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搞垮了苏联？出路何在？——《真理报》记者对亚#183;季诺维耶夫的访谈，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真理报论文,苏联论文,出路论文,耶夫论文,垮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边方 译
1995年1月12日俄罗斯《真理报》刊登了驻巴黎特约记者弗拉基米尔·波尔沙科夫在巴黎采访亚历山大·季诺维耶夫的对话笔录，现摘译如下：
最近亚历山大·季诺维耶夫正在写一本新书，书中分析了苏联遭覆灭和共产党人在与资本主义西方进行的意识形态战争中失败的原因。俄罗斯联邦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团11月份的告俄罗斯公民书是我们这次谈话的缘由。
记者：亚历山大·亚历山德诺维奇，你如何看这个文件？
季诺维耶夫（以下简称季）：就文件名称本身来说，是肩负重任的。这是一份向全民族的呼吁书。我们民族所处的形势可以与德国人进攻莫斯科的形势相比。呼吁书中有几句评价俄罗斯现状的话。评价是尖锐和公正的。但是人们可以期望一个把自己称作共产党的政党作出更有批判性的、更尖锐的分析。
呼吁书说明了已为世人所知、已经习惯了的俄罗斯生活现实。但是很遗憾，它没有肯定说出已经形成的制度的社会本质和列举出这个制度形成的原因和条件。在第二部分某个地方附带地出现了“殖民化”和“外国的压制”……等字样。最主要是恰恰没有说俄罗斯的现状是粉碎共产主义社会制度的结果。没有说共产主义制度并没有破产，没有过时，没有自然死亡，即不是由于内在的原因，而是人为地遭到外部敌人的力量、内部反革命势力、刑事犯罪分子和判徒们的破坏。没有说击溃共产党人是根据苏共最高领导层的创议而开始的。拥有千百万共产党员的苏共可耻地放弃了战斗阵地，拱手让敌人在我国作威作福。相当一部分苏共党员跑到敌人的营垒。任何一个称作共产党的政党都不能在文件中为此回避公认的这一切。
记者：我认为，现在许多党派都不能对俄罗斯联邦现行统治制度作出如此之评价。不只是指政论性的评价，而是指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的评价。许多左派政党或是局限于某些说不服任何人的谩骂之词，或只是避免把自己称作什么，同时在对制度的态度方面还保持着人民难以理解的虔诚。因此甚至许多共产党人的拥护者都不明白，当今俄罗斯的统治者是由于没有职业本领而提出的创议，以致从1991年8月起创造了自己的丑陋形象，还是西方直接为我们培植了吉斯林傀儡政府①？甚至吉斯林和维希体制②即法国贝当元帅的体制都没有使自己的国家在德国人占领时期遭到象当今我国体制给俄罗斯所带来的那么大的损失。
季：这个政治制度的形成并不是始于1991年8月，而从戈尔巴乔夫1985年上台时就已经开始了。当时根据党的最高领导层的创议，并且在它的支持下，选择了毁灭性的国家发展方向。1985—1991年已经全面准备好了这场反革命，1991年8月才开始公之于众，1993年10月即完成了。当今的制度已经从逻辑上完成了1985年开始的做法。如果不根据苏共和整个苏维埃国家所遭到的破坏情况来认真研究戈尔巴乔夫一伙的活动，即实现“冷战”的投降和叛卖政治，那就无法了解今天政治制度的实质。
在这个制度的形成中，有许多复杂的原因，而不是某一个原因在起作用。在这些原因中，包括如下因素；象领导的痴呆症、私欲、无能等等。我认为现在没有必要研究所有这些方面。现在更为重要的是了解制度的实质，不要用所有其他次要的情况把它掩盖起来。我曾经多次谈到和写到的事情的本质，今天许多人也开始明白了。经过几年时间，这成了老生常谈的问题：苏联在“冷战”中被西方摧毁了。
在这里，占优势的敌人力量，在苏联已经成熟了的第一次特有的共产主义危机，以及国家最高领导层出卖自己人民的利益，这些起到了主要的作用。现在西方把西方的社会制度强加给前苏联国家，首先是强加给俄罗斯，同时俄罗斯就成了西方的殖民地。在俄罗斯建立了殖民民主主义制度。政治制度变成了殖民行政制度。
我认为，在任何一份共产党致全民族的呼吁书中关于所有这些方面都应明确而毫不含糊的谈到，而不是羞羞答答地闪灼其词和用不清不楚的所谓“批评”来开脱。
