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边境地区地下金融现状调查——云南案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云南论文,边境论文,中国论文,地下论文,案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地处中国西南边陲的云南，与缅甸、老挝、越南接壤。在4060公里的漫长边境线两岸，15个民族跨境而居，语言相通，往来方便，通商贸易由来已久。早在2000多年前，云南就是中国从陆上通向南亚、中东和东南亚的门户，史上称之为“南方丝绸之路”。这条用双脚和马蹄在崇山峻岭中踏出的“南方丝绸之路”比“北方陆上丝绸之路”早200年，比“南方海上丝绸之路”早1000多年。此后，跨境通商一直延续，没有中断。跨境民族之间的长期交往和名不见经传的各国商人们之间的贸易活动，年复一年，自然形成了许多民间的经济往来方式，以物易物、小额贸易等都很常见，而货币兑换和小额借贷等民间金融活动也应运而生，成为跨境通商与边民往来景象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传统的民间金融活动形式丰富，内容复杂，曾经朴素简单的“边境民间金融”被冠以了“地下金融”的称谓，处于合法与非法的明暗地带之间，令人喜忧参半。
一、滇越、滇缅地下金融活动的主要形式
在云南边境地区，地下金融的形式主要有三种：流动私人兑换点、地摊银行以及地下钱庄。区分这三种形式并没有一个公认的统一的标准，只是由于业务规模的大小、业务种类的多少以及经营地点的不同，有一个模糊的大致分类。
(一)流动私人兑换点
凡到过河口的人，都会到红河边上的越南商贸街和滨河路去转一转。这是与越南隔河相望的一个主要商业区，那里聚集了大量的越南商贩，数不清的大小摊位卖着越南的特产水果、咖啡、工艺品、法国香水等，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街边停满本地和外地牌照的车辆，露天的水吧随处可见。每一个到过那里的外地人总会不止一次碰到旅游商品推销。那些推销者以越南男子居多，头戴越南有名的绿盔帽，脚踏拖鞋，身挎背包，脖子上挂满各种项链饰品，一手拿越南吊床，另一手拿着一套套崭新的各种面值的越南盾到处推销。这些越南人，每个人都是一个流动的私人兑换点。外地游客对花花绿绿、印刷精美的越南盾总是很感兴趣，往往在这些人的推销下，花上10块钱买上一套越盾，有的还买上几套。这些兑换中，兑换者一是留个旅游纪念品的想法；二是出于跨境旅游购物的需要(实际在越南老街人民币已经成为硬通货，完全可以使用，但外地游客不太清楚，总会按自己想法换上一些备用；而且到越南直接用人民币购物通常是1∶2500，低于通过钱贩兑换的1∶2680)。
这些流动的私人兑换点每天穿梭于河口县城的大街小巷，但主要分布在越南街和滨河路一带，因为那里外地游客比较集中，便于推销。我们粗略数了一下这些人，应该不下40个。通过这种形式兑换的人民币数额一般不大，但会存在一些隐患，比如说中国游客对越南盾不熟悉，这些越南人就会在一套越南盾当中，少放一两张，中国游客往往也不会发现。
(二)地摊银行和板凳银行
“地摊银行”实际上就是越方民间专门从事人民币与越南盾之间现钞兑换业务的摊点(现在地摊银行的业务范围不断扩大，早已不局限于货币兑换)。因为早期人民币和越南盾不可自由兑换，且银行不开办人民币结算业务，加上人民币币值稳定，在中越边境贸易中被大量使用，从事货币兑换的地摊银行于是应运而生。因为他们往往是一个板凳、一个背包就沿街开展业务，因此也被称为板凳银行。比起前面的流动私人兑换点，地摊银行的经营地点则相对固定，且规模也相对较大，业务种类也相对较多。
1.经营地点及摊点数量
河口的地摊银行摊点主要分布于广龄街一带，这是一条类似于中国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商业街道，在200米不到的广龄街上分布了三五十个公开半公开的摊点。河口对岸在越南老街登记注册的地摊银行数量更多，有一百余个。
瑞丽的地摊银行则主要集中在华丰商场及附近街区。有固定的店铺，店铺中有数条长条木桌椅，上面公开放着验钞机，通常只有一两个人看管铺面，真正的老板要在有大单生意时才能通过电话联系到。当地人将经营这类业务的店铺叫做钱水。在瑞丽像这样中小规模的钱水大约有30家以上。
