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辩证思想探析_阴阳学论文

“黄帝内经”辩证思想探析_阴阳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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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 本文对产生于秦汉之际的《黄帝内经》的辩证思想进行了新的探讨,主要内容包括:“无器不有升降出入”的运动观;作为天地之道的阴阳对立统一;“万物一体”的普遍联系的思想,等等。

关键词 升降出入 器 动而不已 阴阳 天地之道 五行 万物一体

大约产生于秦汉之际的《黄帝内经》,是中医的经典著作,同时也包含着丰富的哲学思想。本文仅从辩证思想方面进行新的探讨。在古代科学尚不发达的时候,古代医学努力用思辩的力量将在实践中积累的医学经验加以抽象和概括,许多内容上升到了哲学的层次,形成了虽然朴素但很深刻的辩证思想。丰富了中国哲学,并对后来的哲学发展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一、“无器不有升降出入”的运动观

《内经》认为,任何事物都具有“升降出入”这种普遍的运动形式,万事万物,概莫能外。“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己;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故器者生化之宇,器散则分之,生化息矣。故无不出入,无不升降。化有小大,期有近远。四者之有,而贵常守,反常则灾害至矣。故曰:无形无患,此之谓也。”(《素问·六微旨大论篇》)意思是说,没有了进退出入,那么动静的主宰(事物内部的矛盾斗争)也就消失了,没有了上升和下降这种运动形式,事物就会瓦解。因此没有进退出入,就不会有出生、成长、壮实、衰老和死亡;没有了升降,也就没有了新生、长大、开花、结实和潜藏。由于任何形体都具有升降出入,所以形体就是一个生化的世界。如果事物瓦解,变化也就停止了。因此,任何具有形体的东西,没有不出不入不升不降的。它们之间的区别仅仅是生化的大小和时间的长短而已。尽管事物都具有这种普遍的“升降出入”运动形式,但各种物质又有不同于其它物质的特殊情况,重要的是升降出入这种运动形式是始终不息的。

“升降出入”是人们常见的一种位置移动现象,属机械运动。机械运动是人们认识最早的一种基本运动形式,这是由其运动形式的特点和人们当时的认识能力所决定的。《内经》所处的时代只提供了认识这种基本运动形式的条件。它的价值在于它看到了共同的基本的运动形式存在于具体的运动形式之上,并将其概括为“无器不有,升降出入”。尽管这种讲法并不准确,表现出一种历史的局限性,但显示了努力从丰富多样的事物中抽象出一般的共同的运动形式的哲学思维。

《内经》看到了物质和运动的辩证关系,认识到了运动(升降出入)是物质(器)的一种属性,物质(器)是运动(升降出入)的物质承担者。“器”和“升降出入”不可分割,某种“器”的消失,表示了这种“器”所具有的“升降出入”属性的同时完结。“升降出入”贯穿于各“器”的始终。世界不存在无运动的物器,而无物器同样也就没有生化之运动。《内经》将运动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强调了运动和物质不可分割,这些都是非常精彩的思想。值得注意的是,《内经》中的“器”的概念和我们今天所讲的“物质”不完全相同,“器”仅指自然界中的万物。因此和我们今天所讲的物质和运动的关系是有区别的。

《内经》进一步指出,无论是事物的产生,还是事物的发展和灭亡,都是由于变化的结果:“故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素问·天元纪大论》)“夫物之生,从于化;物之极,由乎变。变化之相薄,成败之所由也。”(《素问·六微旨大论》)“成败倚伏,生乎动,动而不已,则变化矣。”(同上)意思是说,万物的生长由于化,万物的衰败由于变,变与化之间的斗争,是成长与败坏的关键。生存与败坏的根本问题,决定于运动,不断的运动,就会产生变化。

“动而不己”,是《内经》的一个重要思想。它看到了事物处于不停的变化中。《内经》探讨哲学问题,和古代一般的思想家不同,它有医学实践作为坚实的基础,使其思想更能接近客观事物及其规律本身。《内经》通过总结大量医疗实践,观察到人体疾病和自然环境都处于永远的变化中,随之将这一认识高度概括和抽象,提出了有关“化”、“变”、“动而不已”的思想。

“物生”和“物极”是《内经》中的表述哲学思想的两个重要范畴。“物生”表示了事物的相对平衡和发展阶段,“物极”反映了事物的质变阶段。“物生”的含义近似于量变,“物极”的含义同于质变。任何事物都具有“物生”和物极”两个阶段,从“物生”到“物极”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过程,从“物生”到“物极”的动力,就是变。由于变,事物才能发展,事物的“成”和“败”,即事物发展的两个相反趋势或结果,都由于变的力量,变贯穿在事物的始终。任何事物在其发展过程中,无论处于强盛还是灭亡状态,都是由于“变”的原因。“物极”表示了旧事物的灭亡,新事物的产生。新事物产生后,事物进入“物生”阶段,即进入了相对稳定的量变阶段。到一定程度,又会引起“物极”变化,又开始了新的“物生”到“物极”的过程。《内经》认识到了事物变化的两种不同形式问题,并作了初步的表述。

