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陌生的力量和美--中国陌生儿童故事的审美艺术_枣核论文

从陌生的力量和美--中国陌生儿童故事的审美艺术_枣核论文

源于怪的力和美——中国怪孩子故事的审美艺术,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和美论文,中国论文,孩子论文,艺术论文,故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558(2003)02-0127-07

流传于世界各地的怪孩子故事,是世界民间故事中较为独特的一个类型,它曾引起不少民间文艺家和文化史家的注意,瑞士的麦克斯·吕蒂(注:[瑞士]麦克斯·吕蒂著,张田英译.童话的魅力[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5.)、美国的艾伦·奇南(注:[美]艾伦·奇南著,刘幼怡译.秋空爽朗[M].上海:东方出版社,1998.)、中国的刘守华(注:刘守华.中国民间童话概说[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等学者分别从不同的视角对怪孩子故事的思想内涵、文化意义、艺术特征进行分析。但是对该类型故事的研究并不深入,难怪美国民间文艺家斯蒂·汤普森在考论世界民间故事主要类型时说,怪孩子故事的“历史从未经过彻底的研究,所以应当加以补偿”。(注:[美]斯蒂·汤普森著,郑凡等译.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107.)本文作者对已搜集到的一百八十余篇中国怪孩子故事逐一分析,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发表一些不成熟的意见,期望对怪孩子故事类型的研究有所帮助,本文就是其中的研究成果之一。

一、中国怪孩子故事的结构模式

1.1 中国怪孩子故事的界定

以“怪异儿”为核心的民间故事,在中国流传十分广泛,像蛤蟆儿、枣核儿、瓜儿、竹儿、蛋儿等。如果不加界定地将故事中有点怪异的孩子统统纳入到怪孩子故事系列,就会使该类型故事显得纷繁杂乱。因此研究中国怪孩子故事的首要步骤,就是对它进行界定,以期将中国怪孩子故事纳入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中进行研究。怪孩子故事中怪孩子的活动是故事的中心,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均是围绕怪孩子的,故事包蕴的文化精神也是从怪孩子身上发生出来的,也就是说怪孩子是该类型故事叙述的核心。

怪孩子故事中怪孩子形象的显著特征是“怪”,这种“怪”具体指:

出生的“怪”:它包含怀孕的怪,有的夫妇随便说说就立马怀孕。有的身触异物而孕,有的祈神有孕。孕期的怪:有的妇人怀孕达几年之久,有的怀孕只有几个时辰。出生的怪:有的孩子从额头出生,有的孩子出自膝盖等。

形体的“怪”:其主要表现有孩子以动物的形体出现,以植物的形貌活动,孩子以怪异人形象生活等。

行为的“怪”:怪孩子出生后,有的以动物变人的曲折经历再现其成长历程;有的孩子从出生到成人永远是那么小,那么轻;有的孩子以奇小的身躯从事生产劳动;有的孩子能使天上打雷、下雨,使大地震动。这些行为超出常人,显露出神奇的特征。

怪孩子在故事中的核心地位以及怪孩子的“三怪”,是我们界定中国怪孩子故事的主要标准。

1.2 中国怪孩子故事的结构模式

怪孩子故事在怪孩子怪异形象的支撑下,演绎出许多动人的故事情节,其故事梗概为:

结婚多年的夫妻,膝下无子。在急切盼子的夫妇祈神或玩笑似的求子话语中,妻子怀孕生子。然而喜不自胜的夫妇盼来的是怪胎,令他们伤心不已。外貌奇特的怪孩子具有人的情感和超人的力量,他孝顺父母,乐于助人。在与敌人或魔鬼的斗争中,他利用自己怪异的身体特征,战胜对手,创造了美好的生活。