2.经营者及经营形式
在河口经营地摊银行的人以越南人居多，尤以越南中年妇女为主。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以前是当地生意人或农民，也有来自越南其他地区，现在除了从事货币兑换、结算、放贷业务外，一小部分还开有店铺，卖一些小百货。他们总是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摊位，坐在板凳上等待顾客上门。有的是各自为战，有的则三五成群，不知道的人通常以为他们是店铺里的人在店门口乘凉休闲，也没有任何书面标记，只是有时看到有外地游客模样的人路过时，他们会主动招呼“换钱吗？”。当地人则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经常找他们兑换货币。他们当中很多人能说中越两国语言，能进行一般交流，甚至讨价还价。他们除了有一个背钱的小包外，手中通常会拿一个计算器，用于计算兑换货币数额和讨价还价。
瑞丽的情况略有不同。钱水老板主要以缅甸人和缅甸华侨为主。业务经营相对较为公开，验钞机等公开摆放，外地游客还略有好奇，当地人则一望而知这些店铺是做钱水生意的。
3.业务种类
如前所述，以前的地摊银行是为了适应边民对人民币和越南盾的兑换需求而自然形成的，主要经营这两种货币的兑换业务。但是，随着边境贸易的快速发展，地摊银行资金力量日益雄厚、规模不断扩大，他们经营的业务种类和范围也呈现扩大趋势。据称，这些地摊银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规银行能经营的货币兑换、贸易结算、代理支付、短期融资以及交易担保等业务，它们样样俱全。但是除了货币兑换业务可以对生人外，其他业务总是对打过交道的老客户，或是经熟人介绍。
在瑞丽，每家钱水也都有各自固定的客户，主要是在中缅之间从事生产或贸易活动的商人。缅方客户主要出口木材、矿石(玉石、铅锌矿、铁矿等)、土产以及海产品，中方客户则主要出口手电筒、布料、食品等生活小百货以及汽车等机械设备。由于借贷业务风险大，钱水做中缅客商异地货币兑换和异地资金清算业务的居多，借贷业务则做得很少。
4.业务规模
地摊银行的经营者总是背着一个挎包，包里装着几万到几十万人民币及等量越南盾。别看这些地摊银行就一两个人，两张小板凳一个挎包，但他们一次兑换规模从几十块到几万元人民币不等，甚至一次兑换二三十万元人民币都没问题。据了解，一个中等业务规模的摊主每天受理的人民币数额平均在三万元左右，多的时候一天能达到二三十万元。以此推算，仅河口地摊银行内的人民币存量日平均额在600万～1500万元左右。
除此之外，更大的规模也可以承受，特别是在一些贸易结算业务当中，金额往往超过百万元人民币。由于这些地摊银行的钱贩之间可以相互拆借，资金动员能力很强，几家联合起来规模就大过一个越南银行，对于几百万元的人民币交易完全可以应付。不过大笔资金交易需预约，半天之内即可落实，且保证按市价公平交易。
(三)地下钱庄
许多时候人们都把地下钱庄与地摊银行混为一谈。事实上，的确二者有时难以区分。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经营地摊银行的人，其实就是地下钱庄“老大”的“马仔”或委托人，河口广龄街或瑞丽华丰商场中的有些摊点就是地下钱庄延伸出来的业务点。
地下钱庄也称地下银行，在实际的调查了解中，我们感受到它有别于地摊银行的一些特点。其一，地下钱庄业务规模更大(几百万到几千万元人民币不等)；其二，地下钱庄经营业务更广且有涉黑现象(包括放高利贷、开赌场、走私等)；其三，地摊银行多在政府划定的区域公开经营，而地下钱庄的经营地点有的固定，或在某小区居民楼里，或在某娱乐场所内，有的根本没有固定经营场所，只靠电话遥控指挥着地摊银行“马仔”们的行动；其四，地下钱庄一般只对熟人，不对生人，不像地摊银行那样还可以换钱给陌生游客。由于这些差异，政府对待两者的态度也有所不同。对于地摊银行，监管者通常“睁一眼闭一眼”，允许他们在一定范围存在，作为正规银行金融服务不足的补充；而对于地下钱庄，却是持坚决打击态度，当地政府也不承认地下钱庄的存在。
1.经营规模
