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的时代呼唤批判的哲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时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今的人类社会正在从工业文明时代向信息文明时代转变,信息革命、信息经济、信息社会的崛起和发展,从根本上改变着人类社会文明的体制。根据目前信息革命发展的崭新态势(其中最引人的是多媒体智能电脑技术和信息高速公路技术的发展),人类信息经济不断增长的速度,以及已有的一些全球性信息化的规划,在21世纪中叶基本建成“全球信息社会”,使人类的信息社会文明发展到它的高级阶段将是可能的。为使这一宏伟目标早日到来,20世纪和21世纪的世纪之交的年代里的工作将是十分重要和关键的。
人类文明的转型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从人类的农业文明时代转变为人类的工业文明时代曾经历了一系列的激烈冲突,这些冲突在社会发展的层面上是全方位展开的,其中包括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文化体制、生活方式、观念模式的一系列的根本性变革。从人类的工业文明时代向人类的信息文明时代的转变同样要经历一系列的激烈冲突和相应变革。
国内的某些学者,仅仅在经济时代或经济变革的意义上承认西方学者们关于信息文明、信息社会、信息时代的理论,然而,作为一种新的人类文明型式的信息社会文明,它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变革决不仅仅是经济体制方面的。从经济的变革中引伸出政治的、观念的、文化的相应变革乃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论的基本方法。从现代社会的科技、政治、文化、生活、观念的高度统一性的发展中也能清晰地揭示出信息社会文明对旧式文明的那种综合性、系统性、全方位变革的性质。
从工业社会文明的母体中孕育、脱胎而出的信息社会文明,对于工业社会文明来说乃是一种否定性的发展。这一否定性的发展是通过对旧的文明体制不合理因素的批判来实现的。这样,人类文明的转型时代首先应当是对人类文明体制进行批判的时代。对旧的文明体制的劣根性批判得越深入,新的文明体制的形成和发展也便越少阻碍,其全新变革的革命性本质也便展示得越充分。由于新文明对旧文明的冲击是全方位的、整体性的,所以,这种对旧文明之缺陷的批判也便必然是全方位的、整体性的。
批判的时代必须拥有相应批判的工具,而哲学就其本性而言,它能够成为进行这种批判的理性工具。
哲学是具有二重性的,一方面它可以为现存事物存在的必然性和合理性进行辩护;另一方面它也可以对现存事物存在的暂时性和不合理性作出论证。哲学的第一个方面的功能表现着哲学的保守性、落后性、惰性,以及它对现存事物的简单依附的那种性质;哲学的第二个方面的功能则表现着哲学的活跃性、探索性、预见性,以及它对现存事物积极干预、力主变革的那样一种性质。主要体现出第一个方面的功能的哲学我称之为比附的哲学,主要体现出第二个方面的功能的哲学则是批判的哲学。
一般说来,当社会处于渐进性常规发展时期时,人们更多看到的是这一社会体制的合理性的方面,这就导致人们总是倾向于泡制或利用一种哲学来为这一社会体制存在的合理性进行论证,所以,在社会常规发展的阶段上,社会更多需要的是某种比附的哲学。当社会处于剧烈变化的非常规发展时期时,人们将会更多看到旧的社会体制的不合理性的方面,这就导致人们总是倾向于泡制或利用一种哲学来为这一社会体制的暂存性和必然灭亡性进行论证,所以,在社会非常规发展的,或说是剧烈冲突和变革的发展阶段上,社会更多需要的是某种批判的哲学。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腐朽没落的阶级,保守的政治家、思想家,为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为了维护旧有的社会体制和秩序,都总是倾向于泡制或利用某种比附性的哲学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来为旧的社会体制的合理合法进行肯定性的辩护;革命的阶级,主张社会变革的激进的政治家和思想家们,为了推翻原有统治阶级的统治,变革旧的社会体制和秩序,都总是倾向于泡制或利用某些批判的哲学对原有统治阶段的腐朽性、非人道性,旧的社会体制的不合理性、暂存性予以揭露和鞭挞。这样,两种不同性质的哲学便成了两类不同的人、不同的阶级为了不同的目的所分别可能利用的两种不同的工具。社会文明的转型时期,旧的工业社会文明体制向新的信息社会文明体制转型的时期,正是社会的剧烈变化、非常规发展的时期,这一时期所需要的哲学正应该是某种批判的哲学,因为只有通过理性的批判才能揭露工业社会文明体制的种种不合理的弊端,才能展示信息社会文明体制的更为合理而美好的前景。当美国未来学家托夫勒历数工业社会文明的诸多弊端的时候,当后现代主义者们对现存的科学、理论、文化、观念,以及社会的政治、经济的体制进行否定性解构的时候,他们在实质上都是在进行着某种理性层次的批判,而这类批判则正是信息社会文明为自己蓬勃而起所吹响的理论号角,至于说西方学者们所进行的批判是否都那么完全恰切则是另外一个方面的问题。
