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二十一世纪中国大众文化的发展方向及其控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众论文,发展方向论文,中国论文,二十一世纪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1999)06-0098-05
中国的大众文化崛起于20世纪后半叶。它伴随着改革开放春风的吹拂而觉醒，植根于市场经济的沃土而成长，在短短的不到20年的时间里，便迅速壮大为与来自官方的主流文化、来自学界的精英文化并驾齐驱、三足鼎立的社会主干性文化形态。它的发展壮大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文化的传统格局，积极影响了国民人格塑造和社会发展面貌，但也引发了多重社会效应和多种不同的评价和议论，这促使人们不得不去思考它的价值、效应及其发展控制问题。
大众文化从实质上说是在现代工业社会产生、与市场经济发展相适应的一种市民文化。它一方面是同与其共时态的官方主流文化、学界精英文化相互区别和对应的，另一方面也是同传统自然农业经济社会里的各种民间文化、通俗文化有着一些原则差异的，商业性、流行性、娱乐性和普及性可以说是其最主要的基本特征。根据对于人类文化普遍运动规律的一些考察和对于大众文化运行机制的若干分析，笔者认为，中国21世纪大众文化的发展方向主要是：
——人文化发展方向。大众文化在本质上是一种以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存、享受、发展需要为出发点、归宿点和最高价值目标的人文文化形态。综观其发生发展过程可以发现，大众文化自始至终都体现着一种人文本质和人文精神、蕴涵着一种人文目标和昭示着人文价值理性。随着人类的物质文明的不断进化和主体意识的日益觉醒，大众文化作为人民自己的文化在21世纪将更加鲜明地凸现其人文本质、人文理性和人文精神。体现和反映21世纪中国大众文化人文化发展方向的基本内容和要求就是：人类精神文化的发展必须贴近大众文化生活、满足大众文化需要、尊重大众文化权利、反映大众文化理想和提升大众文化人格。
——科学化发展方向。21世纪是知识经济世纪，科学技术越来越成为决定生产力、文化力和综合国力的关键因素。大众文化作为一种精神文化形态要跟上时代步伐、获得持续发展动力，就必须不断地吸纳新的科学知识、运用先进科学方法和整合当代科学精神，从而使自身呈现出一种科学化发展方向。否则，就有可能是虚妄和病态的，甚至有可能误入歧途。
——国际化发展方向。21世纪是全球经济文化一体化的世纪，每一个国家和民族要保持生机、活力和先进性，都必须与整个世界保持全面开放、充分交流状态，广泛、及时地学习和吸收一切优秀的文化成果，与国际文化主潮流相接轨、与国际文化新进展相协同。具体到最贴近百姓生活、最能影响民众精神的大众文化来说，它要有效地发挥引导大众追求、促进大众发展的积极作用，同样需要通过广泛及时地吸收和借鉴国外的有益文化成果来丰富自己的文化内容和创新其表现形式。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品位和水准，这样才能更好地做到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
——民族化发展方向。大众文化在当代中国的发展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中断，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植根于民族传统文化土壤、反映民族文化思想、体现民族文化风格、优化民族文化人格和展示民族文化精华，这是确立中华民族的国际文化地位的基本要求和使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最先进民族之林的基本方略，也应当是21世纪中国大众文化发展的基本方向。
中国21世纪大众文化的上述发展方向大体上是可依稀辨认的。要对大众文化进行正确的价值定向、促进大众文化健康发展，需要对其运行过程进行调节和控制，其最基本的控制方法论原则可作如下概括。
（一）大众文化的人文提升
