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冲突加剧、大国竞争和危机前景_波黑论文

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冲突加剧、大国竞争和危机前景_波黑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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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4年即将过去之时,波黑局势终于没有摆脱每逢除旧迎新的岁末便要陷入新一轮危机的怪圈。随着波黑穆塞两族在比哈奇地区的激烈战斗和大国之间的新一轮外交角逐,波黑危机进入了新阶段,而和平依然遥遥无期。

骤然激化的波黑局势

波黑冲突2年多来,逐渐形成了一个恶循环,即“战事激化—大国干预—新计划出笼—新计划搁浅—战事再次激化”。今年7月,由美英法德俄五国联络小组制订的新和平方案遭到波黑塞族拒绝后,波黑局势处于僵局之中。10月11日,美国政府宣布从当月13日超停止实施对波黑武器禁运之后,波黑形势立即笼罩上了一层紧张气氛。

10月下旬和11月上旬,波黑穆斯林军队突然在波黑中部和西北部比哈奇地区向塞族军队发起大规模进攻。最初,塞军似乎有点猝不及防,连连败退。塞军总司令姆拉迪奇在视察前线时差点成了穆军的俘虏。几天之内,穆族军队占领了数百平方公里的土地。11月10日,波黑塞族议会发表战争宣言,塞族领导人卡拉季奇发布了总动员令,塞军开始了全线反攻。在几天之内,塞军收复了全部失地,并与克罗地亚境内克拉依纳塞族共和国的军队一起对穆族占领区、也是联合国规定的安全区之一比哈奇地区形成钳形攻势,包围并击溃了穆军精锐第5军。

在塞军大规模反攻,穆军全线败退之后,北约空军藉联合国决议之名,于11月下旬对塞族武装进行了3轮大规模空袭。然而塞族非但没有停止进攻,反而扣留了几百名联合国维和部队士兵作为人质并攻进了比哈奇市区,从而使波黑危机又一次达到了高潮。

此次穆塞两军在比哈奇地区突然激战,使波黑危机骤然激化,双方都是带有各自的战略企图的。由于塞族坚持不接受五国联络小组的计划,加上西方各国对如何迫使塞族妥协的政策上有分歧,穆族觉得一直拖下去收复失地无望,加上近来穆军实力有所增加,因此决心通过军事行动来解决问题,胜则最好,若败亦可设法拖西方加入战局以制塞族。美国宣布停止实施对波黑穆斯林的武器禁运在某种程度上也使穆斯林领导人感到有持无恐。塞族则担心一旦西方全面解除对穆族的武器禁运,那么在人数上占优势的穆军将在武器装备、尤其是重武器装备上也逐渐占上风,因此希望能寻找机会重创穆军,保持自己的军事优势,迫使穆族打消军事解决的念头。穆军的主动进攻给了塞族一个机会。从后来的战事发展分析,塞族最初的败退很可能是故意的,一方面使穆军拖长了战线和补给线,另一方面也可减轻塞军反攻时的舆论压力。一旦反攻得手,塞军不顾一切死死咬住穆军的最精锐部队第5军直至将其击溃。

在此次比哈奇危机之中,克罗地亚境内的塞族军队参与了战斗,北约空军也袭击了克罗地亚境内塞族控制区的机场,波黑战火已经有所蔓延。现在,波黑危机又一次处于关键时刻。

裂痕日趋扩大的大国波黑政策

随着波黑危机的再次激化,各大国的波黑政策又陷入忙乱之中。在各国调整波黑政策之际,不仅原先西方与俄罗斯的分歧依然存在,西方国家相互之间分歧也在日益加深。在围绕波黑问题的事务上,各大国的分化组合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动。

