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义与当代国际政治_国际政治论文

民族主义与当代国际政治_国际政治论文

民族主义与当代国际政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民族主义论文,当代论文,政治论文,国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民族主义是国际政治中一个古老的话题。历史上,正是民族主义的发展才导致了近代民族国家的产生,并进而形成了具有现代意义的国际关系体系,使得国际政治的全球性和现实性成为可能。在以后的历史进程中,民族主义一直是推动国际政治发展变化的重要动力。19世纪60年代后,民族主义运动曾促成了众多现代国家的产生(如德国、意大利)和崛起(如日本、俄国);在本世纪五六十年代,民族主义的蓬勃发展掀起了殖民地半殖民地民族解放运动的高潮,一大批民族独立国家纷纷兴起,彻底瓦解了延续数百年的西方殖民统治,极大地改变了传统国际政治的格局,对世界的发展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随着全球性民族解放运动的完成,民族主义的浪潮也开始趋于平静,最后在两极对峙的约束下销声匿迹。然而,随着冷战的结束和苏、东剧变而引发的震荡,使沉寂多年的民族主义浪潮迅速崛起,对现存的国际秩序与战略格局构成了强烈的冲击与破坏,使得民族主义再一次成为各国政界、军界、外交界和学术界所面临的重大挑战和紧迫课题。

一、对民族主义概念的认识

民族主义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概念,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时至今日,对民族主义尚未形成一个通行的定义或完整的界说。〔1〕

民族主义的定义随着时间、地点的变化而不同。它的非确定性和摇摆性造成中外学者对其定义各抒己见,众说纷纭。国外学者从不同侧面和层次进行研究,形成了几种具有代表性的观点:(1 )“民族主义是把民族推崇于中心位置的思想体系的人生观。”〔2〕(2)“民族主义是一种基于现代化社会内聚力,以这种社会权利合法化为要求的政治信条,民族主义集中了绝大多数的对现存或要求建立中国家的极端忠诚。”〔3〕(3)“民族主义是期望或加强一个民族的或文化的同一性,而当其受到感胁时;或者期望改变或创造这种同一性,而当其感到不足或缺乏时。”〔4〕(4)“民族主义是指建立在共同语言、文化、血缘——有时也包括共同宗教和领土等等之上而胜过其他个人忠诚要求的一组亲和力。”〔5〕(5)“民族主义是民族和爱国主义两种古老的现象——现代感情上的融合和夸大。”〔6〕在国内, 民族主义则被看作是“资产阶级处理民族问题、民族关系的原则和政策。”〔7 〕或者认为是“资产阶级处理民族问题、民族关系的原则、纲领和政策,早在资本主义社会产生前就已存在,至资本主义时代发展成为一种完整的思想体系,故亦称为‘资产阶级民族主义’”。〔8 〕这些定义虽对我们从不同侧面理解民族主义有所裨益,但具有显而易见的缺陷。国内学者只强调了民族主义和阶级特征而忽略了民族的文化与价值观;而国外学者则使用一些抽象、模糊的术语,在一定程度上虽然揭示了民族主义的文化与宗教因素以及个人与民族的关系等,但又忽略了决定民族生存、发展的经济和政治因素。

民族主义就其本质而言,是一个民族对其历史、文化、传统甚至是与其他民族共有的宗教信仰的特殊情感,所以,民族是民族主义的力量源泉与现实载体。然而,民族与民族主义却并不是孪生的姊妹。民族主义的产生是民族发展到一定文明程度之后的产物,是其民族意识的延伸。

民族意识是组成民族最原始的形式,是同一文化基础与生存环境的人们在漫长的相互交往中产生的。没有民族意识,一个民族的生存是难以想象的,特别是在民族形成和觉醒阶段,民族意识起着一种巨大的历史性作用。但是民族意识并不是决定民族存在的唯一要素,它本身是民族形成过程中的反映,它是共同的历史、文化、传统等因素的适度理论概括而形成的思想意识力量。在民族的发展过程中,民族意识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便成为民族主义。但民族主义又不同于简单的民族意识,它还包含有发展的观念,这种观念推进着民族取得成就及与它民族进行竞争。

