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与夜战与夜莺:海明威与菲茨杰拉德人格的透视_海明威论文

冰山与夜战与夜莺:海明威与菲茨杰拉德人格的透视_海明威论文

冰山与夜色 勇士与夜莺——海明威、菲兹杰拉尔德人格透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海明威论文,夜莺论文,冰山论文,勇士论文,透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提要 本文从作家的个性人格入手研究比较海明威和菲兹杰拉尔德的文学创作。海明威有着冰山的品格,他一生奔走于自然与人生的竞技场,蔑视金钱,浑身充满阳刚正气;菲兹则犹如月色中一只受伤的夜莺,他仰慕财富与特权,追逐功利与浮华,嗜钱如命,委曲柔弱……性格即命运,艺术家的性格决定其艺术的命运。

关键词:艺术家品格 冰山 夜色 比较研究

海明威喜欢冰山:冰峰皑皑,冷峻苍凉,他的性格酷似冰山;菲兹杰拉尔德喜欢夜色;淡雅温柔,静谧安然,他的性格恰似夜色的温柔。海明威称得上是飞奔在冰山上的勇士,冰山庄严雄伟,那是他生命人格的体现;菲兹是飞翔在月色中一只受伤的夜莺,哀婉秀美,那是他生命人格的象征。

性格即命运。艺术家的性格决定其艺术的命运。生命力的爆发,个性的张扬,是“迷惘一代”的年轻人,尤其是青年艺术家们共有的特色。海明威与菲兹,他们各自的生命人格与其艺术之间的关系,几乎是统一的。他们的作品,仿佛是他们各自的精神自传。在海明威的作品中,处处印照着他个性的痕迹,他苦心歌颂的,正是他力求履行的。对于菲兹,我们更难分开他的生活与艺术,他的生活方式,表明着他的追求,而他的艺术追求,又预示着他要采取的生活方式。诚如克尔凯戈尔所言:一个人的思想必须是他在其中生活的房屋。海明威、菲兹的思想与艺术,也就是他们赖以安身立命的房屋。

故此,要研究海明威与菲兹的创作,不妨从他们的个性人格入手。

一、超然简朴与功利浮华

冰山自有冰山的品格。海明威一生奔走于自然与人生的竞技场,只求勇士般的超然、公正、简朴与勤奋。他喜欢广大的户外世界,迷恋自然。孩提时代,随全家人赴密执安州的瓦龙湖度假,他欣喜若狂。在阳光亮丽的夏日,在迷人的印第安人森林,领略了大自然的神奇。他的一生,足迹踏遍欧、亚、非。加勒比海海域和印度洋的风光,非洲大陆的绿色峰峦,坦噶尼喀、怀俄明山区的自然风光,是他陶冶身心,净化心灵的理想场所。他是有名的运动家、体育家、西班牙斗牛、非洲猎狮、古巴打鱼、提罗尔滑雪……他浪迹天涯,四处为家,在自然和运动中,度过潇洒的一生。

在人生竞技场上,他更是一条好汉。别看他出世逍遥,超然无所求,但他生就一副铮铮铁骨;他虽数度扬言,对政治不感兴趣,可他一生从未停止过对人类正义的呼喊。在他那个多事之秋的岁月,战乱频仍,强权对人类施暴,他从未沉默,也绝没有从生活中退却。1918年,赴意大利前线,年仅19岁,腿部受伤,外科医生光取出的弹片就有37片之多。他给家里人写信却自豪地说:“……这是为一桩大事业受伤。这场战争没有英雄人物。我们都愿意献出我们的身躯……。”①西班牙内战,激起他的正义之心,他帮助筹措大宗款项,为共和派配备救护车和药品,并数次卷入战争腹地。二战爆发,他奔赴欧洲,深入战场。著名记者约翰·葛洛斯曾以生动的文笔,描述过海明威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有士兵曾惊奇地发问:“海明威那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他真是条好汉!”是的,面对残暴、面对屠杀,他总是两肋插刀,紧握双拳,咬紧牙关,伸张正义。他是正义之士。

如同他的人品与文体一样,他一生远离豪华,追求简朴。在西班牙写《第五纵队》时,住租金只须一美元的房子,房租低,且危险性大,因为那房子当时被加拉毕斯山的德国炮兵发现。他不贪图享受,勤奋笔耕,只求写出真实壮丽的人生。1940年夏,他带着《丧钟为谁而鸣》的手稿回美,在火车上挥汗修改,到纽约后,就交出版社,校样打好后,就在巴克莱旅馆校对,96小时不出房门。

