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与明代中期云南文学_文学论文

杨慎与明代中期云南文学_文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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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的古代文学,汉以前不可论。汉代,典籍中有点滴记载。汉以降至唐宋,虽也有高手略存其作,亦难窥其全貌。元朝时云南设行省,政治经济和文化教育也有相应的进步,但就文学创作领域来说,还未形成一定的作家群体。明初,内地数十万军民入滇,并随着改土设流和卫所屯田制度的施行,移民与当地人民相互交往与融合,不仅促进了云南社会和生产事业的发展,同时也使受文化教育的人群由社会上层渐次延及平民。洪武十七年(1384年),诏命云南增设学校,县设书院,乡设乡塾。知识分子的逐渐增多,使云南作家群的生长形成有了最基本的条件,为云南文学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以至产生了里程碑性的变化。永乐九年(1411年),明王朝中央在云南开科取士,录28名,其中进士2人。此后取士名额有所增加,获进士功名的人增多。同时, 亦有一些文人墨客因游宦进入云南。随着内地与边疆人事交往的频繁,尤其是参与外地政务的云南仕人,使他们受到更大范围、更高层次文化氛围的影响和薰陶,开阔了眼界,文化素质与文学修养都得到极大的提高,给云南文学的发展带来深刻影响。从永乐到成化期间,已初步形成了可观的云南作家群体,分布在当时政治、经济、文化较发达的广大地域。滇西以保山为中心,出现了丁嵩、陶凝、汤琮、张升、张昞、万纶、张志淳、张志信及其稍后腾冲的张润、易经父子、汪城等十数人。陶凝、汤琮、张志学、程广、曹遇等人还结诗社,俱以诗名,这恐怕是云南民间最早的文学团体。丁嵩家贫,然勤学,著有《横峰樵唱》。他曾向宣宗(宣德帝)陈机务八策,并被采纳而强起入朝,惜卒于道中。张志淳性敏睿,一意于诗,肆而能纯,华而不缛,凌厉古今,出入风雅,著有《南园漫录》、《南园集》等。值得一提的是其间出现一位女诗人,即万纶妻王氏,著有《月梅轩诗集》。洱海周围出现的作家,著名的有大理杨黼、陈时雨及其稍后的张去鹏、张鼐、杨士云、李元阳、赵汝濂诸人,蒙化(巍山)有丁昶、朱玑父子,邓川有杨南金,稍后有云南(祥云)李素、周臣,宾川何邦宪,浪穹(洱源)张腾霄等。杨黼不但精通汉语文,还擅长用汉文记白语,创作白族民歌体诗,即所谓“竹枝词”、“山花体”。现存“山花碑”诗,就是“以方言著竹枝词”的代表。陈时雨十四岁时向征麓川的统帅王骥上《平彝书》,使王骥大奇。他的“千古独特冰雪操,一生不羡绮罗香”是为世人传诵的名句。丁昶出任石阡知府,著有《公余清咏》等。杨南金严正直行,为官亢直不屈,关心民瘼,其作品深刻揭露统治者苛政害民,官吏“狡伪善刀笔,大坏昔仁里”,枉道不法。以滇池为中心的各地作家,主要有昆明的施铨、郭文、赵璧、李宗儒及稍后的毛玉、胡山、胡廷禄、施昱等,安宁有张维、杨一清,晋宁有王宗父子,朱玑、朱克瀛、朱凤祖孙三代相继,以及唐以敬和稍后的肖景时、方端等。此外,还有呈贡的陈淳,杨林的兰茂,宜良的严容。郭文被称为“昆明诗人之祖,为诸诗家之权舆”,著有《舟屋集》。杨一清是明清两代滇人在朝中的最高官员,曾为朝臣首辅。他与“茶陵派”首领李东阳为阁臣同僚,而前七子之李梦阳、康海就出于杨一清门下,他在文学领域中亦与李东阳相类,也是一个文学家,著述甚富。