来看，库尔德人分离主义倾向是一个世界性问题。伊拉克库尔德人的政治发展不可能处于真空之中，外部世界的分离主义倾向必然对他们产生重要影响。库尔德领导人极其关注当前那些多种族国家谈判分离的情况，例如捷克斯洛伐克的和平分离及南斯拉夫的分裂，他们也密切关注当前科索沃可能从塞尔维亚分离的趋势，以及苏丹最近就南部地区自治六年后是否独立问题举行公民公决达成的和平协议。在这趋势的影响下，伊政治重建一旦失败或陷入内战，库尔德人很可能采取行动来实现分离。近年来，库尔德人多次强调自己具有推动和实现民主政治的能力，至少可以像前南联盟那样进行一次尝试。另外，巴勒斯坦未来如果成功建国，也会刺激库尔德斯坦的分离主义情绪，强化这个地区民众要求独立的政治心理。
三、库尔德人分离主义的各种阻力
尽管库尔德人存在着分离主义情绪，但库尔德领导人也很清楚，要实现独立将面临很多现实阻力。因此，对争取独立的长期目标和在当前的伊重建过程中扩大现实政治利益都非常谨慎。在起草宪法的争论中，库尔德领导人一再表明，他们坚持联邦制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不是为了分裂。从目前的情况看，库尔德政治领导人在现实困难面前，依然明确表示库尔德人将继续留在伊拉克之内，不会做出其他选择。
伊拉克库尔德人分离主义面临的最大阻力，主要来自邻国政府的抵制和反对。伊战后，库尔德人逐渐发展成一支相对独立和强大的政治势力，这使与其相邻的伊朗、叙利亚和土耳其等国政府感到巨大压力，因为他们也有库尔德少数民族问题。对土耳其来说，伊拉克一旦建立起库尔德联邦自治体政权，必然对土国内的库尔德人产生示范效应。多年来，土耳其政府一直面临着库尔德工人党残余势力的困扰。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奥贾兰1999年被捕后，这个党的人多数成员逃入伊拉克和伊朗寻求庇护。据估计，目前大约有3000到4500名工人党武装驻扎在伊拉克北部，紧靠土耳其边界。在伊拉克库尔德人势力不断增长的鼓舞下，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2005年宣布放弃单边停火，重新开始采取暴力行动争取独立。该组织目前构成的威胁虽不像20世纪90年代那样严重，但各种暴力事件和不断增加的伤亡人数使土政府感到紧张。为此，土军方曾考虑派军队进入伊拉克打击库尔德工人党武装，但又担心这会导致和美国关系的恶化，致使土政府迄今尚未采取行动。目前，土耳其在伊拉克北部地区以维和名义驻扎了大约1200到1500名士兵，监视库尔德工人党武装的行动，并为当地的土库曼人提供保护。
伊朗的库尔德人地区在伊战后也出现了一些动乱。长期以来，伊朗政府一直为伊朗境内的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成员提供难民庇护。然而，2005年以来，伊朗的库尔德人地区已发生多起暴力事件，导致当地大量平民死亡。这些暴力事件发生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激进的库尔德工人党成员对伊朗政府和土耳其政府改善关系并加强合作不满，另一方面是由于库尔德人自身的经济原因以及受伊拉克库尔德人政治经济势力发展的影响。对此，伊朗议会委员会也承认，“和土耳其或是伊拉克相比，伊朗库尔德地区的经济相对较为落后”③。伊拉克库尔德人在战后建立的高度自治，也为伊朗的库尔德人向伊朗政府提出更多的政治要求。
叙利亚库尔德人受伊拉克战争的影响，开始在其居住地区开展大规模抗议活动，要求改善政治地位。对此，叙安全部队做出了迅速反应，对大部分库尔德地区进行严密监控。面对压力，“叙利亚政府最近已经决定和库尔德人举行谈判，准备在耽延了43年之后给予他们公民身份”④，以消除他们对政府的不满。
伊拉克库区内部也存在一定问题。库区人口的种族属性并不完全同一。那里生活的其他民族，并不赞同库尔德分离主义。在这些少数种族中，主要是土库曼人。“土库曼人大约占整个伊拉克人口的2％到3％”。⑤ 但居住在库区的土库曼人的人数却难以统计，他们主要集中在基尔库克省的一些城镇中，大多信奉什叶派。在库尔德人控制的地区，信奉逊尼派的土库曼人和库尔德人之间的关系又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土库曼的政治领袖不但坚持基尔库克应该属于土库曼人，而且还指责“库尔德人和他们的美国盟友在战争中屠杀平民”⑥。
伊拉克土库曼人的势力虽不强大，但他们得到土耳其政府的军事和经济支持，是库区的一个重要政治元素。自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土耳其政府就一直关注着伊区的土库曼人，支持他们建立伊拉克土库曼阵线。土政府认为，盛产石油的基尔库克应该是一座土库曼人的城市，而不应成为库尔德自治政体的一部分。今后，库尔德人无论以何种方式来实现对基尔库克的全面控制，都意味着跨越了土政府划定的那条“红线”。同时，土国内的政治强硬派也坚决反对伊拉克库尔德人的分离主义倾向。
