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我国学校变革有效性分析的思维方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思维方式论文,有效性论文,我国论文,学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0-05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1477(2013)01-0006-04
学校变革有效性的分析是近年来学校变革研究领域中关注的一个新视点。仅仅停留在是否发生变革行为，而不在乎变革结果和效能的时代已成为一种历史。但是，基于什么前提和思路去考察学校变革的有效性问题，却是一个新的不得不开展的研究视阈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前总干事马约尔曾经提出，“在朝向我们的生活和行为方式的根本变革而前进的过程中，最困难的挑战将是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使之能够面对形成我们世界特点的日益增长的复杂性、变化的迅速性和不可预见性”。[1]那么，我国的学校变革有效性分析中存在哪些思维方式?应该秉持何种思维方式?这就是本文研究的焦点问题。
一、我国学校变革有效性分析中常见的思维方式
翻阅有关学校变革的相关文献研究，不难发现，传统的东方文化积淀下生活的中国人具有明显的更具倾向性的思维方式，比如重形象、重体验、重直觉，不太注意思维的严密性和清晰性；注重事物的相互关系和整体把握，不愿意花精力去分析、揭示现象背后的深刻原因。因此，更偏向于结果思维、整体思维、经验思维、辩证思维等方式。虽然随着近现代科学的发展和传播，西方的解析思维、逻辑思维、实证思维等方式也逐渐被接受，并成为一种具主流导向的思维方式，但是在学校变革有效性研究的视阈内，常见的思维方式还是表现出浓浓的东方文化的传统特点。
1.结果导向的思维方式
结果导向的思维方式是从行为的结果来评价行为和行为人。研究发现，结果思维方式在探讨学校变革包括教育变革有效性问题中是最基本的，也是最常见的。常见于政府公文中及各种总结报告中。只要结果有变化，且是一种正向的、增长的事实或结论，那么就可以盖棺定论了：“这次改革是卓有成效的”，“取得了很大成绩”，即这次改革或变革是有效的。这种思维方式在一些学校变革的成果说明中也是经常使用的。比如在介绍江苏泰兴洋思中学变革经验的《洋思之路》一文中，在背景提示中就提供了一个非常鲜明的信息：洋思中学的两个变革项——教育理念的变革和课堂教学模式的变革之所以是有效的，就在于“创造了一流的教育业绩：连续多年学生入学率、巩固率、毕业率、合格率为100％，优秀率高居全市之首”。[2]
2.要素导向的思维方式
要素导向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化繁为简、以偏概全的思维方式，在复杂的行为评价或复杂现象的绩效考核中使用比较多。这种思维方式认为系统整体的最优来自于局部的最优。只要某一要素得到优化，那么整体必然得到改善。
在学校变革中，因为一种功利性的追求和美好理想的期待，学校变革总被赋予一种价值上的期待，即希望发生的是一种正面的、向着人们设计的方向进发的活动。并且是希望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通过配套相关的财力、人力和政策，引进校外专家制订的改革方案，来实现学校组织结构和文化的根本改观。为了响应和回馈这种心理，要素导向就成为另一个颇具普遍性的思维方式了。尤其是近年来的薄弱学校改造和特色学校(优质学校)建设方面，要素导向的思维方式是普遍存在的。
薄弱学校改造是在教育均衡发展思想下的一种具有较强主动性、自发性的一种学校变革，是一种基于生存基础上的变革。时下声名在外的洋思中学、杜郎口中学都曾经面临着撤点的危机。于是，华山一条路，变革。变什么?提高学生成绩。如何变?改变教学模式，变教师教为学生学。所以就有了“10+35”课堂模式的出现。结果，这种有效的教学模式的变革决定了学校变革的有效，学校生存了下来，得到了更多的扶持。于是薄弱学校变成重点学校，不仅解决了附近学生的就近入学问题，还吸引了外地生源，带动了学校的更好发展。
特色学校是我国在实施素质教育过程中由规范化向特色化发展的一种基础教育新的价值取向定位，实际上是优质学校建设的一种形态，是基于发展基础上的一种学校变革。但是在特色学校建设有效性的分析中，要素导向的思维方式就更为浓厚。科技特色学校、文艺特色学校、弘扬传统文化特色学校、校园文化特色学校……一时间特色学校不断涌现。但是，特色学校的形成和发展，一定要以自身的内在成长为基础，这是一种综合性协调性的整体成长。香港教育研究发展中心主任詹华军在中国教育报刊社和重庆市教委联合举办的“第三届全国中小学特色学校发展高峰论坛暨首届中国中小学名校长高峰论坛”上指出，特色学校一般表现为明确的办学理念、灵活的课程设置、有特色的教学方式、独特的校园文化等，这些要素是协调统一的。
3.成本导向的思维方式
