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异端经济学的最新发展及其简要评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异端论文,简要论文,经济学论文,最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 F091.3
20世纪末，“异端经济学”在西方经济学界成为一个流行的术语，大量贴着“异端经济学”标签的经济学流派不断涌现，并迅速形成了与主流经济学分庭抗争的格局。①然而，目前国内学术界对西方异端经济学最新发展的了解还很不全面。本文将从发展简史、基本特征、与新古典主流经济学的主要分歧、发展趋势等方面对此予以介绍，并作简要评论。
一、西方异端经济学各流派的发展概况及其划分
众所周知，1945年后，新古典经济学在美国取得主流地位。50年代中期，萨缪尔森完成了“宏伟的新古典综合”，将传统的马歇尔微观经济分析和“水力学的凯恩斯主义”杂糅在一起，新古典综合派成为新的正统范式。从此以后，一般均衡理论体系成为经济学大厦的基石。尽管20世纪80年代的博弈论被认为是重新改写了微观经济学，但主流经济学的基本理念并没有发生实质性改变。
冷战结束后，西方世界的政治经济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随着社会气候的松动，经济学界原先受到压制的力量迅速反弹，异端经济学强劲复苏。一方面，异端经济学家对于主流经济学狭窄的分析内容和拙劣的分析工具的不满情绪日益增长；另一方面，对于一些严重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如环境恶化、种族和性别歧视、贫困等，以及一系列重大的现实问题，如上世纪70年代的石油危机、80～90年代苏东国家的经济转型、亚洲金融危机等，主流经济学既不能作出深刻的解释，也不能解决问题。此外，主流经济学对异端经济学的大肆围剿和长期排挤在20世纪末达到了高峰，异端经济学家不得不为生存而斗争，在斗争中团结起来。
在当前的西方经济学界，异端经济学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每个流派大都组建了自己的学会，创建专门的杂志，并且定期召开学术会议。例如，激进政治经济学联盟（美国）、社会主义经济学家会议（英国）、经济与社会分析协会（美国）等都是在西方专门从事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的学术团体，分别由他们主办的学术刊物《激进政治经济学评论》、《资本与阶级》、《重新思考马克思主义》等成为宣传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重要阵地；美国旧制度主义者早在1965年就创办了演化经济学协会，其会刊《经济问题杂志》已经成为国际上顶级的政治经济学期刊之一；欧洲旧制度主义经济学家也于1988年创立了欧洲演化政治经济学协会并创办会刊《制度经济学杂志》，该协会目前已经成为欧洲第二大经济学家组织；国际熊彼特协会成立于1986年，会刊是《演化经济学杂志》；社会经济学促进协会成立于1989年；国际生态经济学协会成立于1988年，目前国际会员数已经超过2000人，会刊是《生态经济学》；女性主义经济学国际协会成立于1992年，会刊是《女性主义经济学》。
1993年，异端经济学家创立了经济学多元论协会国际联盟，联盟的主要目的是倡导一种多元主义的研究格局，抵制经济学研究中的霸权和垄断，成员由国际上异端经济学的主要协会构成，目前已经有47家会员。1999年，弗里德里克·李创办了异端经济学协会，这是在英国成立的第一家包容众多异端流派的经济学学术机构，与英国皇家经济协会对抗。2000年，法国学生组织并领导了席卷欧美的经济学改革国际运动，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使“主流经济学陷入震惊和恐惧的境地”，被认为是“现代经济学”的发展所遇到的自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尽管西方异端经济学流派众多，但在西方异端经济学内部我们也可以作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非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基本划分。