大众文化在中国还是一个新生事物，受现实的经济发展水平、社会文明程度、民主法制建设和国民素质诸多因素的影响与制约，我国的大众文化的整体发展水平还不高，目前还存在着一些值得注意的问题。首先就文化创造主体而言，由于中国长期的自然农业传统和文化一元发展模式的影响，造就了国人趋同、从众的心理定势，这使得我们的大众文化实践中，缺少个性意识和创新精神。就21世纪文化发展来看，大众文化应当着力去培养人的现代人格，这样一个社会的文化发展才能充满生机、丰富多彩。反观我们目前现实大众文化表层，那种“一窝蜂”、“一招鲜”式的文化现象，那种要么简单地否定文化传统，要么尚古求玄的二元思维定势，就充分反映出我们的大众文化个性的薄弱。其次就大众文化的操作方式而言，则存在着感性化和平面化倾向。在目前的许多大众文化形式中，形象包装非常讲究，最大限度地突出刺激性和新款性。这由此让人想起了德国学者阿尔多诺的一句话：“形象是商品文化时代的最突出特征”。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必须看到在许多大众文化作品中，华丽的形象消解了文化的深层含义，以经验的直接性取代了价值的超越性，瞬间的体验取代了永久的回味和思考。这种拒绝思考、拒绝严肃人生意义而只求当下快乐的趋向，无疑是不利于民族文化健康发展的。第三，就大众文化性质而言，其问题在于缺少对现代人文精神以及民族文化传统的真正灌注与弘扬。人的现代化是文化发展的真正目的，而目前我们的大众文化建设尚没有对这种现代价值趋向有一种真正的自觉。如对待西方文化，我们过多地借鉴吸收了其形式方面，模仿味道相当浓厚，但却缺少真正的时代精神体验；对待民族文化传统，我们往往在一种符号和包装意味上认同传统，仅举以古代名人命名的酒，据统计目前已达60余种，而传统文化的真正精神命脉却仍有待发扬光大。
大众文化自身所存在的种种不足和问题从客观上要求对它的发展过程必须进行调节和控制，也就是对它进行人文提升。对大众文化进行人文提升是一个社会系统工程，需要国家、社会、文化界协调行动，但就整个文化系统来说，关键是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大众文化之间配套联动、形成相互制约与促进的良性循环机制。
对大众文化进行人文提升，主流文化首先要充分发挥主导和规范作用。主流文化反映着国家的根本意志、文化趋向和价值观，它的积极功能的充分而全面的发挥是保证经济发展、政治稳定、社会进步和民族团结的精神因素，也是促进当代中国社会顺利转型、现代化建设事业取得成功的鼓舞力量。但主流文化在当代中国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它一方面要适应文化多元化的大趋势、大潮流，进行文化权力的大幅度精简与转移，同时还必须有效地对整个文化系统进行调节和制导，确保国家意志的实现和意识形态的统一性。目前这两个方面的平衡与协调工作还是远没有达到理想目标的，由此而造成了当前社会文化系统中不断出现许多无序、失范乃至猖獗的黄色、黑色文化现象。概括说来，主流文化要对大众文化切实有效地发挥人文提升作用，其基本的对策、着力点与方法论原则是：一要树牢精神支柱，主要就是在全民族牢固树立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和坚持改革开放与现代化建设不动摇的坚定信念；二是激发精神动力，就是要大力弘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的主旋律，坚持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和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提供强大的精神内驱力；三要优化精神风貌，主要内容就是坚决清除腐败现象和行业不正之风，反对伪劣欺诈和封建丑恶活动，实现以社会风气、公共秩序和生活环境为主要标志的城乡文明程度的显著提高；四要加强精神生产，就是要通过增加投入、人才开发和实施精品战略等措施，大力提高各种优秀文化产品的生产效率和质量；五要改善精神生活，就是要大力发展文化事业、提供最好精神食粮和完善文化硬件建设，切实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六要健全精神规范，将整个精神文化建设活动纳入到法制化、程序化的轨道；七要提高精神素质，就是要把造就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合格公民和提高全民族思想道德素质作为整个精神文明建设的根本目的与工作重心。