对于自然界的万物运动变化的原因,《内经》也作了明确的回答,坚持从运动变化的事物之中寻找动因。它认为:“动静相召,上下相监,阴阳相错,而变由生也。”(《素问·天元纪大论》)“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变作矣。”(《素问·六微旨大论》)“寒湿相沟,燥热相临,风火相值,其有间乎?”(同上)《内经》看到了矛盾双方的相互作用在运动中的意义。认为事物的运动变化,完全是由于对立双方“相召”、“相监”、“相错”、“相因”、“相沟”、“相临”、“相值”等所导致的。也就是说,是对立的双方相互排斥和相互联系造成的结果。

二、作为天地之道的阴阳对立统一

《内经》将相互对立的双方概括为阴阳。认为任何事物内部,都包含阴阳两个方面,它们既对立又统一。从而引起了事物的运动和变化。阴阳两个方面的相互作用和不断变化,是事物生长、发展和灭亡的根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意思是说,阴阳是宇宙的一般规律,是一切事物的纲纪、万物变化的根源、生长毁灭的原因。《内经》将“动静”“上下”“升降”“寒热”“天地”等诸类事物具体的矛盾双方统统概括为“阴阳”,阴阳已不再是指具体的矛盾了,而是泛指自然界千千万万事物的矛盾,是对自然界各种具体矛盾的总结和抽象。正如其所说:“且夫阴阳者,有名而无形。”(《灵枢·阴阳系日月》)

阴阳双方的关系首先表现为相互排斥、彼此对立的关系,表示两种截然相反的事物或倾向:“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燥,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阴阳应象大论》)阴阳在这里主要说明天地万物的运动变化过程中两种事物和势力的不同性质的作用,表示事物对立关系的一个普遍性概念。

《内经》认为,阴阳不仅是对立的,而且还是统一的。它对统一的方面讲得更为深刻。认为阴阳双方相互依存,如丧失一方,另一方也会消失。“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同上)没有阴就不会有阳,没有阳也不会有阴,双方互相制约,各以对方为自己的存在条件。阴虚引起阳亢,阳虚引起阴盛,一方状态的改变会引起另一方状态的变化。

《内经》还看到了阴阳双方的互相渗透,“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素问·天元纪大论》)它进一步认为,“阴中有阴,阳中有阳,平旦至日中,天之阳,阳中之阳也;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合夜至鸡鸣,天之阴,阴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素问·金匮真言论》)用天地的变化来说明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中有阳,阴中有阴的问题。阴和阳没有绝对的界限,双方互相渗透。阴可以渗透到阳方中去,阳也可以渗透到阴方里去。表示了阴阳双方的界限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内经》已经认识到了阴阳双方可以相互转化。“故重阴必阳,重阳必阴。”(《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同上)阴阳双方在统一体中,由于相互的斗争,当一方逐步占上风而压倒另一方时,就会走向自己相反的方面,成为自己对立的方面。阴可以转化为阳,阳可以转化为阴。这种转化一般发生在“物极”阶段。

《内经》认为阴阳具有普遍性。凡是相对的现象和事物,均可用阴阳表示对立双方的不同属性。“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素问·六节藏象论》)“外者为阳,内者为阴。”(《素问·阴阳离合论》)“去者为阴,至者为阳;静者为阴,动者为阳;迟者为阴,数者为阳。”(《素问·阴阳别论》)阴阳普遍存在于世界万物中。《内经》还进一步认识到阴阳的特殊性,它说:“阴阳之气各有多少,故日三阴三阳也”(《素问·天元纪大论》)试图对阴阳的特殊性加以说明。

“阴阳”概念,在《内经》中有双重含义,一方面指对立的两个方面,另一方面指事物的构成者。《内经》在医学实践的基础上认识到,构成世界万物的阴阳,是无限可分的:“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素问·阴阳离合论》)一方面说明了矛盾的普遍性,另一方面表述了对物质无限可分性的认识。从《内经》全书来看,对后者的表述不如对前者的表述充分,对后者没有明确系统的阐述。但是,纵观全书,我们仍然可以从散在各处的哲学思想的总体联系中,发现《内经》对这一问题的合理认识。它认为阴阳是世界万物的物质构成者,用以说明世界的物质统一性,同时又认为阴阳可分到“不可胜数”的程度,根据这两个观点的逻辑关系,我们可以推断,《内经》已经认识到了物质的无限可分性。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内经》的阴阳学说对矛盾的对立统一关系作了极为深刻的表述。那么,《内经》的阴阳学说比起它以前的阴阳学说有哪些发展?这里试作些比较。