作出这种区分的原因包括：第一，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西方异端经济学中历史最为悠久，分支最为繁多，影响力最大。第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不仅对西方主流经济学批评最为激烈、剖析最为深刻，而且也是对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坚定批判者。第三，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虽然与异端经济学中的非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诸流派存在许多共性，但也存在一些分歧，将它们二者区分开来有助于全面认识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
按照这种区分标准，西方异端经济学中的马克思主义流派包括：激进政治经济学、分析马克思主义、后现代马克思主义、美国积累学派、法国调节学派等。非马克思主义的流派则包括：旧制度主义、奥地利学派、新熊彼特学派、后凯恩斯经济学、社会经济学、女性主义经济学、生态经济学等。
二、西方异端经济学的基本特征和研究焦点
西方异端经济学处于快速发展之中，给人一种相对“混乱”的印象。但我们认为，可以从基本特征和研究焦点两个大的方面来进行梳理。
西方异端经济学的基本特征和最主要的共性在于，它们对主流经济学缺乏现实性的强烈批评，努力发展一种动态的、历史的、面向真实世界的、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和经济运行特征的批判性理论。②正如拉威所指出的，将后凯恩斯经济学、旧制度主义、女性主义经济学等异端流派与新古典主流区分开来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于，“自以为高深的理论——一般均衡理论按照他们希望世界是怎样的提出假说”，而异端经济学则“基于程式化事实提出现实主义假说”。③
以阿罗—德布鲁一般均衡体系为分析基石的主流经济学缺乏现实性是众所周知的，这种基本缺陷表现在众多方面。例如，在主流经济学的理论体系中，经济行为者被处理为均质的原子，具有“超级理性”；主流理论中不存在“时间之矢”，而是一种可以往返的、双箭头的“逻辑时间”，经济均衡的调整在瞬间就可以实现；在主流经济理论中不存在真正的不确定性、路径依赖和锁定等。总而言之，主流经济学提出了许多与现实无关，甚至与现实背道而驰的基本命题，这样就由最初的、科学研究要作必要的假设这种合理的程序，逐渐演变成一种完全脱离现实、在虚构的世界中进行模型构建的“我向思维”，这也直接导致了法国学生发起请愿运动，并将“我们希望脱离虚构的世界”作为造反的首要理由。
西方异端经济学家进而指出，牛顿主义世界观是主流经济学的致命缺陷。经济思想史的研究表明，新古典主流经济学是对经典力学拙劣类比的产物，以牛顿力学体系为代表的经典宇宙观在主流经济学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罗金对此评论道：“正当杰文斯和瓦尔拉开始为现代经济学奠基时，物理学上一场惊人的革命扫荡了自然科学和哲学中的机械论教条。奇怪的是，‘效用和自私自利的力学’的建筑师，甚至是晚近的模型设计师看来都没有及时地察觉到这种没落。”④今天，牛顿主义的陈旧的世界观已经在自然科学和除经济学以外的社会科学界遭到抛弃，而惟独在由主流经济学家所把持的经济学界却大行其道，这不能不说是经济学界的悲哀。
与主流经济学家把新古典理论拿来与牛顿力学体系相媲美的自鸣得意相反，异端经济学学者把这种理论斥之为托勒密（地心说）体系。虽然说19世纪后半期发生的达尔文革命和20世纪初期发生的物理学大革命在由新古典范式所统治的经济学领域的影响微乎其微，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映，我们可以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著名的异端经济学家如凡勃仑、凯恩斯、熊彼特等人那里找到蛛丝马迹。有鉴于此，不确定性、历史时间、路径依赖等观念才成为西方异端经济学的核心理念，因而贾根良教授把西方异端经济学的性质界定为“现代宇宙观的先驱”。⑤不仅如此，异端经济学的不同流派还从不同角度探讨了主流经济学如何缺乏现实性以及如何构建一种以现实为基础的经济学理论的问题。例如，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认为，缺乏现实性源于主流经济学把分析重点放在“抽象普适”，但具体起来却又无法定义和衡量的效用现象，从而缺乏对历史情境下特定的社会经济力量的关注；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则反对主流经济学不现实的完全竞争、外生货币等假设；旧制度主义强调在消费者主权和非人格化市场力量这些神话背后经济权势(economic power)的关键性作用。⑥
