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文学的美学特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学论文,黑人论文,特征论文,文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三十年,黑人文学日益受到世人瞩目。自本世纪初,美国文坛上不断涌现出优秀的黑人文学作品,产生了许多著名的黑人作家,如:拉尔夫·埃利森·理查德、赖特、托尼·莫里森、艾丽丝·沃克、赫斯顿以及剧作家奥古斯特·威尔逊。黑人文学的崛起与他们的历史根源和社会民族文化传统密切相联,对他们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但在理论研究方面,黑人文学的理论支点及美学特征如何这一问题只是近三十年才成为文学评论界的热点。当今整个西方世界文化理论发展十分迅速,文学批评理论流派迭出,无疑对黑人文学研究者们产生了重要影响,但更直接、更大的影响则来自于战后的黑人解放运动和黑人文艺运动。这些影响使黑人文学批评家们意识到理论研究的重要性。近年来,他们依靠自身的力量推出了数部理论研究的力作,如1971年小艾迪生·盖尔编辑的文集《黑人美学》,小休斯顿·贝克1984年的《布鲁斯·思想与美国黑人文学》,小亨利·刘易斯·盖茨1984年的《黑人文学与文学理论》以及1987年的《表意的猴子:走向美国黑人文学批评理论》等。
黑人文学批评家既要构建自己的体系,就不可避免地从当代西方文论中汲取能使自己把握对黑人文本有效的解读方式并得以透视这种文本“表意”的结构。由于黑人文学自身极为复杂,作家个人与传统密切相关但表现方式各异,要加以系统化是困难的。三百年来,黑人虽然走完了从奴隶到自由人的路程,但生活一直受压抑、受歧视。黑人要想实现内部的团结和增强自己的力量,他们必须找回并尊崇自己独特的文化之根,需要一种摆脱了白人种族主义文化价值观念影响的“神秘的黑人性”。黑人音乐和语音的独特风格、节奏和技巧也反映了黑人经验的特殊性和要求。盖茨指出新的黑人批评家“将能够清楚地表达和阐释这种新的美学,最终将展开早就该进行的攻击,向白人批评家限制性的臆说发起进攻”。所以,黑人文学传统基本上是抗争式的,要找到自我的存在,这一传统在黑人文学的语言及修辞上体现得十分清楚。盖茨认为,美国黑人文学最突出的特点即美学特征,就是比喻性(figurality)。他在《黑人文学与文学理论》中指出:
美国黑人传统中开始阶段就是隐喻性的。在白人统治的社会里,他们不这样就无法生存。黑人是比喻大师,他们说的是一件事,指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件事,这是他们在白人文化压抑中求生存的一种基本方式。所以,黑人文学的“阅读”不是游戏,这类隐喻正是黑人传统中最具黑人特色的方面。
由此可见系统探讨黑人文本中的隐喻或“表意”表达是黑人文学批评中重要的一环,也是其美学价值所在。虽然黑人话语中的表意与标准英语中的这个词有着某些共用的内含,但表意这个词在黑人话语中有它自己的定义。盖茨在其一篇重要的论文《“黑中之黑”:对符号的批判和表意的猴子》中,认为米切尔—克南(MITCHELL—KERNAL)的解释是对表意本质的绝好定义:黑人表意概念在本质上融合了一种民俗概念的意义或要旨,词典中的词条常常不能作充分的解释,或者这种意义超出了那些解释。恭维的话可能用一种暧昧的方式表达。一句特定的话在一定语境中可能是一种侮辱,而在另一种语境中却不是。表面上提供消息的话语,在意图上可能是要劝导某人。这样听话者被迫注意在言语事件中——在话语的整个宇宙中所有带有象征系统的潜在意义。