提升大众文化还有赖于精英文化全方位、高密度、长时期地渗透、改造和同化作用。精英文化作为知识分子文化的主要表现形态，是新知识、新观念、新方法的创造主体，它在当代中国社会占有十分重要而突出的地位。无论是经济的可持续增长、社会的全面进步、国民素质的普遍提高，还是精神文明建设、大众文化的人文提升，都离不开精英文化的知识支撑、技术运用和观念指导。令人感到忧虑的是，在当今中国全面向市场化转型的关键时期，精英文化却陷入了空前危机之中，其自身的相当一部分滑向商品化、平面化的大众文化运作，导致精英文化的思想贫血和精神萎缩。但越是如此，精英文化越应当意识到自己的现代使命与责任，通过对社会的积极介入来传播人文价值理想、推广人文知识与方法，主动承担起改造国民素质、提升大众文化、建设人文社会的历史重任。其主要任务与要求首先是通过对民族文化传统的继承和发扬，重建中国文化的价值系统，重塑现代民族魂，从而使中国文化在走向世界、与世界的对话与交流中，真正呈现出自己的人文价值与魅力，并为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历史实践注入持久的文化支撑力。其次是积极投身中国改革开放的社会实际，加强现代人文精神的培养与发扬，勇于承当社会良知角色并发出社会公正和正义的呼声，为提高全民族的文化教育和精神境界而作出不懈的努力。再次是应当改变那种对大众文化不屑一顾、根本否定的立场，积极投身于大众文化生活的调查研究、批判改造和积极建构中，这对于提升大众文化的人文价值含量与质量水准是十分重要的。
提升大众文化的人文含量还必须增强大众文化工作者的人文素质和人文责任意识。大众文化工作者是指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者、经营者以及相应的管理者，他们由于是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流通与管理主体而对整个大众文化的发展水平与效益具有关键性的影响。增强大众文化工作者的人文素质和人文责任意识无疑是提升大众文化人文质量的至关重要的环节。增强大众文化工作者的人文素质与人文责任意识的基本要求是，要使广大大众文化工作者树立起自己的使命意识和责任感，当好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坚持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和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的工作原则。大众文化的生产者要出好的产品，经营者则应合法经营，不使各种伪劣的精神产品进入文化市场。而大众文化事业的管理者则要具有法律意识和服务意识，通过规范的管理活动，引导大众文化积极健康地向前发展。
（二）大众文化的科学改造
受传统文化、社会的科学化程度和国民素质的制约，当代中国大众文化发展在理性化程度和科学化水平上还有很大的局限，这不仅表现在大众文化的作品制作、表现形式、运作方式、消费质量和管理效益诸方面的明显差距上，而且还表现在大众文化自发运行中会经常性的伴随着一些宣扬封建迷信、蒙昧主义、反人类文明和提倡伪科学之类的文化垃圾出现。要克服大众文化自身存在的某些自发性、盲目性和非理性成分，使其沿着积极、健康、有序的方向发展，需要对于大众文化进行全方位的科学化改造。
对大众文化进行科学化改造首先必须提高大众文化主体的科学知识水平。要通过各种必要的途径和方式对大众文化从业人员进行有针对性教育培训，对他们应具备的知识结构作出明确的规定和要求，达到一定的知识要求才允许其上岗从业。
其次是加强先进科学手段在大众文化制作和运行过程中的运用，切实提高各种大众文化产品的生产质量、表现水平和社会效益。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也是第一文化力，一些发达国家的大众文化发展水平所以比较高、影响比较大，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大规模地开发运用各种高科技手段所取得的成果，而我国目前的大众文化发展水平还不够高，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科技手段落后造成的。
对大众文化进行科学化改造除了以上两条之外，最为根本和关键的是必须在大众文化系统中注入进科学精神因素、融合进科学精神追求。大众文化在实质上是人文的，它体现着的主要是一种人文思考和人文精神。但人文思考需要科学思考来补充和提高，人文精神需要科学精神来整合和校正。大量事实已经充分证明，没有科学精神的渗透、整合与校正的人文精神是极易走向虚妄、迷信、蒙昧和反理性歧途的。所谓科学精神主要是一种探索与求知精神、批判与创新精神以及自由与平等精神。在大众文化中融入科学精神将有效地克服其存在的某些盲目自发性因素和反理性倾向，这是促使21世纪的中国大众文化沿着积极健康、科学理性的方向发展的必要条件。
（三）大众文化的多元整合