王宗热心教育,在玉龙山下梅花谷建“梅谷书院”,造就地方人才,著有《一庵草》、《草庭吟》,其子王昱著有《悔过录》等。朱玑隐居乐道,工于诗文,卒后知州李愕曾挽“醉里有诗超李杜,枕边无梦到公侯”的赞誉;其子朱克瀛著有《清庵集》,孙朱凤著有《东湖诗集》。陈淳笃志邱陇,傅良弼称其“未仕而富,既仕而贫”,以诗自娱,言论笃实。严容诵唐诗近万首,著有《葵庵录》。兰茂不仅在植物学、医药方面的成就突出,他亦是一位杰出的作家和诗人,袁丕钧说他是“文肇三迤”,戴秉经赞他是“古滇正名士,玄壶老诗人。”滇南主要有宁州(华宁)张文礼、张西铭及稍后的张凤,通海有沈政,临安(建水)有罗庸、罗昊、濮宗达及稍后的张绎、刘洙、徐澜、叶瑞等。张文礼是临安府第一个进士,沈政时人或比之辋川。滇东主要有南宁(曲靖)的施继仙,宣威的李珉、缪良玉父子等。

从以上的叙述中看出,云南文学的发展正露出欣欣向荣的景象。事实上,从弘治经正德到嘉靖间,云南作家队伍已成浩荡之势,分布地域更加广大,丽江、楚雄等地都渐次出现一些在文学上颇有成就的人物。如丽江有纳西族作家木泰、木公及稍后的木增等,楚雄有俞纬、俞汝钦、丁西度、张金诸人。按初略统计,成化、弘治40年间有名可数的作家约有30人左右,正德17年间约有20人左右,而嘉靖44年间则不下70余人。从作家队伍和取得的成绩来说,在嘉靖时期云南文学创作走上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高潮。这与内地同期文学的发展有着惊人的一致。但是,云南文学创作自有其特点。这一时期,云南文学中各类体裁大体俱备,并在积极吸收汉文学的基础上突出了地方民族特色。如作品中所描绘的雄奇山川,旖旎风光,所叙述的动听传说以及云南独有的风物习俗,无不带有一种清新和神秘之感。长期以来并未为人们所认识,以至众多的文学史家在著述中将其忽略而成为空白。其次,云南作家在其创作中绝少为“台阁体”所缚,亦未形成所谓“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风气,在内容上更为贴近生活,反映现实,在艺术上体现出朴素自然之美。第三,云南作家群不仅有明显的地域中心特征,而且与家族的传承关系密切,这大概与文化教育普及程度有限、阅读书籍不易有关。而少数民族作家群的出现,不仅在云南,就是在全国也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

云南文学在嘉靖间走向第一个高潮,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不可忽视的是杨慎入滇所起到的推动和催化作用。杨慎,字用修,号升庵,四川新都人,正德六年(1511年)24岁殿试第一,授翰林修撰。《明史》本传谓“明世记通之博,著作之富,推慎为第一。诗文外,杂著至一百种,并行于世。”嘉靖三年(1524年)杨慎因议大礼,受廷杖,下诏狱,谪戍云南永昌卫,“永远充军”。杨慎从嘉靖四年入滇,到嘉靖三十八年卒于永昌,几近四十年。杨慎的父亲杨廷和,正德间曾为阁臣首辅。武宗殁后,总朝政三十七日,并迎立世宗(嘉靖帝),权倾朝野,是一位精明的政治家。由于杨廷和的声望、杨慎才学和在议大礼中的影响,杨慎到云南后,“大吏咸善视之”,实在永昌时间不多。初寓居安宁近二十年,1547后迁昆明西山高峣。杨慎虽为“罪卒”,但因他的名声大,与滇中士人多有交往,相对还是有自由的,大理、建水、开远诸地均有他的足迹。所谓“名人效应”,在杨慎身上有着充分的体现。