美国自从卷入波黑危机之后,一直以波黑穆斯林的保护者自居,推行偏袒穆斯林族、压制塞族的波黑政策。在波黑塞族拒绝全盘接受五国联络小组的和平计划后,美国一直鼓吹要取消对波黑穆族的武器禁运,使穆族能获得大量重武器装备以同塞族军队进行有利的战斗。在比哈奇战事激烈之际,美国又一再要求对塞族发动空袭。美参议院多数党领袖多尔更是主张不光对波黑塞族,还要对克罗地亚境内的塞族及南斯拉夫联盟的塞尔维亚共和国进行“猛烈轰炸”,以迫使塞族回到谈判桌上接受妥协。在10月中旬停止实施对波黑的武器禁运之后,美国又开始拟定向波黑穆族提供40-50亿美元的援助计划。据西方报道,美国的军事专家已经在帮助穆族训练军队和提供军事情报。美国之所以偏袒穆族主要是基于其全球战略考虑:一是美国希望能在巴尔干站稳脚跟,阻止俄罗斯及其它大国势力在这一地区的扩展;二是改善美国在伊斯兰世界中的形象,通过支持穆族显示美国是温和的伊斯兰世界的朋友而不是整个伊斯兰世界的敌人。至于塞族,平心而论从来不曾得罪过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塞族都是美国的盟友。在冷战时期,包括塞尔维亚在内的南斯拉夫的独立外交政策对于美国遏制苏联的全球战略也是不无益处的。但是现在美国认为塞族妨碍了其全球战略,已经是敌对方了。这也是历史上许多弱小民族和国家的悲剧所在,每当大国的利益需要时,无论这些小国曾经多么友好甚至忠心耿耿,都会被无情地抛弃。

从一开始俄罗斯就对西方尤其美国支持穆族、打压塞族的政策不满。自从今年初正式登上波黑危机的外交舞台后,俄罗斯更是不时替塞族的立场辩护,反对西方一再对塞族使用空袭手段。俄罗斯竭力反对美国取消对穆族的武器禁运、加紧对塞族制裁的政策。据西方报道,波黑塞族武装从种种渠道获得了俄罗斯的防空导弹系统,从而大大增强了其防范北约空军的能力。12月初,俄罗斯在联合国安理会会议上投票否决了制裁塞族的决议。俄外长科济列夫指责穆族主动进攻是希望挑起西方与塞族的战火。俄罗斯还主张修改目前的和平计划,给予波黑塞族同南斯拉夫联盟结成邦联的权力。俄罗斯波黑政策的根本目标在于:一是通过参与波黑事务保持俄罗斯的大国地位;二是维持俄罗斯在巴尔干地区的存在;三是阻止西方使北约成为解决波黑问题和整个欧洲安全事务的主导机构。

英法两国波黑政策同美国的分歧在这次比哈奇危机中更加明显了。英法两国一直认为美国主张取消对波黑的武器禁运是必然导致战火升级的举措。英法对在波黑没有一兵一卒却一再鼓吹大规模空袭塞族的美国的态度尤其不满,认为这是置2万多名维和部队(近一半是英法军队)的安全于不顾的不负责任的行为。英法现在也同意在谈判基础上修改和平计划,给予塞族同南斯拉夫联盟结成邦联的权利。英法两国同美国的分歧日益扩大的原因在于:一是英法希望由欧洲来主导波黑危机的解决,不希望美国成为唯一主角;二是英法认为美国同波黑相距遥运,不能体会同波黑近在咫尺的欧洲国家的心情;三是从传统上讲,一个较强大的塞尔维亚始终是英法从侧翼牵制德国势力的盟友,英法不希望看到塞族被过分削弱;四是英法从内心并不希望看到欧洲有一个伊斯兰国家,认为对于欧洲安全而言,一个较强大的塞尔维亚要比在巴尔干存在一群小国家(包括一个伊斯兰国家)要好得多。

德国的波黑政策介于美国和英法之间。由于种种原因,德国不喜欢看到一个大塞尔维亚。因此,德国在某种程度上支持美国主张加强对塞族施压的方针。但德国同英法一样,也希望由欧洲国家来主导波黑问题的解决,也不希望看到欧洲大陆真的出现一个伊斯兰国家,因此德国对通过大规模军事行动来制服塞族也不感兴趣。德国在巴尔干的真正动机是希望通过支持克罗亚和斯洛文尼亚来扩大自己在这一地区的势力和影响。然而德国也知道,当初它率先承认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独立的政策对于今日巴尔干局势的形成是有很大责任的,因此德国现时在波黑问题上的调子较低,立场比较模糊。