21世纪是各种类型和内容的文化之间全元汇合、激烈碰撞的时代，也是人类文化相互整合、走向一体化的时代。在这一时代背景条件下，任何一种文化都不可能摆脱其它文化的影响而孤立存在，任何一种文化都只有在吸纳、整合其它文化成果的过程中求得自身的持续发展。就年轻的当代中国大众文化来说，能否与其他各种文化进行有效的多方对话、密切沟通与全面整合，更直接关系到其自身的质量水准、价值含量、生命活力和发展潜力。
大众文化与其它文化的整合是多层次、全方位的，其基本整合内容和领域主要包括主流文化、精英文化、传统文化、西方文化等方面。
大众文化与主流文化的整合在当代中国是十分迅速、高效的。改革开放20年来主流文化一方面经过解放思想与改革创新，适应了市场经济发展的规律与要求和文化多元化的大趋势，放手、放权发展了大众文化，促进和保障了大众文化的迅速崛起和全面繁荣；另一方面，又确保了官方意识形态的统一性、主导性与效能性，通过各种经济、行政、立法等手段实现了对于大众文化的有效调节和控制，逐步将大众文化的发展纳入到了法制化、规范化的轨道，使其与主流文化并行不悖乃至于相互协同的发展。然而这绝不是说两者之间已不存在问题和矛盾，实际上目前两者之间的失调、摩擦和对峙现象是相当突出的。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如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主流文化如何倡导和表达自己的文化理想？传统的灌输式、说教式方式容易引起人们的逆反心理，那么如何探寻其它更有效的形式来增加对于大众文化的影响力？等等。这些问题解决不好将直接损耗整个文化发展的潜力与效能。可以预期，如何在大众文化的世俗、多元、平民取向与主流文化的思想、统一、国家取向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与平衡，这是大众文化与主流文化有机整合的一个重要内容与目标。
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的整合似乎更多地表现为两者之间的矛盾冲突乃至此消彼长，究其原因主要的一是精英文化的“启蒙”性与大众文化的“世俗”性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精英文化是一种自觉的文化，他们出于对社会的使命感和对社会价值理想的关照，一般都与社会世俗生活保持一定的距离，诸如追求学术的纯正性、规范性，倡导文艺创作的审美理想、呼唤社会的人文精神等。而大众文化则是受市场经济导向的市民文化，通俗性、可复制性、无深度感、娱乐性是其所追求的基本目标。二是在审美趣味上，精英文化的高雅追求与大众文化的通俗追求也存在冲突。精英文化主张伦理的严肃性、创造性、个性风格、历史意识和言外之意的内在规范，因而具有不断超越的精神动力；而大众文化则是一种复制性话语，它追求无标准、无个性、程式化和媚俗的当下直接性。然而理想与现实、通俗与高雅之间是相互依存与衬托、相互辅成与转化的，一方面，大众文化需要精英文化的思想指导、学术喂养与智力支持，另一方面，精英文化也需要大众文化提供思想资料、刺激动力和应用市场。两者之间的矛盾实质上是一种相互渗透与改造的矛盾，两者之间的冲突实质上是一种相互矫正与补充的冲突，这种矛盾与冲突的最终结果是两者之间的相互借鉴、认同、融会和共同提高，而决不是相互瓦解、否定与毁灭。
大众文化与传统文化的整合在不同的时代和社会背景条件下有着一些不同的具体内容与要求。当着社会急需解放思想、进行体制革命的条件下，为了推动思想与体制的顺利转轨，需要否定现有思想与体制的文化基础，因而对于传统文化往往以批判为主。而当社会经济发展、政治清明、人民安居乐业的时期，为了增强民族自信心、自豪感和凝聚力，往往侧重于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扬。对于传统文化的这两种不同的态度与方法都是合理的。但无论对于传统文化的批判还是发扬都应当保持清醒的理性头脑，而不能感情用事、走极端。象80年代初，文化激进主义甚嚣尘上，不少人认为对于传统文化应从整体上进行否定，中国的前途和希望在于全盘西化。近年来由于经济发展和综合国力的提高，文化保守主义又有所抬头，有的学者认为西方文化已经走向绝路与毁灭，说只有中国文化才能拯救西方文化与人类危机，放言21世纪将是中国文化世纪。以上的文化激进主义和文化保守主义都是不够清醒、冷静和理性的，也都是弊多利少的。就大众文化与传统文化的整合来说，比较稳妥的方法是应当在文化激进主义与文化保守主义之间保持必要的平衡和张力，无论是对传统文化的批判还是继承，都应着眼于把传统文化作为一种资源来开发利用，着眼于促进传统文化向现实综合国力的增强、向民族凝聚力和创新力的提高的转化。