这类怪孩子故事在美国学者斯蒂·汤普森对芬兰学者安·阿·阿尔奈编制的《故事类型索引》进行修订增删时,分别列为440型的“蛙王或铁匠亨利”和700型的“拇指汤姆”。(注:STITH THOMPSON:THE TYPES OF THE FOLKTALE,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73.)后来美籍华人丁乃通教授在他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中根据中国民间故事的现实特点,在AT分类法的基础上,增加了440A型“神蛙丈夫”。(注:[美]丁乃通著,郑建成译.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M].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6.129.)像这样按照AT分类法来套,还可以列出一些亚型。这就把原本有相似人物、相似主题的故事分解得七零八落,并不适合中国文化的特点和民族审美习惯,因而笔者拟将怪孩子故事作为中国民间故事的一个类型来考论。借鉴AT分类法和丁乃通先生对中国民间故事的研究成果,根据中国怪孩子故事的文本特点,笔者将其基本情节单元分解为:

父母:孩子的父母常常年龄较大,结婚多年,无儿无女,或有女无子。他们绝大部分是生活在社会下层的农民或牧民,以砍柴、卖菜、种地、放牧为生。夫妻恩爱,但无儿无女的寂寞难以忍受,有的夫妇还为没有孩子吵架,闹得原本孤单的老两口不得不分开过日子。怪孩子的父亲在外劳动,维持家庭生计,但心太狠;母亲主持家务,心地慈善。

祈子:夫妻祈祷的是儿子,它分两种情况:无子的老夫妇,年轻时没有孩子,老来对生子不抱任何希望,在玩笑式的说话中,生子的愿望变成了现实;夫妇二人有一个女儿,这对夫妇一般比较年轻,为了祈求男孩,渴望神灵赐子,在二人的祷告中,妻子怀孕生子,满足夫妇的愿望。

怪孩子外貌体形:怪孩子外貌体形是怪孩子故事极富文化意蕴的情节单元。它主要表现为:植物型孩子:包括葫芦娃、椰子儿、冬瓜仔、滚豆儿、南瓜儿、枣核儿、核桃格格、豆芽儿、绿娃、小豆孩等。

动物型孩子:青蛙儿子、蟾蜍儿、羊尾巴儿、小龙娃等。

蛋类怪孩子:蛋娃等。

奇异怪孩子:主要指怪孩子的身体或大或小,或轻或重,他们的外貌有人的特点,诸如三钱娃、独头娃、蒸儿、小人儿、小不点等。

拇指类怪孩子:主要指由母亲不小心切掉的拇指变成怪孩,如俄罗斯的小拇指大的男孩,达斡尔族的拇指孩子,鄂伦春族的拇指孩,满族的大拇指等。它集中分布在我国北方少数民族地区。

怪孩子神力:怪孩子神力主要指怪孩子神力来源和怪孩子神力显现。怪孩子神力有的说成是怪孩子自身具备,也就是由“怪”而产生神力;有的怪孩子出生后不久长成巨人,因而巨人和神力相联;更多的怪孩子神力是来自他们的智慧,无论是细小的枣核儿、豆芽儿还是巨大的馕巴图儿,他们都具有这个特点,可以说智慧是怪孩子神力来源的根本途径。怪孩子神力显现,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使用神力强制性地迎娶富家小姐,以青蛙骑手为代表;惩治县官,以枣核儿为代表;惩治山官,以景颇族三钱娃最为突出;惩治恶魔,以哈萨克族的馕巴图尔为代表。这些富贵人家、县官、山官、恶魔势力强大,他们凭借自己特殊的地位为非作歹,独霸一方,民众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在这种形势下,怪孩子诞生了。怪孩子面对敌人,毫不畏惧,与敌人斗智斗勇斗力,最后战胜貌似强大的敌手,从而使他的神力得以充分的展示。

愿望的实现:怪孩子的愿望实现主要有两大类:一是以家庭生活为背景,以爱情生活为中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怪孩子迎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使自己从难看的动物变成英俊的少年,实现了人类审美理想的飞跃;二是怪孩子以自己的神力去干预社会生活,使老百姓免交赋税,平安幸福,完成了他为百姓除恶造福的使命。

