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武吉学派中尉新探_汉朝论文

西汉武吉学派中尉新探_汉朝论文

西汉戊己校尉新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校尉论文,新论论文,西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34.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114X(2004)01-0128-08

戊己校尉作为车师屯田的官员,所统军队是西汉经营西域的有生力量之一。但是,关于戊己校尉的研究,学术界尚有许多认识分歧。这里,希望通过最新发现的考古资料对西汉的戊己校尉问题提出一些个人看法,不妥之处,敬请批评。

一、戊、己校尉的关系

关于戊己校尉的设立,《汉书·西域传》中没有明确的时间说明,只是在介绍车师王乌贵到达长安受到款待之后,说道“是岁,元康四年也。其后置戊己校尉屯田,居车师故地”。《西域传》的总序则给了一个模糊的时间:“至元帝时,复置戊己校尉,屯田车师前王庭。”只有《汉书·百官公卿表上》的记录时间是清晰的:“戊己校尉,元帝初元元年置,有丞、司马各一人,候五人,秩比六百石。”初元元年,是公元前48年。

关于戊己校尉的问题学界讨论很多,本文不一一列举,先就其关系发表一点看法。戊己校尉究竟是一个官名还是两个官名,即是否存在戊校尉与己校尉的区别,对此,因为传世资料记载不明确,学者的看法也自然有分歧。戊己校尉牵涉西汉东汉甚至魏晋时期,这里只讨论西汉时期。

《汉书·西域传》或说“其后置戊己校尉屯田,居车师故地”;或说“至元帝时,复置戊己校尉,屯田车师前王庭。”看不出有戊己的区别。《后汉书·西域传》则说:“元帝又置戊己二校尉,屯田于车师前王庭。”(注:《后汉书》卷八十八,中华书局,1965年,第2909页。)

两个重要的历史文献,说法是矛盾的。后来的注释家,多倾向于后者。黄文弼先生亲自到新疆考察,并在新疆南部获得部分汉简资料,结合历史记录,他撰文区分戊校尉与己校尉(注:黄文弼:《罗布淖尔汉简考释》,原为《罗布淖尔考古记》第四篇,收入《黄文弼历史考古论集》,文物出版社,1989年,第375~402页。)。侯灿先生的意见是信从前者。对于西汉时期的戊己校尉,他作了具体的阶段划分:地节二年(前68年)到元康二年(前64年)五年间,西汉多次在车师屯田,这是戊己校尉设立的前期;元康四年(前62年)到元帝建昭三年(前36年)为第二期,戊己校尉复置;建始三年(前30年)到河平四年(前25年)为第三期,戊校与己校分置;阳朔四年(前21年)到王莽天凤三年(16年)为第四期,戊己校尉合一(注:侯灿:《汉晋时期的西域戊己校尉》,《西北史地》1983年第3期。收入作者《高昌楼兰研究论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151~164页。)。王素先生一方面同意黄文弼先生的戊己校尉为二人的说法正确,一方面又认为分置戊己二校尉,“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措施”,“正常时期,戊己校尉都是由一人充任的”(注:王素: 《高昌史稿·统治编》,第二章《高昌壁垒》,文物出版社,1998年,第78~79页。),显然又是同意侯灿先生的观点。1990年,甘肃考古工作者在汉代悬泉置发现的汉简,为我们重新认识戊己校尉问题提供了新的资料:

五月壬辰,敦煌太守僵、长史章、丞敞下使都护西域骑都尉、将田车师戊己校尉、部都尉、小府官县,承书从事下当用者。书到白大扁书乡亭市里高显处,令亡人命者尽知之,上赦者人数太守府别之,如诏书。(Ⅱ0115②:16)(注:胡平生、张德芳:《敦煌悬泉汉简释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15页。)

这支汉简的时间缺乏,有月无年。文中提及“将田车师戊己校尉。”在这个句式中,我们尚不知戊己校尉的戊己之间是否应该用符号顿开。通过其他汉简,如Ⅱ0216②:869、Ⅱ0216②:242(注:胡平生、张德芳:《敦煌悬泉汉简释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69页。),我们可以确定这支汉简的写作时间可以大体确定是在建昭二年三月以后,但是否应该分开读写,这里并不能证明。