虽然我们可以肯定边境地下钱庄的存在，但对于它的数量和准确规模却无从得知。只能从当地一些知情人的介绍中，窥到冰山一角。对于数量，无论是当地人民银行，还是一些走私人员，他们都无法掌握当地地下钱庄的数量。对于规模，据说比较大，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元人民币不等。
要对地下钱庄进一步深入调研难度较大，一是对于没有固定经营场所的地下钱庄，不知去哪里调研；二是没有熟人引路，根本无法接近这些人；三是目前风声正紧，那些人也比较谨慎。
2.业务类型
地下钱庄通常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本身涉黑、以银行业务为辅的，另一种是主要从事银行业务的。在地下钱庄开展的银行业务当中，只要是地摊银行能做的，包括货币兑换、贸易结算、代理支付、短期融资以及交易担保等，地下钱庄全都可以做，有的地下钱庄还发放日利率高达10%的高利贷(主要是第一类钱庄)。
3.经营者和需求者
对于第一类地下钱庄，经营者通常本身就是从事走私、贩毒、开赌场、贩卖枪械、收取保护费等非法活动的人，他们经营钱庄只是作为自己资金融通的一个便利，附带赚钱，钱庄的生意只是他们业务中的一个部分。而需求者也多半在这一个圈子里，或是走私人员，或是到赌场玩的赌家等。双方对这个圈子里的人的信誉度和还款能力比较了解，借贷关系多发生在这些互知根底的人当中。
在第二类钱庄中，一些是由地摊银行做大了的经营者，也有一些钱庄的“幕后老板”并不是无业游民，相反都是当地有头有脸、手里握有一定权力的公职人员，有的甚至就在银行系统供职。这类钱庄的放贷对象是一些从事合法经济活动、但由于种种原因不易得到正规银行贷款的中小企业。其经营相对于商业银行来说，更加灵活。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可以放贷。对一些重要而熟悉客户的借贷需求，钱庄经营者索要的利率甚至低于银行贷款利率水平。
二、地下金融的交易方式
云南边境地区的地下金融交易方式，以中缅边境瑞丽一带最为典型。缅甸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国家。缅甸的水产、水利、石油天然气以及矿产资源富饶至极，但是建国60多年来国家仍是贫穷至极。自1988年军事政变以来，一直是军人执政，同时不同少数民族邦和多支武装力量纷争不断，加之美国和欧盟的长期经济制裁，国民经济秩序混乱，政出多头。国内既无一个完整的金融体系，也缺乏引进国外金融机构入驻的稳定政治环境。这样的政治经济背景，给中缅银行业之间的合作带来很大阻碍。至今中资银行在缅甸没有分支机构，中缅银行间也没有建立结算往来关系。在中缅双边贸易与人员交往的巨大需求之下，边境的地下金融由此获得了广阔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95%以上的中缅贸易以人民币计价和结算，由于没有正规的双边银行结算网络，为了便于双边贸易的清算，中方允许缅甸人凭借有效证件在瑞丽的中资银行开立人民币结算账户，进出口双方通过各自在中资银行中开立的人民币账户清算交易。而交易涉及的缅甸元与人民币的汇兑，由于中资银行没有开办此类业务(在我们调研的同时获悉，人民银行可能在近期批准在瑞丽设立两家官方货币兑换点)，这一货币汇兑需求就由大大小小的钱水来满足。
钱水们不仅在瑞丽的中国农业银行或建设银行等中资银行开立人民币账户，大的钱水甚至在新加坡、香港等地的银行也开立有结算账户。缅甸与中国或其他国家的货币兑换以及部分贸易结算通过这一网络有效地得以实现。
中国商人去缅甸，先把人民币交给瑞丽的钱水，通过钱水的网络，一个电话，就可以很方便地到缅甸后找指定的钱水取用缅甸元；由于缅甸实行严格外汇管制，中国商人在缅甸投资所得收益不得兑换成人民币汇回中国，中国商人或者用缅甸元购买缅甸的木材、玉石等商品后运回中国境内销售获利，或者仍然通过钱水的汇兑网络，将赚到的缅甸元交给缅甸的钱水，回到瑞丽后，同样是很方便地找指定的钱水提取人民币，或者通过钱水在中资银行的人民币账户将钱转到中国商人指定的账户中。
缅甸商人多汇集在瑞丽，其货币汇兑或贸易结算也主要通过钱水的网络和其在中资银行开立的人民币账户的转账来完成。缅甸商人的利润也主要存在瑞丽的中资银行，或者用来买黄金，或者在瑞丽以及其他中国城市买地产。这一方面是因为缅甸元币值非常不稳定，而人民币币值稳定；另一方面，缅甸政府没有信用，本国商人不信任政府，只要是大额的交易，都可能被政府没收或被政府抓起来，因此，缅甸商人基本不会将大额收入存到本国银行中，以免遭到政府的监控与迫害。