上述五个情节单元共同筑成中国怪孩子故事既紧凑又灵活的基本框架。正是这些可供利用的较为灵活的文化空间,为该类型故事的生成与发展、传承与变异创造了广阔的文化舞台,以至在时代、地域、民族的动态变化中演生出许许多多大同小异的故事文本。

二、中国怪孩子故事的审美艺术

倍受中国老百姓喜爱的怪孩子故事,以超常怪异的形象,奇幻跌宕的情节,活泼诙谐的细节,深深地吸引着广大民众,表现出别具一格的审美情趣。

2.1 丑陋的外貌,美好的人格

怪孩子故事中的怪孩子常常以蛤蟆、葫芦、枣核、椰子等动植物形态出现,怎么也不能引起民众感官的愉悦。仅从外貌上看,中国的怪孩子都是丑陋的畸形儿,然而就是这些表面看起来丑陋的怪孩子,一个个都具有完美的人格,具体表现为:

勤劳善良:勤劳善良是所有怪孩子的共同品格,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即帮助父母分担家务,帮助乡亲们解除危难。浙江《枣核》故事讲,枣核出生后,“他虽然很小,但会蹦蹦跳跳,一跳就是三丈来高。他阿爸赶牛耕田去,枣核就跳到牛耳朵里,给牛引路;他阿爸砍柴去,枣核就跳到扁担上,跟阿爸去砍柴。邻居们都夸他是个勤劳的好孩子。”(注: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浙江卷[C].北京:中国ISBN中心出版社,1997.)《枣核人儿智除狗贪官》中的“枣核虽然个子小,但声音洪亮,行动敏捷,智谋过人,好打抱不平。提起枣核儿,方圆数里老幼皆知,谁有了难事,都愿意找他帮忙。”(注:轩辕故里的传说[M].太原:黄河文艺出版社.)

机灵敏捷:怪孩子以自己独特的身体特征,在与欺压百姓的官吏斗争中,忽东忽西,忽上忽下,一会儿钻到马耳朵里,一下又钻到县官肚子里,一下爬到县官胡子上。他犹如孙悟空一样奇幻多变,机灵敏捷。民众面对奇小的怪孩子,自然而然地升腾起对他的关爱之情。

聪明智慧:崇尚智慧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怪孩子的智慧一方面来自于他怪异的形象,一方面来源于他丰富的生活经验。吉林镇赉县的《葫芦娃》讲,葫芦娃帮爹打渔,置了一条枣木船。可当地渔霸打算据为己有,就想出一条诡计,让葫芦娃到他家赴宴。葫芦娃划着枣木船到渔霸家,将枣木船与渔霸家的19条船放在一起。渔霸说,让葫芦娃将自家的19条船分给三个儿子。大儿子分一半,二儿子分四份里的一份,三儿子分五份里的一份,若分不均,就将枣木船归他所有。葫芦娃不慌不忙地说:“十九条船加一条是二十条,大儿子一半是十条,二儿子四份的一份是五条,三儿子五份的一份是四条,剩下一条就是我自己的了。”岸上所有的人目瞪口呆。渔霸不死心,又生一计,要葫芦娃将他的枣木船与自己的19条船一字排开,并说逢单必要,连续四次。葫芦娃一听,忙将自己的船放在第16的位置。渔霸第一次要去了1、3、5、7、9、11、13、15、17、19船;第二次要去了2、6、10、14、18船;第三次要去了4、12、20船;第四次要去了第8船。这样葫芦娃通过自己的聪明智慧保住了生命之舟。(注: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吉林卷[Z].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

勇敢仗义:勇敢仗义是男子汉值得尊敬的品格。面对着深不可测的魔洞,馕巴图尔毫不畏惧地滑下魔洞,与魔鬼决斗,不仅铲除了人间的妖魔,而且挽救了洞内的无数生灵。当县官威逼百姓时,小小的枣核儿挺身而出,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与貌似强大的县官斗争,拯救了村民百姓。(注:银帆编.哈萨克族民间故事选[Z].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

