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成人教育科学的认识论问题（续），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认识论论文,成人教育论文,科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1-8794(2001)06-0010-03
三、“萎缩论”和“淡化论”
近两三年来，在我国教育界以及部分成人教育工作者中间又流行着两种有关成人教育的模糊观念，一种可称之为“萎缩论”，另一种则是“淡化论”。
“萎缩论”产生的原因似乎与近年来普通高校扩大招生范围和众多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学院的建立有关。
从1997年起，我国普通高等教育在社会、经济发展以及高等教育需求扩展的情况下，其招生规模迅速扩大，2000年，可以说又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峰。在沿海发达地区，普通高中毕业生升学率可高达50～60%以上，上海地区甚至可能超过70%。此外，属高中阶段教育的三校毕业生，其升学的渠道或开辟或拓宽。再者，高等职业技术教育机构大量兴办，原来的高等职业教育也与本科教育部分接轨，有了接受高一层次教育的机会和可能。由此，接受高等教育的生源有了更宽、更多的流向。
还有两种新的变化趋势就是：其一，随着本科教育需求的扩大，普通高校吸取了成人高等教育中的创新做法，开始试行专升本教育或插班生教育；其二，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开发和利用，网络教育在有些普通高校或地区开始试办，对怀有各种学习愿望和需求的人们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
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显的一个反应，就是许多原来主要或更多从事成人高等学历教育的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机构感到压力重重，惊呼成人高等教育有史以来首次面临最为严峻的生源挑战。从而，有些人便十分悲观地发出了成人教育开始走向萎缩的感叹。一时间，“萎缩论”大有弥漫之势。
那么事情果真如此吗？
首先我们不否认，普通教育的扩招、职业院校的兴办、高教立交桥的建立以及网络教育的试行，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原来成人高等教育的生源空间，但目前这样一种“缩小”决不足以构成对成人高等教育发生真正意义上的萎缩的威胁。
据我国1999年颁布的《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显示，到2000年，在全国，能够进入大学学习的高中毕业生仅能占到高中毕业生总数的11%左右，假设今后10年、20年，即便平均每年以1%的速度递增，到2010年，2020年，也不过分别是20%和30%左右的高中毕业生可以进入大学学习，而所剩的80%、70%左右的高中毕业生，依然还是成人高等教育广阔的生源空间。因此，生源萎缩导致成人教育萎缩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根本的问题或许更在于，我们以往的成人高等教育办学模式，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用人模式的改变，出现了不相适应的情况，而需要我们在学前辅导、教学时间安排、专业设置、课程体系和教学手段等方面作出新的策划，以提高入学的可能性来吸引学习者；以尽量避免工学矛盾的时间安排来吸引学习者；以符合社会发展和个人发展需要的教学内容来吸引学习者；以灵活多样的教学手段来吸引学习者。在笔者个人看来，即便真有一天，我国的普通高校具备了招收30%高中毕业生的能力，成人高等教育还有70%的生源空间，只要我们留得其中的30%，依然还可以与普通高等教育各占半壁江山。成人高等学历教育将在一个不可测的时间里，一直是普通高校成人教育的一大支柱，因此没有理由怀疑成人高等教育会走向所谓的萎缩。
值得庆幸的是，在承认成人高等教育面临生源压力，但又对这种压力具有客观认识的背景下，正好可以借此激发我们去认真地反思一下普通高校成人教育所走过的这20多年历程，并在倡导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立学习化社会的21世纪，又去认真地展望一下普通高校成人教育的未来前景。