当代人类社会已进入“地球村”时代，全球文化一体化进程的推进十分迅速。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加快，中国文化已经走向世界，世界文化也已经走向中国，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正处于大规模地交汇、碰撞与整合的新的历史时期。大众文化就其在中国的发生来说，它显然是一个移自外域的“舶来品”。尽管经过中国文化的改造已经呈现出明显的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但它同时仍同西方文化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西方文化中具有许多宝贵的、为中国所十分稀缺和需要的成果，诸如科学技术、市场理性、法制精神、个性发展、创新智慧等等，这是我们需要很好地消化吸纳的。但西方文化也确有一些糟粕需要防范和清除，诸如极端个人主义、悲观主义、物质消费主义等等。当代中国的大众文化要能健康持续发展，就必须吸收西方文化的精华以满足中国现代化建设之需要，同时还必须抵 制和批判西方文化的消极毒害以合乎民族文化精神、促进民族素质提高。
（四）大众文化的可持续发展
发展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但不幸的是传统农业和工业经济社会所尊崇的片面经济增长主义发展模式不仅没有达到人们的预期发展目标，反而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环境破坏和生态恶化，将人类推到了不可持续生存与发展的边缘。严酷的异化现实促使人们反思和抛弃传统的粗放型发展模式，立志走一条全新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可持续发展同以往社会发展模式的最深刻的差异在于它真正以人类的生存质量和整体发展效益为根本的出发与归宿点和最根本的价值尺度，它的发展过程和实践运行都体现着深刻的人类本质特征、人文精神内涵以及全民参与要求。广大民众对于可持续发展的普遍理解、认同和全方位积极参与内在地构成了实践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基本力量与基本保障。
首先，大众主体意识的觉醒是强化可持续发展思维的先导。可持续发展思想的产生是人类总体发展观上的一场革命性变革，这一思想的诞生可以说是人的主体意识日益觉醒的结果。既然人类是地球上唯一的改造主体和永久的生活主体，那么地球上既定的资源与环境条件也就客观必然地构成了人类的生命之本和生存家园。如果人类以牺性自己的生存环境为代价来满足一时一地的消费需要，这就无异于饮鸠止渴、自寻绝路。传统的工业文明所以必须被扬弃和取代，根本原因就在于它的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是一种使资源环境不能持续利用的增长方式，而资源环境的不可持续也就意味着人类生存的不可持续，这是断然不能允许的。没有这种主体意识的觉醒，仍然沉醉于“征服”自然、掠夺自然的狭隘“人类中心主义”情结中“其乐无穷”，是不可能形成自觉的可持续发展的思想与行为的。主体意识觉醒既是形成可持续发展思想的先导力量，则推动主体意识觉醒也必然是进一步强化大众的可持续发展思想的前提条件，其基本内容和要求就是要强化主体生态意识，使大众深刻认识到良好的资源环境条件是人类生存的基本前提和人类生命系统的有机构成部分，资源存量和环境质量将越来越成为决定人的生活质量与发展潜力的关键因素，牢固树立起珍惜资源、保护环境的思想观念；强化主体责任意识，即使每个人的思想行为同代内人类和代际人类的利益联系起来，以地球资源环境条件的硬约束来确定自己的活动方式，而不以损害同代人的利益和后代人的发展潜力为代价来满足自己的需要；强化主体参与意识，使大众充分认识到地球是人类共有的生存家园和养育之母，每个人都有充分的权利和义务全面参与到节约资源、维护生态平衡、美化地球家园的具体社会实践中去。