杨慎在云南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就文学领域而论,我以为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在与云南作家接触、交流、切磋中,活跃了云南的文学创作,提高了其创作的水平。杨慎充军云南,是很幸运的。不仅地域对他来说并不算那样陌生,而且有不少世交和朋友。如昆明毛玉是他的同僚,为同一原因同受廷杖而毙命。他在《吊毛用成》一诗中写道:“阙下苍茫别,泉台汗漫游。丹心君事毕,白发我生浮。四海英雄泪,三年魑魅愁。临风谁与向,天道信悠悠。”永昌张含既是世交,又是同窗;阿迷(开远)王廷表还是总角交,彼此都怀有深厚的感情。其他如大理李元阳、杨士云,昆明唐锜等,都钦佩他的才华和同情他的遭遇,心虚而乐从。杨慎天赋不群,超悟卓绝。他每到一地,多有题咏。其诗文或情与景会,或意象融适,使事用典,自是高人一筹。嘉靖十三年阿迷王廷表奉父命迎杨慎于家,两人日质论酬唱,留数月。据说一夕尝赌成梅花诗各百首,艳称于世,至今传为佳话。总之,在与滇中文士交往酬唱中,互相学习,切磋提高。有所著述,互为品题序跋,在滇中的文学界造成空前盛况。犹如邓川杨南金在《升庵长短句序》中所说的那样,“太史公谪居滇南,托兴于酒边,陶情于词曲,传咏于滇云,而溢流于夷徼。昔人云:吃井水处皆唱柳词,今也不吃井水处亦唱杨词矣。”用张含的话是:“杨子用修居滇,敷文析理,祺昭发晦,时罔埒”(《檀弓丛训序》)。可见杨慎在云南士人中影响至巨。

第二,杨慎以其广博的知识,哺育培养了一代新人。云南地处边远,交通不便,学术信息的交流受到极大的限制,加上书籍出版的困难,得到更不易,文化知识的流布更趋狭小。杨慎入滇后,以他的多才博学,向他学习的人很多。即使是同辈人也向他请教,从内心折服。杨慎或题咏,或酬唱,或讲学,或著述,既扩大了文化知识的传播,给云南的学术带来新的氛围,也为文学创作起到提高和推动的积极作用。他的众多著述,有的被作为授学的范本。李元阳在《刻檀弓丛训序》中说:“《檀弓》在六经中,古今拟其文辞,疏其意义者,无虑数十家。……嘉靖间,成都升庵杨公慎流寓滇南,始聚其说,抚摭利病,摘为一篇,题曰《丛训》。……欲观者不假丹铅,手才披而知作者之妙。岁丙午,秀水默泉吴公鹏提滇学且三年,一日手是编,进诸生而诲之曰:汝知为文乎?文由外滋,学问习熟,则能推类为文也。”晋宁唐尧官在《选诗补遗小引》中说:“《诗》三百篇后,惟梁昭明太子《文选》所辑者,足继其响,世共珍之矣。升庵杨太史氏复辑《选》诗所遗者,为《外编》、为《拾遗》,与《选》诗并传云。余每出必携三集偕行。”杨慎在滇交往最亲密的友人,是李元阳、张含、唐锜。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杨慎被强行由蜀押解返滇,至永昌后卧病,满怀深情写下绝笔诗《永诀李(元阳)、张(含)、唐(锜)三公》云:“魑魅御客八千里,羲皇上人四十年。怨诽不学(离骚)侣,正葩仍为《风雅》仙。知我罪我《春秋》笔,今吾故吾《逍遥》篇。中溪半谷池南叟,此意非君谁与传!”在同辈人中,向杨慎学习体会最深、得益颇多者,阿迷王廷表、昆明唐锜是其中的典型。王廷表赞叹“杨子于书,无所不读。至其于诗,则自汉魏六朝以及盛唐诸家,长篇短章,无不口诵,更不检本,不可及者,其在是乎!其为诗,或马上口占,酒边率尔,多不存稿,其手书自存者,必可传可知矣。表也自少从太史后,不敢与韦迢郭受并,而忝若朱老阮生比矣,幸附姓名,敢忘序说。”(《南中续集序》)王廷表不失谦恭尊重之意,实际上两人常讨论问题,有时意见常常相合:“表访升庵子于连然,获《丹铅余录》读之未竟也。寻升庵子持以过表,订《卷耳》、《东山》诗……意与升庵子合,结缡果在烛出之后……。升庵子嗜学不倦,多所著作,若《四诗表传》、《风雅逸篇》……《滇程记》,表皆先得之。