同时出土的下面这件汉简,为我们提供了这个证明:

永光五年(前39年)五月甲辰朔己巳,将田车师己校尉长乐兼行戊校尉事,右部司马丞,行……(Ⅱ0115②:21)P120。

这里,己校尉兼任戊校尉,写法十分清楚,说明己校尉与戊校尉是两个军屯组织,不然没有“兼行”问题。上文的汉简是在此之后,所以戊己校尉之间,在读法上应该顿开。那么,在此以后,是否存在过戊己校尉合一问题呢?下面的汉简依然不能提供这样的信息:

入铁镡剑,永始三年(前14年)六月癸卯,郡库掾成受罢己校前曲后……(Ⅳ0617③:17),P128

永始三年(前14年)七月戊申朔丙辰,悬泉置啬夫敞敢言之,府记:唯正月以给戊己校尉使者马薪,辈□□□□。使者安之移仓曹卿,君别取□□偿如牒,敢言之。(Ⅰ0402④A:8),P128。

这是同一年的资料,对于戊、己校尉,单独事情单独记录,同时的事情混合记录。在这里,戊己校尉就是戊校尉和己校尉的简称。时间更后一些的汉简同样有这样的记录:

元延四年(前9年)十月丁未朔并……己校尉□□□□□□□□(Ⅰ0404④A:4),P128。

建平二年(前5年)三月丁亥朔甲辰,戊校左曲候永移过所……(Ⅱ0113③:34),P129。

建平二年三月丁亥朔甲辰,西域戊校前曲候苏餔过所……(Ⅱ0212S:66),P129。从以上这些汉简的记载可以看到,戊、己校尉其实就是两个军屯组织,有合一的简称但并不是合二为一的组织。所谓分的问题,主要缘于《汉书·西域传》乌孙条的如下记录:

星靡死,子雌栗代。小昆弥乌就屠死,子拊离代立,为弟日贰所杀。汉遣使者立拊离子安日为小昆弥。日贰亡,阻康居。汉徙己校尉屯姑墨,欲候便讨焉。安日使贵人姑莫匿等三人诈亡从日贰,刺杀之。都护廉褒赐姑莫匿等金人二十斤,缯三百匹。

这里只说己校尉屯姑墨,但没有交待是否撤回。黄文弼先生以此出发,认为戊己校尉从此分成两个区域:“戊部居车师前部,在乌垒之左;己部居龟兹城南,在乌垒之右。设此论不误,则简文之左右二部,亦即《后汉书》之戊己二校也。言其名位,称戊己;论其守地,称左右。”他显然认为己校再没有回归车师。王素先生也持类似看法。侯灿先生认为这个事件发生在廉褒在任期间,即建始三年到五年(前30-28年)。另外,河平四年(前25年)有黄文弼先生发现的“车师戊校”简,于是确定了从前30年到前25年这个阶段的特殊性。侯灿先生认为己校在特殊时刻被调发姑墨,事情结束后又返回车师了。从《汉书·西域传》的记载看,确实不知道己校是否再次返回车师,但现在看来,侯灿先生的判读是正确的。己校出屯姑墨,是针对日贰的,寻机以作讨伐。但是,安日用更简单的办法解决了日贰,所以刺客受到奖赏,而己校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屯驻姑墨,很快返回了车师。但是,戊己校尉并非因此才有了分别之后的合一,而是此前就已经分别,后来也没有合一。所谓戊己校尉特殊时期才分别,现在还看不到有力的证据。

二、戊己校尉的屯田地与属下

从以上列举的资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不论是戊校还是己校,他们的屯田地都在车师。因为既有车师己校的记录,也有车师戊校的记载。至于己校曾经调往姑墨,那只是一时任务,事毕即归。但是,许多问题依然不清楚。黄文弼先生对于左右两部即等同于戊己校尉的解释现在看来可能有问题,即使左部等同于戊校,右部等同于己校,但是显然不能以乌垒为坐标进行左右划分。因为戊己校尉都在车师屯田,即使与戊己与左右存在联系,也不可能是整个西域的左右划分。从悬泉汉简来看车师的戊己校尉,确实也存在左右部:

建始五年(前28年)……□田车师左部中曲候令史礼调罢将……候行丞……□□为驾诣北军,为驾一封轺传,有请。当……□史。(A)敦煌太守府吏(B)(Ⅱ0124②:137),P127。

对于这件汉简的内容,我们很难妥善地进行解释。在上文中,我们看到的多有车师戊校和车师己校的内容,车师屯田应该也只有戊己两个校尉,那么这里的“车师左部”究竟是戊己校尉的一方呢还是属于戊己校尉下属的机构呢?这需要与校尉的属官联系起来考察。

《汉书·百官公卿表》:“戊己校尉,元帝初元元年置,有丞、司马各一人,候五人,秩比六百石。”(注:《汉书》卷十九上,中华书局,1962年,第738页。)结合考古资料,我们可以进行一些复原工作。根据上文永光五年(前39年)五月车师己校尉长乐兼行戊校尉事的汉简,我们知道当时戊己校尉曾经发生兼职,这可以看作是戊己校尉合一的一种方式。在己校兼任戊校的同时,简后部的文字看不清楚了。“右部司马、丞”这一写法,即是用“右部”限定“司马、丞”,表示这个“司马、丞”属于右部。如果说右部是指己部,这是可以理解的,在己部校尉兼任戊部校尉的同时,他属下的司马和丞也兼任戊部司马、丞,根据当时的严格说法,既然校尉兼行戊校事,那么下面残缺的部分应该就是“右部司马、丞,行左部司马、丞事。”如果这个推测合理,则与黄文弼先生的说法有了部分吻合。但是,这又致使以下资料难以解释:

戊校右部中曲士皆后□……(A)故私从者……(B)(Ⅱ0216②:547),P131。

己校左部中曲候令史皇赏,以私财买马一匹,騩驳,牡……(A)(Ⅱ0215①:16),P131。

如果右部等同于己校,左部等同于戊校,那么这两件汉简都不好解释。“戊校右部”与“己校左部”这种表达方法,可以有两种理解,其一是表明戊己两校尉之下再分左右部。对此,胡三省有类似的看法,《资治通鉴》卷三七王莽始建国二年(10年)胡三省的注释说:“史,校尉之史也。司马丞,司马之丞也。右曲候,军分左右部,部下有曲,曲有候。”(注:《资治通鉴》卷三十七,第1185页。)按照这个看法,校尉之下是部,部下是曲。不过,这与考古资料有矛盾:

建始五年(前28年)……□田车师左部中曲候令史礼调罢将……(Ⅱ0124②:137),P127

所空字,应该是“将”,“将田车师”的写法多见。但车师这个地名之后,直接就是左部,如果部之上是校尉的话,这里的左部就无法明白,比如究竟是戊校还是己校。

所以另一种可能解释是戊校与右部、己校与左部属于同一词的两种写法,这就成了:戊校即右部、己校即左部。这样,又与永光五年的汉简的理解有些矛盾。在现有资料下,只能如此理解:当己校尉兼任戊校尉的工作时,戊校尉属下的司马丞反过来兼行己校的司马丞工作。于是,我们的理解正好与黄文弼先生的理解完全相反。

如果把戊己校尉分作两个部分的话,高昌壁与交河城应该是两个重要的屯田根据地。交河城具有战略地位,农业发展有良好基础。后来高昌壁成为戊己校尉城,是经过了一个时期的经营结果。那么,戊校与己校,在地域上的分工应该一个以交河城为中心,一个以高昌壁为中心。交河在西,高昌在东,两者相距近50公里。如果左部是己校,右部是戊校的话,那么就应该己校屯田交河,戊校屯田高昌。