三、地下金融的交易特性
如果说双边银行结算汇路不通畅客观上为中越，尤其是中缅边境地下金融提供了生存的空间，那么，边境地下金融经营中所表现出的超常灵活性与便利性则是造就其蓬勃生长的关键原因。
1.灵活性
中国企业通过银行结算有外汇额度限制，超过额度部分的结算需求就需要通过地下钱庄解决。而银行体系使用的信用证结算虽然也可以申请，但是不方便，需要到昆明审批。多数时候，中国企业在缅甸的投资直接使用缅甸元，一是省去了汇兑的麻烦，二是因为缅甸政府的规定，缅甸人经营的企业可以在税收、水电费、土地租金等方面享受本地人待遇，因此，中国商人通常会找缅甸人合作办企业，以缅甸企业的身份经营企业。
地下金融通常的贷款利率水平为日利率2%，比银行半年期的贷款利率水平还要高，但是由于经营灵活，对于一些急需短期资金融通的企业和个人仍有吸引力。借款人可凭房产证或实物资产等进行抵押融资，对于一些长期合作的VIP客户，他们甚至还提供无息或低息借款业务，且不需任何手续费或抵押物。
地下金融服务的灵活优势在货币兑换业务中体现得最为明显。以人民币和越南盾的兑换为例，两种货币的汇率，地下金融一般比正规银行略高。我们调研的时候是1∶2680，中资银行则是1∶2660。此外，越盾与人民币的汇率在一天里的波动次数可多达四次(这一点缅甸元更加突出)，而银行不可能随时向越方询价，地下金融就具有很大灵活性，一个电话就可以掌握最新的汇价信息，随行就市地调整自己的汇率水平，给兑换者以优惠的同时，自己赚取货币兑换的利润。
一些地摊银行的服务方式甚至可以灵活到采用流动过境经营方式，在接到中方商户电话通知后马上过境上门服务，服务效率高、态度好、价格低，信誉也不错。
这里特别需要一提的是地下金融“化整为零”和“化零为整”的资金调度能力。所谓“化整为零”和“化零为整”是指，地下金融既可以为逃避监管分成若干摊点或个人，一人十几个存折去中资银行提款或存钱；也可以为大额生意而临时联手，“化零为整”，具有极强的资金动员能力。“24小时营业，一张有签字的烟纸盒，或一个电话，几分钟时间，收款方就可以在身边的地摊银行取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货款”(一位被访者的原话)。另外，多家钱庄可霎时之间同时联手，调度金额可多达上亿元人民币，且在不足一个小时内完成。如此巨大的能量，让人惊叹之余，不免心生担忧。
2.便利性
地下金融汇兑的手续费一般按汇款金额的1%收取，与银行汇款的手续费水平相差不大，但速度却快了许多，基本这边拿到钱，打个电话给对方国家经营地下金融的人，几个小时后，对方客户就可以收到款。即使金额较大，最慢也不会超过三五天。同样的业务如果要通过国内银行的国际结算体系办理，要么无法达到这样快的速度，要么根本就开展不了这样的业务。
地下金融还常常为双边的客户办理一些正规银行无法提供的服务。如代付货款业务，地摊银行常为一些过境少带了钱的边民垫付购物货款，等回到越南老街或缅甸木姐以后，再委托那边的地摊银行向他们收钱，只需支付2%左右的代理支付费。
此外，地摊银行的营业时间一般为早7∶30到晚6∶30。通关之前就开始营业，下午天黑之前才停止营业，这比国内正规银行的营业时间要长许多。
3.隐蔽性
如前文所述，边境地区的一些地下钱庄存在的原因主要是为赌博、贩毒、走私、贩卖枪械、收取保护费等非法活动提供便利。由于正规银行监管较严，这些见不得光的非法活动就只有通过“地下”的渠道进行。国家对这类钱庄一直持严厉打击态度，整治了几次，已经有所好转。但是由于中越、中缅边境的复杂性给走私、赌博、贩毒等非法活动提供了许多便利，打击边境走私、赌博、贩毒等非法活动的难度很大，而与此类非法活动相关的地下金融活动也具有很强的隐蔽性，多数情况下难以识别和调查，也就无从做到彻底取缔。
四、结论与建议
地下金融有三层含义：一是地下金融就是非金融，就是洗钱；二是地下金融是有合法形式但是没有正当的目的，具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实质，而且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三是有正当经营的需求，但是不具有合法形式。