近代民族和近代国家伴随着法国大革命的诞生而来。这个革命把民族概念同资产阶级民主、国家主权思想结合在一起,使得民族概念成为政治思想的中心,也使得民族和国家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甚至形成了民族国家的概念。但是民族和国家又确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重于文化因素,而后者重于政治因素。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确实有许多相同和相通的地方,但民族主义只是单个民族成员之间的认同感和共同意识,而爱国主义则是对自己祖国的认同,不仅包括对所有的民族成员,而且还包括对共同疆域下所属共同体的忠诚。

民族与国家之间虽然存在着密切的关系,但也存在着更多的差别。不论是在人类历史上,还是在当今国际社会,以单一民族为载体的国家数量微乎其微。有的曾对80年代末期世界上的132个国家进行过分析, 发现在这些国家中真正由单一民族组成的仅有12个,约占9.0%,其他120个国家都是由多民族组成的。〔9〕 这种国家与民族在地理上的不一致,决定了民族问题的复杂性和普遍性,同时也决定着民族主义将是一种长期的历史现象。

民族和民族主义的发展都与宗教有着某种内在的同质性。宗教具有民族生存和发展的凝聚作用,作为一种思想意识形态,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宗教已深深地融合于民族文化之中,成为民族价值观的底蕴。在那些政教合一或是宗教在政治生活中占主导地位的国家或民族之中,宗教的影响更是举足轻重。所以宗教往往成为政治家或民族主义者用以号召民众的工具。

如前所述,民族主义与国际政治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它不仅是导致国家政治产生的根源,而且还是推动国际政治发展的动力,同时也是国际政治所必须关注的重要内容之一。

二、民族主义在当代国际政治中的表现形式

民族主义的内容与特征随着历史时代的不同而各具特色,因而它在国际政治中的表现形式也就因时而异,因地而别。在当代国际政治中,民族主义的表现形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1.民族分离主义:它是当今国际政治中民族主义最重要、也是最具破坏力的表现形式,也是区别于以往民族主义内容的显著特征。它主要表现为多民族国家中一个或几个少数民族努力推动从现有国家中分离出去,并进而建立自己的民族国家或与其他邻国的同一民族合并的运动。民族分离主义以苏、东剧变为开端,迅速向世界各地蔓延。据统计,在当今国际社会中,积极推动从其母国分离或具有分离倾向的民族就有2000多个,几乎涉及现有国际社会的所有成员。民族分离主义浪潮已经导致了前苏联、南斯拉夫、捷克斯洛伐克和埃塞俄比亚的解体。现在仍在为“独立”运动而斗争的重点地区,有俄罗斯的车臣,英国的北爱尔兰,斯里兰卡的泰米尔游击队,中东的库尔德人,格鲁吉亚的南奥塞梯、阿布哈兹,加拿大的魁北克,法国的科西嘉,西班牙的巴斯克,印度的旁遮普,印尼的东帝汶等等。

2.聚合型民族主义:它是一种表面上看来与民族分离主义正好相背,然而在实践中却与之有着密切联系的思潮。在当今国际政治中,聚合型民族主义主要有三种形式:一是同一地区内各主权国家在高科技浪潮与经济竞争压力的推动下寻求在公平基础上的合作,即国际政治中的区域一体化现象。这种区域性的民族聚合主义者企图把地区民族主义与经济民族主义相结合,把地区的经济一体化作为政治一体化的过渡形式,在区域内适当冲淡本国民族主义,增强集团的民族主义,采取一致行动来维护本地区的共同利益。比如欧洲联盟、东盟、北美自由贸易区等。聚合型民族主义的第二种表现,是散布于各国的同一民族寻求建立本民族独立的国家或回归以本民族为主体民族的国家。比如中东的犹太人、巴勒斯坦人、库尔德人,东欧的俄罗斯人以及摩尔达维亚的罗马尼亚人、保加利亚的土耳其人、巴尔干的塞尔维亚人等等。就一定程度而言,这种民族的聚合正是以民族的先期分离为基础的。聚合型民族主义的第三种表现是曾经生活在一个国家中,尔后被分割肢解的民族企图恢复原有的帝国。比如土耳其和俄罗斯竭力表现恢复原有疆域的活动等等。