其次，大众价值观念的更新是确立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核心。价值观念是人类文化的内核和人的具体活动的根本指南。古往今来，人类对不同发展模式的选择与实施都是以一定的价值观念作为依据和条件的。可持续发展思想由观念形态向实践效应的转化，其中介环节就是必须确定相应的具体实施战略，而确立可持续发展战略的一个核心层面的问题就是必须更新传统价值观念，其中最首要的是更新自然价值观。人永远是从属和受制于自然的活态生命体，深刻地认识自然的规律及属性，全面的理解自然对人的价值功能体系，这是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实现人与自然协调发展的基本条件。自然作为人类生存的外部物质环境条件的总和，对人类具有全面系统性的巨大价值，这些价值包括“孕育人类的价值”、“供给人类各种资源的价值”、“自然环境的审美价值”、“休息娱乐价值”、“科学研究的价值”、“稳定生态系统的价值”以及“未被发现或未开发的价值”（王国聘：《自然环境的巨大价值》，载《森林与人类》1995年2期）。所谓更新自然价值观，就是要充分认识自然对人的多方面的必需的宝贵价值功能，彻底破除以自然为敌、仅将自然作为资源掠夺对象的狭隘人类中心主义心态，树立起人与自然系统共生共荣的观念以及理解自然、尊重自然、美化自然的行为态度，致力于重建人类与自然的朋友和伙伴关系。其次是要更新人生价值观念。传统畸形的工业经济形态和放任的市场机制将人异变为片面的“经济人”，造成人们普遍把索取和享受作为自己生活的中心、目的及其价值的实现方式，由此而引发 了对自然资源的肆意掠夺和物欲主义泛滥，将经济、社会和生态推到了不可持续的边缘。为了扭转这种危机局面，必须确立起一种崭新的创造、奉献和自我实现型的人生价值观，即将创造价值、奉献社会、造福人类、实现自我理想作为人生的最高追求目标和境界，这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条件。第三是要更新消费价值观。消费是生产活动的起始点和归宿点，对于整个经济系统运行具有重大的拉动与调节作用。更新消费价值观就是破除长期盛行的奢侈型物质消费主义价值观，树立起一种可持续型的消费方式，做到在物质消费上文明、节俭、适度和有利于生态环境保护，逐步将消费的重心和目标转移到生态消费与文化消费上来。
第三，大众活动方式的转型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可持续发展的基本内容是包括可持续经济、可持续社会和可持续生态三方面的协调统一，它所追求实现的基本目标主要是经济的集约型增长、资源的永续利用、环境的有效保护和社会的公平、全面进步与人的生活质量的全面提高。要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上述基本目标，大众活动方式的转型可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条件，其核心内容就是要树立与可持续发展相适应的思维方式、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从思维方式上说，就是要打破传统的个人至上、团体本位的狭隘功利主义思维方式，树立起以地球人类作为一个利益和命运共同体的思维方式，打破近代以来形成的虐待自然、毁坏生物多样性的极端人类中心主义思维方式，树立起人与自然共生共荣、和谐相处的思维方式；从生产方式上说，要彻底革新工业经济时代形成的高物耗、高污染、低效益的粗放性生产方式，建立起低投入、高产出、清洁化、高效益的集约性生产方式；从生活方式上说，则要摒弃高消费、奢侈性、物质化的生活方式，树立起物质消费适度、文化消费主导、追求人生质量的生活方式。
第四，大众智力资源的开发是推进可持续发展进程的动力。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基本内容和要求是节约物质资源、清洁生产、集约运营和知识管理，推动和实现这一进程的基本动力与依托就是广大人民的智力资源的高度开发。其原因是因为物质资源要靠智力资源来开发、配置、盘活和高效利用；生产工艺要靠智力资源来升级换代；环境质量和生态效益要靠智力资源来提高；关于经济的领导决策、制度设计、组织管理要靠智力资源改进和创新。没有智力资源的大规模开发和运用，则无论是经济可持续发展还是生态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从社会可资利用的各种资源系统的功能结构来看，智力资源堪称是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和主导性资源，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替代物质资源、减少物质资源的消耗从而实现有限物质资源的效益最佳化。由此看来，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必须把人力资本投资作为最首要的投资项目，把人力资源开发作为最优先的开发领域。
