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的发展与大众读物的出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众论文,读物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随着牛仔裤、可口可乐、洋快餐风靡中国，大众文化也闯入中国，大有“圈地”发展之势，影响了改革开放二十几年来不断发展、完善、壮大的中国图书市场。图书种类的日益增多，图书选题的不断开掘，装帧设计日臻精美，图书用料的质材迅速提升，各家出版社花样翻新的设计、包装、炒作，有实力出版社的大投入、大包装、大炒作，出版市场已趋向成熟，正在呈现出一种繁花似锦的局面。尤其是“文化工作室”及“二渠道”的参与，图书的意义已经从传统的概念向商品的概念有了质的“飞跃”。近些年经济“全球化”带来美国式时尚的同时，也裹挟着各种西方的思想文化——后现代主义、女权主义、大众文化等等，对中国社会产生的不同程度的影响，尤其是大众文化对目前图书出版的影响日渐凸现。图书出版市场是由读者思想文化方面的需求和实际上满足这种需求的程度建构的，这个市场必然反映一定社会阶段和带有那个阶段的社会特质的文化思潮。作为出版工作者有必要认识图书出版市场渗透出的文化思潮，认清市场动态与趋向。而要弄清楚这些问题，我们就需要对太众文化的影响做一些理性的批判性的思考。
一
大众文化(popuar culture)原指大众的文化或劳工阶级的文化，同时也包括民俗文化、青年文化、亚文化，甚至流行的小说和电影。目前最通常意义的“大众文化”是指大众传媒或大批量生产的文化。其含义包括两个主要方面：一是大众文化的生产，包括文化工业的角色、体制及文化政策、媒介的产权及控制权等；二是大众文化消费，包括消费的角色，大众产品（文本）的接受与使用（消费）等。也有人在大众文化的意义上，言简意赅地定义“文化”：“文化是意义经过生产、流通、交换的社会过程之后的集合。”这是众说纷纭的“文化”定义之中对其所做的最简明的概括。由此可见，在旧的定义尚未理清，新的定义又源源不断出现的今天，大众文化是指与高雅、权威文化相背离的民众的“民主”的文化。正是这种“民主”性文化的活跃，使学院派的、高雅的、权威的文化遭受了冷遇，而那些通俗的、实用的、过度和浅白的“快餐”式文化成为大众产品，也包括图书，而这些大众产品的图书正是当今读者的广泛需求。大众文化为何易于为中国社会所接受呢？
经过二十几年改革开放的中国，经济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走得快的人已经暴富，而尚未起步的却沦为社会赤贫或半赤贫的弱势群体，经济的巨大差异导致处于中间阶层的知识分子，因与“暴发户”差距拉大而产生了强烈的落伍感。同时，他们更怕沦落为社会的弱势群体中的一分子，突围、追超的意识使得他们不再为高雅所吸引，而更注重迅捷、实际的效应。
社会压力的不断加大，社会进入了快节奏的轨道，工作激烈的竞争和快节奏带给人们的是“快速达到目的”、“快速解除疲劳”、“快速见效”等等选择和理念，这种快节奏使社会主流的中青年群体，不再去过多地思索、选择，人们一旦发现一种有效与实用的东西，就会形成一种消费浪潮（时尚），没有认真的个性化选择，而大众文化适时适宜地提供了实现这种理念的畅通大道。
实用主义作为一种思潮，可以说古已有之，而今为烈。在当今社会实用、实效、实惠更是大众的直接满足欲求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大众已经不再注重理论意义的生产与消费，而更加注重现实的直接、实用意义的生产与消费，他们不需要文化、思想提供来龙去脉的深远博大的释义，而只需要知道其功效与实际作用就做出选择，就是说大众更主要、更多地关注现实，而非用主要的精力关注未来。
现代人的“自我意识”，“召唤”一个新的概念——相对自足性。这种意识的觉醒或唤起，对传统、权威观念形成挑战、抗争、排斥，自我意识逐渐成熟，并达到自主。这种相对自足性，使大众文化的“民主”色彩更加浓重，当代中国意识形态的建构和新的结构压迫的形成，涉及其和文化、经济之间的复杂关系。
迅猛发展的市场经济，推动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在经济巨大变革的基础上，更推动着文化多层面的变革，文化各层面的变革又与政治、经济的变革相互缠绕和渗透，形成了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复杂形势。但中国就是“特色”中国，种种迹象表明，虽然远不富裕和发达，但中国社会已经开始进入大众消费时代，特别是大都市和沿海经济发展较快的地区，“物的体系”对人的包围已经形成，商品消费已经成为人们主要的生活形式，大众文化如潮水般地涌上堤岸，似洪水般地向四面冲击、漫延。可见大众文化流行中国，占据图书出版市场，是有其现实根源的。