同样，应公开而老实地谈出给国家带来的损失。你说得对：甚至那些在西欧曾与德国人合作的制度都没有使自己的国家遭受到象俄国当今统治制度给俄罗斯已经造成的那么多的危害。要知道，德国人并没有给它所占领的欧洲国家带来那么大的损失。这就涉及到对同一种文明的态度问题。在俄罗斯，德国人的态度则不同了。纳粹分子曾计划要按人头来灭绝斯拉夫人。如果我们当时顶不住，我相信，他们的这些计划就实现了。而现在俄罗斯人都屈服了。事实上现在正在俄罗斯做着希特勒最终想做的事。破坏还仅仅是开始。但是这是用那些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准备不惜一切的俄罗斯公民自己的手来实现的。他们的财富和发达完全依赖于他们的西方主子。
一个自称为共产党的政党不可能不使自己对俄罗斯的形势、它的政治制度的评价得出这样的结论。共产党应评价俄罗斯政权的总统制是殖民地的行政制度形式。而其他的“民主”制度是这个政权实质的伪装。
记者：呼吁书中谈到1993年12月参加选举时期没有实现的幻想。其中是这样说的：“俄罗斯统治集团对反对派的建设性意见仍然充耳不闻。”我没有看到第四届国家杜马时期布尔什维克代表说过说这样的话的材料。他们登上杜马的讲坛是为了揭露沙皇制度，而完全不是为了提什么改善沙皇制度意见……您不认为，俄罗斯共产党员没有吸取这些年杜马的经验教训吗？
季：整个左派反对派和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员参加1993年12月议会选举，当时是说，为了“使俄罗斯避免一场大灾难”。现在很清楚，这是幻想。
如果说灾难已经发生了，那还能谈什么将要发生的灾难？成为苏维埃国家基础的苏联共产党遭到破坏，苏联被消灭了，居民的社会组织被破坏了，意识形态被粉碎了，这么一个大国的居民的道德和心理被引向堕落状态。即使灾难只是一种威胁，而尚未发生，那参加假议会的选举和在其中工作也不能预先防止灾难。所有思维健全的人们对此早已看得很清楚。参加选举和参加被选出来的实际上不起作用的政权机构只能说明是承认已经形成的局势，也就实际上同情现行政治制度。
因此，抱怨说什么俄罗斯统治集团对“反对派的建设性意见”充耳不闻，这是很天真幼稚的。如果说统治集团倾听反对派的意见，那才是怪事。又能谈些什么样的建设性意见呢？如果说国家发展的总方向作了错误的选择，那在这个方向上所做的一切都会导致更大的错误。“反对派的意见”越是具有建设性，国家在这毁灭性的方向下就会走得更远。如果说在1993年12月许多选民还相信反对派领袖的话（因为当时他们谈到通过参加当权派表演的“民主主义”这场戏来预先制止灾难的打算），那现在这种信任彻底消失了。我同意有些人的看法，他们认为这种参加客观上意味着反对派中不少人想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和得到生活福利，想避免危险。人民都看得见，要欺骗人民是困难的。你们看，1993年12月以后有多少人已经站在“好心的倒戈者”的反对派一边，其中也有前共产党员。
记者：党的信仰对于背叛了共产党的党内当权者来说，事实上不如工人的一件“工作服”。有些人把反对派的议席看成是保持自己的“网兜”的机会。他们不是因此成了所谓“保持稳定”的十分积极的维护者吗？
季：是的，叶利钦的许多敌人认为，议会反对派只是叶利钦体制中求得一体化的一种方法，使其在其中得到舒适的安排，甚至得到好处。统治集团很快就懂得这一点，并且使反对派中许多担任要职的主要活动家保持中立立场。国家杜马主席、农业部长、不管部长这些职位——就是政府当局“给予补偿”的一些例子。
但是如果你们声明自己是共产党员，同时又参加国家杜马，那么利用杜马讲坛不应该是为了提某些“建设性的意见”，因为不管什么样的意见都只能是巩固统治制度，而应是为了揭露这个制度，为了消灭这个制度。正象在第四届国家杜马中共产党员议员所做的那样。本世纪初共产党员不害怕政府当局的迫害，而二十世末的共产党员为国家的利益作了什么牺牲呢？
记者：在1993年9-10月尝试着“通过和平的、非暴力的道路来更换政权”。跟着来的是10月3-4日的事件……总之，大家都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在一般情况下，是否能这样来改变制度呢？要知道这种制度掌权越久，它积赞的罪恶就越大，有人说导至更换制度的任何政府，都必定要审判前克里姆林宫的要员，这不是没有道路的。