富蕴健笔,继往觉来,方暀暀乎未艾也。表幼与升庵子共学,今幸与游,教益滋至,欲往从之,非其脚也,备而论之,实未易也,然亦可观之。”(《刻丹铅余录序》)。张含、唐锜认为杨慎学问、著述均在当世诸家之上。“升庵太史之寓南中也,池南子尝过了。既觌其辉而览其芳矣。……太史之诗,殆所谓昌其气,达其材,融乎其兴奋乎!所谓本乎性,发乎情,止乎礼义,而出于自然者乎!古不暇论,即今所称李空同、何大复、郑少谷、徐迪功、薛西原、孙太初七子,颉颃未知优劣,然太史固当世之雄也。(唐锜《升庵升短句序》)。杨慎在滇的门人,为人所熟知的如大理董难(西羽),随杨慎集转注古音,深得杨慎的赞誉,人称杨慎之有董难,犹扬雄之得侯芭。剑川李东儒,殁后杨慎志其墓。此外,大理还有吴懋、梁佐,蒙化有张璧,安宁有李世芳、丘文举、杨富春等,他们受学于杨慎,都有不同成就。董难著有《饷余枕蓑吟稿》、《雪堂词彩》、《芷碧乐府》、《凤唱集》等十多种。李东儒资性朴茂,好学,淹贯史书,游杨慎门下,得博约之教,著有《揽翠山房集》。吴懋能诗文,著《南霞集》、《秉槎集》等。梁佐诗朴实,工整中见明快。张璧喜文翰,能诗歌,尤长于古风。

第三,杨慎以其创作实践,描绘和歌颂云南的山川风物,不啻为示范,影响深远。杨慎入滇以前的诗文,就其风华绮丽,也有称道的地方;而其社会内容和意义,则与入滇后的著作远不可同日而语。毫不夸大地说,如果不是因政治原因而带来命运的突变,杨慎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就或离明七子不会太远。很难说:“独立门户”(《四库提要》),“另辟一境”(《香祖笔记》)。杨慎长期废居边疆,奔走旅途,使他更多地接触到穷乡僻壤的劳苦平民的生活,为他的文学创作注入了新的血液,从而获得新的强劲的生命力。他的不朽之作,并不是那些穷极词章绮靡的篇什,而是充满社会内容、贴近社会现实、自然流丽的华章。正如他的好友张含所感受到的那样:“余点升庵诗,不喜其深邃,而喜其朗爽也。”杨慎之前,未有象他那样居滇之久,在滇足迹之广、交往之众者,因而前人作品中所鲜见者,杨慎的诗文中多有表现。“盖其穷方舆山川之奇秀以为境,取古今载籍之菁华以为材,不行万里路,不读万卷书,匪惟不可及,亦不能知也。”(王廷表《南中续集序》)。他的不少篇什,可以说是补了诗史中云南的缺页。如《宝井篇》、《海口行》诸作,不仅饱含着丰富的现实社会内容,而且在表现手法上开阖变化,足与前代大家相媲美。《宝井篇》即使在今天,对不了解云南山川情况及民俗特点的人来说,读来也语多离奇。这样的诗作,为非亲历荒裔者所难于道,在明诗中也是仅见之作。《宝井篇》揭露朝廷开采宝石之祸,敷写边疆各族人民应役之苦;《海口行》、《后海口行》揭露官吏借大疏海口之名,围海占田,谋私自肥。其他如《滇海曲》、《海口曲》等,描绘滇中秀丽景色,叙述滇中史迹风物,表现滇中淳朴土俗,使人一新耳目。杨慎之前,尚无如此大量反映滇南风土民情之作,为史诗中所鲜见。他的传世名作《垂柳篇》,寓情于景,感慨深沉,在内容和艺术上在当时和后来都有较大影响。乾隆间赵州龚锡瑞诗《苴力铺》,为杨慎怀才不遇,惨遭贬谪鸣不平;其妻苏竹窗,亦有《和苴力铺秋柳吊升庵先生》诗,末有“眉黛任衰腰任减,月冷霜清有雁来”之句,给人以坚韧不屈、挺拔奋进的精神力量。张含说:“滇,杨子所寓而昭也;辞,杨子所变而雅也”(《南中集序》)。门人李世芳谓“公之精神气魄,俊绝雄伟,斗藻烟葩,争巧春茧,有非少壮所能仿佛者,洵孔徒而伏友也。可以振今,可以传后,将不在此乎!”(《升庵七十行戍稿后序》)。