3.国家民族主义:这是以爱国主义为基础的民族主义在当代社会的自然延续,也是较为传统和富有建设性的民族主义表现形式。主要表现为在冷战结束后,越来越多的国家在“内政优先”的口号下更加关注本国利益,在国际交往中处处以本国利益为重。90年代初期,一大批注重意识形态斗争的冷战型领导人相继退出历史舞台,而代之以年富力强的“内政型”、“经济型”元首。近年来,日美贸易战愈演愈烈,欧美农产品谈判尖锐对立以及俄罗斯的东进,澳大利亚的亚太化,中韩、中以建交等等,无不是国家利益直接推动的结果。

4.种族主义:它是民族主义最为野蛮和血腥的存在形式。是“根据种族不平等的概念并为一个种族统治另一个种族进行辩护的政治理论,和民族主义有密切的联系。事实上,可以争辩说,民族主义是种族主义背后的主要推动力。从古代的希柏来人到南非布尔人的后代,统治种族理论的代表者总是力求支持自己有征服和统治的权利,说他们比受害者拥有先天的优越性。由于恐惧和不安而产生的那种强烈的‘自家人’的感情,往往使人们夸大自己人的美德并轻视和贬低圈子外的人”。〔10〕伯恩斯的这段话对种族主义作了充分而精确的阐述。在当代国际政治中,种族主义在非洲大陆表现为极为残暴的部族主义,并已经在卢旺达、布隆迪等地造成数百万人的死亡。〔11〕在巴尔干、穆塞克三族都对对方实行残无人道的种族灭绝政策;在俄罗斯强调俄罗斯民族优于其他民族,并印现出“天然”要统治其他民族的日里诺夫斯基现象〔12〕等等。

5.新法西斯主义:它与种族主义或极端民族主义很难有清晰的界定,为了探讨的方便,我们把它界定为专指与30年代法西斯主义有牵连的、波及当今欧洲、日本和南美等地的极端右翼主义的思潮。主要表现为:对昔日的老法西斯主义“英雄”顶礼膜拜,宣扬他们的“功绩”,并要求以他们的原则办事完成他们“未尽的事业”而感殊荣;在欧洲、新法西斯主义者公开佩戴纳粹标志,对国内的外国人发动暴力袭击,有的甚至通过选举直接进入国家政府机关或议会。在德国,估计现有新纳粹组织82个,成员达4.2万, 并且频频发动针对土耳其和东南欧移民的事件。在奥地利,自由党公开颂扬“第三帝国的功绩。”在意大利,墨索里尼的外孙女在1993年罗马市长竞选中险些获胜,1994年4 月间出现了战后第一个有法西斯主义分子参加的政府。在法国,极右势力领导人勒庞成为公众越来越受欢迎的人。阿根廷民族主义劳工党领袖康德罗·比翁迪亲自为该党绘制纳粹标志作为党徽。〔13〕……与其他国家相比,新法西斯主义在日本更多地具有官方色彩,日本会不会在这种极右势力的煽动与蛊惑下走向极端?这无疑是世人所关注的一个问题。

6.宗教民族主义:宗教与民族和民族主义有着本质上的渊源关系。宗教民族主义就是指以共同的宗教理念为思想核心,以共同的宗教信仰为联系纽带,以同一宗教的信徒为民众基础,并以这种宗教为载体而释放出来的民族主义。这种民族主义以共同的信仰为号召,要求信徒为本教派或本教信徒的集体利益而奋斗——即所谓“圣战”。从中世纪基督教骑士们的东征到巴尔干战争中穆塞双方的相互屠杀,无不带有宗教民族主义的浓厚色彩。