这是一种经济学的思维方式，是随着系统科学和动态过程观念逐渐形成后的一种认识。这时对学校变革有效性或者“效能”的认识已跳出对变革结果的有效与否的关注，而开始关注变革过程的动态效能，变革输入与产出之间的绩效问题，于是便涉及了变革的成本与变革的收益(或变革的成果)两个关键变量。按照经济学的原理，学校变革成本与收益之间呈反比例关系。即成本愈大，其变革成效越低，反之则越高。因此，有学者认为，对于具体的学校变革实践来说，学校变革成果评价的核心问题是确定科学、合理、适切的学校变革成果评价指标体系，而“变革成本作为评价变革绩效的核心变量之一”是不可或缺的。代表性人物孙翠香认为，“学校变革成本是指学校在进行变革时所支付的所有与变革相关的资源的价值总和”[3]，并在其博士论文中提出学校变革成本具有三个特性：客观存在而又通常被忽视；在性质上属于“不断追加的边际成本”，呈动态性；变革成本与学校正常运行成本是混杂、相融在一起的。而学校变革成本的这三个特性直接决定了相对其他变革成本而言，学校变革成本虽然在设计成本、实施过程中的组织成本与补偿安置成本以及完善阶段的强化成本和防范成本上可能并不一定更多、更大，但是，因为学校组织的设立具有更大的公益性和更强的政治性，学校组织的运行具有更大的保守性和松散结合性。学校变革的过程具有更大的人为因素的影响性和不可控性，学校变革的“收益”具有更严重的“滞后性”和迟效性，所以，学校变革过程的其他成本会相对更多，成本的无意识性又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学校变革成本的总量，从而造成了诸多学校变革高投入却低成效的普遍现象。因此虽然看似取得“卓有成效”的变革结果，但是比较变革成本的投入来说，变革很可能是低效的或者无效的。
4.收益导向的思维方式
这是一种关注功效的思维方式，使用的是经济学上的“收益”概念。与会计学上的已实现收益概念不同，这种思维方式只是单纯地分析变革的全部收益，根据收益的大小、多寡来分析变革的有效性。
学校虽然并非企业，但学校变革确实会产生变革收益。笔者认为，学校变革作为一种组织变革，其变革的最终收益主要体现于“学校组织”本身的变化以及组织中“人”的变化。其中，“学校组织”的变化主要表现为组织的结构、功能、运行机制、组织文化、制度等方面的变化，体现为学校组织整体效能的提高。而这种整体效能的提高既可以为学校带来经济效益的提高，诸如学校运行成本的降低、生源增加带来的经济收入提高、获得更多的社会资助等。同时，还可以为学校带来非经济收益，诸如学校社会声誉、社会地位的提高、学校成员更为积极的投入等。学校组织中“人”的变化主要体现为教师、学校管理者及学生在思想观念及行为方式上的变化。而“人”的这种变化既可以为个体带来经济上的更多收益(单位时间内工作、学习效率的提高等)，也可以为个体带来更多精神上的收益。当然，学校变革收益还可以从一种更为狭义的角度来看，即学校变革的最终收益体现为教育产品，也就是指学校通过变革为受教育者提供了更为优质的教育服务，受教育者的知识、能力、价值观等方面得以提高，成为社会所需要的、更为优秀的“人才”。仍以洋思中学为例，从洋思中学目前的发展现状分析，我们要承认这场历经20多年的变革不仅给60％的学生带来了收益——可以考上重点高中，而且给学校带来了更大的收益：摘掉了薄弱学校的帽子成为一所重点学校，获得了很好的社会声誉和地位，并且带来了学校条件的极大改善。这也是大多数学者在认同、肯定并宣传洋思中学变革有效性时最有力的说明。
二、我国学校变革有效性分析应秉持的思维方式
美国学者库姆斯曾对美国过去30年尝试过的诸多变革进行反思，认为这么多好的想法却被证明是令人失望的，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这些变革关注的是物而不是人(是物方面的修修补补而不是人的思想和素质提高)；二是各种尝试只是建立在部分虽正确却比较陈旧的假设基础上，变革被限定在一个封闭系统内；三是变革总是局限于传统的思维模式，即“目标—计划—行动—评价”这种看上去逻辑严密、实际上脱离当事人想法的策略。因此，分析学校变革的有效性问题必须跳出这些定势的影响。笔者认为，简单的单一思维方式并不能很好地分析学校变革的有效性，因此主张秉持一种整合的思维方式，即目标导向——参与者满意——模糊导向的思维方式。
1.目标导向的思维方式
目标导向的思维方式常被用于效能评估，是最常用的理论指导模式。其基本假设有二：一是决策者群体是理性的，能够确定预定追求的目标；二是这些目标是明确的、可执行的、达成共识的。如果预设的目标顺利达成就产生了效能，目标达成的程度决定了效能的高低。
学校变革的有效性问题首先应秉持这一思维方式，关注预设目标的达成与否，以此决定变革的成效。任何一种学校变革在变革之初都存在着预设目标，没有目标就不可能产生变革行为。当然，也许某些变革目标并没有被清晰地知觉或传达，甚至没有达成共识。但是一定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变革目标。明确、清晰、可执行，且成为一种“共同愿景”的变革目标顺利达成了，才能意味着变革行为获得了形式上的有效。
