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沿海“六强”省（市）经济发展态势——对曾涤教授最新研究成果的采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研究成果论文,中国论文,态势论文,沿海论文,经济发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本刊记者 然实）
△记者：知道您去年从南开大学来广州后，热心研究广东及珠江三
角、长江三角、环渤海社会经济区域经济发展问题，发表了一批述著。
最近听说您花了数月时间专门对我国沿海六强省市（粤、泸、淅、苏、
鲁、辽）作了详细的经济发展比较研究，得出了一些很有见解和启发的
结论，今天特来请教。
○曾涤：是的，我多年来从事城市科学和数量经济研究，我认为中
国的人口和经济发展力主要集中在东部地区的12个省市自治区，其中辽
、鲁、苏、浙、泸、粤六省市又居于最重要的地位。因而对这六省市最
近十年的社会经济发展势态进行比较分析，对了解我国经济发展的方向
、前景是很有意义的，所以我最近对此作了较认真的研究。
△记者：那么请您说说对六省市发展与全国发展关系的总的看法。
○曾涤：1985年六省市国内生产总值（GDP）之和为3238亿元， 占
当年全国8527亿元的38％；1994年之和为19236亿元，占全国43800亿元
的44％。即10年间六省市的经济实力在全国的地位提高了6个百分点。
六省市都在着力引进外资，增加出口商品额度，发展外向型经济。1994
年六省市出口合计852.1亿美元，占全国出口总额的70.4 ％， 为1985年
165.2亿美元的5.16倍。
如今，六省市基本实现了以城市带农村的管理体制， 共有城市176
个，占全国570个的31％，其中超大城市4个，占全国的40％，特大城市
7个，占全国的32％，大城市14个，占全国的39％。
人口问题是研究社会经济发展问题的出发点和归宿。 六省市人均
GDP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63.6％，而人口的自然增长率为全国52.6％，经
济发展水平与人口增长成反比关系，这是一个良好的发展势态。大量的
研究表明到21世纪初，约2005年，六省市的经济实力将超过中国的“半
壁江山”。对外贸易将占80％以上，成为中国走向世界经济大循环的主
△记者：在比较研究中，您认为六个省（市）在经济发展态势上各
自有什么特点。
江苏可能在近两三年其GDP超过广东而恢复10 年前全国第一的地位
○曾涤：这10年是广东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GDP 由全国省市的第
三位跃居第一位，由1985年占全国的6.45％上升到9.53 ％， 提高了3
.08个百分点，10年的变化足令国人惊叹，世界注目。 江苏紧随其后而
差距越来越小。种种迹象表明，江苏可能在近两三年内GDP 超过广东而
恢复10年前全国第一的地位。主要标志是1993年全国GDP超过200亿元的
城市江苏有苏州、无锡、南京、扬州、南通和常州等六个，而广东只有
广州、深圳、佛山、江门四市。另一方面是江苏的科技实力和工业实力
均高于广东的水平。1993年江苏国有企事业单位的科技人员103.8 万人
，而广东是85万人，后者为前者的81.9 ％； 同年江苏的工业总产值为
7097亿元，而广东是5237亿元，后者为前者的73.8％。广东的第三产业
相当发达，占GDP的33.8％，而江苏相对落后占22.8％。 在经济相对缓
速发展时期，第三产业容易受到冲击。另外广东有近千万外地民工，每
年要拿走三四百亿元的劳务净收入，而江苏的财富外流的可能性极小。
浙江可能出现更高的发展速度
○曾涤：浙江的基数比较小，但10年中的经济增长速度仅次于广东
居第二位，以占全国3.60％的人口，占有6.05％的财富，人均占有量高
于广东，仅次于上海。人们把浙江的地理位置和人口与韩国相比较，加
上教育和科技水平较高等因素，又没有江苏的苏北和广东的贫困山区之
累，预计可能出现更高的发展速度。10年中浙江超过辽宁和上海而跃居
第四位足以证明其潜在的发展实力是相当可观的。由于浙江的主要城市
杭州、嘉兴、湖州、宁波、绍兴和舟山等在长江三角洲经济开发区之内
，成为外商特别是台商投资的新热点。1993年实际利用外资10.32亿美元
，为1992年2.77亿美元的3.73倍，成为增长幅度最大的省。宁波北宁港的
建设规模和对浦东开发的支撑作用，将使持续高速发展有重要的保障。
南宋开始建立起来的临安文化及其在我国五大文化体系中仍有重要的地
位和影响，将成为浙江经济发展的潜质动力。文化的传统和历史的积淀
往往是新的变革时期的原动力。
山东迎接困难和挑战的耐力最强
○曾涤：山东是资源丰富、人口众多、工农业基础较强的大省。齐
鲁文化曾经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中发挥过重要的作用。在中国的春秋战
国时期，社会进行着数百年的大变革，政治、文化和理财精英多出于齐
鲁大地，即诸子百家。在近十几年的社会经济变革中，山东人的智慧、
豪放、朴实、勤奋和创业、敬业精神，又一次表现得相当突出。由经济
