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转型期美国妇女就业的特点与影响(1870/1920)_美国社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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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70年代起,在美国工业化与城市化的推动下,美国社会初步实现了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化工业社会的巨大转型。1890年,美国的工业产值首次超过了农业产值,到1900年,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工业国。①诚如一位美国学者所言:“工业主义改变了美国的社会风貌。大规模生产刺激了移民,促进了城市增长,提供了支持生产的劳动者和消费者。这个循环改变了美国人的生活。”②身处工业革命全速发展和经济腾飞时代的美国女性也深刻感受到了社会的巨大变革,并及时做出反应,将活动领域从家庭延伸至社会,大量参与就业,成为这一时期新增劳动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对美国社会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国内学界对该时期美国妇女史的研究较为丰富,但内容多集中于女性选举权运动、中产阶级女性所领导的社会改革运动,女性高等教育发展以及女权运动发展史等方面,而对女性就业的研究较为薄弱。鉴于此,本文从就业特征和影响两个角度对该时期美国女性就业进行探讨,以期进一步加深对该时期美国女性社会地位和价值观念转变的理解和认识。

一、女性就业兴起

19世纪中期以前,美国女性鲜有在外谋求职业,家庭经济的重担一般由男性承担,大多数女性的活动范围仅囿于家庭,经济上毫无独立性可言,她们的社会地位只能依附于男性。但是,随着美国工业革命的启动,女性就业人数开始缓慢增长,1800年就业女性仅占女性总人数的5%,1850年这一比例增长至10%。③从19世纪下半叶起,美国工业革命进入了全速发展时期,美国的经济结构也发生了巨大变化,1860年至1900年,美国农业产值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由56%下降到33%,而制造业产值则由33%增至58%。制造业的迅速发展为国民提供了许多新的就业机会,极大提升了美国社会的就业数量,1860年至1900年,制造业中的就业人数增长了4倍。④女性在制造业中的就业数量和比重也呈现出快速增长趋势,到1920年,超过177万名女性在制造业部门工作,几乎占整个就业女性的1/4。⑤与此同时,高速发展的城市化进程也为女性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和城市人口的迅速增长,城市功能日臻完善,城市中的商业组织、福利机构、公共事业和大众娱乐设施也不断扩大和发展,新增了许多就业岗位,其中包括大量适合女性的就业岗位,比如政府、社会机构和各种企业中的文职工作,饭店、旅馆、杂货商店、洗衣店和美容院等第三产业提供的服务岗位。再加上女性传统就业岗位——家庭服务业对美国女性劳动力的大量需求,在整个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美国就业市场对女性劳动力的需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旺盛期。女性就业人口从1870年的171万猛增至1920年的827万,翻了两番多,女性就业率也从14.8%攀升至24.2%,增幅高达63.5%。⑥由此形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女性就业高潮。

二、女性就业特征

(一)行业分布广、集中度高

整个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美国女性就业岗位呈现出明显的“分布广、集中度高”的特点。在1900年美国人口普查局所调查的303项行业中,只有9个行业⑦没有女性涉足。即使是那些长期被男性垄断的医生、律师等行业,也有不少女性跻身其中。然而,对这一时期女性所从事的各种岗位进行归类,发现女性就业高度集中在家庭服务业、制造业、白领以及专门行业等几个行业之中(详见表1)。

由表1数据可知,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期,家庭服务业是女性从业人数最多的行业。1870年,每10名外出工作的女性中就有6名从事家庭服务。虽然从19世纪下半叶起,该行业就业女性数量在整个女性就业中的比重一直呈下降趋势,但直到1920年,仍然有超过138万名女性从事家佣工作。⑧工业化的飞速发展促使制造业的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就业岗位不断增多,大量女性进入制造业工厂,到1920年,大约177万名女性工作于制造业部门,几乎占整个就业女性的1/4。⑨公司、企业、政府官僚机构需要大量能速记、打字快,懂得档案管理的文职人员,1870年时,97.5%的办公室工作人员都是男性,到1890年,女性已经占据了这一岗位的17%,1900年上升至33%,到1920年已超过50%。⑩白领成为这一时期女性就业增长幅度最大的行业,50年间增长了32倍。与此同时,城市商业系统的不断扩大和完善,商品销售行业也为女性就业开辟了一块新领地。1880年到1900年,女售货员的数量由7千多人增至14万多人,增长了近20倍。(11)专业技术类职业既包括传统工作也包括新兴岗位。传统岗位主要包括教育和护理行业,女教师从1870年占教师总量的66.3%增至1920年的81.7%,女护士的数量也从1900年的1.1万人增至1920年的14.3万人,增长了14倍。(12)新兴岗位主要包括医生、律师、法官、作家、科研工作者、摄影师、记者等行业。女性在这些几乎是男性专属领域的岗位上也取得了许多新突破。在法律界,女性律师、法官的数量已从1870年的5人增至1920年的3221人;女性外科医生也从无到有,到1920年已有8000人之多;从事文学创作和科研工作的女性也达到了25万多人。(13)总的来看,50年间在上述四个行业中就业的女性人数增长了近6倍,所占女性就业人数的比重也基本稳定在75%至85%之间。

