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农业合作社的未来：新制度方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合作社论文,未来论文,制度论文,农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刘宇 （译）
30年前，汉姆伯格（Helmbcrger）推测农业工业化进程将会导致农业合作社的消亡。与之相对应，亚伯拉汉姆森（Abrahamsen）反唇相讥，认为随着农业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农业合作社将日益成为“农户的一体化机构”。
本文将一方面通过描述自汉姆伯格和亚伯拉汉姆森作出预测以来，美国农业合作社在结构和战略上的变迁，另方面通过利用新制度经济理论（组织经济学）的最新成就对美国农业合作社在结构上和战略上的变动作出一些假设，并据此进一步对美国由生产商所拥有并把持的农业合作社的前景作出推测，以期对以上两种大相径庭的观点作一番审查。
美国农业合作社的演变
由于经济的、农业组织和公共政策因素等多方面的原因，大多数美国农业合作社起源于20世纪初期。在此后的50年中，美国农业合作社在所掌握的投入、农产品营销及所提供服务的市场总份额占有方面，一直缓慢而持续地增长着。截止汉姆伯格和亚伯拉汉姆森作出预测时，农业合作社的市场份额已经占到农产品营销的24%和购买投入品总额的15%。（表一）〔1〕
表一：美国农业合作社在农产品营销和农产品生产支出上所占份额1951—1993（%）
195119611971198219881993
农产品营销的 19
24 26 30 25 30
现金收入比例
农产品生产
13
14 16 28 25 28
市场总份额的数字反映了生产商群体行为的一般升、降趋势，但要分析结构变革，就需要以具体的商品所占市场份额来提供信息。农业合作社在农产品营销上所占的市场份额因产品不同而不同——从牲畜的10%到奶制品的85%（表二）。〔2〕在50年内， 农业合作社在牲畜买卖上的市场份额略有下降，水果和蔬菜的比例保持稳定，谷物与花生的市场份额略有上升，而奶制品与棉花的市场份额增长幅度相当明显。
表二：美国农业合作社几种农产品营销的市场份额1951—1993（%）
年1951 1961 1971 1982 1988 1993
奶制品
46
58
70
77
76
85
棉花产品 10
19
25
36
41
35
谷物/花生35
33
34
36
30
42
水果/蔬菜20
22
25
20
24
21
牲畜 13
13
11
117
10
表三中的数字代表从1951年到1993年农业合作社在生产投入物上所占的市场份额。农业合作社在种子销售上所占市场份额下降了；饲料的市场比例保持稳定，而农业化学药品、汽油以及肥料的市场份额则迅猛上升。（表三）〔3〕
表三：美国农业合作社在几种农业投入物上所占市场份额 1951—1993（%）
年 195119611971198219881993
肥料 16 26 30 42 40 42
汽油 19 25 35 36 39 48
农业化学药品 12 16 20 30 28 31
饲料 18 18 17 18 18 21
种子 17 16 15 17 17 11
以上的市场份额趋势表明，除了在以资本密集型为主的牲畜加工和以研究开发密集型为主的种子这两个次级部门外，农业合作社正日益成为亚伯拉汉姆森所称的那种农户的“一体化机构”。
那么，农业合作社在进入食品链或投入物链的前向一体化或后向一体化的进程中有多大的进展呢？汉姆伯格指出：“农业合作社在进入为农业提供服务的工业领域时几乎无所作为”。 25 年后，
