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桨”--兼论“古”一词形成的原意_古文字研究论文

说“橹”——兼论“古”字的构形本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本意论文,兼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古文字(甲骨文和金文)中有一个像盾形的字符,经过一个世纪几代文字学家的努力,已经确定无疑。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该字的音读则长期以来没有定论。其中较有影响的意见可以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此字当读为“”,与“干”为一声之转。此说由孙诒让首倡,唐兰、郭沫若、李孝定等踵成之(注:孙诒让:《契文举例》,第113页,齐鲁书社,1993年;唐兰:《古文字学导论》,第211-212页,齐鲁书社,1981年;郭沫若:《金文丛考》,第200-214页,人民出版社,1954年;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第二、三卷),第683-686页,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91年。)。一派认为此字当读为“盾”。此说由罗振玉首倡,朱芳圃、于省吾等踵成之(注:罗振玉:《辽居乙稿》,转引自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第7页,中华书局,1962年;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第7页,中华书局,1962年;于省吾:《释盾》,《古文字研究》第三辑,第1页,中华书局,1980年。)。最近,林坛先生撰文(《说干、盾》,《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辑),申罗抑孙,以字的构形为依据,重新将该字的音读定为“盾”。林坛先生的文章无疑使我们对此字的认识得到了深化,但其结论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下面我们将该字的字形以及前人的考释作一番梳理,并在此基础上提出自己的意见。

古文字材料中盾形字符的写法如下:

1.甲骨文字形(选自《甲骨文编》(注:孙海波:《甲骨文编》,第300页,中华书局,1965年。)):

2.金文字形(选自《金文编·附录上》365(注:容庚:《金文编》,第1114页,中华书局,1985年。)):

孙诒让在《契文举例》中说:“‘申’似即毌字,《说文·部》:‘毌,穿物持之也。从一横贯。象宝货之形,读若贯。’此变横为纵,其形义亦可通。……疑毌之异文。《诗·大雅》:‘串夷载路。’串字《说文》不载,疑即因毌变为,与二中形近,复又变作串,经典俗字亦有所本也。”(注:孙诒让:《契文举例》》,第113-114页,齐鲁书社,1993年。)

唐兰先生《古文字学导论》:“亚古父己益的字(《殷文存》下卅二页,器盖铭同),就是卜辞里习见(毌)声了。”(注:唐兰:《古文字学导论》(增订本),第211-212页,齐鲁书社,1981年。)又说:“是《说文》毌字,本象盾形,卜辞作的写法横过来就是毌字。古书多借用干字。毌与干一声之转。”(注:唐兰:《论周昭王时代的青铜器铭刻》,《古文字研究》第二辑,第48页,中华书局,1981年。)

(注: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第7页,中华书局,1962年。)

林沄先生又在以上诸家的基础上通过“古”字和“戎”字所从的偏旁,整理出以往释“”的盾形字符的演进序列

(注:林沄:《说干、盾》,《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辑,第94页,中华书局,2000年。)

孙诒让首先将字“象宝货之形”,验以金文字形,是可信的(注:林沄:《说干、盾》,《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辑,第94页,中华书局,2000年。)。综合以上各家的考释成果,我们觉得以下三点可以作为进一步探讨的基础:

1.此字像盾形,其构形和读音与“毌”字无关。

2.该盾形字符可以与“古”字所从的加以认同。

3.该盾形字符的读音应当与“古”的读音相同或十分相近。

既然前人的研究已经证明该盾形字符与“毌”字无关,我们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考察一下将此字释“盾”是不是符合上面的三个已知条件。

朱芳圃先生认为(读同盾)的意见则跟我们目前古文字学界的一般看法相矛盾(注:朱芳圃:《殷周文字释丛》,第7页,中华书局,1962年。)。我们知道,通过唐兰先生和林沄先生的考释,释为“古”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将一些相关的字形列在下面,以便于大家比较:

甲骨文的“古”字(《甲骨文编》272页):

商代和西周早期金文中所见的盾形字符:

可以看出,商代和西周早期金文中的“姑”字所从的“古”跟甲骨文中的“古”存在着平行的现象,而金文“亚古”诸器中的“古”字跟金文中所见的盾形字符也存在着平行的现象。如果我们承认释为“古”是正确的,则朱先生的说法自然就不能成立了。

林沄先生从金文字的构形出发,认为此字当读为“盾”,可以说为释“盾”说增加了一条证据。如果单从字本身来看,我们很难发现其中的破绽。但我们把这种读法推广到从此字得声的“古”字,矛盾立刻就暴露出来了。根据我们现在的古音知识,“古”字上古见纽,鱼部;“盾”字上古船纽,文部,二字古音相距甚远。也就是说,如果释为“盾”,则使得“古”字的构形就跟古文字中的一个通则相矛盾,不符合我们在前面提出的第三个条件。

古文字中,常常把“口”作为一种装饰偏旁或区别偏旁来使用,也就是说,在甲骨文或金文中,一个字加“口”与否,其读音往往是相同或相近的。如甲文劦或作,刀方或作召方;金文许或作(舀鼎)、令或作命。字作为一个加“口”旁字,其读音当跟它所从的相同或十分相近。