女性就业高度集中在上述几个行业,一方面是由于女性具有爱整洁、细致耐心、有亲和力等特点,令她们比较适合那些程序繁琐、服务性强的商品零售、文职、护理等工作;另一方面,管理家务、教育孩子、照顾他人和售货服务等性质的工作是女性家庭生产和家庭角色的延伸,很大程度上与新教文化和社会习俗中业已形成的女性从属于男性的社会角色相符,因而遭遇的社会阻力也相对较小。然而,如果女性试图挑战对男性的从属地位,选择那些被认为是男性专属领域的职业,就会受到严格的限制。例如,当时女性在医学界就遭遇到普遍的排斥,由于当时男性控制的美国医学协会(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完全掌控了行医资格的审查权,女性基本被排斥在与医疗决策有关的事务之外。许多女大学生毕业之后,不是名正言顺做医生,而只能在相关行业中从事与其专业知识关系不甚紧密的病理登记、档案整理等文秘工作,或只能在必要时起医疗辅助的作用。(14)

(二)种族、民族因素导致的职业等级制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统计标准,可将该时期美国就业女性按照种族和民族来源划分为三类:土生白人女性、移民女性(15)和黑人女性。(16)由于这些女性所处的生活环境、文化背景、经济状况和受教育程度不同,她们的就业特征也存在巨大差异,并最终形成了土生白人女性占据女性职业阶梯的最顶端,从事体面而有尊严的工作,而移民和黑人女性只能在职业阶梯的最底层,并且遭受轻视和排挤。

土生白人女性分为父母均为美国出生(Native Whites of Native-Born Parents)和父母至少一方为外国出生(Native Whites of One or Both Parents Foreign Born)两种。来自土生白人家庭的女性由于家境较好,受教育程度较高,以及与生俱来的语言和文化优势,可以有较多机会选择那些工资水平较高,工作环境好,又不失淑女风范的文职、教师、医护等专业技术类工作。对出身移民家庭的一代土生白人女性而言,她们在美国出生、成长,与母亲相比,几乎不存在语言和文化障碍。并且经过上一代人的奋斗和积累,她们的经济条件和教育状况也有了显著改善,求职时就比上辈人具有明显的优势。例如,在美国出生的第一代爱尔兰女性,许多人都被母亲送进城市的学校接受教育。当她们学成之后,大多数都选择去商店、工厂工作,还有少数幸运者进入了护理、教育或文职行业。1900年,美国人口普查局的调查结果显示,城市中一半以上的女售货员,都是移民的第一代女儿。(17)1920年的调查显示,移民的女儿56.6%集中在工厂操作、打字速记、教育、售货和办公室文职五项行业中。(18)需要指出的是,那些有幸进入文职或教师行业的一代土生白人女性,主要来自西北欧移民家庭,原因是她们的英语更加纯正流利,本民族文化与美国的主流文化差距较小,在竞争对教育程度和技能要求较高的岗位中占有较大优势。