在当代国际政治中,宗教民族主义最引人注目的表现形式是泛伊斯兰主义、泛突厥主义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泛伊斯兰主义和泛突厥主义是当今伊斯兰世界和穆斯林民族中最具影响力的政治和社会思潮。泛伊斯兰主义创始人加马路丁·阿富汗尼主张保护伊斯兰文化和宗教,反对帝国主义对伊斯兰国家的控制,主张阿富汗、伊朗、埃及、法属非洲以及俄国等地的穆斯林联合为大伊斯兰国家。“泛突厥主义之父”克里米亚鞑靼人伊斯马伊勒·伽斯普林斯基强调泛突厥主义的基础是“突厥民族实现语言行动和思想一致”,号召建立从西亚到中亚的伊斯兰国家。〔14〕

70年代末,由于阿、以冲突的加剧,伊斯兰世界两极分化的日益严重和西方政治势力和道德价值观对伊斯兰古老教旨的冲击,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迅猛兴起。主张以《古兰经》为最高法典,宣布向一切不符合原教旨主义的思想发起“伊斯兰圣战”,将“伊斯兰革命”输往整个伊斯兰世界。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兴起并没有起到加强伊斯兰世界的团结与力量,与此恰恰相反的是,它导致了伊斯兰世界世俗主义与原教旨主义之间的剧烈冲突。几乎在每个伊斯兰国家,都存在着世俗主义与原教旨主义之间的斗争。在埃及、阿尔及利亚、阿富汗等地甚至演变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成为当今世界许多地区热点的根源。

就整个伊斯兰世界而言,该伊斯兰主义的兴起并未消除其内部的矛盾与分歧,而教派之争、领土纠纷、历史问题和政治归属所引发的矛盾和冲突却在逐渐扩大。如硝烟甫息的伊、科、沙、也领土之争,阿富汗和塔吉克内战,埃及与海湾地区国家的矛盾,黎巴嫩国内的政治斗争,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与哈马斯运动的矛盾等等。在当今的世界热点问题中,伊斯兰国家和地区占了相当大的部分。在伊斯兰国家内部的矛盾和冲突中,《古兰经》被赋予了各种不同的解释,泛伊斯兰主义成为各方各派的思想武器。

民族主义是个相当复杂而又古老的问题,因而以上对民族主义在当今国际政治中表现形式的分析只能是一种粗浅而又大致的归纳。其目的主要在于试图对当今国际政治中纷繁复杂的民族主义现象进行梳理和条理化,以便更好地认识当前国际政治中的民族主义现象及分析它对国际政治所构成的影响。

三、对当代国际政治中民族主义兴起的原因分析

民族主义在沉寂多年以后迅猛崛起,是与八九十年代以来国际大背景的变化分不开的。因而对民族主义兴起的原因分析只能建立在国际政治变革的基础之上。归纳起来主要有:

1.国际战略环境的变化。冷战时期以两个超级大国为首形成的两大集团对峙,使得世界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之中,这种状态一方面限制了国际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但另一方面也使得国际社会矛盾简单化,国内矛盾服从国际矛盾,民族利益也暂时服从于集团利益。冷战的冰释,使以往因世界两大阵营对峙而形成的凝聚力迅速减弱,长期被两极格局掩盖和压抑下并得不到解决的矛盾迅速上升。特别是在苏、东地区,由于长期冷战和国内政策等方面的原因,造成经济发展缓慢,生活水平低下,与西方国家形成巨大的反差。冷战的结束,使得人们开始以新的视角来重新审视、观察和理解国际事务,并侧重从本民族的根本利益出发来决定自己的行动。另外,苏、东剧变,也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意识形态、政治体制甚至是历史评价标准的混乱以及人们心理信仰的迷惘,因而民族主义因其对本民族辉煌历史的颂扬和对民族利益的强调而成为人们理想与信念的新的依托。

