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教育思想的几点思考_理学论文

颜元教育思想的几点思考_理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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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元(1635年—1704年),字浑然,河北博野县人,是清初农民出身的思想家、教育家,因自中年后倡导习行学说,书屋名曰“习斋”,世人尊称为习斋先生。他生活的17世纪是封建社会矛盾日益加剧和封建教育走向衰落的时期,面对弊端丛生的封建教育,颜元对封建教育,尤其是对理学教育进行了深刻揭露和批判,梁启超曾赞誉他:“举朱陆汉宋诸派所凭藉者一切摧陷廓清之,对二千年来思想界,为极猛烈、极诚挚的大革命运动。”[1](P121)可见其影响之大。颜元提出了独特的教育理论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实践探索,与其后继弟子形成“颜李学派”,其理论与实践对封建末期及近代教育都产生了深远影响。因此,颜元教育思想在教育史上的地位应充分肯定,更应该进行深入研究。

一、颜元教育思想的成因

研究和评价颜元的思想,应该对颜元生活的时代背景有一个了解。历史上通常将颜元界定为明末清初的思想家、教育家,实际上他的主要活动在清初。颜元生于明崇祯八年(1635年),1644年,明最后的皇帝崇祯在煤山自杀,清兵入关,定都北京,此时颜元也才刚满九岁。1662年康熙即位,这年颜元27岁,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颜元逝世,此时距明朝灭亡已经60年。因此,更具体一点说,颜元的大部分活动是在康熙年间,这时期的社会状况有了许多新的特点,明朝灭亡的沉痛教训余绪犹存,对理学弊端的反思日盛一日,这种社会形势对颜元思想的形成具有决定性意义。

(一)对明朝灭亡的反思

明朝灭亡后一段时间,中国知识界特别是儒家学者从关心民族、国家的命运出发,大多具有“反清复明”的使命感,有一部分人还投入到了实际斗争中去,如王夫之在明亡后曾在家乡组织武装反清。虽然“反清复明”的运动对此时期的学者产生了一定影响,但对颜元的影响不大。究其原因有二:一是由于南明永历政权偏居南方,“反清复明”的斗争形成和发展的区域集中在南方,特别是江浙一带,相对来讲,在京畿地区弱一些。例如,颜元的义祖父朱九祚曾担任蠡县的守备,清兵入关时并未加以抵抗。且在顺治四年(1647年),蠡县生员蒋尔恂曾以“反清复明”为号召,聚众杀死知县,大明中兴元年,朱九祚还“率众乡里”对抗蒋的义军,并获得清廷嘉奖[2](P540)。也许就朱个人来讲有其复杂的原因,但从一个侧面可以看出在京畿地区对“反清复明”的响应不大积极,蒋尔恂的起义迅速失败就是明证。当时颜元尚年幼,及其成年时,社会上“反清复明”的情绪更是渐趋缓解,人们开始反思、总结明亡的教训,反清的强烈情绪逐渐被冷静的思考所取代,他们深感理学见心见性、明道存性全是废话,明末清初经世致用之风对颜元产生了更直接的影响。

从这些史料来看,“反清复明”的情绪在颜元生活的家庭以及地区都比较淡薄,北方对明朝灭亡原因的反思在颜元身上体现得更多,批判的意识、理性的思考远甚于“反清复明”的情绪化冲动。

(二)清政府统治术的变化

经过顺治在位18年的统治,清王朝国势日隆,进入康熙朝之后,清统治者对待知识分子(特别是儒家学派)的态度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清政府在其文教政策上推崇理学,强调儒家的正统地位,通过开设明史馆及博学鸿词科来笼络、安抚、重用一批儒家学者;同时,统治者对不合作者大兴文字狱,进行高压统治,迫使他们就范,著名的文字狱有“明史案”和“南山集案”等。通过多年软硬两手的政策对儒家知识分子进行镇抚,知识分子在经济政治日渐稳定的情况下,逐渐淡化了华夷之见,开始寻求自身安身立业和为国家、民族强盛尽忠效力。在整个知识阶层出现这种变化时,颜元正处于壮年时期,他同样也在进行着这种思考,这是他思想形成的关键时期。