与土生白人女性相比,移民女性要面临语言障碍和文化隔膜,再加上经济上的窘迫,她们大多集中在地位低下的家庭服务业和岗位环境较差的制造业工厂。爱尔兰移民女性有从事家庭服务业的传统,此外,47%的挪威籍女性移民和44%的丹麦籍女性移民在到达美国之初,也都有从事家政工作的经历。(19)其他移民群体的年轻女性迫于经济压力,在抵达美国之初,也常选择家佣作为谋生手段。但是,由于家佣的身份低下且有遭到雇主虐待的危险,因此许多移民女性甚至更愿意去环境嘈杂、工作辛苦的制造业工厂。1901年威斯康星州劳工局所作的一项调查显示,高达94%的受访女性表示工厂工作要优于家庭女佣。家庭女佣们也自知:“工厂里工作的女孩要比我们受尊重得多。”(20)1920年外出就业的移民女性中超过30%都在纺织业、服装加工、食品生产、商品包装等工资低廉,且以计件方式付薪酬的行业工作。(21)但是对于当时女性比较向往的文职工作和专门职业,则几乎与带着浓重的乡土口音且举止不够优雅的移民女性无缘。更为悲惨的是黑人女性,虽然黑人在内战后已在法律上成为真正的美国公民,但黑人女性在就业中仍频频遭受种族歧视,只能从事那些最糟糕的工作。1910年美国参议院的一项调查显示,在152家被调查的纺织厂中,仅有18家愿意招聘黑人女工。美国劳工统计局委员卡罗尔·D.赖特在一份报告中这样写道:“在国内的许多地区,除非白人劳动力极度匮乏,否则工厂不会招收黑人女工。”(22)因此,家庭服务业和洗涤行业是黑人女性最主要的就业领域,占黑人女性非农业劳动力的3/4。(23)即使有少数黑人女性可以侥幸进工厂,但也只能从事最低等的,如搬运工、清洁工、拖地工等其他女性所避之不及的工作。

(三)青年未婚女性为就业主体

面对美国女性历史上首次就业高潮,并非所有女性都能自由均等受惠于工业化所带来的就业机会。这一时期美国女性就业群体具有明显的年轻化和未婚特征,青年未婚女性是女性就业的主体。美国人口普查局对1890-1920年间就业女性年龄和婚姻状况的调查显示,这一时期美国就业女性的年龄高度集中在16岁至24岁之间。1890年,女性就业总人数为369万,处于这一年龄段的就业女性人数达185万,占就业女性总数的50%,而同期男性工人仅有25%处于相同年龄段。(24)1920年,女性就业总人口为820万,该年龄段的就业女性高达322万,几近占整个就业女性的40%,而同期处于相同年龄段的男性工人仅占20.6%。(25)并且,随着女性年龄的增加,女性就业也相应地呈现出萎缩状态。1890年和1920年年龄小于25岁且外出工作的女性分别占该年龄段女性总人口的29%和37.6%,而这一比例在25岁至44岁年龄段分别为15.6%和22.4%,同样在更年长的年龄段女性就业率就更低。(详见表2)

该部门关于就业女性婚姻状况的调查还表明,1890-1920年就业女性中的未婚者一直占60%以上,即每5名就业女性中有3名是未婚者。(26)虽然1870年以来,已婚女性就业人数也有所增长,但毕竟家庭主妇既要料理家务,又肩负着照顾丈夫、培养子女的重任,不能像单身女性一样全职工作。此外,当时美国社会传统文化中的“女性领域”和“共和国母亲”等观念也令已婚女性在就业道路上困难重重。(27)因此,处在社会转型时期的美国,青年未婚女性在女性就业中占绝对主导地位。正如美国女性研究学者克劳迪奥·戈尔丁所言:“在美国女性劳动力的历史上,大约长达半个世纪之久是单身姑娘的天下。”(28)这种观点准确地反映了1870-1920年美国就业女性群体年轻未婚的特征。

三、对美国女性的影响

(一)女性家庭和社会地位的提高

按传统性别分工,男性负责供养家庭并同社会公共领域保持联系;女性的责任是成为一名好妻子和好母亲,或为将来成为一名好妻子和好母亲做准备,几乎没有负担家庭经济的责任。因此在传统家庭中,女性只能依附于丈夫或父亲,这种观念直到19世纪中期仍根深蒂固。正如美国学者弗·斯卡皮蒂所言:“19世纪初到工业化社会之前,在美国家庭中,丈夫或父亲的权威实际上就是《旧约全书》中家长的权威,妻子和母亲负责料理家务,训练女孩子理家,如果祖母或姑母还在的话,也要履行这种责任。”(29)随着女性大量进入就业领域,许多就业女性的收入不仅成为家庭收入的一部分,甚至成了家庭经济的支柱。1900年美国人口普查局的调查显示,超过1/4的就业女性的收入对家庭十分重要,其余人的收入也不同程度的有助于家庭。(30)随着就业女性对家庭经济贡献的增加,男性家长独揽经济大权的家庭模式受到冲击,就业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有所提高,有的甚至开始参与家庭决策。

