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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第一个问题是关键中的关键。因为只有找到了人物的历史定位,才能确定我的表演基调,才能进一步形成丰满的人物形象。于是,我开始了对曹操这个人物的寻找,从史书记载到历代评论,以及曹操的诗文包括他颁发的政令、军令等等。最后,我确定了从人性出发追溯曹操心理历程的创作思路。这一思路的确定,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对于人性和人类情感的探究是现代艺术的基本主题,同时也是还历史人物本来面目的必由之路。沿着这个思路,我顺理成章地找到了一个为人性的卑微所深深束缚、缠绕着的历史伟人形象。在“伟”和“卑”两者不可调和的冲突中,曹丞相一切悖谬的举止都获得了合理的内核与注释,从而解决了我的第一个难题。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将这一形象通过我的表演展示给观众了。在这个展示过程中,我着力于两个方面:一是注重在找准传统与创新的结合点的基础上,在“这一点”周围按现实情况随时作出适当的微调。这也是我在整理、复排传统戏时所特别注重的。二是以寻找到人物形象为主脑,统帅我表演中的每一招每一式乃至一切细微末节,其间还包括唱念中的声音造型的处理。如果把人物形象的理解和切入作为内切的话,那么使这一形象展示于舞台的一切手段就是外功。在内外功的关系上,我的观点是“发于内、形于外”,做到“内重、外准”。在深切感受和把握观众脉搏的同时,以最灵活的方式,力求准确地拨动观众的心弦。为了做到这一点,我突破了传统的净角行当界限,试图将架子的做、念、舞和铜锤的唱功合在同一表演框架内,努力形成粗犷深厚又不失妩媚夸张的表演风格,这里我力图避免长久以来形成的为技术而技术,以行当演行当的倾向,使行当和技法为塑造人物服务。
其实我所说的“内功”的获得,主要还是遵循了前辈艺术家的传统。如我的交亲尚小云,我的师爷黄润甫、老师侯喜瑞,以及马连良先生等等,无一不是体验人物的圣手,同时又是艺术创新的巨匠。他们所创造的人物不仅能在舞台上光彩照人地站起来,而且能作为经典传下去,关键的一条是他们都具有全面而扎实的“内”、“外”功底。今天,我们所缺乏的也正是“内”、“外”功俱佳的全才演员,而“内”、“外”功两者缺一,都将造成艺术表演中的无限遗憾。
作为一名演员,我将进一步排演新剧和整理旧戏,尽力去感悟京剧表演艺术的精髓和真谛,努力使京剧艺术在今天乃至未来继续发扬光大。
京剧本身的深邃和广博是一笔不容漠视的民族财富,向当代观众展示京剧之美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以今天的眼光来审视传统艺术,精排精演一些传统老戏,无疑是对京剧传统表演艺术精华的一种极好展示。而当代意识与传统表演艺术深层契合,则往往体现在新编历史剧的排演中。我从参加《曹操与杨修》的演出,便更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曹操与杨修》排演之初,我在塑造人物的时候,面临着不少难题。其一是从怎样的角度去塑造剧本所提供的“这一个”曹丞相。众所周知,京剧舞台上的曹操基本上是以《三国演义》中的那个白脸奸雄为蓝本的。解放后,郭沫若先生笔下的曹操则又是一个完美而臻神化的形象。如果算上史载的魏武帝,则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丰富多彩又扑朔迷离的曹公。对此,我该如何选择立足点,确定表演基调,以使我所展示的这个形象既符合历史人物的真实面目,又能融入剧本设定的框架,还不能游离于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这一难题可以说是面对历史的难题。其二,观众实在是太熟悉那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大白脸了。甚至许多人根本就是从戏曲舞台上认识曹丞相的,大白脸曹操已深深印入了观众的心里,成为欣赏定势。这是个面对观众的难题。最后,京剧舞台上的曹操是多少代艺术家心血的结晶,我的老师侯喜瑞、师爷黄润甫都以“活曹操”驰名京剧舞台。前辈所创造的这个形象,融会了京剧的传统与精华。对于这样一个人物的重新塑造,能否符合京剧自身的艺术规律,在舞台上站起来,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