这就是海明威。一生逍遥,一身正气,一生简朴,一身勤奋,这与菲兹一辈子向往浮华,追求夜色温柔的情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仰慕阔气的上流社会,渴望酒池肉林、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他的天性。财富与特权,浸润着他少年的心灵。学生时代,曾为自己是个“在富家子弟学校的穷孩子”而自惭形秽。他生在西部,向往富有的东部。后来,在姑母的资助下,他终于在东部一所预备学校就读,并于17岁那年上了贵族学府普林斯顿大学。在大学,他不是一个勤奋的学生,他讲究仪表,注重修饰,喜欢交往,是大学“三角俱乐部”中的风流人物。由于他爱好太多,顾此失彼,影响了学业。大学三年级时,终以健康为名,休学一年。1916年,重返学校,未及毕业,就服兵役去了。在蒙哥马利的希拉丁兵营,认识了亚拉巴马州最高法院法官的女儿泽尔达·赛瑞(Zelda Sayre)。她18岁,在她所在的高中毕业班上刚刚被选为“最漂亮、最富有魅力的姑娘”,菲兹很快“堕入情网”。其实,泽尔达是一个极为虚荣、贪图名利与地位的姑娘,菲兹爱上她,既表明他爱的动机是受浮华、虚荣的心理驱使,又说明,他命中注定要同这位姑娘在浮华之途上走得很远。泽尔达心目中男人的模式是:才华、地位与金钱。她需要的男人,既要对她关怀备至,又要为她提供豪华的生活环境,所以,她虽同菲兹订了婚,但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嫁给他,她要等着瞧,看他的才华是否能够创造出他们双双都梦寐以求的奢侈生活。当时,菲兹不具备这个条件。1919年2月,他从部队转业回到纽约,在巴伦科利广告公司上班,为得到泽尔达,他晚上拼命写小说,以图“在文学和收入上双双一鸣惊人。”这期间,退稿通知竟达122份之多,仅卖掉一个短篇,赚了30元,到6月份,泽尔达认为无利可图,毅然同他解除了婚约。他万般无奈,向同学借贷,狂饮三周,借酒消愁。到7、8月份,他辞去在纽约的工作,回到圣保罗家中,重新修改他在军营就开始创作的长篇小说《浪漫的自我主义者》(The Romtic Egoist),这部小说终于在1920年3月出版,书名改为《人间天堂》(This Side of Paradis)。他激动不已,后来他在《少年得志》(Eearly Success.1937)中回忆道:“那天我停止了工作,沿着大街奔跑,我拦了一辆小汽车,告诉我的朋友和熟人,我的小说《人间天堂》出版了……我还清了一点可怕的债务,买了一套衣服,每天早晨醒来,这世界伴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的希望。”②《人间天堂》的出版,菲兹名利双收。泽尔达重新回到他的怀抱。7天之后,他们就在纽约圣帕特里克教堂举行了婚礼,并分别在巴尔的摩和苛姆德(Commodor)豪华的旅馆度蜜月。他们俨然把自己视为“纽约城所需要的头号典型人物”。③对他们来说,结婚之后,一个无休止的纵乐、狂欢的生活就拉开了帷幕。结婚之初,他们频繁参加各种聚会,穿梭于上流社会之中。泽尔达说:“吃茶点的时候总是吃茶点,要么就是深夜狂欢。”从1921年5月开始,他们又开始了频繁而浮华的域外旅行:美国-欧洲,纽约-巴黎;他们的生活,就像一个流动的不散的宴会:富丽、浪漫;他们又好象坐在一辆豪华的旅游车上,一路分享“爵士时代”的狂欢,直至这个时代的丧钟敲响和他们各自生命的崩溃。