19世纪中期,美国社会高度赞扬的女性通常是为家庭奉献的主妇。例如,一篇刊登在《帕特南》杂志(Putnam's)上题为《典型美国女性》的文章称:“家庭生活是女性的荣耀和光荣。”(31)而那些走出传统家庭的年轻就业女性则被称为“漂泊女性”(women adrift)或者是“无家可归的女人”(homeless women)(32)。但到了19世纪末期,普通美国民众越来越接受女性就业,不仅那些家境困难的年轻女性挣工资已经司空见惯,就连受过良好教育、家境富裕的中上阶层女性就业也不再是一件令家庭蒙羞的事。报纸不再用“无家可归的女人”、“老处女”等饱含不安、担忧和轻视的称谓来形容就业女性,而是称她们为“独身女子(single women)”或者“就业女孩(working girls)”。(33)1899年和1903年先后出版的《妇女和经济》(Women and Economics)及《家》(The Home)两部著作,对19世纪中期以来所谓的“真正的女性”(34)予以猛烈的抨击。作者夏洛特·P.吉尔曼在文中言辞犀利地指出:“谁也无法否认,母亲生育了聪慧的儿女和伟大人物。但是母亲也同样生育了普通人以及大量的低能儿、残废。可见,即便是‘真正的女性’,当她们成就母亲的事业后,也不一定就会生下有作为的后代。所谓的‘真正的女性’和‘永恒女性味’等观念,仅仅是历史的产物。女性一旦失去了经济功能,唯一的出路只有出售自己。”(35)

(二)对传统婚恋观与家庭观的冲击

19世纪中期以前,美国社会的青年男女交往模式通常是男方拜访女方,并在父母的监督下在客厅里交谈。1900年美国人口普查局的调查显示,当时1/3的就业女性不能与家人同住。(36)因此,在缺乏父母监管的情况下,下层劳工女性通常会选择与自己心仪的小伙子外出看电影、跳舞等较为自由、开放的交往模式。虽然出身较好的白领女性仍然保持着在家中接待约会者的旧习俗,但是外出就业也提高了她们在择偶上的自主性,因为她们认为自己“赚钱的能力并不比男性差”。(37)甚至有的就业女性不再把婚姻视为人生的必经之路,而只是人生的一个选择而已。年轻就业女性对于婚姻生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她们对婚姻内的两性平等寄予厚望,希望夫妻双方在婚姻生活中互相尊重,即所谓的“伴侣性婚姻”。“伴侣性婚姻”强调婚姻中的情感交流、浪漫色彩和性生活愉快,把婚姻的重心放在夫妻之间的亲密关系上,而不是放在家庭的经济因素上。应该说,“伴侣性婚姻”更注重女方的需求——她的感情、情绪和性欲。(38)作为《大西洋哈泼斯》杂志(Atlantic and Harper's)的撰稿人,新英格兰著名小说家玛格丽特·德兰经常在其文章中谈到这一时期女性婚姻观念的变化:“由于女性物质条件和精神世界的进步,年轻一代对自身认识发生了巨大变化。……她们认为现代的妻子应该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伴侣、一个有良好道德的助手、一个平等的伙伴,而不是丈夫的玩物或奴隶。”(39)

殖民地时代,多生孩子是女性骄傲的资本,妇女一生怀孕十多次不足为奇。从19世纪末至20世纪头十年,女性的生育率几乎降低了1/3,平均每名妇女生育的子女,由殖民地时代的7-8人降到3.56人。(40)大多数有过工作经历的女性平均比同龄女性晚婚2年,少生2个孩子,因为她们认为“生第一个孩子属于正常,生第二个是事故,生第三个则是不幸,而生第四个就是悲剧。”(41)同时,虽然婚姻迫使许多就业女性放弃了自己的工作,然而婚姻的束缚让这些曾经经历过就业的家庭主妇颇感不适,离婚率也在不断攀升。1890年,美国社会的离婚率是5.3‰,1900年上升到7.3‰,1916年则上升到12‰。(42)著名的社会学家爱德华·阿尔斯沃斯·罗斯也曾这样表示:“可以非常肯定,大部分离婚的女性婚前都曾经涉足工业化的就业领域。”(43)这不能不说离婚率的增高与就业中形成的独立和自由意识有着千丝万缕的内在联系。