在研究焦点上，主流经济学把研究重心放在给定条件下的资源配置，稀缺、效用、偏好等是关键词，这使经济学成为一门不折不扣的交换理论。正如迈克尔·佩雷曼所指出的，“通过强调对交换关系采取形式上的数学化处理，经济学家就可以摆出一副更加科学的姿态。而且，从交换的角度进行的经济分析在遮掩利益冲突方面似乎相对更有效一些”。⑦与此相反，异端经济学的研究焦点则是生产和分配，他们关心经济剩余是如何创造出来的，决定产品分配的政治、社会等因素有哪些等等，他们正视不平等、阶级对立和利益冲突等紧迫的社会问题，实际上真正继承了古典政治经济学的遗产。事实上，西方异端经济学家往往把他们认同的经济科学称之为“政治经济学”，以便与主流学者所使用的“经济学”区分开来，也正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三、西方异端经济学与主流经济学的基本分歧
虽然发展迅猛，但一些基本的问题依然影响着人们对西方异端经济学的认识：异端经济学有哪些共识？它与西方的新古典主流经济学区别何在？的确，正如斯蒂文·科恩所指出的，当前异端经济学家面临的一个关键挑战是，如何采取一种突破以往那种“非新古典经济学”标题的方式实现对自身的准确界定。⑧换言之，西方异端经济学家面临的一个紧迫任务是，如何按照异端经济学“是什么”而不仅仅是“不是什么”的方式对自身进行定义。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下文将对此作一简要总结。
1.科学基础
(1)核心假设和分析框架
西方异端经济学家反对主流经济学“经济人”的核心假设和均衡的基本分析框架，倡导从现实中的人出发，相应地提出了“社会人”、“制度人”等假设，并且大都赞同非均衡（和演化）的分析框架。
“经济人”是主流经济学的核心假设，其基本含义是每一个经济行为者都是理性的个人效用最大化的追求者。在异端经济学家看来，这种先验的、普适的人性假定是站不住脚的。把经济行为者想象为全知全能、具有超级计算能力的“超人”已经遭到行为科学和认知科学的否定；以个人为中心、以效用来权衡个人行为得失这种做法在本质上支持了许多反社会的行动。更为重要的是，“经济人”假设认为个人偏好是给定不变的，不受任何社会力量的影响，而享乐主义是支配人类行为的惟一的和主导性的因素。这更是不能为异端经济学学者所接受。
异端经济学家不仅赞同制度、习惯、规则和惯例对经济行为者的影响，而且认为个人偏好是可以改变的，经济行为者受到他们所处的环境和从属的社会关系的影响是基础性的。⑨异端经济学的不同流派从不同角度探讨了个人偏好所受的直接和间接约束，例如，旧制度经济学的创始人凡勃仑指出，人性是演进的，是与文化交互作用的产物，“它们是他的遗传物质和过去经历之产物，是在既定的传统、习俗和物质条件下累积形成的”，⑩社会经济学家提出“社会人”假设也正是强调伦理道德因素对个人的基础性影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阶级分析以及女性主义经济学的性别种族分析，也从不同侧面指出了社会集团对个体的影响，奥地利学派提出人不是被动的环境适应者，而是积极的创造者。异端学者的核心假设在《堪萨斯城建议》中得到了部分体现：“（我们主张）更宽泛的人类行为的定义……（应当考虑）诸如本能、习惯的形成、性别、阶级和其他社会因素在形成社会行为者的经济心理学中所扮演的角色。”(11)
均衡是西方主流经济学的基本分析框架，主流经济学对均衡的强调是空前的。国内一些学者，例如，钱颖一认为，在“现代经济学”中，“均衡…作为分析的着眼点”，研究“人们如何在给定的机制下相互作用，达到某种均衡状态”。(12)在异端经济学家看来，“均衡”一词是主流经济学家从牛顿力学体系中借用过来的，它完全不能用来描述真正的经济现象和经济变迁。经济变迁的真实特征是历时演化、不断变迁的，既没有均衡态，也不存在从一个均衡点到另一个均衡点的移动这种虚构出来的“动态”。(13)早在1898年，旧制度主义经济学的创始人凡勃仑就对均衡框架提出尖锐的批评，认为它是“前达尔文的”，并提出“经济学为什么不是一门演化的科学？”，旧制度主义者在此基础上提出并发展了循环累积因果机制，这成为演化框架的先声。后凯恩斯经济学也认为，经济是一种历时演化的过程，均衡框架最关键的局限在于它无力处理时间过程，对真实时间、不确定性、预期、动物精神、内生的和非中性的货币等方面的强调，都使他们抛弃均衡框架，转而使用非均衡框架。