(三)明清社会结构的鼎变

明中叶以来,中国社会内部曾被认为出现过资本主义的萌芽(学术界有争议)。在此期间,外国传教士进入中国,他们带来了西方科学知识,一些中国知识分子开始接触并接受这些知识,而且积极推广,例如徐光启、梅文鼎等。此时王阳明的“心学”中的批判精神,强调通过主观努力求得自身的发展的主张,在社会上的影响也在不断增长。整个社会结构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明中叶以来早期市民意识也在逐渐形成。虽然颜元活动区域有限,直接接触到江南资本主义的萌芽和初步的西方科学知识不多,但作为一个以匡时济世为己任的知识分子,他明显感到整个社会氛围的变化。削君权申民权的政治主张以及尚实学、重功利的市民意识的增长对他产生了明显影响,使他更强烈地感到“人人禅宗,家家训诂”非改变不可。可以说这种社会结构的鼎变催生了他的思想。

(四)个人坎坷的人生际遇

颜元一生极为坎坷,4岁父亲离家,自此音讯断绝,12岁,母亲改嫁,孤苦无依,中年丧子后再无子嗣继之,晚年亦贫苦,手胼足胝,阅尽人世的艰辛。他对社会、对人生、对处于社会下层的劳动人民有更深的感受,“先生自幼而壮,孤苦备尝,只身几无栖泊。而心血屏营,则无一刻不流注民物。每酒阑灯炮,抵掌天下事,辄浩歌泣下”[3](P161)。在其人生经历中,几次重大变化,也是形成颜元思想和人格特征的主要因素。从少年到成年学宗数变,少喜道教导引术,知仙不可学,又习陆王。深感虚玄不济用,再学程朱,更感上当受骗。其求学经历也促成了他的反叛性格和批判精神的形成。

二、颜元教育思想的基本特征

颜元比较系统、全面地思考了两千多年教育发展的历史,对秦汉以来的教育进行了总清算,矛头集中指向以程朱为代表的理学教育,对其进行了犀利批判。“孟子后之道之学,二千年总成一大谎”[3](P189),他认为教育的弊端是从汉代开始的,自宋以来,理学被推到正统地位,与此同时,理学的末流把理学的弊端也推向了极端。颜元主要以程朱理学为批判对象,认为陆王心学相对优于程朱理学,“两派虽俱非孔子之派,江西犹有长处”[3](P275),因为在封建社会末期的元、明、清,官学推崇的是程朱,陆王在进一步批评朱学中得到了发展,这些批评为颜元提供了许多思考。“秦火之后,汉儒掇拾遗文,遂误为训诂之学。晋人又诬为清谈,汉、唐又流为佛、老,至宋人而加甚矣。仆尝有言,训诂、清谈、禅宗、乡愿,有一皆足以惑世诬民,而宋人兼之,乌得不晦圣道,误苍生至此也!仆窃谓其祸甚于杨墨,烈于赢秦。每一念及,辄为太息流涕,甚则痛哭!”[3](P439)在揭露批判理学“空、虚、静(敬)、死”的基础上,提倡“实、真、动、活”,其中“实、动”是核心。主要集中在两点上:一是读书与致用的问题,一是主静与主动的问题。