二、蔑视金钱与嗜钱如命

轻视功利、蔑视金钱、贫贱不移,是海明威冰山性格的又一特色。他淡泊名利,他生前曾不止一次拒绝别人为自己写传记。他说过,“我是在20年代出名的,我在30年代、40年代为保住荣誉而奋斗。50年代名声是否能保住,我已经无所谓了。”④荣膺诺贝尔文学奖时,他功成不居。相反,为应付记者采访而中断了自己的创作而遗憾,他说:“如果因为获奖而影响写书,我宁愿不得奖。”他傲视金钱,“你不能用钱收买他,”约翰·皮尔·毕晓普这样公正地评价他。他对挣钱没有兴趣,“就是回国一年能赚一万五千元我也不想回来。……我呆在这里,良心上过得去,”⑤他在意大利参战时给家里人写信这样说。“饥饿是极好的磨炼,从中你可以学到很多东西,”⑥当年在巴黎学艺,虽“十分贫穷”,但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生命中“非常快乐的时光,”⑦他在回忆录《不固定的圣节》中这样深情地说。他认为写作“是一种孤寂的生涯,”⑧而为金钱写作,只能出卖人格,毁掉友谊,坑害作家。他分析过这种危害:“我们有许多办法把他们(指作家——引者)毁掉。第一是经济。他们挣钱。虽然好作品终究会赚钱,可是作家挣钱是危险的事情。我们的作家挣了几个钱,提高了他们的生活水平,这就麻烦了。他们只好为了维持家业、养活老婆等去写作,这就写坏了。不是有意写坏,是因为写得太快。因为他们写的时候无话可说,或者作品里有水。因为他们有野心,他们一旦出卖自己,又想维护自己,这就越写越坏。”⑨因此,他讨厌为金钱而艺术的作家。对那些因为追求金钱效益而委身迎合庸俗低级趣味,从而牺牲了艺术品格的作家,更是深恶痛绝。他指责过老朋友多斯,得知多斯在好莱坞写剧本“赚了大钱”,就责怪他这是为赚钱而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尊严。在他与菲兹的交往中,对菲兹的为钱而写作的态度,从不苟同,且不断发出抱怨之词。在《不固定的圣节》中,海明威写过这样一段回忆:

我从不认为他(指菲兹——引者)是一位严肃作家。他在丁香园(Closerie des Lilas)曾告诉我,他如何写出自认为不错的短篇小说——事实上对《星期六晚邮报》来说确实不错,然后又如何屈尊修改,他颇懂得如何拐弯抹角才能使自己的那些短篇成为有销路的流行之作。我听了不禁大吃一惊,我说这简直是出卖才能(whoring)。他说这是出卖才能,但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只要从流行杂志那里捞回了钱,手头富有了,就可写出体面之作。⑩

这段回忆文字,清楚地揭示了我们笔下这两位艺术家对待人生与艺术、金钱与创作态度的根本对立。海明威:傲世出尘,金钱富贵,视若浮云,唯有艺术,才是他向往的冰山;菲兹杰拉尔德:功利入世,嗜钱如命,一生跪拜在黄金的圣坛。他虽有“写畅销书”和“写有永久价值的书”的全能本领,但当二者对他发生利害关系时,赚钱便决定了他的一切。这是他留给他的编辑M·E·珀金斯的深刻印象。象他自己所言,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要享受,要享受就必须要有钱。他一辈子都在做“黄金梦”。菲兹对金钱的浓厚兴趣,一是他的天性所致。与朋友相处,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打听朋友们的私事,尤其喜欢询问他们的收入。墨菲夫妇因为“他老是问那些事情,诸如我们的收入到底有多少,”惹得他们夫妇十分恼火,以致讨厌他。而他自己,也常常津津乐道地对朋友们谈自己的收入。海明威总忘不了在巴黎,有次菲兹夫妇请他们夫妇吃饭的情景:“斯各特拿出一本很大的分类帐簿给我们看,那上面记录了他历年发表的作品和所得到的稿酬,改编成电影的稿费总额和售书、版税 的收入。记录详尽,犹如航海日记……他俨然是一个博物馆长。”(11)其实,这对轻视金钱的海明威来说,压根儿就没有兴趣。菲兹对金钱的兴趣,还有他老婆的原因。他同这位“金太太”的爱情和婚姻本身就是金钱的罗曼司。富丽堂皇,奢华阔绰,是他们生活的标准,并且从不降低标准。虽然菲兹在同辈作家中的收入首屈一指,但要永远满足他们的豪华的生活,却总是入不敷出。挣得多,花得也多。“泽尔达花起钱来就像18世纪的贵族后裔一样,无所顾忌,带着炫耀的神气。斯各特比较起来实际些……,但有时候又毫无节制,好显示自己的能力,享受一种自豪感,”(12)这是M·考利在《菲兹杰拉尔德:金钱的罗曼司》,(Fitzgeorald:The Romance of Money)一文中对他们夫妇的真实评价。他们挥霍无度,菲兹挣了一辈子的钱,可生活的年月里,总是缺钱。常有的情形是,为应付花销,给出版社或杂志答应好的小说还未出手,就超前预支预付金;有的小说还未完成,就提前筹划商业宣传;有时为应付生活急需,而不惜把长篇小说搁在一边,而去为流行杂志写作,因为这样来钱快;有时甚至不惜廉价出售,他出售给《老爷》杂志的那些短篇,哪怕稿酬不及《星期六晚邮报》付给他的十分之一,他也乐于干。他说:“当你穷困潦倒的时候,你卖东西就算卖上十分之一的价钱也能卖。”他疲于奔命,一生没有摆脱挣钱的痛苦。临死前还坚持写临时应命写电影脚本,他眼睁睁地盯着电影业彩虹之桥这一端迷人的金钱世界,直到生命的崩溃。就这样,为了金钱,不惜典当了才华,典当了青春,典当了丰富灿烂的人生。