(2)方法论和研究路径
西方异端经济学家反对主流经济学个人主义的分析方法和在研究路径上对数学形式化建模的盲目迷信和过度使用，倡导方法论上的有机主义，认为数学形式化建模在经济学研究中的作用是有限的、比较的、制度的，历史的和解释学的方法应当在经济学研究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社会经济学促进协会创始人阿米泰·伊兹欧尼指出，社会科学中存在两种基本范式，一种是个人主义分析方法，另一种是社会—历史的、制度的、文化的方法，即社会经济学方法。(14)主流经济学采用的是个人主义分析方法，这种方法认为，只有个人才有目标和利益，社会系统及变迁产生于个人的行动，因此构成社会科学研究对象的相关社会现象的结构和变迁，也只能从对多种多样的个人的意图、信念、目标和行动的研究中才能得到解释。(15)异端经济学学者接受了批判实在论科学哲学的基本思想，认为社会结构和个人能动互为前提，社会结构和经济行为者的能动作用构成了社会运动的基本矛盾。因此，尽管称呼不一，(16)但异端经济学学者大都赞成有机主义的分析方法，(17)它不同于主流经济学的个人主义分析方法。
对于大多数主流经济学家而言，经济学研究的恰当路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数学形式化建模。“在一名主流经济学家看来，理论就意味着模型，而模型就意味着经济思想必须使用数学形式来表达……在越是高级的课程中，经济理论就越是使用较多的数学模型加以阐释……真正有价值的工作是建立一个更好的模型，也就是更好的理论……”。(18)科兰德(19)写道：“正是他们所使用的方法，而不是他们的思想，才使大部分异端经济学学者发现自己被业界精英们排斥在主流学术圈外。”那么，异端经济学家采用的什么研究方法呢？异端经济学家并不完全排斥数学方法在经济学研究中的使用，而只是认为数学方法在作为一门社会科学的经济学研究中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社会经济世界是比物理世界和生物世界更为复杂的研究对象，认知、思想、知识、制度等这些质的变化是人类社会发展最为关键性的变量，社会结构与经济行为者之间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使社会经济世界本身是开放的和变动不居的，这使数学演绎主义方法能够发挥作用，而所要求的封闭条件下的规律性并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经验主义的研究方法应当在经济学研究中发挥主要的作用，比如案例法、型态模型、讲故事、田野调查法等等。
2.价值取向、意识形态和政策结论
(1)“价值中立”背后的价值取向和意识形态
异端经济学反对主流经济学把经济学看做是一门客观的、实证的、价值中立的硬科学这种实证主义—现代主义的认识论。他们认为，经济学家的信仰和偏见都将影响他们研究什么、如何研究以及可以接受的研究结果，经济学研究不可避免地是价值渗透和价值依赖的，规范和实证两者无法分离。因此，价值分析应当成为经济分析的内在组成部分，必须要研究个人行为和经济表现背后的心理上的、社会的和政治的力量，经济学家也应当开诚布公地说明自己的价值取向。
异端经济学学者认为，新古典主流经济学所谓的“价值中立”，实际上是以牺牲其他社会价值为基础，而使新古典经济学家所主张的价值得到合法化和强化，这是通过两方面实现的：一是一般性地阻止对社会生活中多种多样的价值的考察，二是压制关于新古典所钟爱的自由价值的性质和重要性的辩论。(20)主流经济学把经济行为者界定为自利的、理性的效用最大化者，这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假定。因为自利也只是人性中的一个维度，它忽略了人性的其他方面，如责任、义务、伦理考虑、利他主义等。许多著名的异端经济学学者都是“价值中立论”的激烈反对者，例如缪尔达尔认为，所谓的“实证经济学”只不过是经济学家用以掩盖其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的烟幕；后凯恩斯经济学的奠基人之一琼·罗宾逊也认为，意识形态与经济学紧密交织在一起，“科学客观性的出现，不是因为个人是无偏见的，而是因为个人持续不断的相互检验理论”。(21)