罗葛斯（Rogers）和马里恩（Marion）证实了汉姆伯格的担忧。他们研究发现，一百家最大的农业营销合作社只占到货物运送总价值的6.9%，而5年前这一数字为5.7%。按附加值来算，同样是这些合作社只占3.6%的比例，5年前为3.1%。这些数字表明，农业合作社一般在低附加值的、初级的食品制造业中营业。目前尚没有研究能够对供应品合作社的后向一体化程度作出分析，尽管行业资料显示，肥料合作社控制着25～40%的生产能力。
农业合作社为什么未成为美国农业企业的主要形式？
对农业合作社这种企业组织形式的诞生、发展、衰落、消亡有一个更深的理解，将有助于我们较好地考察这一问题，并有助于对农业合作社的企业形式在美国的未来农业——食品链上所发挥的作用进行一番预测。这种理解从性质上来说应当是动态的。不幸的是，不存在正规的“生命周期”理论。里维（Levey ）在他所提交的讨论文章中强调需要制定一个有效的范例。他还提请大家注意几种新萌生的观点，这些观点也许可以对农业合作社演变理论作出某些补充：
1.“波浪”理论——首先是由汉姆伯格阐述的：“当看到农业合作社建立的狂潮后，特别是在萧条时期，接踵而至的是农业合作社倒闭的波浪时，我们不必感到惊异”。
2.“终结”理论——是由里维根据努尔斯（Nourse）在1942年的评论所提出的：“一旦他们获得了其所需要的条件，竞争者就可以调整他们的价格或改善他们的服务，那种组织（即农业合作社）最终将成为多余：农业合作社已经完成了使命，考虑到它现在已经过时了，其成员就会终结它的存在”。
3.“引导者”理论——是由里维在对汉姆伯格1964年所作的一篇关于农业合作社结构的论文进行分析时明确提出来的：“一个成功的农业合作社的真实存在造就了竞争者之间更高的效率，因此，即使价格和服务调整已经完成，这种组织仍将被保留，以发挥“引导者”的作用。
4.“肃清”理论——史坦兹提出：“在一个静态或不景气的市场上，农户们将会产生一种激励，通过农业合作社来建立前向一体化，以避免市场上的投机行为可能造成的损失。
以这4种观点为出发点，我提出以下农业合作社诞生、发展、 消亡的五阶段粗略模型。这里将要介绍的交易和机构成本，为后面预测农业合作社的未来打下了基础。
第一阶段
建立农业合作社的经济原因有二：一是由于过度供给导致价格下降，个别生产者需要制度机制来将经济均衡地纳入他们的控制之下。二是由于市场失灵出现机会主义推波助澜的情况时，个别生产者需要以制度机制相抗衡。价格受到压抑或者市场失灵，都会刺激生产者作出集体反应。一般而言，农业合作社形成过程的第一阶段从性质上来说是一种防御型的被动姿态。在对美国6 种传统类型的农业文化合作社进行分析时，就会明显地观察到它们那种集体主义式的企业家精神动力根源于其生存——防御意识之中。这6种类型包括：
1.农户信贷体系。根据1916年的联邦农户贷款法案，国会批准成立农户信贷体系，当时成为该体系第一批成员的是12家联邦土地银行。后来，为了提供短期和中期信贷，又于1923年创立了联邦中期信贷银行。紧接着又在1933年创立了生产信贷协会，农业合作社银行以及管理者——农业信贷管理局。
2.农村公用事业。1936年和1949年，分别建立了农村电力合作社与农村电话合作社，意图是为某些地区的消费者提供服务。
3.诺尔斯Ⅰ型：地方合作社。在某些地理区域上，要在商品装配（通常是谷物或花生）以及投入物零售业上达到一定的经济规模，就必须要求存在一定空间范围内的垄断者/买主独家垄断者。 而这些具有多重目的性的地方合作社正是这样的经济单位。
4.诺尔斯Ⅱ型：多功能地区合作社。以“竞争标尺”为推动力的地区合作社通常是一身兼数任，既负责采购投入物，又负责提供服务，同时还进行营销。许多合作社的前向一体化或后向一体化进程已超出了初级处理商或批发商的层次。从组织结构上看，它们既可能是松散的联合制、又可能是紧密的集中制，也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5.萨皮鲁（Sapiro）Ⅰ型合作社：磋商式合作社。磋商式合作社通过水平一体化来解决市场失灵问题。生产者组织起这种萨皮鲁Ⅰ型合作社式的联盟，目的在于与初级处理商进行谈判时，能够对贸易条件施加有利于其成员的影响。