2.有关国家民族政策的失误所形成的隐患。二战以后,一些国家民族政策的执行明显带有大民族沙文主义和民族歧视的色彩。有的国家(如前苏联、南斯拉夫、埃塞俄比亚等)联邦制实行不彻底,中央集权过重,少数民族自治权实际上被剥夺。有的国家(如法国、土耳其、保加利亚等)根本不承认境内有少数民族的存在。而一部分国家在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化、风俗习惯、干部配置等方面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歧视政策,企图搞“民族同化”。在宗教问题上,有的国家政策极不平等(如苏丹甚至企图在全国实行伊斯兰化)。对于民族矛盾的解决,有的国家简单粗暴,甚至武力镇压,这些政策上的失误,都给民族间关系投下了阴影。

3.文化多元主义的勃兴与全球民主化浪潮的推动。二战后兴极一时的国家整合理论发展到70年代末期已完全陷于破产,实践证明,多民族国家内的少数民族情况不但未被社会进步经济现代化而整合或减弱,相反却孕育出国内民族间的冲突及少数民族的分离意识。为解决这个难题,文化多元主义论也应运而生,它强调国家统治下的各民族语言文化的平等和各民族文化传统的特殊性。这种强调本民族差异性和历史文化特殊性的思潮,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全球民主主义浪潮的推动下,迅速变成了对本国主体文化和疆域的否定意识,并进而发展上升为民族分离主义和极端民族主义。

4.经济发展不平衡是民族主义兴起的经济基础。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不同民族地区在经济上存在着一定的差距,这种经济水平的差异引起了民族间的隔阂,加强了民族间的离心倾向,甚至导致国家的解体。经济发达地区抱怨落后地区拖了自己的后腿,不愿承担对落后地区的援助义务,而且经济的发展也刺激了对其相应政治地位的要求,产生了独立摔包袱的心态。而落后地区则抱怨中央政府对本地区的投资过少,受到了歧视和发达地区的剥削,希望改变现状谋求更快的发展。像原苏联的波罗的海三国,印度的克什米尔地区,捷克斯洛伐克的斯洛伐克等地的独立愿望即反映了这种情绪。

5.大国的强权干涉和殖民政策是民族危机的历史原因。这主要表现在历史上列强对弱小民族采取的“分而治之”政策和对其领土的任意分割上。英国在印巴分治时,故意将穆斯林占绝大多数的克什米尔划归印度,从而埋下了印巴冲突的祸根,希特勒竭力挑拨南斯拉夫塞族与克族人互相残杀,又成立傀儡国——斯洛伐克,成为巴尔干和中欧动荡的根源;英、美等国一手制造的以色列国直接导致了中东几十年的战火;法国对胡图族和图西族的有意利用造成两大民族间数百万人的死亡。在领土问题上,西方列强完全不考虑民族的自然构成,而是根据势力范围的需要对相关地区的边界任意修改。二战后,美苏等大国对世界领土的肆意修改成为当今这些地区领土争执的火种。

6.外国与西方势力的挑唆是民族危机激化的现实原因。冷战后民族主义纠纷的兴起,从一开始就与一些西方国家谋求政治和经济势力范围的意图联系在一起,它们从各自的利益和价值观出发,对相关地区的民族事务横加干涉,致使民族冲突愈演愈烈。在波黑、德国、奥地利等出于加强自己势力范围的考虑,率先承认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的独立;而美国则出于对塞族社会主义性质政权的不满,积极支持穆斯林的武装斗争,并不惜容忍伊朗、阿富汗等国的激进伊斯兰分子进入波黑协助作战;而俄罗斯则出于维护自己传统影响的考虑,尽力支持塞尔维亚……于是一场本来是三兄弟分家的“内部”纠纷演变成为一场血腥的种族战争。在东欧和中亚,美国为了排挤俄罗斯势力而积极扶植亲美的派别;在中东,美国为了消灭萨达姆政权,对闹独立的北部库尔德人又是设立空中禁飞区又是提供道义、财政以至军事的援助;在非洲种族主义兴起的背后都有西方推行“民主化”与“多党制”价值观的烙印等等。时至今日,某些西方大国为了实现自己称霸世界的目的,维护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不惜挑起相关地区的民族冲突和种族屠杀,甚至肢解他国,以便从中渔利,为己所用。其手段之卑鄙与旧时代的老牌殖民主义者并无二致。