而目标导向的思维方式除了要关注目标的达成性，还要考虑变革目标及其体系确定的科学性，这是决定一项变革行为是否有效性的至关重要的环节。在学校准备变革时，变革的主持者和参与者甚至包括外部辅助的设计者、顾问，都应该共同完成变革目标的确定工作，保证变革的目标清晰、明确、可执行、可实现，且成为一种“共同的愿景”。这是有效变革行为形成的前提，是有效变革效果产生的保障。为保证变革目标的顺利实现，更为重要的工作是分解目标，制定准确的目标体系。学校变革是极其复杂的，过程中的“生成”是永远不可避免的，一些“生成”甚至会严重地冲击预设目标，牵引着变革方向。因此，变革目标越明确，越清晰，越具有执行性和可达成性，消极的“生成”就越不会出现，越不会干扰变革进程的推进，当然更不可能改变变革的方向。即使出现了一些“生成”，也会在允许的、可控的范畴内，甚至可能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当然，还要考虑变革目标的合目的性，即与教育目的的和谐程度。
须加注意的是，结果导向与目标导向虽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但二者还是有区别的。前者只关注最后的事实和状态的功效性，不去论及与预设的符合度问题，说服力不够。后者关注的是预设的意愿和状态的达成性，具有更强的说服力。
2.参与者满意导向的思维方式
参与者满意导向的思维方式实际上是“观物”的思维方式无法准确说明问题，或者不具备评价效力时的一种选择和转向。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阐述了如下观点：人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人参与其生成、在人的活动中不断被改造和创新的对象，人在这里是具有主体性质、有着无限作用、积极主动的能动存在。我们对事物、现实、感性不能“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还应该“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从主观方面去理解”。实际上提出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观人的思维方式。对复杂的学校变革而言，如果能做到参与者满意就很有意义了，实际上这是很难的，也是更为重要的。学校静态结构和条件的改善，并不能使学校变革有成效，必须使人的问题也得到改善。因为学校的运作及其生存主要受其主要参与者——教师、学生以及家长、教育主管部门、公众等附带参与者的影响，学校变革行动主要是响应他们的要求，因此，满足这些要求是学校变革有效性分析的基本准则。这是一种人本化的思维方式，更具有说服力。虽然人的需求具有多样性，众口难调，想实现全体参与者的绝对满意是不现实的，但是在学校变革效能分析中秉持着观人的思维方式更具有教育意义，更符合教育学科的气质，是一种非常值得提倡和期待的思维方式。
在具体分析中，需要关注并调查参与者的感受和情绪状态，分析参与者需求的合理性和可行性。变革中，只要合理、可行的需求得到满足，虽然可能还存在着遗憾和不足，仍视变革为有效。因为参与者需求过高超限而不满意不能视变革为无效；因为参与者需求过低无所欲而没有不满意也不能视变革为有效。虽然这种思维方式具有很强的分析者的主观意志性，不具备严谨的科学评估特征，但其价值和意义是不容漠视的。如果学校变革能关注参与者的感受，以其满意为准，奉行顾客至上原则，那么，变革不会无效。
3.模糊导向思维方式
所谓模糊导向思维方式，就是从广泛存在的模糊性信息中提取相对确定的有意义成分，进而通过辩证的方式对事物业已渐变的、运动的质达到可靠性的把握。模糊思维虽然不像精确思维那样可以做精确的定量化、完全形式化表述，但它也具有量的特征，有形式结构和逻辑顺序性，可以用近似的模糊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加以形式化、数量化处理。实际上，模糊思维方式是人们通过对事物“量”的变化和发展的把握进而实现对事物“质”的辩证认识的一种思维方式。[4]与要素导向的思维方式不同，它着眼于对事物的整体特征的考察，用近似的方式勾勒事物的轮廓，估测事件的进程，做出近似但相对确定的结论。运用模糊思维方式，虽然只能达到相当低水平的精确度，但却有相当高的可靠性。在模糊思维方式运用的过程中，须遵循着择优挑选信息原则、总体概括制订方案原则和择近选择方案原则。
笔者认为，在教育学科领域中这种思维方式是很有意义的，也具有很好的说服力。一方面它避免了单一标准的片面性和割裂性，充分考虑了变革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更加科学；另一方面它又无需面面俱到，陷于茫茫的信息梳理中，只要从中提取相对确定的有意义的信息进行辩证分析，更具可行性。
诚然，面对复杂的学校变革，任何一种思维方式可能都难以胜任。但是，殊途同归，相互结合就具有了说服力。笔者认为，学校变革的有效性是多层面、累加性的，单从变革目标的达成或成员需求的满足等任一单层面上来分析学校变革的效能是远远不够的，应树立全面、综合、动态的观点，即整合的思维方式。但是，对于复杂的学校变革问题，精确的整合思维方式是极难操作的，因此，适当的模糊思维是恰当的，事实上它发挥着精确思维方式难以替代的作用。在具体分析时，整合的模糊思维方式首先要尽可能细致地对变革目标进行一级目标分解，然后根据目标从中提取主要的、确定的、有说服力的信息成分进行定性分析。如果这些信息成分都具有积极的、肯定的价值，则足以分析变革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