朱芳圃先生不同意唐兰先生释此字为“古”,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因为假如读此字为“古”,就不能将“画”读为“画盾”。现在林坛先生一方面将此字释为“古”,一方面又将“古”字所从的释为“盾”之初文,就使得“古”宇的构形本意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于是不得不把“古”字看成会意字(注:林沄:《说干、盾》,《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辑,第94-95页,中华书局,2000年。)。

林沄先生将盾形字符释“盾”的主要证据是字可以分析为从追加声旁“豚”构成。这一解释是有根据的,但其结论应该是或然性的。我们知道,在原字上添加声旁,并不一定表明此声旁即与原字同音。语言中存在着同义词,反映到造字方法上,就是在同一形符或义符上加上不同的音符以示区别。如奉和上增加声符,但究竟哪个字衍了原字的音,那就需要进行一番审慎的考察,不能一概认为跟原字同音。

那么本文讨论的这个盾形字符究竟应该读什么呢?要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还是要从传世典籍入手。

传世典籍中训“盾”的单音词一共有四个,除了“干()”字、“盾”字外,还有“瞂(伐)”字、“橹”字。“瞂(伐)”字上古音为並纽、月部,与“古”字声韵均远。这样,我们所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橹”字了。

《说文·木部》:“橹,大盾也。从木,鲁声。樐,或从鹵。”也可以写作“鹵”、“杵”。《左传·襄公十年》:“狄虒弥建大车之轮,而蒙之以甲,以为橹。”杜预注:“橹,大盾。”《战国策·秦策》:“大破二国之军,流血漂鹵。”《孟子·尽心下》:“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新书》:“炎帝无道,黄帝伐之涿鹿之野,血流漂杵。”鲁声与午声古音相通,故杵可借为“橹”。或依字解为“舂杵”,非是。清初黄生《义府》辨之綦详,大家可以参看(注:黄生撰,黄承吉合按:《字诂义府合按》,第102页,中华书局,1984年。)。

“橹(樐)”与“古”古音均在鱼部,但声纽不同,“橹”为来纽,“古”为见纽。古音“见”和“来”常常相通,虽然“古”字的谐声系列中没有读来纽的,但古声跟来纽字的关系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金文“屯鲁”亦作“屯叚”,传世典籍中写作“纯嘏”:

用丐屯叚永命(克钟)

屯鲁永命(师臾钟)

(祈)眉寿屯鲁(遟盨)

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诗经·鲁颂·閟宫》)

古音“古”与“叚”均隶见母鱼部,所以“嘏”字实际上是在“叚”字上添加偏旁而成的双声符字。“纯嘏(叚鲁)”跟“永命”、“眉寿”一样,都属于偏正结构,所以其中的“嘏”、“叚”、“鲁”应为名词,训为“福”,而记录这个词的后起本字就是“祜”字。

金文“鲁休命”亦作“叚休令”,传世典籍中有“嘏命”的说法:

敢对扬天子不显叚休令(鼎)

敢对扬天子不显鲁休命(元年师簋)

这两例中“叚”或“鲁”当训为大。《尔雅·释诂》:“嘏,大也。”《方言》卷一:“秦晋之间,凡物壮大谓之嘏。”《逸周书·皇门》:“用能承天嘏命。”“嘏命”犹言“大命(令)”。“叚休令”、“鲁休命”犹言“大休命”。

《说文·水部》:“涸,渴也。从水,固声。读若狐貈之貈。,涸亦从水、鹵、舟。”宋保《谐声补逸》:“当云从水,从舟,鹵声,与上津字古文作同一例,貈涸古鹵并同部,声相近。”(注:宋保:《谐声补逸》,转引自《说文解字诂林》,第11078页,中华书局,1988年。)

《说文·鹵部》:“鹵,西方咸地也,从西省,象盐形。”《说文·盐部》:“盬,河东盐池,袤五十一里,广七里,周百十六里,从鹽省,古声。”“盬”与“鹵”当为同源词。

其实,盾形字符为“橹”之初文的看法,至少在五十年前就有人提出了。马叙伦《说文解字六书疏证》:“或谓:六篇:橹,大盾也。或为或之异文)。古,从口,橹声也。”(注:马叙伦:《说文解字六书疏证》(第五卷),科学出版社,1957年,转引自《古文字诂林》第二册,第687页(引文标点有所改动),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但马氏所引的或说,一直没有引起学术界的足够注意,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注:笔者也是在本文最后修改时才注意到马叙伦所引或说,亟补入此节,并对文中其他地方作了一些相应的改动,以示不敢掠美之意。)