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自1978年左右，在全国各地恢复以来，为了适应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需要，它的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成人的高等学历教育上。20年多来，它为国家培养了数以千万计的大专和本科专业人才。这样一份巨大的贡献是谁也抹杀不了的。但是，在这期间，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也形成了一些办学定势，比如：
——几乎把举办大专、本科学历教育看成唯一的任务；
——几乎把学历教育永远定位在专科、本科层次；
——几乎把职后教育看成不可逾越的疆界；
——几乎把专业性、职业性的教育看成唯一的教育领域；
——几乎把培养专业人才看成唯一的神圣使命；
——几乎把城镇的生源或既定的专门系统的生源看成是永远的生源选择空间，等等。
然而，无论是从成人教育的理论角度上讲，还是从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立学习化社会的实际需要上讲，高等院校的成人教育学院如果还是仅仅定格在以上这些状态里是远远不够的。对此大胆建议，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在未来的日子里，应当能够：
——在坚持办好成人学历教育的同时，还必须着力推进成人非学历教育的发展；
——在大力推进大学后继续教育同时，还可以广泛实施大学教育前的非学历教育，如社会需求量大面广的再就业培训、创业培训等等；
——在坚持办好专科、本科学历教育的同时，基础较好、师资力量雄厚的高等院校还可以创造条件开办本科后的学历教育；
——在坚持办好职后教育的同时，也可以开拓失学青年成人的职前教育；
——在坚持办好职业性教育与培训的同时，积极开拓非职业性的教育与培训；
——在继续把握好城镇生源空间的同时，努力地把生源空间扩展到城镇以外的地方，为农村人才的培养，为西部人力资源的开发贡献力量；
——在坚持为社会培养各种专门人才的同时，充分挖掘潜力，为大力促进社区发展和推进学习化社区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
——在坚持发挥传统教育方式优势的同时，利用现代信息传播技术，积极开发新的教育方式和手段，以更大的辐射面来满足人们丰富多彩、充满个性的学习需求。
笔者有一个非常自信的观点，那就是，假如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对自己所从事的这项事业的内涵普遍有一种更加全面的理解和全面的实践，在坚持办好传统学历教育同时，更多地将眼光扩展到成人教育的上述各个方面，那么到什么时候，我们的成人教育学院都不会因为所谓的“生源”问题发生不必要的恐慌，更不会因为仅仅是成人高等学历教育生源方面稍有一些动静，就一叶障目，以为整个成人教育开始趋弱，甚至在不经意之间夸张到了“萎缩论”这一边。而且事实表明，唯有这样做，才更加接近成人教育的本来含义，也更能使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学院名副其实。让人感到有信心的是，许多普通高校的成人教育学院都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并且已经开始进行这样一种实践了。
至于“淡化论”的情况，以及我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这样的：
成人教育冠有多种“非”字牌的帽子，如非传统的教育、非正规的教育、非正式的教育、非学历的教育等等，在我们看来，这仅仅是为了有别于所谓的传统教育、正规教育、正式教育和学历教育的一种提法而已，而并不因为就此便可以降低它的地位、意义和作用。但有的人或许就因为此，而长期以来一直对其抱有偏见，甚至不屑一顾。
近年来，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特别是看到国家教育部机构调整，将原来的成人教育司和职业教育司合并为一，以及在全国范围内扩大普通高校招生力度，加强高中后职业教育，同时，有些高等院校为加强继续教育功能也将原来的成人教育学院更名为继续教育学院，于是，对成人教育一贯抱有偏见的人便声称，成人教育从此就可以分解了，成人教育概念从此可以淡化了，甚至可以套用一句表面委婉，实际却尖刻的时兴用词，成人教育的一切可以“淡出”了。以上情况完全就像我国著名成人教育家，原国家教育委员会成人教育司司长董明传先生所描述的那样：
“改革开放二十年来，成人教育的成就巨大，成人教育的实践丰富，然而成人教育的地位远未确定——仍有扭曲和模糊的认识，仍有贬低的言论，仍有‘淡化’的思潮乃至于行动。”（注：《成人高等教育研究》，1999年第4期，第1页。）
此前，已经阐明，国家教育部机构调整，以及在全国范围内扩大普通高校招生力度，加强高中后职业教育等是教育与社会、经济互动规律在我国目前特定时空条件下的必然反应。至于普通高校成人教育机构的更名现象，最多也只是一种微调，因为继续教育本身就是属于成人教育范畴。因此，在这里，我们无意通过上述每一种变化与成人教育之间的关系分析去提出对“淡化论”的不同看法，而更希望以一种高屋建瓴且富有前瞻性的姿态，从根本上来对“成人教育能不能淡化、淡出”这个问题予以必要的澄清。