从中越、中缅边境地下金融的存在方式以及交易动机来看，这里的地下金融的存在首先弥补了正规银行服务的不足，地下金融在方便当地边民和企业、活跃当地边贸与经济发展的同时，也成就了自身的发展。“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一意义上的边境地下金融具有存在的合理性，但是不具有合法地位。
其次，数目众多、形式各异的私人兑换点、地摊银行以及地下钱庄，对正规银行的业务经营形成了一定的竞争，尤其需要引起高度关注的是，通过地下金融进行的资金汇兑、贸易结算等业务事实上都借助了中外商人或者地下钱庄在中资银行开立的人民币结算账户。一方面，边境地区的中资银行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地下金融资金的临时托管站，真正的大规模资金都很少在银行体系内留存和沉淀下来，进而产生效益；另一方面，对于这些有巨大资金动员能力的地下金融，银行无法完全监控其账户的资金走向，一旦其联手伺机而动，则必然对中资银行体系的稳定运行产生严重冲击。对于这一金融安全隐患应有充分防备。
此外，一些地下金融涉及非法活动的事实，也加大了国家反洗钱等外汇管理工作的难度，在目前的状况下，基本无法完全有效监管到这部分资金运行。这对金融监管当局来说，面临的压力和挑战着实不小。
综上所述，中越、中缅边境地区的地下金融形式多样，性质复杂，既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也有不可小觑的金融安全隐患。对此，我们提出如下建议。
1.不应对地下金融全面否定和禁止
云南边境地区地下金融的产生和发展满足了边境贸易与人员交往的正常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对国家现有金融或贸易等公共产品的供给不足形成了有益的补充。因此，在没有新的有效的合法途径替代的情况下，不宜对其一概严格禁止，否则，将会对边境贸易进而对边境地区的稳定与发展产生严重的不良影响。
2.规范地下金融的经营与管理
对于中小规模的地下金融，可以借鉴越南、缅甸的做法，划定专门的区域，建立货币兑换点，集中管理，给予合法地位，使其接受监管，要求其建立台账与分户账，由此跟踪其资金流动的情况。对于较大规模的地下金融，可以尝试指定一家银行试点进行监管。
3.完善相关政策，加快金融合作步伐
1993年5月，中越两国中央银行签署了《中越关于结算与合作协定》，并于2003年10月进行了修订。以这一协定为基本框架，河口农行、建行、中行等三家银行先后与越方银行签订了合作协议。双边银行主要在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合作：第一，对开本币跨境结算账户(主要是人民币账户)，为边境贸易企业和个人办理结算，此即“河口模式”；第二，办理边境贸易结算人民币现钞出入调运业务(目前仅有河口农行可以办理此项业务)；第三，人民币兑越盾汇价的电话询价。三家银行根据询价的结果来确定当天的兑换比率。
由于缅甸国家的特殊性，中缅银行合作起步较晚。经过瑞丽农行等金融机构多年的努力推动，2009年终于促成与缅甸签订了中缅贸易结算协议，由缅甸经济银行(缅甸最大的银行)在瑞丽农行开立人民币结算账户。
与边境地区对外开放的现实需要相比，现有的双边银行合作显然是滞后的。比如，仅限农行一家办理人民币现钞出入境调运业务，在很大程度上造成留存在境外的人民币无法通过银行体系安全回流。一方面，客观上为地下金融囤积人民币并开展货币兑换业务创造了条件，另一方面，加大了国家对跨境人民币流动的监控难度，增加了金融安全隐患。又如，目前中资银行鉴于越南盾特别是缅甸元币值波动显著，不愿在往来账户中保留外币余额，地摊银行基本成为本外币兑换业务的唯一经营者，由于掌握了大量的本外币头寸，地摊银行实际上掌握了本外币汇率的控制权。由于目前中越、中缅贸易量有限，这一汇率决定机制还未显示出对国家经济、金融和货币政策的严重冲击，但是随着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建成以及国家面向西南开放力度的加大，中国与周边国家的贸易规模必将扩大，届时，可能面临十分复杂的局面，为此，应当对这一可能的影响早做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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