6.萨皮鲁Ⅱ型合作社：营销式合作社。营销式合作社是生产垂直一体化的一种形式，目的是绕过并与身为业主的处理商展开竞争。它们通常可以被归纳为以下两种形式：单一商品或多种商品。但目标却是大同小异的，即饶过投资商所拥有的企业，提高价格以及大体上贯彻萨皮鲁所提出的增加利润，回避市场力量。
第二阶段
由于供给过剩诱使价格下降，为恢复均衡而建立的合作社往往寿命不长，对其成员的生计所造成的经济影响亦微乎其微。这种类型的合作社很可能就是汉姆伯格在其波浪理论中所提到的。另外，为了解决市场失灵所建立起来的合作社在进行市场营销或发送投入物时，其获得的价格甚至比寡头垄断者/寡头买方垄断者还要占优势。 由于利益通常超过成本，因而它们可以从初生阶段逐渐发展起来。
第三阶段
农业合作社在其成长的第二阶段上，成功地纠正或改善了市场失灵的负面影响。因此，竞争对手的战略行为开始加以修正。在这一阶段，农业合作社与其他竞争者之间的价格差别甚微，农业合作社的成员逐渐开始考虑与合作社之间交易的短期成本。这些交易成本曾经在“与垄断者/买方垄断者”斗争的激烈氛围中被忽略，而现在却变得重要起来。 这些成本产生的根源，在于一个定义模糊的“用户与投资者”的财产权集合。这些含义模糊的财产权导致了对剩余权利和决策控制的冲突——尤其是当农业合作社的组织结构变得日益复杂的时候。笔者将由合作社的单一用户驱动特点所造成的剩余权利和决策控制上的冲突分为5 大类问题。
1.免费搭车问题。当财产权无法交易，无安全性，或未分配时，便产生了免费搭车问题。在此情况下，当前的成员或非成员出于个人利益推动使用资源，财产权未曾充分、明晰地界定，在执行中也无法确保当前的成员——赞助人，或者非成员——赞助人，负担全部成本，或获得他们创造的全部利润。当新成员同老成员一样，有同样的资助权，同样的剩余财产权，并且每单位资金投入有权获得同等报酬时，就出现免费搭车现象。这种权力的平等分配，再加上缺乏一个有效市场确定剩余财产权的价格——这一价格须能反映出来来盈利潜力的现值，便产生了代与代之间的冲突。由于老成员的回报率被稀释了，促使他们放弃对其所在的合作社投资的努力。
2.水平线问题。如果一位成员对某项资产所产生的净收益的剩余要求权的期限短于该项资产的生产使用期，就会出现水平线问题。这个问题产生的原因在于对剩余财产要求权转移的限制以及缺乏通过二级市场转移这种权力的流动性。水平线问题派生出的投资环境将会压抑成员为增加机会作出贡献的积极性。
3.投资组合问题。从合作社企业的角度看，这个问题无非是另一个股权获得问题。由于缺乏买卖剩余收益要求权的转让、流通及评估机制，阻碍了成员调整其在合作社中的资产组合，也无法满足他们个人的风险偏好。问题的原因还在于股权束缚——投资决策受到支持合作社初衷的束缚。因此，成员所持的投资组合是次优的，那些被迫接受超过其风险偏好的成员会迫使合作社的决策者重新调整其投资组合，使风险减少的投资组合意味着预期回报率的降低。
4.控制问题。在一个合作社中，为了防止成员、与其代表的董事会（即委托人）、经理阶层（代理人）之间出现利益分歧，就会相应地出现代理成本，从而产生控制问题。由于搜集与监督信息的工具不健全，控制当局的运转就会出现障碍。在农业合作社中，不存在由公共交易的股权工具所造成的外部压力及信息披露，而当合作社规模和复杂性增大时，这一问题的严重程度就进一步加深了。
5.影响成本问题。如果一个合作社的章程允许它从事多方面的经营活动，那么成员之间不同的目标就会导致有破坏力影响的活动。当组织决策影响到分配或者成员间的其他利益，或者组织内部的构成成分时，以及当为追逐自己的私人利益，受到影响的私人或团体试图使决策对他们有利时，组织中就会出现施加影响的活动。影响成本的大小取决于：（1）是否存在一个集中权威；（2）支配决策的程序如何；（3 ）合作社成员利益上的亲和性或冲突性有多大。
第四阶段