戊己校尉是分置的,其属官当然也是分置的。上引《汉书·百官公卿表》的资料也可以分开来读,即戊校和己校都有这些属官。在这个传世文献记载中,丞在司马之前,明言是各一人。但是,我们在出土资料中看到的却是“司马丞”这样的写法。依据百官公卿表,司马与丞之间应该顿开,就是当作两个官职看待。另外,《汉书·西域传》车师条上记载当刀护为戊己校尉的时候,属下发生叛乱,其中“司马丞韩玄”就参与了这个阴谋,既然韩玄一人担任司马丞,那么这个司马丞就应该是一个职务而不是两个职务。下面这个出土资料也面临这样的判读问题:“车师戊校司马丞……”(Ⅰ0109S:73)。事实可能有变化,司马与丞长期兼职最后演变成一个职务。

关于戊己校尉的属官,王素先生曾列表表达(当时尚无新出资料)。关于司马和丞,王素先生依然分成两个职务对待,把司马分别放置于戊和己校尉之下,而丞则有两个位置,一个是与史同置于校尉的直接属下,另外又隶属于戊和己校尉之下。这个看法明显受到胡三省的影响(注:王素:《高昌史稿·统治编》,第79页。)。按《百官公卿表》的说法,戊己校尉有候五人,根据目前了解的出土资料和传世文献,所谓侯五人不应该是戊校加己校共有侯五人,而是戊己校尉各有侯五人。

入铁镡剑,永始三年(前14年)六月癸卯,郡库掾成受罢己校前曲后……(Ⅳ0617③:17),P128。

建平二年三月丁亥朔甲辰,西域戊校前曲候苏餔过所……(Ⅱ0212S:66),P129

己校左部中曲候令史皇赏,以私财买马一匹,騩驳,牡……(A)(Ⅱ0215①:16),P131。

建平二年(前5年)三月丁亥朔甲辰,戊校左曲候永移过所……(Ⅱ0113③:34)P129。

这里所说的己校前曲后,怀疑就是“己校前曲候。”前曲候,戊己校尉都有此官。此外中曲候、左曲候也存在。《汉书,西域传》车师条有“右曲候任商领诸垒”,证明同时有右曲候。这样,前、中、左、右曲候都可以证实,候五人,这里只缺少“后曲候”,但黄文弼先生发现的汉简中存在这个职务。这些曲候,在汉简中都可以简称为“候”。如:

行事昆弟家√戊校候致君当从西方来,谨侍给法所当得,毋令有谴……(Ⅰ 0111②:99),P129。

……齿九岁,高六尺二寸,迺三月乙卯送罢戊校候张君……(Ⅰ0205②:3),P130。

在这里,“戊校候致”和“戊校候张君”都应该是一种简称,只是在这样的简称中我们无法确知他们的前、后、中、左、右的位置。另有“候令史”一职:

车师己校候令史敞、相、宗、禹、福置诣田所,为驾一封轺传,驾六乘。传百八十八。(Ⅱ0215③:11),P132。

……师己校候令史敞、√相、√宗、√禹、√福、√置诣田所。为驾,当舍传舍,从者如律令。(Ⅰ0116②:125)P132。

这两条资料所指是同一件事情,己校的属官五人通过悬泉置,留下了招待记录。但是,在“候令史”这个职官名称上令人不解。候,指上文所说的五个方位上的候。那么令史呢?一种可能就是这通过悬泉置的五人中,有候有令史,记录者简单记录,但导致我们今天理解的困难。但同时,另外已经引证的一条资料表面,候与令史如果不是两个职务可以由一人兼任,那么候令史就只能是一个职务了。

“己校左部中曲候令史皇赏,以私财买马一匹,騩驳,牡……”(A)(Ⅱ0215①:16),P131。

己校属官用自己的私财买了一匹马,然后对这匹马进行了外形等说明。根据前文已经出现的“候令史”,那么这个人名字就应该是“皇赏”。他既然是中曲候,那么“令史”当如何理解呢?黄文弼先生在罗布泊地区发现的汉简,有两条与我们这些汉简有相似之处。一件为“者马君左部后曲候尊丞商令史利”。另一件为“部右曲候□□令史□□□”(注:黄文弼:《罗布淖尔汉简考释》,《黄文弼历史考古论集》,第378页。)。后件残损严重,但依然可以看到右曲候和令史是区分开的。前件比较完整,我们可以理解这支汉简的信息是关于“后曲候”名“尊”、“丞”名“商”、而“令史”名“利”等三人的什么事情。那么令史,一定是一个单独的官名了。从它排列的位置看,可能地位低于候,不过候是可以兼任令史的。