除土库曼人外，库区还生活着一定数量的阿拉伯人。他们当初是因萨达姆政权强制推行阿拉伯化政策来到库区的。伊战后，库区出现了新的阿拉伯经济移民迁移现象。在战后的经济重建中，伊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又吸引了约2万名阿拉伯人到库区来寻找工作，“他们显然不会支持库尔德人的独立要求”⑦。
除少数民族问题外，库尔德人的宗教信仰也是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内部一个重要的异质政治因素。这些信仰伊斯兰教的库尔德人大多倾向于暴力方式的伊斯兰运动，不少人属于伊斯兰辅士（Ansar al-Islam）组织。作为中东地区的一个激进组织，伊斯兰辅士组织和阿富汗的基地组织有着密切联系。从活动范围来看，伊托克库尔德斯坦的伊斯兰运动主要集中在哈莱卜杰地区，他们常和当地的库爱盟发生冲突。另外，“信奉伊斯兰的库尔德人还受到国外伊斯兰极端势力的影响，其中包括埃及的穆斯林兄弟会、伊朗的宗教革命组织，阿富汗的基地组织以及沙特阿拉伯的瓦哈比主义等”⑧。这些情况表明，库内部包含着复杂的地方政治势力，他们并不支持库尔德人的分离主义倾向。
四、库尔德分离主义面临的选择和发展前景
总的来说，伊战后库尔德人的分离主义发展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伊战后重建的结果。如果战后政治重建失败并爆发内战，库尔德人脱离伊拉克走向独立很可能成为难以避免的选择。2005年秋天，伊国内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爆发内战的可能性一度高涨。当时，逊尼派叛乱者把攻击矛头指向什叶派的清真寺和什叶派的大型社会集会，目的是要用恐怖方式来激怒什叶派，使什叶派内部发生混乱，因而无法联合一致通过大选来取得国家领导权。叛乱分子未能得逞，主要是联军及时采取行动阻止了冲突范围的扩大。同时，什叶派内部也保持了一致，避免采取反击和报复行动。但这种叛乱活动至今并未停息，伊拉克发生内战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面对伊拉克战后复杂的环境和难以预测的前景，库尔德人主要从两个方面来考虑自己的选择。一方面，库尔德人尽力保护其自治区域的安全和利益。为了防止暴力活动和动乱影响到其他区域，库尔德人有可能在库区和伊拉克其他地区间建立一条国内安全线，让库民兵武装承担起维护地区安全的责任。同时，库尔德人还要考虑如何处理进入库区的阿拉伯难民，是否应采用武力来阻止他们，或是设法不让他们长期定居在库尔德地区，以免改变这个地区的人口结构。
另一方面，库尔德人基于伊拉克国家利益，协助阿拉伯人防止或尽量减少发生内战的危险。在逊尼派和什叶派可能发生的冲突中，库尔德人需考虑采取什么样的立场。对什叶派，库尔德人考虑自己的利益和什叶派在多大程度上一致，考虑什叶派将在伊拉克建立怎样的政治体系；对逊尼派，库尔德人考虑自己和逊尼派同为少数群体的共同利益。如果什叶派在内战中最终会获胜的话，库尔德人也可能采取军事行动，开辟第二条战线来支持什叶派。如果库尔德人希望出现一种新的权力安排必须支持逊尼派的话，他们可能不采取任何军事行动，只在政治上表明立场。同时，库尔德人还会根据国际社会各种势力对这场冲突的看法，来调整他们自己的立场。
当然，库尔德人也可能不支持任何一方，而是积极制止内战，在双方间进行调解。库尔德人必然会提高他们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并赢得更多的尊重。即使伊最终发生分裂，他们也会赢得国际社会的同情和理解。库尔德人选择维护伊拉克统一的可能性很大，这是基于他们对美国伊拉克政策的认识，也知道国际社会各种势力会联合起来采取维护伊拉克稳定和统一的立场。作为伊拉克国家的政治领导人，担任伊拉克总统的塔尔巴尼和库尔德地区总统巴尔扎尼，显然也有责任和义务来说服逊尼派和什叶派做出妥协。
从目前看，伊拉克库尔德人在未来的发展中，将特别关注三个因素。首先是美国因素。美军最终总要撤离伊拉克。在没有美国政府和美国军队支持的情况下，库尔德人需考虑如何调整他们对待阿拉伯同胞的方式。但美军即使从伊撤军，也会在伊建立军事基地，地点很可能在库区。美军基地会给库尔德人带来一系列问题。其一，在美索不达米亚这样的宗教政治背景上，库尔德能否通过建立民主制度和资本主义经济而成为西方国家的盟友。其二，伊拉克占据主导地位的统一势力，能否给予库尔德人充分自治的权利。其三，库尔德内部的分离主义倾向，能否始终处于主张统一的政治势力控制之下。