(一)读书与致用

颜元在批判程朱理学时,直接在读书与致用的关系上展开。他对读书与致用的分析,是其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同时也是招致后人大量批评的源泉。他认为理学把读书看作教育的唯一功夫,毕生的精力都用在读经、讲经上,“然但以读经史、订群书为穷理处事之功,则相隔千里,以读经史、订群书即穷理处事,曰道在是焉,则相隔万里矣”[3](P251)。教育的许多弊病多是由此衍生,他批判朱熹:“先生谓子静教人莫要读书,误人一生,不知先生专要读书,自误一生,更误五百年天下人一生也。”[3](P251)“千百年来,率天下人故纸堆中,耗尽身心气力,作弱人病人,无用人者”[3](P251)。因此,颜元把批判的重点放在读书上。我们应看到,他的本意不是反对读书,他认为书本知识“原是穷理之文,处事之道”,“岂可全不读书”,“读书为‘致知’中之一事”。而是反对读书不能致用,批判“将学全用在读上”,认为“专为之则浮学”,会产生很多的危害。

颜元尝以医生为例,说明读医书与通医术的关系,“辟之于医,《黄帝素问》、《金匮》、《玉函》,所以明医理也。而疗疾救世,则必诊脉、制药、针灸、摩砭为之力也。今有妄人也,止务览医书千百卷,熟读详说,以为予国手矣。视诊脉、制药、针灸、摩砭,以为术家之粗,不足学也,书日博,识日精,一人倡之,举世效之,岐、黄盈天下,而天下之人病相枕,死相接也”[3](P50)。他认为只重书本知识,鄙视动手实践,“妄人也,不惟非岐、黄,亦非医也。尚不如习一科、验一方者之为医也”[3](P50)。具体来讲,颜元不是反对医生读医书,而是反对拿医书取代实践。“譬如学琴然,诗书犹琴谱也,烂熟琴谱,讲解分明,可谓学琴乎?谱果琴乎?”[3](P50)。只有在手弹心会的实际履行中才能学会弹琴。

后人在探讨颜元的读书观时,容易得出他是反对读书的,“读书愈多愈惑,审事机愈无知,办经济愈无力”[3](P252),“试观今天下秀才晓事否?读书人便愚,多读更愚。”[3](P168)。有人还将这些论断拿出来支持学习和教育不需要读书的判断。在文化大革命中达到了极端,“读书越多越愚蠢”,“读书越多越反动”,将读书与致用直接对立起来。从颜元反对读书的观点出发,还影响到对他的客观评价,认为颜元作为教育家,反对读书是不可思议的,从而认定颜元教育思想是存在缺陷的。

我们对于颜元关于读书的论述,应该全面细致地分析,把握其真正的内涵。颜元之所以把读书的危害看得很重,是因为社会上将读书在教育中的地位、作用放到了很高的位置,对教育的确造成了很大危害,他怀着急切的心情,大声疾呼,试图让人们从弊端中摆脱出来,难免有极端的表述。如招致后人非议最多的“读书愈多愈惑”、“若不读书,其事功亦伟然”,颜元是在批评朱熹“半日读书,半日静坐”时提出来的,他认为一天时间被读书和静坐瓜分殆尽,哪里还有时间去实行尧舜周孔之道呢?如没有实行的时间,只去读书,“读书欲办天下事,如缘木而求鱼也”[3](P252),“开聪明,长才干,固资读书,若化质养性,必在行上得之。不然,虽读书万卷,所知似几于圣贤,其性情气量,仍毫无异于乡人也”[3](P664)。为书损耗精力,益处不大。

(二)主静与主动

理学教育,无论是程朱还是陆王,皆教人主静、居敬。“五帝、三王、周孔,皆教天下以动之圣人也,皆以动造成世道之圣人也。汉唐袭其动之一二,以造其世也。晋宋之苟安,佛之空,老之无,周、程、朱、邵之静坐,徒事口笔,总之皆不动也,而人才尽矣,世道沦矣!”[3](P669)颜元认为主静是造成中国教育最大弊端的原因之一。“予戊申前亦尝从宋儒用静坐工夫,故身历而知其法为妄,不足据也”[3](P251)。颜元认为主静有两大害处:一是损害身体,“终日兀坐书房中,萎惰人精神,使筋骨皆疲软,以至天下无不弱之书生,无不病之书生。生民之祸,未有甚于此者也”[3](P272)。一是损耗神智,“为爱静空谈之学久,则必然厌事,遇事即茫然,贤豪且不免,况常人乎;故误人才败天下之事者,宋人之学也”[3](P187)。颜元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习行实践的主张,以主动主义来取代主静主义。其“主动”思想中包含着三个层次:

(1)主动与被动

颜元认为传统的教育教导强化了人在求知、学习中的被动性,不知随时宜而改变,他倡导教育要培养人的主动精神。从汉代以来,经师在传授学问时,严守师法、家法,一句一读,小心谨慎传递,学子们亦步亦趋,不敢越雷池半步;至宋此风更烈,“非朱子之传义不敢言,非朱子之家礼不敢行”[3](P142)。颜元从自身尊朱子家礼居养祖母丧几乎致死的际遇出发,“宋人无德五位,不可作也”[3](P142),痛感朱学害人之深,理学骗人之甚。由此发端,他对宋儒学说进行了全面的反省,随后,著《存性》、《存学》,提倡主动的精神,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思想体系。

(2)主动与劳动

颜元认为理学教育脱离实际生活,只注重学究式的学习、钻研,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变化气质上”,培养的是病弱书生,“柔弱如妇人女子”,不仅没有“经天纬地之略,兵农礼乐之才”,而且是“上不见一扶危济难之功,下不见一可将可相之才”,“上品”仅会做“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3](P51),对己、对国家都没有用处。他认为主动中包含劳动,强调劳动在教育中的作用。通过劳动可以增强体魄,是重要的养生之道,“常动则筋骨竦,气脉舒”,“养身莫善于习动,夙兴夜寐,振起精神,寻事去作,行之有常,并不困疲,日益精壮。但说静息将养,便日就惰弱了”[3](P635)。颜元认为上至天子下至庶人都应该劳动,将劳动上升到民强国盛的高度,“一身动则一身强,一家动则一家强,一国动则一国强,天下动则天下强,益自信其考前圣而不谬矣,后圣而不惑矣”[3](P669)。

(3)主动与自动

自动与主动、被动的范畴不同,主动、被动更具体体现在教学中教师的角色定位问题。颜元认为教育应该调动学生的自动性,让学生自动起来,不用老师去推动。更进一步讲,个体要做到是心动,“为学而惰,为政而懈,亦宜思有以更张之也。彼无志之人,乐言迁就,惮于更张,死而后已,者可哀也”[3](P659)。只有心动才能进入真正的自动状态。

不可否认,从思想方法来讲,颜元的一些论述有极端的倾向,甚至有时达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程度,如“宁使天下无学,不可参杂佛老章句之学;宁使百世无圣,不可有将就冒认标榜之圣”,“宁为一端一节之实,无为全体大用之虚”[3](P72)。“必破一分程朱,始人一分孔孟”[3](P182),“诵说中度一日,习行中错一日,纸墨上多一分,便身世上少一分”[3](P42)。非此即彼思维路向较多的体现在颜元的表达方式中。这种行文风格有利有弊,有利方面是较容易将作者的观点强调突出,给人以醒目的印象,但也很易流于极端,使得后人对其思想的评价易产生分歧,容易将一个简单的命题片面化、绝对化。

三、对教育改革的启示

面对延续两千多年的传统教育的强大影响,颜元能够不流于世俗,非常勇敢地思考问题,深刻揭露和猛烈抨击传统教育,矛头直指程朱理学。作为一个教育家,敢于善于提出不同于主流的见解,并大胆地进行实践活动,“立言但论是非,不论异同。是,则一二人之见,不可易也。非,则虽千万人所同,不随声也。岂惟千万人,虽百千年同迷之局,我辈亦当以先觉觉后觉,不必附和雷同也”[3](P696)。这就是颜元精神。这种精神很可贵,值得提倡,在今天的教育改革中,这种精神的价值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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