许多异端经济学家进一步指出了主流经济学的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和市场原教旨主义，包含着为资本主义和自由放任主义辩护的内容。例如，社会经济学家认为，主流经济学提供的只是一种在新自由主义价值框架下对经济现象的解释，社会经济学提供的替代性框架则把社会公正、平等、人的尊严、共同利益等置于价值分析的核心。(22)拉贾尼·康斯指出，“新古典经济学的全部事业可以说是用来证明自由放任主义可以带来最优产出”。(23)伯纳德·格瑞恩认为，主流经济学坚持的宗教信仰实际上是，“如果把‘摩擦’、‘失灵’等因素抽象掉，市场机制将产生出‘有效率的’结果”。(24)与主流经济学信奉交换会改善所有人的经济状况、鼓吹经济和谐相反，异端学者认为，市场也是一种产生权力和控制的制度化过程，不平等和冲突贯穿于经济生活的每一方面，人们的行为并不完全“自由选择”的，而是隶属于某一阶级或集团，不同集团之间的冲突会导致社会混乱和无序，因此资本主义经济需要根植在社会管理体系之内，对资本主义的替代性方案应当得到探索。
(2)政策结论
相应地，在政策结论上，主流经济学相信供求力量会解决所有的经济问题，经济问题的产生只可能在于供求力量未能发挥作用，原因或者是由于企业、工会的垄断力量，政府的政策干预，或者在于不易受供求法则控制的社会生活方面（如环境问题等）。他们开出的药方往往是减少政府干预，通过促进竞争和市场化来解决问题。与此相反，异端经济学家常常寻找纯粹经济问题以外的原因，例如，妇女和少数民族居民的低工资常常是由性别和种族歧视造成的，环境恶化与大公司权力的膨胀和无约束息息相关，高失业率与不确定性、人们普遍的悲观预期直接相关等等。他们给出的解决方案不是依靠市场，而是号召公众和政府行动起来，例如由政府制定禁止歧视和污染的法律和法规，公众联合抵制那些行为恶劣的大企业，政府实施收入再分配政策来解决收入差距扩大问题等等。
四、西方异端经济学的发展趋势和简要的评论
总之，当前西方异端经济学处于快速上升和迅猛发展的阶段，与经济思想史上出现的许多新生事物类似，它也不可避免地具有许多不足之处。首先，可以统一上述各流派的完整的研究纲领尚未建立起来；其次，异端经济学各流派虽然加强了对话和交流，但这种互动还只是初步的，同时不同流派甚至同一流派内部在一些关键性问题上也存有不同的观点。
近年来，异端经济学内部诸流派之间日益加强了联系，并呈现出相互融合的趋势。在许多重要问题上，各流派存在着相似的论点，比如旧制度主义、后凯恩斯经济学、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新熊彼特学派都把货币内生论和金融不稳定性作为一种基本认识。后凯恩斯经济学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之间也存在许多共性，尤其是卡莱斯基对于利润的需求生成性质、对分配和积累的阶级分析的强调，为两大流派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不仅如此，许多在异端经济学旗帜下工作的经济学家隶属于不止一家异端经济学流派或组织，他们相互参加彼此发起的学术会议，在由其他流派主办的杂志上发表论文，担任由其他流派主办的杂志的编辑等等。一些活跃的异端经济学家，如李、萨缪尔森、霍奇逊等担任数家流派的学术领袖。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重要代表人物保罗·斯威齐也曾是1999年演化经济学协会颁发的凡勃仑—康芒斯奖的获得者。异端经济学家们很早就发现这些异端流派之间具有很强的一致性和互补性，并对它们之间的融合进行了有益的探讨。
我们认为，西方异端经济学中有许多很有价值的思想，国内的经济学界应当对此予以关注。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异端经济学中的非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之间存在许多共性，加强对二者的比较研究无疑具有重要意义，尤其可以为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提供借鉴。
注释：
①参见贾根良、崔学锋：《当前西方经济学界主流与异端的分裂及发展趋势》，《当代经济研究》2005年第6期。《新华文摘》2005年第20期转载。
②Charles M.A.Clark,Political Economy:School,in P.A.O'hara (ed.),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Economy,Routledge,Volume 2,1999.