比较落后的省而跃居全国第三位，且人均GDP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21.3％
。山东全省的公路交通质量居全国省市区的第一位。山东城市基础设施
和投资软环境改善的速度引起国外投资商的高度关注，1993年实际利用
外资18.83亿美元，仅在广东、上海、福建、江苏之后居全国第5位，而
且增幅大。韩国的投资重点在山东地区。就产量优势而言，辽宁的煤和
钢，山东的粮、油、水产和煤，江苏的粮食，上海的钢，广东的水产。
从可持续发展的观点看，山东迎接困难和挑战的耐力最强。
辽宁和上海工业基础好，发展有后劲
○曾涤：辽宁和上海是我国计划经济建设时期的重点省市，工业基
础好，成为国家经济的主要支柱。但在这10年中是相对地落后了。这是
因为它们必须以其相对的稳定支持先期改革开放地区可能出现的困难和
混乱局面，同时自身工业体系的老化也带来转轨变型的困难。因此这两
个经济实力最强的省市，均没有达到全国经济平均增长率，辽宁在全国
的地位下降了0.96个百分点，上海下降了1.23个百分点。但是浦东开发
，大量跨国公司带着资本与技术进入上海，上海老工业基地的潜力开始
发挥出来。1994年的GDP比上年增长14.3％，首次超过全国的11.8 ％的
水平，进入快车道。自1992年开始国家对辽宁注入相当数量的技术改造
资金，开始好转，增速回升到接近全国平均水平。
广东率先进入出口导向型经济
○曾涤：刚才讲了，广东这十年经济发展速度最快，从GDP 占全国
的比重看，1994年比1995年上升了3.08个百分点。而且其第三产业的提
高也是最快的。到1994年其第三产业产值占全国的9.53％，是六省（市
）之冠。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经验证明，当人们基本满足了生存需求以后
，第三产业（主要是消费产业）的发展速度和质量将是刺激第一、二产
业发展的动力，这符合马克思主义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满足消费的原理。
消费就是市场，没有消费市场的充分发展，就不可能有经济的快速增长
。因此第三产业的发展对一个地区的经济增长有决定性的影响。广东第
三产业的发展与整个经济的发展趋势是正常的。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重视利用外资发展经济，但1989年以前国家和
地方政府向国际组织和外国政府借款占总额的68％，外商直接投资办企
业只占26.8％，约155亿美元，其中广东省占67.4亿美元。 其他省市直
接利用外资就微不足道了，我国对外出口主要取决于对外资的利用额度
。10年间广东的出口额在全国地位提高了20个百分点，广东经济率先进
入出口导向型经济。
10年中广东、上海投资增幅最大，绝对数最高。1994年上海的投资
为1985年的10.1倍，而同期的GDP是4.21倍，是绝对倾斜的投资比例。
这是因为浦东开发开放，使其迅速建成国际大都会而必须采取的政策措
施。广东则因为经济发展快而增强了自身的投资实力，且率先采取基础
设施建设迈进市场经济的轨道，用大量的贷款、借款和股份制的方式着
手解决经济发展中最制肘的交通、通讯、电力和其他城市基础设施问题
。这应该视为经济发展过程中成功的经验。
△记者：曾教授，听了您从比较中对这六强省市的经济发展特点的
描述和预测，很有启发。从中可以看出，对经济的研究，用事实用数字
比较，客观性强，说服力也强。那么从比较研究中，您认为这“六强”
经济发展存在些什么问题呢？
○曾涤：首先要注意农业发展的滞后问题。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
，对沿海省市而言，大都重视以科技为基础的“三高”农业体系的建设
，因此农业产值的增长相对于中西部地区更为迅速。统计表明，六省市
的农业产值增长均高于全国的平均水平，由1985年占全国的32.96％，
到1994年占35.42％，提高2.43个百分点。其中广东提高1.65 个百分点，
这里包括广东农业产品价格上涨幅度过高的因素在内，但是这些工业大
省市仍然保持农业比重上升的趋势，应该认为是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一
条成功经验。然而从同一时期内六省市GDP提高6.10 个百分点和第三产
业提高10.40个百分点的角度考察，农业是相对落后的，自给能力大大地
下降了，这就是近年来农产品价格上涨幅度过大的基本原因。
令人堪忧的是，近年来六省市粮、油主要农产品产量大都呈负增长
状态。随经济的快速发展消费量又在增加。就六省市的城市而言，影响
市场物价的主要因素是农副产品及其加工产品。例如上海的恩格尔系数
是0.4（食品支出占生活消费总支出的比例，这系数在0.6以上为贫困，
0.2以下为最富裕，介于0.6—0.2之间的为温饱、小康、富裕），广州虽
然人均GDP15487元，与上海相仿，但恩格尔系数接近0.6， 这与“食在
广州”有关，但也反映出农副产品价格偏高的因素在内。我们把六省市
主要工农业产品产量作个统计比较，表明1994年全国粮食减产1112万吨
