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界对马克思哲学当代性的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论文,哲学论文,中国论文,当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2002)02-00018-05
近年来，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作为一个“问题”被我国学界提了出来，并明确地将当 代意义作为课题来加以研究。由于问题关涉到对马克思哲学革命及其当代意义的基本估 价，关涉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当代哲学境域中的生命力及其发展前途，所以引起了理论 界广泛的关注和深入的探讨。
一、作为问题的“当代性”的提出
马克思哲学本质上属于当代哲学，具有当代性质和当代意义，这在学界已形成共识。 但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并非是一种现成的“给予物”或“上手状态”，它有待于理论上 的阐扬和历史性的生成，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是被作为“问题”提出来的。它之所以作 为问题而被提出，主要是基于现实和理论两个方面的缘由。
从现实层面来看，它与当代世界历史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以及马克思主义在当代的 境遇密切相关。自19世纪40年代马克思主义创立以来的150多年，人类社会生活发生了 巨大的变化，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也出现了多元分化的理论格局。尤其是20世纪90 年代以来，世界历史出现了许多令人瞩目的变化，苏东社会主义国家剧变，其他社会主 义国家纷纷转向市场经济，并程度不同地面临着社会主义改革的繁重任务；当代资本主 义也出现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新变化，其中最值得重视的是所谓经济的全球化；科学技 术特别是高科技的飞速发展，整个世界日益处于一个普遍交往的时代。社会生活条件的 重大变化，使马克思主义面临着一个新的历史境域，马克思主义及作为其灵魂的马克思 哲学在当代的生命力和发展前景，即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质和当代意义便成为人们关注 和讨论的焦点，要求人们加以重新检视和估价。
从理论层面来看，这一问题的提出，其根本目的是为了消除笼罩在马克思哲学上的种 种遮蔽和误区，以阐扬和彰显其当代意义，并为现代人所遭遇的生存矛盾和哲学困境指 明出路。有的学者指出，由于长期以来人们把马克思哲学完全局限在近代哲学范围内， 沉没到近代性的哲学观念中，置于知识论或知性科学的背景下来加以观照，致使对马克 思哲学的本体论变革和当代意义完全估计不足。正是由于马克思所发动的批判近代形而 上学原则的存在论革命及其意义被一直遮蔽在这种近代误读之中，使得马克思的哲学史 观在“现代性”面前暴露出它对资本主义批判力的本质缺失，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也 在当代状况中被看成是过时的理论。所以，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问题，首先是针对这种 对马克思的近代误读并导致其当代意义的遮蔽而提出来的，旨在去蔽求明。
以前苏联教科书体系为模式的传统解释框架是这种近代性解读的典型表现。由于它固 执于近代哲学的世界观，遵奉本质主义的思维方式，坚持知识论的哲学立场，因而它在 总体上未能展现马克思哲学的创造性特质和本真精神，基本上是一个近代哲学的体系。 有学者认为，由于教科书体系形成时期，马克思本人的许多著作尚未公诸于世，有其无 法弥补的文本缺陷；教科书哲学的思维缺陷则表现在其建基于人与物质世界的外在分立 上的近代哲学的思维方式；在价值观上，它把现实世界的本质归结为各种各样的客观规 律，忘却了“每个人的自由发展”这一终极价值。也有学者认为，传统教科书哲学不是 从现实需要出发，而是从意识形态出发，从片断的结论中提炼、拼凑而形成僵硬的“原 理”体系，然后再从原理出发机械地诠释和反注原著。因此这种体系在马克思文本依据 和理论逻辑这两个重大的基础性问题上未得到充分的论证。从一定意义上说，马克思哲 学当代性作为问题的提出，矛头直接所指的就是这种教科书哲学。
二、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及其根由
虽然在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质和当代意义这一基本性质判断上人们并无异议，但在如 何理解和估价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及其基本内涵和根由等问题上，人们从不同的角度， 阐述了不同的看法。