③马克·拉威：《后凯恩斯经济学与女性主义经济学之间更紧密的关系》，爱德华·富布鲁克编：《经济学的危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97页。
④转引自贾根良：《演化经济学——经济学革命的策源地》，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67页。
⑤贾根良：《西方异端经济学传统与中国经济学的激烈转向》，《社会科学战线》2005年第3期。
⑥Charles M.A.Clark,Political Economy:School,in P.A.O' hara( ed.),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Economy,Routledge,Volume 2,1999.
⑦迈克尔·佩雷曼：《经济学的终结》，经济科学出版社，2000年，第6页。
⑧Steven Cohn,Common Ground.Critiques of Neoclassical Principle Texts,Post-autistic Economics Review,Issue 18,2003.
⑨Charles M.A.Clark,Political Economy:School,in P.A.O' hara(ed.),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Economy,Routledge,Volume 2,1999.
⑩转引自贾根良：《演化经济学——经济学革命的策源地》，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97页。
(11)爱德华·富布鲁克编：《经济学的危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40页。
(12)钱颖一：《理解现代经济学》，《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02年第2期。
(13)笔者认为，与其说西方异端经济学的分析框架是“非均衡的”，不如说它是“反均衡的”。
(14)Amitai Etzioni,Toward a Socio-Economic Paradigm,http://www.sase.org/cont2001/abstracts/ etzioni_ paradigm.html.
(15)Stepen D.Parsons,Methodological Individual and Collectivism,in P.A.O' hara (ed.),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Economy,Routledge,Volume 2,1999.
(16)科恩认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辩证法”方法、旧制度主义经济学对制度再生产形态的研究、激进政治经济学对积累的社会结构的分析，以及后凯恩斯经济学、女性主义经济学等异端流派使用的方法都是与个人主义分析方法截然不同的，他称之为“整体论”(holism)。笔者认为，科恩所说的实际上就是有机主义方法。
(17)贾根良：《新政治经济学：范式革命与异端的综合》，《天津社会科学》2004年第2期。
(18)Tony Lawson,Reorienting Economics,Routledge Press,2003,p.5～6.
(19)David Clander,et al.,The Changing Face of Mainstream Economics,Review of Political Economy,vol.10,2004,p.3.
(20)John Davis,Social Economics:Major Contemporary Themes,in P.A.O'hara (ed.),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Economy,Routledge,Volume 2,1999.
(21)转引自爱德华·富布鲁克编：《经济学的危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99页。
(22)John Davis,Social Economics:Major Contemporary Themes,in P.A.O'hara (ed.),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Economy,Routledge,Volume 2,1999.
(23)Rajani Kanth,Against Eurocentred Epistemologies:A Critique of Science,Realism and Economics,in Steven Fleetwood(ed.),Critical Realism in Economics:Development and Debate,London and NewYork:Rouledge,1999.
(24)Bernard Guerrien,Relevance and Ideology,Post-Autistic Economics Review,No.29,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