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小说——未来的新小说模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虚拟现实论文,小说论文,模式论文,未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现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引起当今小说创作方法与接受方式的相应变革，虚拟现实小说就是这种变革代表中的佼佼者。虚拟现实小说是依托虚拟现实技术构建的全新小说形式，且到目前为止，它正在孕育尚未诞生。但毋庸置疑，虚拟现实小说在21世纪的震撼力将会相当强烈。
虚拟现实小说的内涵
人类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克服现实世界的束缚，自由自在飞升到理想世界的愿望，这种欲望和想象在个人身上表现为梦，在集体（民族）身上表现为神话、宗教。我国宋代文学家苏东坡在《水调歌头》中就表达了他的这种欲望和情绪：“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虚拟现实小说”能使人以技术的方式实现苏东坡这种欲望和想象，使人们可以在“阅读”过程中自由地来往于“天上”与“人间”。
虚拟现实小说是依托“虚拟现实技术”（Virtual Reality Technology，英文缩写VRT）而产生的小说形式。所谓虚拟现实技术，就是充分利用高性能的计算机硬件与软件资源及各类先进的传感器的一种集成技术。该技术能生成具有三维信息的人工虚拟环境，用户可以通过接受和响应该环境的各种感官刺激而进入其中，产生逼真的身临其境感，并像在真实世界中一样与该环境中的人和事物进行行为和思想等的实时交流。虚拟现实技术在20世纪90年代迅速成熟和发展，并在许多领域如军事、教育、医学、体育等方面得到广泛应用。在21世纪，它相当有希望进入到小说创作领域，形成虚拟现实小说。
那么，什么是“虚拟现实小说”呢？考虑到网络小说到目前还未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因而要对尚未问世的虚拟现实小说下一个完整定义，显然是不现实的。现在可以说的是，“虚拟现实小说”（Virtual Reality Novel ）是凭借虚拟现实技术创作为主要写作技术，以网络为传播的主要载体，以反映现实社会生活和虚拟社会生活为叙写内容，在情感表现、情感交流、叙事结构以及语言表达等方面具备一些明显新特质的文学形态。由于作者沉浸在虚拟现实环境里，是在与该环境交互作用状态下参与小说情节的创作活动的，因而，这种小说模式具有其他小说模式所不能比拟的特点。虚拟现实小说在读者“阅读”时会产生一种逼真的模拟效果，有些像古人说过的“幻真术”，也就是可把想象中的故事、情节和场景十分逼真地显现在读者眼前。它不仅在多样性和完整性上酷似人在现实中的感觉，使读者身在一个幻想世界中而不自知，而且还使人在醒着时进入一种梦境。在这种亦真亦幻的现实中，读者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幻觉。简单地说，虚拟现实不仅“仿真”、“逼真”，而且“超真”。因此毫无疑问，虚拟现实小说将引起文学创作方法与接受方式的根本变革。
虚拟现实小说的类型
关于虚拟现实小说的性质、特点和规律，可根据不同的目的或角度，作出不同的分类。在这里，我们先按读者“阅读”方法和“沉浸”程度，拟将虚拟现实小说分为三种状态（即类型）。实际上，这三种类型，代表着不同发展状态的虚拟现实小说模式，但它们又可在一定时期内共同存在。
1、浏览式虚拟现实小说
这是一种通过虚拟环境浏览虚拟现实情节的小说模式。虚拟现实小说情节的进行过程，显示在计算机屏幕上的界面或整个虚拟空间，看起来像是放一场三维电影，所不同的是，这里读者可通过使用诸如三维鼠标这样的装置，实施控制式浏览。更高级的浏览式虚拟现实小说，读者可沉浸其中，就像自己真实在小说里，作为旁观者实时观看小说里事件的发生和发展，就如同一个路人在看街头发生的闹剧。浏览式虚拟现实小说由桌面虚拟现实系统支持，该系统可使用高性能的个人计算机和低级的工作站来实现。在该类型小说中，读者是通过作为窗口的计算机屏幕进入小说环境，运用各种外部设备（如三维鼠标、跟踪球、力矩球等）来驾驭该环境，在多感觉欣赏过程中，获得感受和知识。浏览式虚拟现实小说的欣赏，缺乏完全沉浸感，读者也不参与小说情节的改变。