，人均约370公斤。考虑到人口自然增长率1.15％这一因素，人均粮食占
有量比上年减少14公斤左右。12亿人民温饱问题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了。
广东虽然在大灾之年粮食有所增产，但人均占有量仅250公斤，为全国
平均水平的67.6％，还要供给近千万外地民工的吃饭问题。因此，每年
购进的粮食不能少于1000万吨，这对广东的经济发展不能不是一个沉重的
负担，较之其他各省严重得多。辽、鲁、苏、浙四省人均粮食占有为327
、454、487、329公斤，也不能算是很多的。
另一个是自去年以来地方财政收入下降成为普遍的趋势。如辽宁下
降37.3％，依次下降山东45.9％，江苏61.8％浙江76.2％，上海38.3％
，广东16.7％。显然实行分税制对于加强中央财政和实行宏观控制是有
利的，但又出现了地方财政的困难。这对地区经济的发展当然有重大的
△记者：从沿海六强的比较研究中，您认为对我国经济的发展，可
得出一些什么重要的启示或结论呢？
○曾涤：必须放在全国经济发展的系统中去研究六强省市经济发展
的问题；同时，从六强省市的发展状况研究中，也必然可以看到宏观经
济的问题。我这里举出三点。
一是必须重视生产与消费的协调。
社会消费水平和出口商品生产能力是反映地区经济发展阶段的重要
标志。不断地在发展生产的基础上提高消费水平和增加出口能力。是经
济活动的动力之源。从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所反映的社会消费增长看，
全国1994年比上年增长31.2％，剔除物价上涨因素看，与GDP增长11.8
％是相一致的。城市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消费偏高，反之偏低，与商
品经济发达的程度相吻合。但是从十年前后对比可看出，如果压抑消费
，经济是会萎缩的。在计划经济时期抑制了较发达地区的第三产业发展
，如1985年六省市GDP之和占全国的37.82％，而第三产业之和占33.30
％，相应低4.52个百分点，因此解放后相当长时期沿海地区的经济是相
对萎缩的，这是抑制消费的必然结果。1994年六省市的GDP 占全国43.92
％时，第三产业上升到占全国的43.7％的相应地位。 这就更进一步佐证
了促进消费对发展经济的推动作用。在一个地区生产与消费的比例不适
当将会影响生产力的发展。
二是对历史遗留的经济结构的矛盾和困难，不能以过急方式而要遵
照经济规律逐步去解决。
比如前面讲的，1985年至1994年，上述六省的GDP提高了6.10 百分
点，第三产业提高10.40个百分点。而农业只提高2.46个百分点， 农业
相对落后，这是一个困难。又如过去计划经济压抑沿海地区第三产业的
发展做成的经济萎缩的解决。还有再如地区差别的问题如何解决等问题
，从六省近十年发展的经验证明，这些问题的解决都不能用急于求成的
办法。因为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必须重视各方面的
比例协调关系，不宜轻率地改变比例关系而作出缺乏政策连续性的决策
。在历史过程中造成的矛盾、困难和社会发展的差距问题，必须在一个
相当长的历史过程中逐步解决，不可以急于求成。急于求成的思维方法
常常引起决策的失误。中国东部沿海地区较快发展是当代海洋经济的必
然趋势。有待内陆地区交通环境的改善，江河、铁路和公路向内地延伸
，发挥资源优势的作用，中国经济方能全方位的发展。
三是投资与经济增长应基本保持同步，“抽肥补瘦”的政策是违反
经济规律的。
从比较研究中可以看到1985年六省市的GDP占全国的37.82％，而同
期投资占31.2％，相应低6.8个百分点。 这正是计划经济时期“抽肥补
瘦”政策的反映。这种政策导致沿海地区经济将近40年的相对萎缩，致
使这些地区未能发挥在全国经济发展中的应有作用。到1990年六省市的
GDP之和只占全国的37.70％，略低于1985年的水平，但当年的投资已占
全国的36.7％，才有其后4年六省市地位的迅速改善。 特别是上海由于
投资力度加大，由1990年增长3.5％（全国之低谷）而到1992年以后的
3年分别增长14.9％、14.9％、14.3％。没有前期投入的加大，上海经济
复苏是不可能的。1994年六省市的投入与产出基本进入同步阶段，这应
该视为宏观投资政策的成功范例。就地区经济发展而言，投资与经济增
长基本保持同步，而在基础设施方面通过多渠道筹资保持适当超前是非
常必要的。同时按市场经济规律运作是可取的，有利于地方经济发展。
东部沿海地区六个主要省市代表了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的命运
与方向，其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快速增长，将对全国的可持续性发展产
生决定性的影响，也只有这些地区先富裕起来，才有力量带动中、西部
地区的较快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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