对于不同地区或国家的民族问题而言,其起因也是各不相同的。或者是由于以上分析中的某一种,也或许是许多因素综合的产物。因此,在分析当代民族问题日趋尖锐的现象时,既要坚持对全局的把握,又要深入对个案的分析,这样才不致于以偏盖全或浅尝辄止,才能获得真正符合实际的结论,从而把握解决问题的要领。

四、民族主义的兴起对当代国际政治的影响

就国际政治的发展历程来看,每一次民族主义的兴起,都要对当时的国际政治格局、力量组合及思想观念造成很大的冲击,从而极大地改变国际政治发展的步伐。就目前而言,这股新兴的民族主义浪潮还仍然处在发展变化之中,其未来走向仍很不明朗,因而它即将对现存的国际秩序构成多大的冲击仍有待进一步的观察。但根据已有的事实,我们仍可以大致作出如下的归纳:

1.不断制造新的地区热点,增加国际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对世界的和平与稳定构成威胁。由于民族主义本身的非理智性,它在唤起本民族人民相互密切情感和对国家忠诚的同时,也极容易矫枉过正,滋生出偏执的民族利己情绪,过分强调本民族利益而置其他民族于不顾。一旦与武力相结合,便很可能构成一股破坏性力量,成为世界动荡不止的重要动因。两种互不让步的民族主义相互撞击,便使战争的爆发有了某种必然。放眼全球,民族主义似乎总是与暴力形影相随。前南斯拉夫战争4 年来造成28.75万人死亡、40多万人伤残;在非洲, 索马里部族冲突所引发的内战致使30多万人死亡,100多万人无家可归; 而卢旺达境内的种族屠杀历时3个月,死亡上百万人,其情景令人触目惊心。 民族冲突的加剧,已构成了对整个国际社会和平与发展的严重挑战。尤其考虑到处在存在有毁灭性杀伤力的核武器时代,可能出现的核扩散危险及握有核武器国家对使用核武器态度有差异,随时可能将整个人类置于被毁灭的边缘,成为一场灾难性战争的无辜牺牲品。例如1990年印度在印巴边境集结重兵,准备进攻巴基斯坦,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巴基斯坦铤而走险,准备在不得已时动用核弹打击新德里,当时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考虑到目前世界上近十个“核门槛”国家的存在都与尖锐的民族矛盾与边界冲突有关的现实,人们有理由对这一势头保持高度的警惕。

2.有关国家的领土完整与统一受到极大的威胁,政局将长期动荡。当前民族主义中最具破坏力的其实是分离主义,它产生的离心力已经或即将对有关国家的领土完整与统一构成巨大的威胁。苏联、东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及冷战时代尚能维持国家的完整和统一,但民族分离主义却在短短的两年中使之支离破碎,土崩瓦解。民族主义对一国政治的破坏性影响还表现在国家内部暴力冲突不断,社会治安恶化,战乱频仍,政局动荡不安。在中亚、中东、非洲和斯里兰卡等地部分国家因民族、部族的冲突而发生的战争更是难以止息。事实证明,民族主义已经成为影响国家安全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3.有关国家的经济发展受到极大影响。民族危机对经济发展阻碍作用是巨大的。首先,民族危机割断了长期的经济联系,使有关国家统一的经济市场被打破,从而使各民族地区之间相互封锁,竟相搞经济割据,阻碍了商品的流动,加剧了整体经济的困难局面。这在前苏联地区的表现是再也明显不过了。其次,民族危机使得国家局势动荡不安,罢工、游行示威不断,并且产生了大批的难民和失业者,给国家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和额外的负担。再次,国家局势的动荡对引进外资、出口和对外旅游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国家外汇短缺现象更加严重。最后,有关国家,特别是第三世界国家因民族危机不得不花费巨额的经费扩充军备,使用于经济发展的资金进一步减少,经济建设更加乏力。