甲骨文还有一奇字作(见《合集》二○三九七、《合集》三六四八一)。

姚孝遂先生说:“《合集》三六四八一即著名之《小臣墙刻辞》,记某次战役之战功。除俘获人众之外,尚有车、盾、函、矢等。此为‘盾’之初形无疑,象虎士执盾形。《说文》:‘盾,瞂也。所以扦身蔽目,象形。’小篆讹变,难以见其为象形。‘目’实盾形,故许慎不言从目,但又以蔽目为言。如无完整之辞例,则难以定此即‘盾’字。”(注:于省吾主编:《甲骨文字诂林》第二册,第1635页,中华书局,1996年。)裘锡圭先生说:“此字的左旁确实很象盾的侧面之形。可是它的右旁作虎形(《类纂》列此字于从虎之字中),释‘盾’无法对此作出恰当的解释。……△字(指——引者)当从盾之侧面形,从虎声,即橹之初文。”(注:裘锡圭:《说“揜函”——兼释甲骨文“橹”字》,《华学》第一辑,第59-62页,中山大学出版社,1995年。)

裘先生认为该字右下部可能是兼像执盾人形和虎的下部,其说甚是。这种借笔造字方法,在古文字中十分常见。除裘先生举的(處)字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即人和虎共用身体部分。整个字形当分析为会意兼形声字,像人臀部着几形,虎声(注:吴振武:《古文字中的借笔字》,《古文字研究》第二十辑,第308-337页,中华书局,2000年。)。从虎声的字如盧、爐等字中古读入来母,所以古音学界多以为它的上古音是复辅音kl-一类音。现代缅甸语中“虎”字的读音是kja<*kla,有人据此拟测古汉语的“虎”字的读音为*qhla(注:潘悟云:《汉语历史音韵学》,第161、190、339页,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

虎声跟古声古音相通。大家知道,“凥”与“處”本是一个字的分化,前者像人臀部着几形,而后者则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加虎形作为声符而已。《说文·几部》:“凥,處也。从尸得几而止。”又《说文·尸部》:“居,蹲也。从尸,古声。”“凥”与“居”各有本义,但典籍中通假至夥,不烦覙缕。

这样我们可以知道,在甲骨文中,“橹”字有两个异构,一个是象形字,写作等形;一个是会意形声字,写作。“橹”字古音与“古”字相同,极有可能是像*kla或*qhla这样的音,所以“古”字可以从“橹”字的象形古文得声。“橹”字中古读来母,有可能是复辅音塞音失落而保留次浊音的结果。

郭沫若先生在《释干鹵》一文中释为“鹵”,以为即橹盾之橹的象形字(注:郭沫若:《释干鹵》,《金文丛考》,第210-211页,人民出版社,1954年。)。现在看来,似乎很难成立。一是没有词例使我们能够将它与的各种异体认同;二是没有足够的材料使我们将它跟“鹵”字加以认同;三是没有从之得声的字,我们不能得到其读音的线索。所以这个字究竟是什么,目前还只能存疑。

回过头来看一下“古”字的构形本意。“古”字从从口,实际上只是在原字上加了一个装饰性或区别性的“口”旁。甲骨文中用作贞人名的“古”字可以理解为借用,也可以理解为利用系统中的形体羡余造成的区别字。至于后人又用此字为“古代”的“古”字,则与一般的假借字没有什么区别。《说文解字》以此字构形本意为“从十口,识前言者也”,应该看作对“古”字构形本意所作的重新分析,并不符合商周古文字的实际情况。今人或以为“古”字构意与“强”字相同,当是“坚固”之“固”的本字(注:裘锡圭:《释弘、强》,《古文字论集》,第56页,中华书局,1992年;林沄:《说干、盾》,《古文字研究》第二十二辑,第94-95页,中华书局,2000年。),亦似有求之过深之嫌。甲骨文等形作为“弘”的初文,表明“弘”同“古”及其他从口作为区别符或装饰符的字一样,是从弓得声(弓、弘古音并在蒸部)。至于后代的,读为“强”)字当另有来源,容以后另文探讨,兹不具论。

金文中有一辞例看上去对于释“古”字所从盾形字符为“橹”的结论十分不利,需要特别提出来讨论一下。十五年趞曹鼎:“史趞曹易(赐)弓矢虎盧九(厹)胄殳。”或释“盧”为“橹”(注:马承源:《商周青铜器铭文选》(三),第143页,文物出版社,1988年。)。我们认为,此例中的“”指“橹”或“盾”是没有问题的,读“盧”为“橹”却十分可疑。因为这样做面临以下三个方面的困难:首先,橹、盾是语言中的一对同义词,也可能只是古今方国的不同,作为兵器二者之间不存在实质差异(《说文》训“橹”为“大盾”可能是后起的),因而两者同赐的可能性很小。其次,橹、盾即便同赐,也应该遵循同类连言的原则,似不当割裂两处。第三,“橹”或“盾”是防御兵器,故“”与弓矢甲胄等物同赐时,往往与“甲胄”连言,而不与“弓矢”相属。小盂鼎:“王令赏盂□□□□□弓一矢百,画一,贝胄一,金一。”趞曹鼎“”位于“胄”后,例堪互证。鉴于这些困难的存在,我们觉得对“盧”字应当另寻合理的解释,而不应成为我们读“古”字所从为“橹”的障碍。初步的感觉是,此“盧”字应该与“弓矢”有关,极有可能是指盛弓矢的器物,即“弢”或“韔”一类东西。《诗经·秦风·小戎》:“虎韔镂膺。”毛传:“韔,弓室也。”也许可以作为理解“虎盧”一语的参考。当然,此字究竟作何解释,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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