二
大众文化是带着中国学术界的争议与批判而随着牛仔裤和高速公路、快餐店一同涌入中国的。和大众文化在与生俱来的毁誉参半中逐渐成熟的过程一样：“某些文本被大众选择而变为大众文化；另一些文本却被大众抛弃。”〔大众文本即是“生产者式”的(producely)〕人们经常批评诋毁大众文化对于语言的使用。举个例子，美国参议员多尔因议会否决给尼加拉瓜反政府军援助议案，签发了一张500美元的私人支票。《纽约邮报》就这则新闻发表题为《多尔买进了有争议的新股》一文，“买进”这个双关语带有双重快感，这种“鄙俗”的、非官方的、不严谨的书面语言更有力，既以玩弄语言达到玩弄阶级与社会差异的快感，又召唤人们在找寻并解决双关语的语义过程中获得快感，进行“生产者式”的阅读。又如“吔！（英语yeah的音译）他出局了，好出气喔！”“酷”（英文cool的音译，本意冷，初指一种冷峻的、反主流的行为态度，后为赞扬义），“酷毙了”（“酷”的巅峰态，赞美至极），再如“哇塞！太酷了，他居然娶了这个风流的、绝对女人味的她，帅呆啦！吔！”语言学者认为是语言垃圾，但大众文化的捍卫、执行、支持者认为是激活了生活的语言。由此可见，大众文化的主要特征趋向于过度与浅白，这两种特征提供了创造大众文化的丰富和肥沃的资源。再从其他例子看，《出位——触摸“新人类”的X种方法》（江苏文艺出版社）的封面（图一），虽没能充分全部地表现其实质但应该说是过度、浅白和煽情的有力实例。人物是煽情的、线条勾勒的器官是浅显的，但可以看到一种形式，一种吸引力，一种快感；图二和图三应该算是该书篇章的篇扉，呈现给读者以怪诞反常的构图，以追求快感的效应。
图一
图二
图三
诋毁者把大众文化的过度性斥之为“鄙俗”、“通俗”、“浅白”、“浅薄”、“煽情”，捍卫者认为其分析是正确的，但评价是错误的。过度性指的是意义挣脱控制，挣脱意识形态规范的控制。过度是语义的泛滥，过度的符号所表现的是主流意识形态，然后却超出并且挣脱它，留下过度的意义来逃脱主流意识形态的控制。在大量的言情小说中，女主人公的过度“奉献”是因为男主人公的遭遇；而女主人公极端的痛苦，其程度之深，又超出传统男权社会所承受的程度，导致女主人公的超然状态，在无碍于社会道德准则的范围内女主人公做出超越的奉献，以解脱遭遇的痛苦，满足于男人的最高的性的快感需求，从而强烈地吸引读者。
三
文化商品，确切地说，我们论述的图书商品，也是随着资本渗入文化产业而使文化产品变成了商品。文化商品，除其是负载文化外，与其他商品没有任何不同的意义，都具有使用价值、价值、交换价值、剩余价值。大众文化的生产必将落于这些概念的窠臼之中。牛仔裤在不变中的万变不断地供给消费，需求决定着大量生产及大量消费的市场。在其商品当中，在意识形态层面，再生产着自身，图书变是如此。中国加入WTO，市场上一夜之间冒出几百种"WTO"类图书，《富爸爸 穷爸爸》走俏，另一条“生产线”上就生产《富爸爸经营》、《富爸爸理财》、《富爸爸管理》之类的产品；你出版《千万别管孩子》，另一“制造商”就生产出《千万管住孩子》、《管严才出好孩子》和《不管的孩子》之类的商品；你出版《谁动了我的奶酪》，另一个“工厂”就造就了《别动我的奶酪》、《我动了别人的奶酪》之类的商品，想方设法刺激消费，以使商品获得“新的魅力”，从而达到获得剩余价值的目的。于是大众文化产生了负面效应，中国出版商人造就了新的文化现象——“攒书”。一个好选题、一种好书、一种畅销书一旦产生，马上几家出版社或几个二渠道书商凑几种相关相近的素材找某大学学生或“自由”文化人照着原本改头换面，或凑些材料攒成相似的一种书跟进市场。这种惊人的相似性，雷同的内容，给人的感觉是工业化流水线上的罐头，正话反说并未改变“抄袭”而赢利的一致目的。东抄西拼的相似情节，越“攒”越浅、越俗、越劣的版本，别无二异的味道。图书的“制造商贩们”披着大众文化的外衣利用大众文化而诋毁大众文化。另外，大众文化的浪潮中也夹杂着一些“黄色”或“浅黄色”的泡沫。对此，我们绝不能苟同，更不能同流合污。
四
大众文化的毁誉不为理论所决定，大众文化得以为社会接受而浸透社会的重要原因就是快感。快感在大众文化中的作用就其认识相殊甚远，一种人弹冠相庆，另一种人则痛加谴责。如对“美学式的”的快感，弹冠者视为高雅、崇高，斥责者视为低俗的享受；对“话语式的”的快感，弹冠者视为有创造意义，斥责者视为是接受陈腐；对“心理式”的快感，弹冠者认为是精神性的，斥责者则认为是纯生理的；对“规训”定义上的快感，弹冠者视为规避权力，斥责者视为遁世逃避、颓废。诸如此类，比比皆是。无论如何，大众文化都在以其特有的方式迅猛发展。大众文化的规避与生产，存在于具体的实践、语境与产生的时刻。因此，大众的快感规避了抽象与理论所呼吁的那种结构化倾向，大众文化的快感是“出自／脱离”的过程。加拿大禾林出版公司推出的能“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的禾林浪漫小说就是这种快感生产的实证。小说讲述的是充满激情的、异域的、当代人的，并且是清晰、易读的爱情故事。小说是从女性视角来写的，“黑色的裤子紧紧地包在窄窄的臀部和肌肉发达的长腿上”，“他是未知的他者，一尊性感的圣像”，“他的魔力就在于他是雄性的”。此处的男人被视为客体，是在反传统的文化视角下加以表现的。加之小说描写了初恋的时光，爱情婚姻，女人打扮，性感的张扬，家具、服装、美餐、工作，女人的激情，与男人的接吻、性交，及一成不变的稳定的男女关系等，这些无不为女性读者提供快感。