当合作社的决策者意识到这些特殊的财产权问题时，他们逐步明白了如果合作社决定解散的话，就会丧失掉正的“准租金”。在此期间，沉淀成本，竞争标尺论，引导者理由——所有这一切都成为战略决策的核心要素。在这一阶段管理合作社极富挑战性。但农业合作社在对定义模糊的财产权限制与独特的机遇这两者之间的此消彼长的转换作出日益复杂的分析后，断定他们的选择将缩小到3种：退出、 继续或者过渡（即转移）。
第五阶段
1.退出。在退出选择中又存在两种类别：清算或将其重组为一个以投资者为导向的企业。史克瑞德（Schrader）提出业绩不良的合作社选择清算或与其也合作社合并，而业绩优秀的合作社选择重组为投资者导向的企业。
2.继续。在这一阶段，合作社往往要采取以下两种方式中的一种：不重组为投资者导向的企业而寻求外来股本；或者执行内部产生资本的比例战略。从外部谋求股本的方法会导致以下结果：公众持股的子公司，与其他合作社建立的合作企业，与非合作社建立起的合作企业，与各种合伙人建立起的有限责任公司。换句话说，战略联盟是作为股本募集战略在使用。按照比例战略对合作社加以组织是为了贯彻这样的原则：“财务责任要按比例分摊”。这将导致的政策及战略包括：基础资本计划，比例投票制，缩小产品范围，在营业单位基础上实行联营以及以营业单位为基础获取资本。罗尔（Royer ）在比例选择下又介绍了一种名为赞助人所有企业的新模式，目前已得到许多美国农业合作社的重视。
3.转移。第三种选择即是过渡到新一代的萨皮鲁Ⅲ型结构的合作社。萨皮鲁Ⅲ型的组织是一种具有附加值的营销式合作社，部分消除了第三阶段所描绘过的5种财产权限制。 这种组织结构试图通过发展资产评估机制，创建交付权清算所，基础资本计划，以及消除外来免费搭车现象的成员政策，增加股份的流动性，从而改善上述提到过的障碍。有几种萨皮鲁Ⅲ型营销式和加工式合作社已实现了这种转变。
对美国合作社的展望
目前，美国农业文化中的合作社组织里出现了两种现象：传统合作社通过退出、重组和转移正在适应财产方面的限制。从1988年以来，这些调查似乎对合作社市场份额的增长有正面的影响。第二种在90年代后产生的现象即新一代的萨皮鲁Ⅲ型合作社的诞生。这两种合作社正日益采取以攻为守的战略，尽管建立合作社的非经济原因也不应淡化，本文仅限于从经济学上讨论合作社未来发展的潜力。财产权的论述，交易成本以及不完善的合约方法，都表明了美国农业文化中的集体行为仍要存在，除非是：
1.存在偏好未知的市场，而合作社正是能满足市场与政治偏好的制造该种产品的最有效方式：
2.交易双方都存在具体的交易投资，但有不同的经济规模；
3.能够通过相关合约分摊风险；
4.在不确定环境中，需要存在长期承诺的高频率交易活动；
5.在高频率交易活动中，能够防止双边交易中大额交易的变形；
6.同时包含私人物品和公共物品性质的难以交换的多维物品是有效的；
7.衰落市场的存在，在衰落市场中，农民的交易伙伴进行投机生意的长期重要性远不如在扩张性市场上那样严重；
8.在采用技术的初期阶段，生产者承认资产特性所驱动的机会主义；
9.农民继续通过合作社进行垂直一体化以期将交易伙伴强加的外部性加以内部化，特别是在有声誉和质量保证时；
10.合作社帮助有利于农民的财产权的再分配（政治动议）；
11.生产者承认在短缺市场上，从资产特性的中期水平看， 营销式合作社是有效的，甚至是优良的管制结构；
12.如果财产权限制得到改善，生产者更可能投资于合作社。
总之，为纠正市场失灵而向进攻型战略和结构转移或重组的合作社，其未来是很有希望而又充满挑战的。此外，如果目前的州和联邦的公共政策不变动，为了回避定义模糊的财产权的限制，生产者建立起的新合作社组织将会有光明的前景。
（译者单位：四川省社科院农经所）
注释：
1.〔1〕〔2〕〔3〕资料来源：USDA—ACS，农业合作社；合作社历史统计和USDA—ACS研究报告37。
2.译自《American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Decembr 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