批判的哲学的功用在于哲学的批判。哲学的批判表明着哲学对现实具体界的这样一种可能的作用方式和态度:哲学总是从暂存性和否定性的方面去把握和理解现实界的存在,总是从前进性和发展性的角度去干预或推动现实界的变革。哲学的批判的更为广泛而深刻的表现还在于,人们对人类所面对的现实总是不能满足的那样一种理性的审视,这种审视促使人们去积极地批判旧世界,创建新世界。在这里,哲学可以作为一个能动批判的因子注入到人类的所有层级的普遍理性之中,注入到人类所有的科学的、社会的、实践的、生活的现实具体的活动之中。这一能动批判的因子乃是推动人类现实向前进化的一种最具主动性、革命性的实在因素。科学范式的转换、社会体制的更替、经济模式的重建、文化观念的更新、生活方式的改变等等都需要通过哲学批判的中介才能实现。在这里,作为一种积极的、主动的、革命的实在因素,哲学对现实具体界的批判将是全方位的——哲学对科学的批判:剔除科学观念中可能存在的种种局限性,展示新的科学范式的更为合理的前景;哲学对社会的批判:揭示一切政治体制、经济体制、生产方式的暂时过渡的性质,展示新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生产方式的更为合理的前景;哲学对文化的批判:揭示传统的、现实的文化现象和观念中的落后的、保守的、狭隘的、非科学的性质,倡导某些更为积极向上的、更为科学有益的与时代发展的前景更相匹配的新文化现象和观念;哲学对生活的批判:在对一般人的生活态度、生活方式的理性审视的基础上,揭示出一般社会生活中的盲目性、狭隘性,以及非人性、非人道化的倾向,把那些更为积极合理的生活态度、更为科学美好的生活方式向世人展示。
哲学的批判并不仅仅是针对哲学之外的现实具体界的,而且还更是针对其自身的。哲学所面对和可能批判的现实应该包括人类已有的和现存的形形色色的哲学观念和理论。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倡导的哲学的辩证性、革命性和彻底性正在于,他们并不把哲学(无论是其它哲学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看成是某种既定不变的僵死的东西。在他们眼里,任何一种哲学都只是特定时代的产物。作为时代的产物,它同样需要承受人类理性的批判,并通过这种批判而不断改变进化自身。在他们眼里,不仅一切客观现实的世界是暂存的,而且一切人类的理性成果,包括一切哲学的观念、体系也都毫无例外地具有暂存的性质。如果说,哲学对处于它之下层次的理论和现实的批判是要剔除具体现实界所具的某种狭隘的局限和不合理的方面,揭示出那些具体界所掩盖着的现实理论和实践中所蕴涵着的更为普遍性的本质,以及那本质展开的更为合理的未来发展前景的话,那么,哲学对自身的批判则是要破除自身可能具有的某些僵化、教条、落后、保守的一面。
文明转型的时代、社会剧变发展的非常规时代,一句话,批判的时代必然会呼唤着批判的哲学和哲学的批判。当人类即将跨入21世纪的时候,当人类为最终实现信息社会文明体制而认真规划、努力奋进的时候,批判的哲学和哲学的批判将会成为一种有力的促进社会发展的理性工具。
批判的哲学和哲学的批判对于我国世纪之交,乃至下个世纪的社会发展来说,更具有十分特殊之意义和价值。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我国同时面临着工业化和信息化的双重转型的任务,并且,在信息化高度发展的基础上最终实现现代化的目标,从而跻身于世界发达国家的行列。根据目前的规划和发展的可能,我国大约到21世纪中叶或更长一些时间才有可能最终实现这一目标。然而,现代化并不是某种单一社会指标的变革所能达到的,如,并不仅仅是经济现代化这一社会指标的实现所能达到的。现代化在实质上应该是一个社会发展的全方位、综合性、系统性变革的指标,这其中既有科技、经济的现代化,也有政治民主和自由程度的现代化;既有文化教育、观念模式的现代化,也有社会生活、人的知识素养、文明程度等方面的现代化。面对这样一个综合性、全方位的社会体制的深刻变化,新旧文明间的对抗、冲突将会十分激烈、广泛而深刻的。正是这种社会文明转型的高度跨越性、综合性和全面性,决定了在我国的末来发展中,批判的哲学和哲学的批判将会具有更大的意义和价值,将会起到更为重要和关键性的作用。
世纪之交的中国的哲学家们,有必要充分利用批判的哲学和哲学的批判这一理性思维的工具,从而在我国未来的社会发展中发挥更为积极、健康、有效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