三、冰坚如石与委曲求全

我行我素、冰坚如石,是海明威冰山性格的突出表现。

他乐观自信,从不妥协。海明威从来就以自我为中心,自己就是自己生命的上帝,心灵的主宰。谁要伤害他,要么以拳相见,非决一雌雄不可;谁要误解了他,非要人赔礼、认输不可。

他过于傲慢,居高临下,浑身充满着残酷的蔑视。对批评家的批评,尤其是对误读的批评,从来就不屑一顾,要么象他所言:不予理睬,钓鱼去!有点类似于我国唐代诗人李白的豪迈:“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他从来就是危言危行,直内方外,内旷外疏。30年代中期,美国左翼作家和评论家,因为海明威不加入他们的阵营而指责他醉心于斗牛、捕狮、钓鱼的游荡不羁。他不设城府,直言相对:“作家最困难的工作莫过于描写人物要真。……作家要熟悉自己的对象……,要是有人想从政治上找出路,那简直是自欺欺人。”

他生就一副男子气概:精力充沛,八面威风。象他的性格一样,每每陷入爱情,他总是汹汹气势,猛虎下山,势如破竹。柔情缱绻,浪漫缠绵与他无缘。在西班牙战地,他碰到了女作家玛瑟·盖尔荷,他爱上了她,既爱就结婚,于是,他与第二任妻子波琳·珀法费分手,玛瑟就成了他的第三个妻子。对待女人,他是典型的男子沙文主义。他十分欣赏威尼斯上校对待女人的办法——如果她们敢于捣乱,就给点颜色看看。他认为,男人若挨了女人的欺负,其处境就象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一样。一个男子的首要因素是身体健康,第二,要找一个健康的女人结婚。男人可以同健康的女人结合,过一段时间又可调换另一个女人。他甚至想,一个男人对于他即将分手的女人似乎应开枪打死,即使这样做自己会招致绞刑的危险。

他是按照这种思想来衡量男人与女人、丈夫与妻子的。对于菲兹的妻子,打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十分反感。后来随着他们交往的频繁。对泽尔达令人难以置信的奢侈,自命不凡,变化无常的精神状态尤为憎恶。他曾在不同场合一再声言:是泽尔达毁了菲兹杰拉尔德。他认为,要挽救“可怜的斯各特,”要么泽尔达立刻死去,要么菲兹“在她最疯狂仍然能嫁得出去”的时候把她给休了。结果泽尔达大难不死,菲兹也没有休她,为此,海明威恨死了泽尔达,他说过,正是因为泽尔达,斯各特·菲兹杰拉尔德才成了“我们一代天才的悲剧。”出自对友人的关心与爱怜,海明威曾多次劝菲兹要树立信心,多一点男子英雄气概,摆脱泽尔达的消极影响。特别是他从菲兹那里得知泽尔达采取了“世界上使别人受到损害的最古老的办法”来伤害菲兹时(泽尔达无端说菲兹性功能不健全),他以不同寻常的方式,帮助菲兹树立信心。“别理睬泽尔达说了什么……,泽尔达疯狂了,你是正常的。”(13)