(三)促进现代美国新女性形象的形成

19世纪中期,女性的时髦打扮是头戴满是绒球的帽子,身穿高领紧扣的紧身上衣,突出胸部和臀部,成“S”型以凸显女性的高雅气质。然而宽大的长裙并不适宜于就业女性,就业女性的服饰因此也逐渐发生了变化。1890年,女性的裙子慢慢离开了地面,简洁的衬衫裙成为就业女性的工作服,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工厂女工普遍穿灯笼裤。19世纪90年代,画家查尔斯·德纳·吉布森在引领生活时尚的《生活》(Life)杂志上描绘了一个形象活泼健康、穿着简单朴实的女性形象,其轻便简洁的服饰颠覆了美国传统女性穿着繁琐厚重的形象。与此同时,就业女性开始抛弃束身内衣,对传统着装进行了革命性变革。1927年,密尔沃基市的一项调查发现,在1300个劳工女性中只有70人还穿旧式的紧身胸衣。(44)由就业女性发起的女性服装革新,改变了传统的美国女性形象,令整个美国女性的面貌焕然一新,同时也逐渐改变了美国女性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正如美国学者玛里琳·霍恩所说的那样:“在人类活动中,也许没有比选择穿着更鲜明地反映我们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了。个人穿着是一种传递一系列复杂信息的‘符号语言’,并且也常常是给人以即刻印象的基础。”(45)干练简洁的职业装成为当时最时尚的打扮,并且奠定了美国现代女性服饰的基础。

此外,就业女性的生活进一步向公共领域拓展。工业化以前,出身富裕的上层女性只能在家中读书、写字、作画,或是在男性家长的监护下到歌剧院、音乐厅等休闲娱乐场所。但对于大多数普通女性而言,她们无法负担这些场所昂贵的费用。19世纪末20世纪初,外出就业为女性带来的经济独立和精神自立促使许多女性也开始出入廉价的舞厅、影院乃至酒馆。当时刚刚兴起的露天舞厅成了她们放松身心和恋爱的场所,在那里“跳舞非常便宜……女孩子只要10美分”。(46)另外,当时刚刚兴起的电影事业也在下层就业女性,尤其是贫穷的外来移民女性工人中大受欢迎。1905年,宾夕法尼亚州一家由旧百货商店改装而成的“五分钱影院”,吸引了大批移民就业女性。电影公司也制作了许多反映移民女性生活题材的电影,如当时十分流行的《驱逐》(Eviction)、《她付不起房租》(She Won't Pay Her Rent)、《缝纫女工》(The Sewing Machine Girl)等。(47)最初,就业女性涉足舞厅、沙龙和影院,特别是男女青年在其中的自由交往,曾引起美国社会的巨大不安,一度认为这种娱乐方式很可能是导致社会道德滑坡的原因之一。但是20世纪20年代以后,中上层社会的女性也逐渐接受并参与到这些廉价的公共文化娱乐场所中,这些公共领域逐渐成为全社会女性生活的一部分,并成为现代“新女性”的标志之一。

总之,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工业化带来的经济腾飞的大背景下,美国女性迎来了历史上首次就业高潮,并对美国社会尤其是美国女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外出就业提高了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冲击了传统女性的恋爱观、婚姻观、生育观以及家庭观,同时改变了美国妇女的旧有形象,扩大了女性的活动空间,为美国妇女从传统女性向现代新女性角色的转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促进作用。

注释:

①杨生茂、陆镜生:《美国史新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229-230页。

②余志森主编:《崛起和扩张年代1898-1929》,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71页。

③Catherine Clinton,Christine Lunardini,The Columbia Guide to American Women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2000,p.130.

④杨生茂、陆镜生:《美国史新编》,第229-230页。

⑤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 -1920,Washington,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29,pp.36,40-45.(http://www2.census.gov/prod2/decennial/documents/00480298no9_TOC.pdf)

⑥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Comparative Occupation Statistics for the United States,1870 to 1940,Washington,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43,p.92.(http://www2.census.gov/prod2/decennial/documents/00312147_TOC.pdf)

⑦这9个行业包括:士兵、消防员、司机、泥瓦匠、机械师、电缆安装员、飞行员、保安、炉前工。

⑧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36.