4.为大国干涉它国内政,推动大国政治提供了借口。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利用民族危机积极插手民族矛盾的解决,为自己的战略目的服务。一方面,以“民族自决”为口号,利用“和平”、“民主”、“人权”为幌子,以经济援助为诱饵,千方百计削弱自己的对手,增加自己的存在;另一方面,在第三世界地区和重要的战略地区,借助少数民族武装力量来反对原来亲苏或反美的政府,达到控制第三世界战略要地,取得战略优势的目的。但需要强调的是,不管这种外来干涉出于什么目的,打着何种旗号,但大都是以它国内部或相互间民族纠纷的客观存在为前提的,这已成为当代各种国际干预的一个基本范式。

5.促使大国关系更加微妙化。冷战的结束,两大阵营对峙的终结,使得大国间敌友界限的划分日益模糊。而以维护本国利益,争夺新世纪战略制高点为内容的大国间的竞争日趋明晰。在当今国际政治中,传统的美、俄、中、苏、法等大国之间以及它们与新兴崛起的日、德、印等国之间的关系都步入一个相当微妙的时期。而民族主义浪潮的兴起及民族冲突的不断爆发,使得大国间的这种微妙关系进一步敏感化。国内民族主义的兴起一方面要求在对外交往中更加注重本国的利益,而另一方面又对来自它国的干涉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这种战略背景下,与大国有关地区民族冲突的发生便成为相关大国之间角逐竞争的试验场。比如围绕巴尔干危机,德国、美国、英、法及俄罗斯五方的角逐,围绕北约东扩而引起的美、欧、俄三方之间的较量以及围绕欧洲一体化而发生的英、法、德三方之间的僵局等等。这种大国间关系的微妙化使得世界局势进一步复杂化,并将对以后国际政治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因为,不论如何,大国间关系的发展仍然是左右国际局势变化的决定性因素。

总之,当前世界性民族主义潮流的兴起是冷战后国际政治中出现的新现象之一,它对当代国际政治经济、国际关系以及国际战略的发展都将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人们不能不警惕这股世界性民族主义潮流的冲击,尤其是其中种族主义的复活和民族分离主义的高涨,只有未雨绸缪,才能做到应裕自如。

注释:

〔1〕郝时远:《极端民族主义与法西斯主义》, 载《世界民族》,1995年第1期。

〔2 〕撒塞亚麦斯·阿兰勒德:《当代世界的民族主义:政治与社会学观点》,欧芒斯出版社,第3页。

〔3〕《国际社会科学百科全书》“民族主义”条, 麦克米伦出版公司,1972年版。

〔4〕马克·威廉姆斯:《二十世纪国际关系文选》, 麦克米伦教育出版公司,1989年香港版,第45页。

〔5〕M·利夫主编:《现代政治观念词典》“民族主义”条,圣马丁出版公司,1987年版。

〔6〕威廉·奥尔森主编:《国际关系的理论与实践》, 普伦蒂斯一霍尔出版公司,1987年版,第1页。

〔7〕《简明政治学词典》,吉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57 页。

〔8〕《辞海》,“民族主义条”,上海辞书出版社,1989年版。

〔9〕吴鹏:《民族主义的发展与武装冲突》,载《世界民族》,1995年第1期。

〔10〕爱·麦·伯恩斯:《当代世界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4月版,第444—445页。

〔11〕王逸舟:《当代国际政治学析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年8月版,第101—106页。

〔12〕弗沃·日里诺夫斯基:《俄罗斯的命运——最后一次南进》,新华出版社,1995年版,第126、132、145页。

〔13〕郝时远:《极端民族主义与法西斯主义》,载《世界民族》,1995年第1期。

〔14〕张建华、李凤飞:《作为一种世界性潮流的民族主义》,载《世界经济与政治》,1996年第1期。

标签:;  ;  ;  ;  ;  ;  ;  ;  ;  ;  ;  ;  ;  ;  ;  ;  

民族主义与当代国际政治_国际政治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