第一种看法，是从哲学史的背景出发，在近、现代哲学转型的大背景下来理解马克思 哲学的伟大变革和当代取向。对于哲学之近代性与当代性的划界，有学者提出，其关键 在于理性形而上学。作为近代西方理性形而上学之综合和完成的黑格尔哲学，就是近代 与当代哲学的重要分水岭。而真正批判地意识到这条界限并对其意义作出决定性开启的 第一个人乃是马克思。马克思对全部旧哲学的批判可被归结为对黑格尔的批判，因为黑 格尔哲学所意指的不是形而上学之一种，而是形而上学之一切，对它的批判实质上就是 对理性形而上学本身的批判。因此马克思哲学革命的核心内容，是在本体论基础方面发 动和展开的，其否定性的结果，便是从根本上终结和超越了全部理性形而上学，揭示了 整个超感性世界的虚假性。持类似观点的学者还认为，马克思之所以能发动一次震撼人 类思想史的哲学革命，首先在于马克思哲学真正颠倒了柏拉图主义并完成了对形而上学 的终结，实现了哲学主题的根本转换，即从传统哲学的宇宙本体转向人类世界，关注现 实的人及其发展，致力于“现存世界的革命化”。同时，马克思突破了西方哲学的知识 论谱系，立足于从人的活动来理解社会存在，强调并确立了实践的存在论意义。
第二种看法，是从马克思哲学的经典文本的原初意义出发，发掘和阐明马克思文本的 当代意义。有学者指出，马克思哲学的经典文本即原生形态是真正能代表和体现马克思 哲学精神实质的理论形态，它与作为次生或再生形态的教科书哲学存在着重大差别。为 了追本溯源和正本清源，首先须“回到”体现马克思本真精神的原生形态上，并以之作 为我们继续前进的出发点。从本质上看，马克思哲学的原生形态经过系统整理和阐发， 是与现代实践和科学发展的方向、与当今的时代精神完全一致的。也有的学者认为，由 于第二国际理论家包括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均不曾看到《黑格尔法哲学批判》、《 巴黎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等马克思早期重要文本，因而习惯于将马克思主义当 作一种政治运动学说或经济学说，而忽视了其更为基本、更为重要的哲学意义。因此， 从马克思哲学的经典文本出发，寻找其新视界的理论立足点，既是摆脱几十年来中国学 界言谈马克思理论的“非法性”的需要，又可克服当前我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繁荣的表象 背后显露出的深刻的“无限性”。
第三种看法，是从与当代西方哲学的横向比较中，来揭示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有学 者认为，从批判和超越以二元分立、基础主义、本质主义等为特征，并已陷入困境的近 代哲学思维方式来说，从建立一种以强调社会化的人的现实生活和实践以及人的自主性 和创造性、以适应现代社会的时代精神要求的新的哲学思维方式来说，现代西方哲学和 马克思主义哲学存在着重要的类似之处，可谓殊途同归。二者均属于现代哲学思维方式 ，具有某种程度的同质关系。但二者在社会阶级属性和理论形态上有着重要区别。还有 的学者认为，与当代西方哲学一样，马克思哲学也具有一种超越现代性的后现代主义立 场和后现代哲学意蕴。在后现代语境中，马克思哲学的拒斥形而上学性、实践的存在论 意义等这些被传统解释体系所忽视或遗忘的部分，得到了彰显；而在马克思哲学视野中 ，对现代社会的“问题学”特征和对现代性及现代化负面效应的批判，对否定性辩证法 的钟爱，与后现代思潮对现代性的解构之间有着历史向度上的一致性。正是由于马克思 哲学和后现代主义都是对资本主义尤其是其异化状态的批判，因而两者在当代“相遇” 了。
第四种看法，是基于当今时代的现实立场和时代性问题，来理解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 。有学者指出，马克思思想当代性的根由在于：马克思由之提供给我们进行分析和批判 的那种叙事传统所依据的社会现实，至今仍左右着我们的生活和精神世界，产生马克思 思想的那个时代尚未过去，马克思试图解决的问题依然以变化了的形式延续着。只要世 界上还存在着资本主义制度，马克思的思想就不会消失。持类似观点的学者进一步指出 ，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就在于他提出的问题在当代并未过时，正是共同的时代性问题把 我们的研究同马克思的思想联系起来。这种观点认为，当代人类生存和发展所面临的主 要矛盾，已经不是传统的人和自然界的矛盾，而是转化为人同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世界的 矛盾，即人同自己的活动及其产物的矛盾。它与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对工业文明的总 结性批判和对人类走向新文明开端的引导这一时代主题，是完全契合的。开辟这一时代 性课题将使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得以呈现，并使之具有后现代意蕴。同时，马克思哲学 产生的时代背景——商品经济时代与我们当代仍处于同一时代，对商品经济的研究，包 含着对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的许多发展之谜的解答，将呈现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
三、阐释和弘扬马克思哲学当代性的途径与方法
面对新的历史境域，面对西方后现代哲学思潮，置身于中国改革开放的现代化大潮， 阐扬、彰显马克思哲学当代性的任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显得如此紧迫和重要。围绕这 一重大课题，不同的学者立足于不同的角度和基点，采取不同的途径和方法来加以探解 。概括起来，代表性的观点有如下三种。