季：我发现，和平的道路和非暴力的道路不是一回事。可以通过和平的道路即没有枪击和杀人来实现暴力。所有的“冷战”就是和平的，但是就暴力的程度和牺牲来说，它超过了以往所有非和平的战争。这里主要是要说如何更换政权？是掌权人的更换还是政权制度本身的更换？从上述呼吁书中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所陈述的任务和目的里，从由苏联共产党分化出来的其他左派政党的纳领性文件中我了解到，远远没有谈政权制度的改变问题。甚至是自称为共产党的党派。已经形成的制度被看作是某种不可改变的东西，保持它的设制——而同时又说什么“在俄罗斯恢复人民政权”。这种不清不楚，没有意义的话要说明什么呢？哪有什么恢复苏维埃制度的迹象呢？把话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又有什么可怕呢？
有人想问：难道前苏联所有地方人们头脑不清醒到如此程度，甚至自称为共产党的最大反对派政党的领导人都不了解如此平凡的真理——现行政治制度本身是摧毁苏联和使它处于瓦解和衰败状况的最重要的因素？！不管把谁选上总统的位置和选进“议会”，形势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有多少共产党员变成了疯狂的反共分子？难道戈尔巴乔夫、雅科夫列夫、谢瓦尔德纳泽和叶利钦本来不都是共产党员吗？他们又干了些什么事呢？！
在俄罗斯共产党的呼吁书中，在评价国家的形势时，谈到“掠夺性的私有化”。这是对的，因为在今天的条件下，任何私有化必然是掠夺性的。私有化问题——是检验任何共产党的纲领的一块试金石。不正是共产党人有责任公开说出现在恰恰是私有化成了我国经济崩溃的最深层次的原因。现在不仅仅是经济崩溃，而且还有教育制度、科学、文化的崩溃。
任何一个自称为共产党的政党，如果不把消灭私有化和恢复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这一共产主义类型的社会基础作为重要条目写进自己的纲领，那它就无权称自己是共产党。
记者：如果你现在住在俄罗斯，而且是一个共产党员，那你将为自己和自己的政党选择什么样的行动纲领？
季：现在在俄罗斯要当一名共产党员是很不容易的。而作为共产党员的政党尤为难。需要一定的知识水平，了解现实以及它的发展前景。还有明确的目标，要有宣布这一目标和在行动中实现这一目标的勇气。我要对那些自称为共产党员的人说：“如果你不能遵循历史地形成并在人类历史上起了伟大作用的共产主义原则，那就不要用共产党来称呼你的政党。那就是说你自己没有从事共产党员所从事的事业，并且还妨碍别人，同时又占据了从思想主张上应属于真正共产党员的地位”。
“共产党”这个词是负有重大责任的。这不是一个可以随意使用的词。在这个词的后面，有一段很重要的历史。它是一种象征，比之产生它的历史，它更为现实。有一些原则，共产党员任何时候都不应放弃。共产党员应在各种情况下、没有任何保留、毫无顾忌地大声宣布这些原则。这些原则不用重新再去想。是尽人皆知的。而俄罗斯的情况却是这样：对这些原则总是保持缄默和放弃这些原则，这是对共产主义事业的背叛。
真正的共产党员应拒绝和抵制1985年以后所发生的以及导致共产主义破产的事，还应号召群众起来与之斗争。
不要给予与共产主义相敌对的一切东西以任何支持。绝不要参加已经形成的政权制度。绝不参与在其中占席位的斗争。不要和现政权打任何交道，绝不要！
真正的共产党员今天应准备怀着纯洁的良知出现在伟大的历史审判庭前，不要准备去参加假民主主义的选举，尤其不要去监督现行政权制度，不要与政权的代表者谈判。不应用空洞的纲领和策略盘算来使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庸俗化。不应用无意义的空论和卑劣的政客手腕来堵塞这条通向共产主义理想的直路。现在共产党员的历史作用不再以政治功绩的标准来衡量。而是以道德和自我牺牲精神的标准来衡量。首先应考虑保持为了伟大的理想而斗争的真正战士的历史尊严。而不是去考虑拾取共产主义破坏者的豪华宴会桌上的残渣。
在今天的条件下，真正共产党人的政党只有作为具有高度道德水平和富有自我牺牲精神，为了伟大的理想而准备牺牲一切的人们的政党，才能起到伟大的历史作用。
评价一个真正共产党人的政党的标准，不应看它在假议会中的席位多少，而应看它在为自己的理想所作的斗争中的贡献。共产党人的政党在议会中占的席位越多，它的牺牲精神就越少，就越是没有可能在俄罗斯恢复共产主义制度。应该在伟大的历史时期起到作用，而不要去适应微不足道的眼前状况。
注释：
①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挪威的吉斯林傀儡政府。
②1940年7月-1994年8月德国法西斯占领期间投靠法西斯的法国政权，贝当元帅是该政府的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