其次是土耳其因素。近年来，土国内出现了一股反对库尔德人独立的强大势力。库尔德人必须考虑如何处理和土耳其的关系，因为双方是潜在的经济和政治合作伙伴。土耳其一直在谋求加入欧盟，能否如愿，取决于其外交政策能否与欧盟保持一致。这在客观上就要求土耳其加强和伊拉克库尔德人的联系，因为欧盟需要通过土耳其来维护和中东石油产地间的通道，保持该地区的相对稳定，减少因动乱而进入欧洲的移民。目前，伊拉克库区的输油管线已经穿过土耳其到达地中海港口。今后，“如果在库尔德地区发现和开采更多的石油，这个输油系统的重要性将会进一步增加”。⑨ 这也预示着，库尔德人将有更多的机会和土耳其政府扩大联系。土耳其不仅是库尔德的重要经济合作伙伴，也是它和欧洲之间经济联系的桥梁。
最后是叙利亚和伊朗因素。这两国的库尔德人社区如出现不稳定局面，也会给伊拉克库尔德人带来压力。目前，伊拉克库尔德人正在扩大自身的势力来影响伊拉克全国的政治发展。受其影响，叙利亚和伊朗的库尔德人也会要求在自己的国家扩大政治势力。如造成局势混乱，伊拉克库尔德人可能会去帮助这些邻国的库尔德人，而两国的难民大量涌入伊拉克库尔德地区，又势必会影响到伊拉克和这两个邻国的关系，也会改变伊国内的人口结构。这不仅将造成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的关系紧张，而且会导致伊拉克库尔德人和美国出现战略利益冲突。
对于伊拉克未来的政治前景，库尔德政治家似乎比其他种族和宗派政治势力的领导人乐观。他们对伊拉克实现高度稳定和建立新的多元化体制充满信心，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措施。但这并不意味着，库尔德人已经彻底放弃了分离主义倾向。面对伊拉克当前的各种动乱和暴力事件，库尔德人始终坚持在新的联邦体制下实行高度自治，包括控制部分国家石油资源。库尔德人清楚地意识到，在没有国际社会和周边国家的支持下，强行实现分离的代价将极为昂贵，而在自己的领土上实现和平与繁荣，就不必以生命和财产的代价去换取独立。因此，如果重建取得成功，对库尔德人和伊拉克来说都是一个最好的结果。另外，国际社会在协助库尔德人维护他们的合理权利时，也会敦促他们留在伊拉克之内。
注释：
① Dexter Filkins,“Ex-Rebel Kurd Savoring Victory in Iraq’s Politics,” The New York Times,September 2,2005.
② NBC News Exclusive,“Iraq kurds:The Same but Different,Cultural Divide Sets Kurdish North Apart from Arab South,” February 14,2005,http://msnbc.msn.com/id/6969687.
③ William Samii,“Iran Kurdish Grievances Remain a Thorny Issue,” Radio Free Europe,August 17,2005.
④ Michael Slackman,“Facing Threats,Syria Weighs Steps to Rally the Home Front,” The New York Times,October 28,2005.
⑤ Phebe Marr,The Modern History of Iraq,Westview Press,2004,p.16.
⑥ Henri J.Barkey,“Turkey and Iraq:Perils (and Prospects) of Proximity,” Washington,DC:U.S.Institute of Peace,Special Report 141,2005.
⑦ Jeffrey Fleishman,“A Place Apart in Iraq,” The Los Angeles Times,February 16,2005.
⑧ Michael Rubin,“The Islamist Threat in Kurdistan”,http://www.meib.org/articles/0112irl.htm.
⑨ Henri Barkey and Ellen Laipson,“Iraqi Kurds and Iraq’s Future,” Middle East Policy,Winter 2005,Vol.12,p.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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