我们通过考古资料,可以证明的车师戊、己校尉的一些属官。首先是司马,可能相当于副长官,其次是丞,也是校尉的副手,也许分工以文职为主。司马丞这种连称的存在,可能表达兼职的含义。其下是史,在校尉幕府任职,应该属于校尉的从侍之类,但也可以受命带兵。校尉的部下兵卒,主要分为五个部分,这就是前、后、左、右、中曲候。令史,属于候的副手,有时,候可以兼任令史。

三、戊己校尉的隶属关系

比较戊己校尉的属官,其结构与西域都护府相似。“西域都护加官,宣帝地节二年初置,以骑都尉、谏大夫使护西域三十六国,有副校尉,秩比二千石,丞一人,司马、候、千人各二人”(注:《汉书》卷十九上,中华书局,1962年,第738页。)。而这,又都属于军事配置,比如中尉,“中尉,秦官,掌徼循京师,有两丞、候、司马、千人。”(注:《汉书》卷十九上,中华书局,1962年,第第734页。)比较河西其他地区如河西走廊的屯田组织,包括戊己校尉在内的西域军屯组织显然大不相同。前者的组织,是根据屯田分工设置的,而西域屯田组织明显是军事设置。不仅如此,河西屯田组织在中央是由大司农领导的,对此悬泉置也有出土资料:

十一月丁巳,中郎安意使领护敦煌、酒泉、张掖、武威、金城郡农田官、常平籴调均钱谷,以大司农丞印封下敦煌、酒泉、张掖、武威、金城郡太守,承书从事下当用者,破羌将军军吏士毕已过,具移所给吏士赐诸装实……(Ⅱ0114④:293),P51。

河西的新农田官到任,使用的是大司农丞的印信,要河西诸郡太守通知相关部门。对于河西屯田组织,学界研究已经很充分,此不赘论。

关于西域军屯组织的上级,与大司农没有关系,虽然名义上也称屯田,但是,这些屯田组织的上级究竟何属呢?对此,学界有不同的认识。黄文弼先生认为:“盖戊己校尉,直属中央之官,为汉在西域之驻屯兵,不属都护”(注:黄文弼:《罗布淖尔汉简考释》,《黄文弼历史考古论集》,第380页。)。余太山先生的说法则比较含蓄:“戊己校尉受都护节制,但屯田士卒都护无权擅发”(注:《西域通史》,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第56页。)。唐长孺先生说:“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东汉时高昌已被认为是凉州乃至敦煌所属之地。”(注:唐长孺:《魏晋时期有关高昌的一些资料》,原载《中国史研究》1979年第1期。收入《山居存稿》,中华书局,1989年,第333~343页。)并没有涉及西汉时期的高昌隶属问题。王素先生肯定唐先生的推测“较为合理”,但同时却有进了一步推论:“不仅东汉,西汉情况也应如此。”(注:王素:《高昌史稿·统治编》,第72页。)

西汉的戊己校尉隶属敦煌郡,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汉书·百官公卿表》在介绍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之前,介绍的是八校尉,其中对于中垒校尉的职掌是如此说明的:“中垒校尉掌北军垒门内,外掌西域。”(注:《汉书》卷十九上,中华书局,1962年,第737页。)中垒校尉的职权有内外之分,“外掌西域”,引人注意。对此,《文献通考》的说法很简单,为:“中垒校尉掌北军垒门外又掌西域。”这个文字,与百官公卿表没有区别(注:《文献通考》卷一百五十,《兵二》,中华书局,1986年,第1310页。)。但是,毕竟说明马端临是认同这一点的。为什么令一个掌管北军垒门的中垒校尉同时又管西域呢?而西域又如何由中垒校尉掌管呢?这简单的文字,留下太多的疑问,或许正因为如此,学者很少引用这个传世资料。