第五，大众素质的全面发展是成就可持续发展事业的宗旨。可持续发展同以往片面追求经济增长因而不可持续的传统工业经济发展方式的一个根本区别就在于：它是一种真正以人为本、追求全面协调发展的崭新经济社会形态。它不仅要求将经济活动限定在确保生态平衡的阈值以内，而且要求把社会进步和人自身的全面发展作为经济增长的根本出发点和目的。人的全面发展既是可持续发展的根本目的、又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条件，为此就必须切实做到在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过程中满足人的需要与追求、关怀人的生存和处境、增加人的价值和幸福、促进人的自由与发展。离开了人的全面发展则可持续发展就既失去了方向和价值合理性，也失去了其实现的基本条件。
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是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资源短缺的现实国情条件下实现现代化目标的唯一正确选择。由于可持续发展具有如上所述的人类本质、人文精神及其大众化要求，因而构建一种适应可持续发展的本质、规律和精神的崭新的大众文化、实现大众文化的可持续发展，这既是推动当代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迫切需要和必要条件，也是21世纪中国大众文化建设的一个基本的目标、任务和方向。
适应和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因而自身也得以持续发展的大众文化是一种扬弃了初级阶段大众文化的种种弊端与缺陷的中高级阶段的新大众文化，充分消化吸收古今中外的一切优秀文化成果尤其是与之共时态的主流文化、精英文化的有益营养，具有反映时代精神、体现公众意志、昭示人类理想、弘扬人文精神的特点，这可以说是它的突出特征。可持续发展的大众文化应是既能满足大众一般消遣娱乐需要而又能促进其全面发展主体性文化，也应是既有利于经济可持续增长又有利于生态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效益性文化，就具体内容上说则应是包括大众哲学、大众科技、大众艺术、大众教育等众多领域的完善的文化生态系统。建设可持续发展的大众文化，实现大众文化可持续发展的基本内容、途径及其方法论原则是：
——建构大众生态哲学。大众哲学是大众文化的核心与灵魂。建设可持续发展的大众文化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内容就是构建大众生态哲学，其基本目的任务是通过对生态哲学理论的研究和普及工作，使广大人民群众树立起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生态世界观及其相应的合理的生活方式、合道德的生产方式以及合美感的改造自然方式。
——发展大众绿色艺术。大众艺术是大众文化的主体与中心部分。建构可持续发展的大众文化的中心任务之一就是大力发展全面反映和体现可持续发展本质要求的绿色艺术。发展绿色艺术的基本内容与要求是拓展绿色艺术题材、塑造绿色建设典型、鞭挞绿色破坏现象、宣传绿色价值理念，引导和激励人们建设绿色家园。
——开发大众环保科技。科学技术是消除环境污染、恢复生态平衡进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手段。建构可持续发展的大众文化除了需要树立可持续发展的价值理念以外，还必须建立起强大的资源节约化、能源清洁化、废物资源化、环境无害化、农业生态化、食品绿色化的科技开发体系，让广大群众掌握各种先进适用的环保科技，实现自身生产方式的生态化、生活消费的文明化。
——加强大众人文教化。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广大人民具有良好的道德意识和审美情趣，具有合理的生活方式和文明习惯也即具有良好的人为素质，而良好的人文素质要靠良好的人为教育来培养。通过大力加强人文教化来培养和提高广大人民的人文素质，这既是大众文化建设的根本目的、又是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客观要求，其重大的理论与现实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收稿日期：1999-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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