⑨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40.

⑩Nancy Woloch,Women and the American Experience,New York:The McGraw-Hill Companies,Inc.,2006,p.245; Lynn Y.Weiner,From Working Girl to Working Mother:The Female Labor Force in the Unite States,1820 -1980,Chapel Hill: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85,p.29.

(11)周娴:《走出传统——美国妇女的家庭地位和就业问题的历史考察》,南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8年,第76页。

(12)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42.

(13)Ibid.

(14)Alice Kessler-Harris,Out to Work,A History of Wage-Earning Women in the United State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2,p.117.

(15)由于印第安人和外来移民中的非白人女性数量较少,就业者更少,故本节所称的移民女性均指白人移民女性。

(16)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Statistics of Women at Work,Washington,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07,pp.9-10.(http://www2.census,gov/prod2/decennial/documents/00779830_TOC.pdf)

(17)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Statistics of Women at Work,p.93.

(18)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95.

(19)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Statistics of Women at Work,p.48.

(20)Lynn Y.Weiner,From Working Girl to Working Mother:The Female Labor Force in the United States,1820-1980,p.65.

(21)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C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104.

(22)U.S.Report of the Secretary of the Interior,Working Women in Large Cities,Washington,D.C.: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888,p.25,(http://infoweb.newsbank,com/)

(23)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104.

(24)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Statistics of Women at Work,p.14,20; 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Comparative Occupation Statistics for the United States,1870 to 1940,p.155.

(25)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Women in Gainful Occupations,1870-1920,p.67.

(26)Lynn Y.Weiner,From Working Girl to Working Mother:The Female Labor Force in the United States,1820-1980,p.6.

(27)具体论述见杨静:《美国工业化时期未婚女性就业骤兴的原因探析》,《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4期。

(28)Claudio Goldin,“The Work and Wages of Single Women,1879-1920,”The Journal of Economic History,Vol.40,No.1 (Mar.1980),pp.81-82.

(29)[美]弗·斯卡皮蒂著,刘泰星、张世灏译:《美国社会问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49页。

(30)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Statistics of Women at Work,p.10.

(31)Margaret Gibbons Wilson,The American Women in Transition:The Urban Influence,1870-1920,Westport Connecticut:Greenwood Press,Inc.,1979,p.7.

(32)Lynn Y.Weiner,From Working Girl to Working Mother:The Female Labor Force in the United States,p.11.

(33)Ibid.

(34)当时美国社会将那些能够把一生奉献给非生产性的家务劳动的妇女称为“真正的女性”。

(35)周娴:《走出传统——美国妇女的家庭地位和就业问题的历史考察》,南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98年,第88-89页。

(36)U.S.Department of Commerce,Bureau of the Census,Statistics of Women at Work,p.10.

(37)Gail Collins,America's Women:400 Years of Dolls,Drudges,Helpmates and Heroines,New York:Harper Collins Publisher,2003,p.295.

(38)王恩铭:《20世纪美国妇女研究》,上海外语出版社2002年版,第101页。

(39)Margaret Gibbons Wilson,The American Women in Transition:The Urban Influence,1870-1920,pp.8-9.

(40)Alice Kessler-Hands,Out to Work:A History of Wage-Earning Women in the United States,p.110.

(41)康琪:《美国工业化时代的妇女解放运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2003年第4期,第17页。

(42)[美]丹尼尔·布尔斯廷著,谢延光译:《美国人——民主历程》,三联书店1993年版,第82页。

(43)Margaret Gibbons Wilson,The American Women in Transition:The Urban Influence,1870-1920,p.136.

(44)Gail Collins,America's Women:400 Years of Dolls,Drudges,Helpmates and Heroines,p.330.

(45)[美]玛里琳·霍恩著,乐竞泓等译:《服饰:人的第二皮肤》,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页。

(46)Gail Collins,America's Women:400 Years of Dolls,Drudges,Helpmates and Heroines,p.275.

(47)Elizabeth Ewen,City Lights:Immigrant Women and the Rise of the Movies,Signs,Vol.5,No.3,Supplement,Women and the American City (Spring,1980),pp.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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