其实,相对于其他校尉的职掌而言,中垒校尉的职掌并不具体。赵秀昆先生认为中垒校尉的职掌是“统管北军营垒内的日常军务”(注:《中国军事史》第三卷《兵制》,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第88页。)。所谓日常军务,换句话说,中垒校尉的职掌更接近北军的行政事务。对此,观察后来中垒校尉的演变也可以得到启发,《后汉书·百官志四》,在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和射声校尉之后,写道:“右属北军中候。本注曰:旧有中垒校尉,领北军营垒之事。有胡骑、虎贲校尉,皆武帝置。中兴省中垒,但置中候,以监五营。”(注:《后汉书》志第二十七,中华书局,1965年,第3613页。)光武帝的时候,改革北军,具体做法是“于北军则并胡骑、虎贲二校为五营,以北军中候易中垒以监之。”(注:《文献通考》卷一百五十,《兵二》,中华书局,1986年,第1315页。)这就是说,东汉时期的中候来自西汉时期的中垒校尉。杨鸿年先生的结论就是“西汉以中垒兼督诸校,东汉则置北军中候以监五营。”(注:杨鸿年:《南军北军》,载《汉魏制度丛考》,武汉大学出版社,1985年,第147~163页。)这样说来,中垒就是北军的行政当局。

北军平时掌管京师宿卫,遇到战争发生,也可出征,杨鸿年先生上文说“北军乃是一支战斗甚至是野战部队。”那么,中垒校尉外掌西域,所指何在呢?

新出土的汉简,为我们理解这个问题提供了重要证据:

□□渠犁□□丞王常、□忠更终罢,给北军,诏□为驾一封轺车,一人共载,有请。甘露□念……谓……(Ⅱ0124③:67)P122。(注:胡平生、张德芳在此简下引用《汉书百官公卿表》关于中垒校尉的职掌文字,得出结论:“可知中垒校尉外掌西域,其所属军吏在西域服役后,又调回北军”。《敦煌悬泉汉简释粹》,第122~123页。)

将田渠犁校尉史移安汉□□□送武,军司令史田承□□□□。谨长至罢,诣北军以传。诏为驾一封轺传,传乘为载。(91C:59),P123。

建始五年(前28年)……□田车师左部中曲候令史礼调罢将……候行丞……□□为驾诣北军,为驾一封轺传,有请。当……□史。(A)敦煌太守府吏(B)(Ⅱ0124②:137),P127。

悬泉置是国家邮传系统中的一个环节,在接待往返公务人员的时候,留下了这些文字记录。以上三件,就是渠犁校尉和车师的戊己校尉经过这里的记录。我们最重视的,就是这些校尉与北军的关系。他们都是经过北军,然后得到乘传的有关手续。

按照西汉的乘传制度,乘传者是要拥有相关手续和证件,然后才可以乘传的。《资治通鉴》卷十一高帝五年师古引《汉律》:“诸当乘传及发驾置传者,皆持五尺寸木传信,封以御史大夫印章。其乘传,叁封之,叁,三也。有期会,累封两端,端各两封,凡四封。乘置驰传,五封之,两端各二,中央一。轺传,两马再封之。一马一封,以马驾轺车而乘传曰一封轺传。”(注:《资治通鉴》卷十一,第358~359页。)据此,我们可以基本上理解上文的汉简内容。西域屯田的官员在接到任命以后,是到北军申请乘传手续的,这就是“诣北军以传”。“一封轺传”是指乘传的等级中的一种,所谓“马驾轺车”。轺车是一种小型的马拉车,一匹马或两匹马驾车。手续如何申请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公务乘传应该由机构申办,不可能个人申办。戊己校尉及其官员的乘传是由北军办理的。乘传有传信,乘传证件,其上有御史大夫印章,由此可知,必须经过御史大夫寺。其中的“诏为驾”的诏字,令人怀疑至少名义上是要上报皇帝的。这样的解释如果可行,那么戊己校尉的上级隶属正是北军,具体负责的就是中垒校尉。