禾林浪漫小说充分展示大众文化的特性，它以不间断地制造快感，不断地生产快感获取女性读者而成为大众文化的典型事例。禾林浪漫小说每本的篇幅在188页左右，当年1.09亿本浪漫小说销售一空，公司比4年前的利润增加了400%。这种不断给大众以通俗的、重复的、单纯的快感是大众文化的运作方式，它正印证了快感——阅读快感、接受快感即文化消费快感。禾林浪漫小说正是适应大众文化的单纯快感的成功。而这种为大众所接受的程度也随时间的推移而加深。在日本拥挤的地铁里，穿着讲究的公司职员埋头阅读的不是高雅的小说，正统的业务书，而是那印制精美的卡通书，当下了地铁，卡通也被随手扔进拉圾箱里。
五
图书市场与其他市场相比，大众文化的潮涌尤为显著与猛烈。一方面文化的载体——图书负载主要、重要的传播“责任”与“义务”。尽管大众文化以现代媒体为其主要负载进行传播，但纸介质图书也为大众文化的传播，至少目前说还是承负着相当重要责任，担当着重要的角色；另一方面，大众文化的生产可在中国图书市场上大行其道，各种文化商品，包括图书，让人目不暇接。2001年9月的畅销书排行是：《富爸爸 穷爸爸》、《富爸爸 穷爸爸财务自由之路》、《富爸爸投资指南》、《谁动了我的奶酪》、《曾国藩成大事的九九方略》、《交际36计》、《人生的每日提醒》、《决定一生的8种能力》、《卡耐基成功学教程》。2001年12月畅销书的前30位中有《谁动了我的奶酪》、《一分钟的你自己》、《我能动谁的奶酪》、《女人的资本》、《中国入世100问》、《读懂人生》、《一分钟经理及实践》、《放下就是快乐——一滴智慧改变一生》、《成功是一种习惯——改变人生的几项自我修炼》、《做事先做人——成就伟大事业的基础》、《决定一生的8种能力》、《曾国藩制人攻心之道》、《哈佛学院MBA最核心教材——谈判与沟通》、《卡耐基夫人——写信女人》、《富爸爸 穷爸爸》、《世界上最伟大的推销员》（有些因政治或其他因素而畅销的书不在此记述）。另《信息日报》评选出的2001年畅销书市十大俗是：《富爸爸 穷爸爸》、《大话西游宝典》、《乌鸦》、《哈佛女孩刘亦婷》、《我把刘晓庆告上法庭》、《零距离》、《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贾平凹三毛往事 逸事 秘事》、《正在发育》、《我的中国妻——韦唯》。那些显示实用、实效、实惠特色的美容、美体（减肥）、美身（健身）、烹饪和明星的书籍更受读者的喜爱，是对读者需求的现实、直接性的满足。正如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所说：“真理的中心在于，对一个社会的成功起决定作用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这里我们不讨论政治对文化的影响，而是揭示文化在社会中的作用，上述例子中可以渗透出我们时代的文化特征，而这种图书文化的消费特征已凸现了大众文化的影响。
综上所述，大众文化已经渗透于中国图书出版业和图书市场，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何看待、对待大众文化的影响，在出版界也是毁誉并存。有人把那些畅销书视为“俗”物，把大众文化视为“垃圾快餐”，低俗快感，但现代化的今天，大众文化的“民主”给现代社会大众获得快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文化消费快感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大众文化中的社会垃圾应该在生产消费中为大众抛弃。出版工作者不仅仅是高雅、权威文化的传播制造者，也是为大众服务的工作者，对大众文化的影响，应该具有理性的思考，尤其在出版业许多人为适销对路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所大伤脑筋时，对大众文化对图书出版市场的影响进行深入客观的研究，总会有所裨益的。
大众，从现在起或者说已经、将会是出版工作者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