其实，所谓以高屋建瓴且富有前瞻性的姿态，从根本上予以澄清，说来也简单，那就是，只需通过对成人教育在整个教育未来发展中的地位、作用作一简要分析和阐明，就可以对“成人教育能不能淡化、淡出”这个问题作出明确的回答。
自终身教育和学习化社会理念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的传播以来，发展终身教育，倡导终身学习，已经成为各国改革和发展教育的基本指导思想，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立学习化社会，业已成为国际社会教育改革和发展的主流。在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也同样提出，加快教育改革和发展步伐，充分挖掘和优化教育资源，尽快“建立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事实表明，在构建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以及创建和发展学习化社会的进程中，成人是接受终身教育的主体；成人是学习化社会的主要支撑者；成人教育系统是终身教育的主要组成系统；成人教育系统是学习化社会的主要支撑系统；各级各类的成人教育机构是实施终身教育的主要空间；各级各类的成人教育机构是创建学习化社会的主要基地。教育如果延续不到成人阶段，就无所谓终身教育；教育如果扩展不到成人世界，就无所谓学习化社会；终身教育体系如果没有成人教育系统，就无所谓终身教育体系；学习化社会如果没有成人教育系统，就无所谓学习化社会；终身教育如果没有各级各类的成人教育机构，就无所谓具有终身教育的实施空间；学习化社会如果没有各级各类的成人教育机构，就无所谓学习化社会拥有创建的基地。
概而言之，成人教育是形成终身教育体系的主体部分；成人教育是创建学习化社会的主要途径。一切正像《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所申明的那样：成人教育是传统学校教育向终身教育发展的一种新型的教育制度。
由此可见，成人教育不仅不可“淡化”，而且还必须得到更有力度的“强化”。我们深信不疑，随着我国人民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的不断增长，随着我国两个文明建设的不断深入，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建立学习化社会的进程将不断提速，不断迈向新的台阶，而成人教育，在不断满足全体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过程中，在不断适应我国两个文明建设需要的过程中，以及在不断促进终身教育体系构建和学习化社会创建过程中，必将显示出更为难以估量，更是无可代替的作用，其本身亦将取得更加辉煌、更加卓著的成就。
……
本文行将结尾，有必要再作一点说明。那就是，综上所述的“多余论”“替代论”“兼并论”“萎缩论”“淡化论”及其我们对此的观点，表面看来，似乎多为成人教育实践中一些很现实、很具体的认识问题。但是，其实质，则属于成人教育科学认识论的范畴。因为情况就像法国著名教育科学专家伽思栋·米雅拉雷(GastonMialaret)所说的那样，这些问题归根到底，都将涉及到“（成人）教育科学是否真正有理由存在”。事实更是这样，如果类似“多余论”“替代论”“兼并论”“萎缩论”“淡化论”的问题不解决，人们有什么基础可以去谈论成人教育科学，又有什么前提可以去讨论成人教育科学体系的构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1999年仲夏，董明传先生为华东师范大学《成人高等教育研究》出刊100期而专门撰写了“百期有感”一文，用其中的一段话来作为成人教育科学认识论问题讨论的结语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说：
“江泽民同志指出：‘终身教育是当今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为适应这种趋势，成人教育必须‘积极发展’；要积极发展，必须首先解放思想，更新观念，这就要求大力加强成人教育的理论研究和舆论宣传，与阻碍发展的错误思想和观念进行针锋相对的论争，直至整个社会对成人教育这一传统学校教育向终身教育发展的新型教育制度有了明确的认识，直至谬误不再有市场。而这一切，正是成人教育工作者、理论研究人员和报刊杂志的任务。”（注：《成人高等教育研究》，1999年第4期，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