众所周知,渠犁屯田是西汉在西域屯田的最重要部分。正如悬泉置汉简所证明的那样,渠犁屯田校尉与车师戊己校尉一样接受北军的指挥,那么《汉书·西域传》说到西域都护所属屯田校尉的时候,具体所指何在呢?仔细阅读《汉书·西域传》,说到郑吉的这个所属屯田校尉的时候,前文有这样的一个事实叙述,在日逐王投降以后,西汉全面控制西域,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于是徙屯田,田于北胥鞬,披莎车之地,屯田校尉始属都护。”这里所说的屯田校尉,如果指西域所有的屯田校尉,那么都护统辖校尉的说法就可以成立。许多学者确实如此理解,所以在戊己校尉与都护的关系上,总有校尉受都护节制等认识。如果这里的校尉单指北胥鞬屯田校尉呢,则关于屯田校尉与都护的关系就比较明晰,只有这个校尉属于都护,其他校尉则不属于都护。

悬泉置汉简终恰好有这方面的资料:

□守府卒人,安远侯遣北胥鞬……者六十四人,献马二匹,橐他十匹,私马。□名籍畜财财物。(A)……□□辛酉日出时受遮要御。……□行。(B)(Ⅱ0124③:83)P123。

胡平生、张德芳先生在这件汉简的注释中还介绍了另一件相关汉简:

我儿得毋有如是罪者,罪误如是,而以为谓充知是,谁类?充曰:类比胥楗校尉。(Ⅱ0115③:35)。(注:胡平生、张德芳:《敦煌悬泉汉简释粹》,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24页。)

这两件汉简,第一件安远侯指郑吉,与西域传可以对照。其中,文字虽然残缺,但是,安远侯指挥比胥鞬是很显然的。第二件,说明比胥鞬有校尉,应该是屯田校尉无疑。

重新阅读《汉书·西域传》,注意其中校尉与都护的关系,我们可以发现,其实在《汉书》中,并没有把他们置于上下级的关系中。郑吉从护鄯善以西使者升级为都护的时候,其职掌是“督察乌孙、康居诸外国动静,有变以闻。可安辑,安辑之。可击,击之。都护治乌垒城,去阳关二千七百三十八里,与渠犁田官相近,土地肥饶,于西域为中,故都护治焉。”这里,特别谈到与渠犁田官的关系,是相近,是能够互相支持的关系而不是上下相属的关系。

戊己校尉等既然隶属于北军,那么对于北军而言,如戊己校尉属于什么性质呢?对此,我们可以从戊己校尉、渠犁校尉等存在幕府这个事实有所了解。幕府,在西汉这正是出征的标志。由此我们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戊己校尉虽然有屯田任务,但与大司农没有丝毫关系,因为戊己校尉更是出征的性质。悬泉置汉简:

出麦四斗,以食戊校莫(幕)府史张卿所乘广至马一匹,再食,食二斗。都吏石卿监。(Ⅱ0216②:359),P130。

这是悬泉置招待戊校幕府史张卿的记录。由此,我们得知,戊己校尉是有幕府的。所谓史,就是属于幕府中的职务。在刀护的时代,担任史的有陈良和终带。那么至少史有两个职位。这个幕府,在屯田校尉这个组织中应该是普遍设立的。悬泉置出土的汉简证明渠犁校尉也有幕府:

……送使渠犁校尉莫府,掾迁会大风,折伤盖□十五枚,御赵定伤……(Ⅱ0215④:36),P117。

传世资料中,这幕府应该就是《汉书·西域传》车师条中说到的“校尉府”。

总之,校尉的幕府确实存在,而戊己校尉、渠犁校尉等,正是作为北军的出征军队的性质与北军发生联系的。在我们上举的悬泉置汉简中,许多人往来悬泉置是因为服役期满离开服役地域或者开赴服役地域,这些服役期限的设定当然有国家制度规定,而官员的调动则来自上级机构,即北军。由此,我们可以把汉朝驻扎在西域的力量做出区分,一是隶属于北军的屯田系统校尉,他们属于军队出征而驻扎在西域。一是专门监护三十六国的西域都护,这个来自护道使者的职务,依然具有使者的某些特征,代表国家管理西域。前者,主要是军事力量的存在,后者是行政管理的存在。在需要的时候,朝廷会统筹二者之间的关系,协同作战或展开其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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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武吉学派中尉新探_汉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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