2、体验式虚拟现实小说
指读者进入虚拟环境里，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来获取情节的小说模式。例如对于描写历史事件的小说，读者可进入该小说所处的虚拟朝代世界，实时生活或实际参与当时的事件，从而亲身感受和了解小说所描述的事件的实况。与传统小说不同，它不提供书斋式的氛围，不靠理解和想象来领会小说的意境，而是深入到事件发生本源，运用全身所有感官进行全方位感受，从而体验小说的意境。体验式虚拟现实小说由沉浸式虚拟现实系统支持。该模式的特点是：读者完全进入由系统生成的虚拟现实小说环境中，并根据需要通过多种交互设备（如立体头盔、数据手套、数据衣服等，或某种媒体室），对环境中事物进行操作，读者同时获得视、听、触等直观而又自然的感知和认知。有人会说，通过传统小说审美想象所获得的自由感更宽广，但想象带给人的是抽象的生动性，而在虚拟空间带给人的是一种具体的可感性。因此这种亲历性尽管是虚拟的，但它毕竟是对可能生活的直观与体验。
3、参与式虚拟现实小说
该类小说能营造具有亲历性的虚拟环境，通过在虚拟环境中的实时操作，在变革物体、事件等过程中来获取情节信息的一种小说模式。这时，读者不再是外在的旁观者，而是身临其境的参与者，在其中担当某一角色，从而推动整个情节发展。参与性是该类小说最吸引读者的阅读方式，它也是小说独特的优势所在。比如，在阅读关于军事题材的小说时，读者可通过有目的、有准备的虚拟技术操作，改变战争的进程，甚至完全改变战争的方向，从中读者获取某种成就感和达到心理欲望。再比如，读者可作为贾宝玉或林黛玉等出现在大观园，与钟爱的不同人物交往，经历情感的种种波澜等。在这种亲历性的虚拟阅读中，读者可获得审美的自由感。该小说由操作式虚拟现实系统支持，该系统是在沉浸式虚拟现实系统基础上，增加了读者改变小说情节的协同系统。当读者改变小说某关键情节后，故事情节会随着读者的意旨逻辑地发展下去。当然，读者也可以参与虚拟现实小说创作的所有过程，使作者与读者一起创作小说。
虚拟现实小说也可以根据所提供的情节内容与现实世界的耦合情况来分类，这种分类可以从内容上体现该小说的特色。据此，虚拟现实小说分为如下三类：
1、合理型虚拟现实小说
合理型虚拟现实小说无论提供的故事场景还是情节，都是根据真实事物发展的逻辑和物理法则模拟出来的。它可以是真实世界的翻版，也可以是客观上虽不存在、但一切都是符合客观规律的。因此，从这里获得的信息是实在的，情节是可信的，它是在现实中发生的或是条件具备时能变成现实的事件。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就如同在现实发生的事件中体验。合理型虚拟现实小说在未来应当是最普及的，它的风格相当于当前现实主义小说。
2、夸张型虚拟现实小说
夸张型虚拟现实小说提供的情节虽也是根据物理法则进行模拟出来的，但所模拟对象的信息在现实中按常规方法是无法获取的，或至少是在目前尚未被人类发现的事物现象，因此实际上是虚构或假设。该类小说能将人类带入全新的世界，感知虚构的一切，使人类的视野和想象力无限拓展。例如小说提供的是发生在虚拟火星上的故事，于是可使读者从感性上体验到火星上的发生情况，宛如置身于火星上一样，但至少在该小说创作时是无法实际达到所描写的情景。再如小说描写虚拟人体，让读者可看到人的五脏六腑的活生生的工作状况，这按常规方法是无法体验的。
3、虚幻型虚拟现实小说
虚幻型虚拟现实小说可能对读者在感官体验上最有意义。该小说所提供的故事情节和事物发展完全无视逻辑和物理法则，它是把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非现实对象），利用虚拟现实技术将其变为可以看到、听到甚至可触摸到的逼真情景。它打破了现实与非现实两者之间的严格界限，正如诗人叶芝所说，“看得见的世界不再是真实，看不见的世界不再是梦想”。比如模拟在海底龙宫或天上神仙世界里，妖魔鬼怪相互斗法的情节，这在现实中子虚乌有，但它却可供读者消遣娱乐、体验感受。神话、童话、科学幻想在小说中可轻而易举化作“现实”，所以这类小说应当是最引人入胜的，它的风格相当于魔幻主义小说，在冲击力上远胜于当前的4D电影。