随着波黑危机的演变,有着不同利益的各大国波黑政策亦在不断调整,其分歧也越来越明显。尽管最近各大国表示五国联合方案仍是解决危机的基础,但各方的调子显然已经不同。鉴于各大国已深深卷入波黑冲突,这些分歧将不可避免地对波黑危机的走向产生重大影响。

波黑危机将走向何方

波黑危机由于战火事实上已经蔓延至波黑境外,各大国波黑政策的分歧日益扩大和公开以及原来的五国联合计划无法真正实行而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波黑战火原本是由于冷战后国际格局发生了根本变化从而使得该地区的民族、宗教等矛盾急剧恶化而产生的。同样,波黑危机的彻底结束也取决于冲突各方和国际局势、尤其是有关各大国政策的演变结果。

从波黑冲突的有关三方态势来看,目前塞族的地位较为有利。战场上的情况表明,在军事上塞族仍据有相当优势。尽管西方对塞族进行了武器禁运和封锁,但由于南斯拉夫原本是一个军火工业较为发达的国家,因此波黑塞族军队的武器装备、后勤补给尚较充足。在政治上,比哈奇危机后的波黑塞族的谈判地位反而更加有利。局势的发展证明,西方并不能向塞族施加有效的压力使其妥协。在军事战略和政治战略的结合上,波黑塞族也显得较为得心应手,能较巧妙地利用美欧之间、美俄之间的矛盾,其坐待西方分歧扩大的“拖延战略”取得了一定效果。现在塞族占据了70%以上的波黑土地,而且美国国防部长也承认无力改变波黑战场的结局。而波黑穆族在军事上已连遭败绩,其最精锐的第5军已基本丧失。尽管穆族在军队总人数上要多于塞族,但在武器装备、组织训练上则大为逊色。即使西方立即向穆族提供大量武器,但要使穆族军队能够熟练使用以形成战斗力尚须半年以上时间。穆族只有和克族联合才能勉强在军事上与塞族抗衡。但政治上,穆族尚得到美国和伊斯兰世界的支持,以其为主体的波黑政府仍是联合国正式成员,得到大多数国家的承认。至于波黑克族采取的是韬光养晦、积聚实力的战略,坐看塞穆两族的争杀,很少参加战斗以等待未来的有利地位和时机。

就波黑塞族的战略目标而言,当然是能和南联盟以及克罗地亚境内塞族共同组成“大塞尔维亚”。现在,塞族的大部分目标正在实现,西方已答应给予其和南联盟结成邦联的权利。但塞族对只能占有49%的波黑领土表示难以接受。而波黑穆族也不会容忍塞族占据70%的波黑领土。而塞族的军事优势也没有达到可以一举解决波黑问题的程度,更何况这种军事优势的使用尚受到许多内外因素牵制。因此,就波黑冲突各方的内部情况而言,尚无可能马上达成协议从而缓和下来。

鉴于欧美各大国目前在波黑问题上的卷入程度,波黑实际上成了新的国际局势下各大国争夺势力范围的竞技场。冷战结束后,国际格局正在从过去美苏争霸的两极体制向多极体制转变。各大国为了在未来的国际新格局中占据有利地位,都希望通过参予波黑事务来主导巴尔干乃至欧洲的安全事务。因此各大国的波黑政策都从自己的战略利益出发,根据局势的发展不断加以调整。例如美国在此次比哈奇危机之前尚竭力主张压制波黑塞族,而现在又承认塞族有和南联盟结成邦联的权利。而俄罗斯在波黑事务上同美国的“顶牛”不仅仅是因为其同塞族的传统联系,也牵涉到俄罗斯对美国竭力推行北约东进政策的不满。由于现在整个世界尚处于向新格局转变的过渡期,各大国的外交战略尚未完全定型,它们在波黑和巴尔干的战略利益也没有能够协调和相互定位。考虑到各大国与波黑事务的牵连程度及与有关冲突各方的关系,这就决定了波黑事务得以解决的外部条件也不具备。在新的国际格局最终形成以前,波黑的内部和外部环境都不足以促成解决波黑危机的条件的成熟,即便能够达成某些协议,波黑地区的动荡仍将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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