虽然我们明显不能同意海明威对待女人的男子沙文主义态度,但他对泽尔达并不过分,他努力劝菲兹多一点男子气,也是善意。因为菲兹杰拉尔德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夜莺(海明威说他“是个容易受吓的天使”),他对桀骜不驯的泽尔达过于姑息迁就。20多年来,无论女权主义者把泽尔达描绘成一个多么迷人的女人,(14)但我们还是认为泽尔达是一个毁了菲兹创作前程的一个重要悲剧力量。那是菲兹逝世不久,出版家M·珀金斯就准备出一本有关他的传记,他敦促曾在《新共和国》编辑部工作过的马修·约瑟夫森担任此任,约瑟夫森正准备拿起笔时,他又犹豫了。原因是他打算将泽尔达作为菲兹生平中心的悲剧事件来写,而那时泽尔达正住在医院,他耽心她出院后,饶不了他,只好舍弃写书计划。约瑟夫森这种耽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泽尔达是一个非常粗暴的女人,令人望而生畏。她对待菲兹,近乎残酷,毫无温情可言。早年,她嫌菲兹没有名气,不能为她提供奢侈的生活条件。后来,《人间天堂》发表,菲兹有名有利了,她才嫁给他。婚后,她只图享受,出尔反尔,从前她认为菲兹写不出作品,没有成名,可菲兹成名后,又嫉妒他的才华,并要同丈夫比一高低,今日绘画,明日写小说,再就是跳芭蕾舞,同一法国飞行员谈情说爱,疯狂事层出不穷。她视疯狂为天才,越疯狂,就越同菲兹吵架,家无宁日。面对这样一个女人,菲兹从来就是逆来顺受,委曲求全。他明知泽尔达的暴戾性格,却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太孱弱,甚至太女性化,终身忍受不平等的“妻管严”。这与男子气盛的海明威简直判若两人。可悲的是,菲兹在人格方面一直迎合着泽尔达,甚至把自己发展到她生命里去。1930年以后,菲兹精神崩溃,美国面临大萧条,家庭毫无幸福可言,国灾家难,菲兹心忧如焚,他在日记中道:“崩溃!泽尔达和美国。”这时,随着泽尔达的精神崩溃,他的精神世界也跟着倒塌。他的信心急遽低落,对人世感到“烦恼和焦虑。”他的《崩溃》记载着自己的悲哀:“在灵魂的真正黑夜里,日复一日,永远是深夜三点。”他病魔缠身,以酒为伴,44岁就告别人间。“他没有经历过中年阶段就直接进入老态龙钟的暮年。”海明威这样惋惜地说。

当我们在海明威、菲兹的灵魂世界中漫步时,我们很自然想起他们共同的友人、著名出版家、编辑M·E·珀金斯的一个独特比较。他说,他同海明威的关系是大度的兄长和胆大妄为的小弟弟的关系;同菲兹是类似于一个相当保守又十分宽容的叔叔和一个宠坏了的、花天酒地的侄儿的关系。海明威比菲兹还小三岁,在珀金斯眼中一个是“小弟弟”,一个是“侄儿”,不相称啊。菲兹太弱,需爱怜;海明威太强,对他需要大度些。是呀,海明威是冰山上的勇士,冰凌悬挂,坚韧从容,骠悍、残酷有过;菲兹是夜色中一只受伤的夜莺,南风不禁,不堪一击,软弱、怯懦有余。他们的性格就是如此分明。性格就是命运,他们带着这种性格走完人生:海明威一枪结束自己,对自己也毫不妥协;菲兹英年早逝,他很委屈。他们一个是暴风雨中的李尔,惨烈悲壮;一个是易受惊吓的天使,哀婉秀美。在海明威的人格世界里,激起的是威严与尊重;在菲兹的人格世界里,唤起的是婉娩与同情。他们更把自己的人格带进了自己的作品:“海明威式的英雄就是海明威自己;”(15)菲兹写的每一篇故事中,都是“我自己”。(16)于是,他们的生命人格支配着他们的艺术品格:海明威以勇士的声音,唱出了刚劲豪迈、苍凉悲壮的人生;受伤的夜莺菲兹杰拉尔德以他浅唱低吟、哀婉动人的曲调,唱出了悲哀秀美的人世情怀。

注释:

①④⑧⑨(15)董衡巽编选:《海明威研究》〈增订本〉中国社科出版社,1985年12月,第348页,41页,346-347页,94页,81页,375页。

②"The Boodley HeaD Scott Fitzgerald"Vol.Ⅱ.P40.Lendon.1959.

③(12)(16)Harold Bloom:"Modern Critical Views:F.Scott Fitzgerald",P53.P60.P65.New York.1985.

⑥⑦⑩(11)(13)Ernest Hemingway:"A MoveableFeast."P69.P192.P136.P161.P172.London.1964.

(14)参阅Nancy Milford:"Zelda Fitzgerald",Ponguin Books.1970.

附记:本文引文除注明出处外,主要根据下列论著:

①Carlos Baker:"Ernest Hemingway:A Life story",Avon Books.1980.

②Mathew J.Bruccoli:"Some Sort of Epic Grandeur:The Life of F Scott Fitzgerald."New York,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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