虚拟现实小说的特点
虚拟现实小说无论外在写作手段还是情节内容，均与传统小说不同，它的阅读方式也应与之不同。这些不同，就体现了虚拟现实小说的独特之处：
1、沉浸性
虚拟现实最根本的性质是沉浸性，就是说虚拟现实使人能沉浸到计算机系统所制造的环境之中，即参与者具有身临其境的沉浸感。于是，读者可感到自己处于虚拟现实小说环境的体验，产生一种逼真的存在感。他觉得自己是该环境的一部分，直接参与和探索对象的作用和变化，而不是它的旁观者。所谓虚拟现实小说三种类型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是沉浸度的差异，是从感觉沉浸走向全身沉浸。由于虚拟现实小说并不只是指逼真地模仿现实世界，而且还包括逼真地“造假”，即凭借主观臆想，编造出某些现实世界中并不存在的然而又让人们信以为真的场景。理想的虚拟现实小说环境应达到使人难以分辨真假的程度。想象环境的逼真性和沉浸性，对虚拟现实小说读者来说，也许更引人入胜。
2、开放性
开放性首先体现在虚拟现实小说可依托网络，给任何读者在任何地点和时间里提供阅读环境。网络使得全球文艺资源共享，具有传播的全球化与快捷化。虚拟现实小说外延的开放性，使它的全部信息覆盖全民化，读者不分性别、国别、种族、贫富等差异，阅读不分时间、空间、条件、数量等的限制。虚拟现实小说的开放性，还体现了超时空的特点，它能将过去、现在、未来、微观、宏观、宇观、客观、主观、幻想等不同时空拥有的物体和发生的事件呈现或相互作用。比如，小说可提供那种读者与外星人一起实时实地探索远古时代活恐龙之类兼具合理、夸张、虚幻的故事情节。另外，它的超联性特点，也将许多异地的作者和读者连结起来，协同创作或协同阅读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3、多感性
口传小说给“读者”（听者）的直接感觉是听觉；纸质小说给读者的直接感觉是视觉；网络小说给予读者的主要感觉仍然是视觉。虽然通过多媒体，可以给读者以多种感受。不过，网络小说的多种感受是有限的，更是离散的，缺乏内在的一致联系性。而虚拟现实小说多感性，却能给读者在获取情节信息时体验到多种感知能力，如视觉、听觉、力觉、触觉、运动觉、味觉、嗅觉等，并呈立体地、集成通联地作用于人的多维器官。它的多感性的重要构成，就是“超验性”。虚拟现实空间创造的“人化世界”，已能把人的感知和反映能力提高到在物理世界达不到的“亦真亦幻”的程度，可以说这是导致虚拟实践主体产生感知超验性的直接原因。小说还通过人机界面的集成技术要素，创造出属人的对象物，与人（作者和读者）产生“人性化”互动，俨然形成一个独立于现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作者和读者都可以获得在现实社会里得不到的超验感受。
4、参与性
指读者可在欣赏虚拟现实小说的同时，参与该小说的创作。传统小说的创作与阅读都是单向度的。网络小说产生了参与性，但人只能通过键盘等与计算机环境中的单维数字化信息发生交互作用。虚拟现实小说的参与，人能利用多种传感器（如数据头盔、手套、眼镜等）与小说情节发生交互作用。一方面，读者能通过专用设备，在自然模拟环境里，对其中的事物进行操作，比如变成斯巴达的武士在色摩比山口与波斯人血战。另一方面，读者更可跨越时空，在超自然模拟环境里，对其中的事物进行操作。参与性还意味着，读者如不满意某个情节、某个人物，只需输入指令，一切都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且这种转变并非作者事先储存的几种可能性，而是读者在当下的全新创造。因此，从某种意义讲，虚拟技术小说体现了后结构主义力主“去中心”、接受理论强调“接受即创造”的美学理想。参与性使作家与读者“一身而二任”，也使作家与读者进一步交互的“虚拟现实交互式小说”的出现成为了可能。