表意的实践存在于美国黑人文学、音乐以及日常生活中,它源于一种泛非洲的神话传统。表意的阐释性行为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它是无限的,无论达到什么样的所指,都不会满足能指,表意和阐释都不会结束。正如在爵士乐,尤其在布鲁斯中,有着即兴反复片断、即席演唱、迭句、连续重现的变奏,表意也是一种不断变化的表演;它不是一种确定的语言变为另一种语言的翻译,而是在同一语言中一种反应性的超越。盖茨写道:表意对于过去构成一种阐释、一种变化、一种修正、一种扩展,它是“我对文学史的隐喻。”盖茨对非洲和美国黑人阐释系统之间的连续性进行了探溯,他提出两者之间真正重要的关系存在于阐释实践的层次上,包括表意的原则,而非所指的信息。在文学创作中黑人作家总是用一种或几种暗喻去“表意”,去阐释作家本人的思想。哈佛的巴巴拉·约翰在论及赫斯顿《她们眼望上帝》一书中隐喻和转义问题时认为此书中的隐喻、转义运用方式“解构”了公认的文本中西方男性声音概念,而且赫斯顿的运用方式还以黑人的传统提示出权威声音的象征并不是自我同一性,而是自我差异。苏珊·威利斯的文章论及托尼·莫里森的小说时指出,莫里森的小说旨在修复从黑人文化、文化传播的断裂及持续性中黑人自我的异化。惊恐畏缩是莫里森着力要表现的东西。威利斯认为这在实践上是一种深刻的隐喻。而莫里森抒情式语言则是对昔日美国黑人文本中最原始的性状态予以重新注册。威利斯还对莫里森小说中的地域及物质空间进行了分析,认为这是历史隐喻。莫里森荣获了1993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她的小说的巨大成功表明,自我从自身文化传统的断裂中可以通过结构技巧在文本中加以解决。
理查德·赖特和拉尔夫·艾里森是当代美国两位最著名的黑人作家。大量运用象征手法是他们的共同特点。
在理查德·赖特的《土生子》中,白色意象贯穿其中。主人公别格与他的黑人伙伴玩的一种游戏叫作“白人”;玛丽的两只白色的小手;道尔顿太太的“飘荡的白衣服”、白脸、白发与她的白猫。这一系列象征的含意是明显的,白色的景物、动物和人物构成了巨大的强有力的,而且是冷酷无情的实行种族隔离和种族压迫的白人社会。正是这个白人的社会折磨、压迫着别格,使他产生越来越强烈的恐惧与仇恨。
艾里森对白色景物的象征性描写则侧重表现白与黑的对比和白与黑的关系。为了表达小说的丰富深刻的含义,作者精心选用了大量象征。如白人校董诺顿先生穿一双白鞋却沿了黑边,三个白人骑警骑着三匹黑马巡逻;黑人学院的白色教学楼与附近黑乎乎的轰轰作响的电站。这一系列黑白对照蕴含着多种意义:黑人被白人踩在脚下,骑在身上,他们支撑着白人,为社会机器的运转提供着动力。
奥古斯特·威尔逊1986年创作的《乔·特纳来去》(Joe Turner's Come and Gone)中巧妙地运用神话、圣歌、符咒及祭祀等手法,通过主人公鲁明斯在经历了七年非人的奴隶生活之后去寻找自己的妻子的遭遇,生动形象地再现了黑人民族充满辛酸与血泪的过去,让人们记住过去。在《乔》的第一幕中,他采用鲁明斯在幻觉中看到白骨在水上行走来象征祖先们所受的苦难。《乔》剧也是一首寻求自我的赞歌。从广义上讲鲁明斯寻找自己的家,象征着整个黑人民族在寻求民族的自我意识。
在托妮·莫里森的《心爱的人》中,作者的“心爱的人”象征蓝色和愤怒的亡灵,象征黑人历史。另一方面,她又是黑人种族痛苦经验的集中体现,象征着笼罩在赛丝身上黑奴悲惨经验的阴影。莫里森在此运用小说结构层次来暗示我们的亡灵萦绕我们的意识的方式,来展示美国黑人依然未脱离黑奴制的苦难方式。这是莫里森作品的独特风格,命名或误名符号,鬼魅和感超的认知方式。
从这些著名黑人作家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们无一例外地、巧妙地运用了表意这一美学手法。他们在同一文化传统中各自运用自己的技巧来阐释自己的思想,为黑人文学找到了一个共同的理论支点,那就是象征或表意。这即是他们创作的理论支点也是黑人文学的美学特征所在。这种美学特征本身就是一种表意,它反映了在白人文化传统压迫下,黑人的一种抗争,一种求生存的本能,一种寻找自我、寻求个性的方式。正是这种象征的表意手法,使得黑人文学受到了世人的瞩目,所以说黑人文学中的“阅读”不是游戏,而是对黑人经验的再现,是读者需随语境的变化而重新理解作者的表意的一种痛苦的经历。这正是美国黑人文学作品的美学价值深刻内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