第一种途径和方法——文本解读法。其口号是“回到马克思”。它力图通过对马克思 主义、特别是对马克思本人经典文本的重新解读，达到对马克思思想作时代性意义的创 新。有学者指出，“回到马克思”就是力图通过对第一手文本作历史的、具体的解读和 对其语境的分析，摆脱传统哲学解释框架的教条，呈现马克思文本及其思想发展历程的 原像，以期找到哲学新视界的理论立足点，并在此基础上继续往前走。持类似观点的学 者进一步提出，“回到马克思”不是简单地阐发马克思哲学的体系，也不是简单地重复 其结论，而是厘清马克思的基本理论和基本方法，为面向未来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建构确 立一个可靠的理论基点。还有的学者指出，“回到马克思”，是一种可能性的对话，实 现的是一种“视域融合”，再现的依然是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意义和价值。
但也有不少学者不同意“回到马克思”的提法，认为这个口号既抛弃了自己在当代生 活世界中应有的立场和兴趣，又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顽固的崇古意识，属于一种“新的 理论主义中立化的麻木”，存在着对自己的历史意识和对马克思在当今世界中的现实意 义的双重漠视。还有的学者把“回到马克思”的态度概括为“理论实体主义”，其基 本特点是把马克思哲学视为现成的、客观的和“永恒在场”的“实体”，它彻底泯灭了 我们的生活旨趣和理解视野，完全消除了我们与马克思之间所客观存在的“历史间距” ，以还原和复制出一个超历史、超时代的原原本本的马克思。
第二种途径和方法——对话法。对话是主体与主体、文本与文本、主体与文本之间的 行为，马克思哲学当代意义的发现势必要求它与当代哲学形成最广泛和不断深入的对话 。有学者指出，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努力开启了揭示马克思哲学当代性的巨大可能性， 而挖掘和发挥这种可能性，只有在与当代思想的批判性的对话途中才能真正做到。
有的学者主要从生存论的境域展开与当代哲学大师如海德格尔的对话，指出马克思与 海德格尔两人在对西方形而上学传统的批判上体现出深刻的一致性，而在生存论境域中 对个人之向“作为人的人”的生成过程的探讨上又体现出深刻的差异，因而这种对话不 仅对过去而且对哲学的未来图景均有着重大的意义。与当代西方现象学的对话也是至关 重要的一个领域，有的学者将马克思哲学辩证法与现象学方法作比较，从两者的异同来 探究当代哲学的发展路向；也有学者干脆认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是现象学在历史 领域内的贯彻，马克思哲学历史观中包含与现象学共通的方法已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共识 。当然，更为密切的对话发生在同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同行学者的交流中，许多新的西 方马克思主义流派的诞生，表明了马克思在西方的研究及其影响在不断升温，同这些马 克思主义研究同行们的对话无疑会使马克思哲学及其当代性研究更为深入和广泛。
第三种途径和方法——问题反思法。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彰显和阐扬马克思哲学当 代性的最根本途径有赖于人们对时代本性进行反思，对时代问题进行哲学解答。问题反 思法得到更多学者的赞同。有学者指出，要充分挖掘和发挥马克思哲学的当代“可能性 ”，必须立足于我们时代特有的问题和境域，对中国当代社会和现实生活本质进行准确 的透视和定位。只有这样，才能对马克思的学说进行创造性的理解和开放性的选择。对 此，有的学者具体分析了马克思哲学与中国的当代性对接的三种模式：如果认为中国当 代性的核心问题是人的生存论问题，那么对人的生活世界的关注便成为这种对接的理论 支点，马克思也被理解为西方现代意义上的哲学家；认为中国当代性的核心是工业化进 程问题，那么以科学的历史观为核心的社会发展理论和对现实社会历史本质规律的探求 就成为这种对接的桥梁；认为在风云变幻的世界政治经济格局中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发展 道路是当代中国的核心问题，那么唯物主义本体论就是这种对接的中心。
也有学者认为，阐扬马克思哲学的当代性应把握它在当代的理论生长点，特别要注意 一些长期被人忽视和遗忘的观点。这些观点在马克思那里已有所论述，但尚未具体展开 、详加探讨，却又是当代实践、科学和哲学所突出的“热点”问题，而且当代实践、科 学和哲学本身的发展也为这些问题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更多的学者提出，捕捉和回答 时代性的问题，是马克思哲学在21世纪发展的根本途径，在科学技术的发展、社会现代 化发展、市场经济的发展、经济的全球化以及人自身的存在和发展等过程中提出的问题 是影响人类目前及未来生存和发展命运的若干重大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只有正确地抓 住、及时地回答这些重大的时代性问题，才能永葆时代精神的精华、人类活的文明的强 大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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