第四,杨慎表彰云南作家,从而使云南作家走向全国。如前所述,永乐以后,滇人在文学上的成就并不比内地文人逊色。因地域限制,无人宣传,知道的人太少。杨慎入滇后,对作出成绩的人,往往题咏褒奖,从而有效地扩大了对云南的宣传。杨慎过宣威,对扶持后学做出成绩的缪良玉,榜其宅为“瑞室”。杨林的兰茂和贾惟孝被称为“两隐君”。贾惟孝与杨慎有初会、再会、三会之咏。杨慎居安宁,曾为杨一清立“杨文襄公故里碑”,并题“四朝元老,三边总戎,出入将相,文德武功”。这些文墨,都起到使人注目强调的作用。生活的变化,也使杨慎的思想发生变化,对文学的审美也发生变化。如昆明的黄凤翔,字冲霄,号竹泉,嘉靖丙戍(1526年)进士。为官执法不阿,善诗文,有名于时。杨慎友人简绍芳看不起他,常对杨慎说:“黄竹泉平平耳。”杨慎却说:“公无言,如竹泉者,宇内未易得也。”简绍芳看重的是艺术形式,而杨慎所重的是内容与人格。

杨慎为当时云南作家的著作或作序跋,或选集品评,卓识而公允,为世人所重而扩大影响。杨慎称张含“颇有万言不竭之才”,他在《张禺山戊已吟卷题辞》中写道:“禺山张兄,海内诗翁,既称大家,实师正宗。”杨慎与张含是彼此最为了解的人。“慎与张子,自少为诗文,观规矩而染丹青者,五十年余矣。张子诗日益工,文日益奇,余瞠乎其后者。”(《张愈光诗文选序》)。万历辛丑(1601年)间狎主闽中诗坛的徐惟起在《文心雕龙跋》中云:“前跋云禺山者,初未知何许人,兹案《升庵文集》,禺山张姓,字愈光,云南永昌人,年八十,工诗善书。集中有《跋愈光结交行》,又有《龙编行答禺山》,又有《五老图禺山八十》,又有《重寄张愈光》二律,又有《存没绝句》怀及愈光,又有《寄愈光六言》四首,观用修诗文推毂之言,可以识禺山之大概矣。”可见因杨慎之作而张含之名及成就得扬而光大。杨慎对这一时期杰出的纳西族诗人木公也倍加赞赏和倾慕。“夫雪山世守边圉,独稽古嗜学于轻裘缓带之余,刻烛击钵于燕寝清香之暇。非其特出之姿,尚友之贤,何以继缘情绮靡于古昔,而获美誉鞶悦于士林哉!”“予感雪山之神交于千里,跫音于空谷,乃因南园诸公之批评,选十一于千百。”(《雪山诗选序》)。最突出的例子,是郭文因杨慎表而扬之为世人所重,使其走向全国。郭文,字仲炳,自号舟屋,昆明人,明景泰间布衣。无家室,买舟青草湖,寝处其中,啸泳自得,因号“舟屋”。他常往来滇洱间,以诗文著于一时。杨慎对郭文的诗作,尤其是对他的“竹枝词”甚为称赞。据说郭文曾写有《登太华兰若》诗:“晚情独倚旃檀阁,烟景苍苍一望开。湖势欲浮双塔去,山形如拥五华来。游仙应有飞空鸟,僧去宁无渡水怀。不为平生仙骨在,安能上得妙高台。”杨慎谓郭文“其诗有唐风”,远胜当时滇中诗人。《升庵诗话》中所举“如《竹枝词》云:‘金马何曾半步行,碧鸡哪解五更鸡;农家夫婿久别离,恰似两山空得名’。又登碧鸡山太华寺一联云云,一时搁笔,信佳句也,但全篇未称耳。”因其“全篇未称”,故杨慎另作一首,名为《太华寺席上,文似山咏郭舟屋“湖势欲浮双塔去,山形如拥五华来”之句,爱其善状景物,而惜其全篇未称也,属余易其首尾》:“仙人掌上梵王台,雨霁秋清望眼开。湖势欲浮双塔去,山形如拥五华来。摩天鹳鹤窥明镜,呷浪鱼龙引渡怀。金碧西南无此景,为君扶病一徘徊。”杨慎的诗气度自别,至于是否就胜原诗,又当别论。但有一点是十分确定的:杨慎不仅使郭文之名走向全国,而且也是对云南的最好宣传。因杨慎的表彰,《艺苑卮言》五、《围炉诗话》六、《续诗人玉屑》五举明人警句,皆引其第二联“湖势欲浮双塔去,山形如拥五华来”。虽仅一联,其意义可谓大矣。不言而喻,其在云南文学创作取得的硕果,在全国文学中也应占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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