阴与阳是我国古人从日常生活中概括出来的哲学范畴,原意指日照的背向。由此逐步引申出暗与明,升与降等对立概念,以至后来发展成为泛指自然界一切事物和过程中两个彼此不同的方向或相互排斥的倾向。在古代文献中,最早讲到阴阳问题的可能是《易经》。《易经》已经具有了阴阳对立的思想,但它并没有明确提出阴阳这个概念。阴阳作为对立范畴的运用,首见于《国语》中“伯阳文论地震”一事,但那只是用阴阳失调及其转化去说明地震发生的问题,并没能将阴阳抽象、概括为自然界的普遍规律。后来,老聃发展了《易经》以来的辩证法思想,它认识到了矛盾的普遍存在,也看到了对立事物的相互依赖和转化,指出阴阳对立是万物的特征,认为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包含着阴阳两个对立的方面,阴阳的冲突使万物得以统一。老子的这一思想,是我国古代认识史上一大进步,对后人进一步认识阴阳问题产生了重要影响。但是,老子并没有进一步阐述阴阳对立双方的关系。

战国时期,以邹衍为代表的阴阳学家努力扩大阴阳学说的影响,将阴阳学说和五行说结为一体,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学派。可惜其著作早已失传,但从其它的史籍资料中还可以看出其学说的大致内容。荀卿用“阴阳大化”来说明宇宙万物的运动变化和某些怪异自然现象;韩非以阴阳消长来解释“物不并盛”的原因,但他们对阴阳的辩证关系也都未加以论述。

《内经》显然受了邹衍阴阳学说的影响,并根据自己长期的医疗实践概括出更为深刻的思想。认为阴阳盛衰是治病必求之本,是统摄整个中医理论的总纲。《内经》的阴阳学说有自己的创造,对原来的阴阳学说作出了重要的贡献。第一,《内经》提出了阴阳对立、阴阳依存、阴阳渗透、阴阳转化、阴阳消长的思想,对后来的中国哲学产生了很深的影响。第二,《内经》建立了阴阳平衡理论,认为阴阳失调就会导致事物的不正常,而阴阳均平就能使人体健康。这种建立在医疗实践基础上的阴阳平衡思想形成了自己的特色。第三,它对阴阳双方都进行了具体的量的区别,提出了三阴三阳的说法。即太阳、少阳、阳明和太阴、少阴、阴阳。这说明了《内经》不仅认识到了阴阳作为相互对立的倾向和性质的普遍存在,而且试图进一步认识阴阳双方各自内部的具体情况。这是《内经》对哲学的贡献。

三、“万物一体”的普遍联系的思想

《内经》认识到,世界万物都是普遍联系的。自然界万物之间、人体内部与自然界之间,人体内部各部分之间,都彼此作用着。它用五行说来解释这种联系的观点,将许多具体的事物按其不同的性质、状态、属性、特征分为若干种,概括为五行关系,如方向有东南中西北五向,气味有青赤黄白黑五色,声音有角征宫商羽五音,还有五谷、五味、五畜、五体、五老、五藏……等等。这样,纷乱复杂的人体内部、人体内外部、自然界之间的关系就有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轮廓。《内经》还进一步以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来说明事物之间的联系。相生,即相互促进发展,相克,即相互制约克制。在长期的医学实践中,《内经》认识到事物之间客观存在着种种的联系,既有相生的关系,又有相克的关系,没有相生,就没有相克;反之,没有相克,也没有相生,二者是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没有生,就没有事物的发生或发展,没有克,就不能维护正常的协调关系。事物既相生又相克,才能在运动中存在。万物在这种相生相克中普遍联系着。

《内经》认为,五行之间相互制约,世界才可能处于相对平衡稳定状态,当五行中的某一行由于自己本身的原因,呈现出不足或有余的状态,与之相关的另一行必须去相应地资助或克制,五行内部的平衡才能继续维持。假如这一行没有能力或不能去相应地克制和资助,那么,五行的协调关系就难以维持,必然会出现不平衡。正如《内经》所讲:“亢则害,承乃制,制则生化,外列盛衰,害则败乱,生化大病。”(《素问·六微旨大论》)由于所属五行的各种事物之间的“乘”和“侮”,事物的平衡常常失于正常,而正是由于五行之间的斗争,出现不平衡,事物才可能发展变化。

《内经》关于“万物一体”的普遍联系的观点,来源于长期的医疗实践。古代医家们通过大量临床活动,观察和发现人体各部分之间人体和外在环境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为了求得更高层次的认识,他们将视野从人体扩大到宇宙,看到了万物之间的联系性。在找不到更好的认识理论的情况下,采用了直观朴素的五行学说来解释已认识到的普遍联系问题。固然,《内经》在运用五行学说说明具体事物的联系时,有些地方带有主观臆测、牵强附会的成分。但我们没有理由去指责它的粗略性质。在那样一个时代,人们的认识工具只有自己的感官,竟然能够建立起这种普遍的联系,应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我们在看到它的局限性的同时,不应否认其科学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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