虚拟现实小说的影响和潜在影响
从优越性视角来考察，虚拟现实小说对人们未来的影响和潜在影响，一方面有助于提高人类认知的广度和深度，从而更本质地认识和掌握客观世界；另一方面，人可进入一个纯粹虚拟化的现实，获得从未有过的生命体验，在丰富感觉生活的同时，让人类更自由、更愉快地在世界上生存和发展。
虚拟现实小说的影响，直接效应首先是对于小说写作的根本变革，它根本颠覆了传统小说的纸、笔的写作方法，也改革了网络小说的键盘加鼠标的写作方法。虚拟现实小说的写作系统应当是由人和虚拟现实系统两大部分组成的，其中虚拟现实系统是创作虚拟现实小说的“笔”和“纸”，它由硬件和软件构成。硬件包括具有多媒体功能的计算机系统，这是支持“虚拟现实小说”软件运行，实现数据传送、跟踪、变化的渠道。软件是创作虚拟现实小说的灵魂，实际上也是作者的创作思维辅助工具，它使作者在感受形、质、神的一致场合下，将具有“身临其境”效果的小说创作成功。
另一个显著影响，在于虚拟现实小说形成了新的阅读方式与审美心境。从语言形式与图像形式这一视角来看，仿用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的术语来概括，两者的根本区别就在于：语言形式是线性的而图像形式则是格式塔式的，何况虚拟现实小说是四维时空的图像形式。语言是一个由点到线、再由线到面的聚合过程，具有非直接性、抽象性等特点，形成由因到果的思维方式与宁静、沉思的审美方式。格式塔是指图像的每一画面都具有整体性、直观性，而电子时代人们的思维类似于禅宗那样顿悟式的思维方式。如果说传统小说主要是时间性存在，那么虚拟现实小说则是一个空间性存在，前者注重阅读过程，后者注重的是瞬间体验，在审美理想上追求对多维感觉的冲击力，以及对心灵的震撼力，即本雅明所概括的“灵韵”与“震惊”。因此，虚拟现实小说这种美学精神是现代人生活节奏、生活方式与观念在文学领域的典型体现。
虚拟现实小说模式并非只是对作者和读者发生影响，它还可能对未来人类学习方式、工作方式、生活方式甚至思维方式带来深刻的变化并产生深远的影响。这种影响并非都是正面的，也可能产生某些负效应。比如，由于这种小说可提供丰富的五光十色的世界，使有些读者感到更自由和愉快，因而他们宁愿沉迷在小说虚拟环境中而不想返回现实。虚拟现实小说也许还有深层次的潜在负效应。比如对于沉浸在虚拟现实小说中的读者来说，世俗的现实和经验的生活会失去意义，因此虚拟现实小说就可能成为人类生活异化和分裂的产品，而不能真正丰富人的生活。在哲学上，虚拟现实小说表达的是人拥抱虚幻的片面追求，集中反映了工具理性的特点。这从好的一面来看，极大地促进了人类物质文明的进步；但另一方面会引发各种社会问题和文化问题。从广义文化角度看，工具理性危机的背后是文化现代性的危机，虚拟现实小说背后隐藏了许多文化内涵和文化问题，需要深入到文化现代性中，才能考察。虚拟现实小说会给人类的社会结构、文化传统、伦理道德、思维方式等带来多少负面变化，诸如此类问题的研究与解决对未来虚拟现实小说的顺利问世和发展，将会起决定性的作用。
由于虚拟现实技术在20世纪80年代才被人们使用，对它所带来的文化、社会等的变革是臆测大于实证。随着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和更加完善，它在各领域中的应用也将进一步拓展其广度和深度，虚拟现实小说的诞生是迟早的事。诚然，相对于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虚拟现实小说是一个尚未诞生的未来新生事物，其存在有一个自身建设或自身形成的不断深化的问题。从当今虚拟现实技术发展的态势来看，如何对虚拟现实小说的基本定义和基本特征进行科学探求，如何促进虚拟现实小说的理论与实践体系的完善，也是非常需要深入探索研究的课题。毋庸置疑，虚拟现实小说将以它具有其他文学艺术体系无可相比的优势，不仅仅是为未来社会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文学（可能还有艺术）品种和小说模式，而且将对整个人类在思想观念和生存方式上带来重要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