怪孩子身上显现的这些品格,反映了百姓理想化的青年形象,高山族的柚子娃娃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布伊伊长成一个结结实实的小伙子。他对阿玛、伊娜非常孝敬。布伊伊干活心灵手巧,他上山砍柴、砍藤,一个人能顶几个人;上山打猎,山羊遇着他,一准跑不脱。布伊伊非常勇敢,有一次几个人上山打猎,一只受伤的大黑熊向他扑过来,他冲上前去,挥刀砍死了大黑熊,救了大家。下海打渔、犁田、插秧、收谷子,布伊伊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是全部落人人称赞的好手啊!”(注:陈炜萍等搜集整理.台湾高山族传说与风情[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尽管这位娃娃是柚子的形貌,但是他完美的人格,美好的品德,又怎么能不激起民众对他的爱戴呢?

虽然故事没有回避怪孩子外貌的丑,但着力表现的是他完美的人格。同时怪孩子的丑陋外表,随着故事情节的向前推进,常常发生变化,如蛋娃脱掉壳,蛙娃蜕下皮。这些暗示着怪孩子的外貌形体与内在人格结合得并不紧密,这就为怪孩子形象的美丑转换提供了民俗基础。

2.2 弱小的身体,巨大的能耐

中国怪孩子形象中的枣核、豆娃、桃娃、豆芽儿、拇指娃、葫芦娃、三钱娃等形体都非常弱小,但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怪孩子巨大力量主要表现在与强大的社会恶势力和自然界的妖魔斗争中。

小小的枣核、轻轻的三钱娃利用自己轻巧的身体与县官斗争。在斗争过程中,怪孩子的力量得到充分展示。景颇族的三钱娃出生后,当地的山官视为妖怪,下令三钱娃的父母弄死他。三钱娃的父母迫于山官的势力,用大树压三钱娃,可父亲刚进屋,三钱娃轻松地扛着大树回来了。又让三钱娃去山上射杀野猪和老熊,三钱娃凭着自己的力量,牵回了最大的一头熊。此时的山官在与三钱娃的力量对比中,由原来的优势转为劣势。最后三钱娃将力与智有机结合,消灭了貌似强大的山官。(注:鸥鲲渤编译.景颇族民间故事[Z].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

《滚豆子除妖》中的滚豆子得知哥哥姐姐被妖怪捉去,决心除妖。他扛着一把大铛,碰上白胡子老头,老头告诉他:“妖怪厉害得很,你起码要吃得完一头牛,才有力气和它斗。”滚豆子却吃完了一头牛和一只猪。老头又对他说:“这个妖怪厉害得很,把这一带的青年人全捉去了,很多武艺高强的人都打不过它!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它呢?”滚豆子说:“我一定要杀死妖怪,救出这一带的乡亲们和哥哥姐姐。”当滚豆子与妖魔决斗时,故事描写道:“刚出山洞,滚豆子突然拔起大铛,奋力一舞,顿时洞垮半边,地陷三尺。妖怪慌忙拔出大刀,气势汹汹地向滚豆子猛砍过来。滚豆子举起大铛一抵,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妖怪的刀缺了个大口。”妖怪恼怒了,恶狠狠地连砍数刀。最后刀成碎铁,妖怪被消灭了,众乡亲和哥哥姐姐得救了。(注:黔东南苗侗自治州文学艺术研究室编.侗族民间故事[Z].(1982年印))

怪孩子弱小的身体中显现的巨大能力表面看起来不符合生活的逻辑,但是细加分析,我们发现弱小怪孩子的巨大力量来源于两个方面:其一是弱小怪孩子的“怪异”外形,由“怪”产生力量。这种以“怪”显示出力量的现象早在原始神灵祖先那里就十分普遍。

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注:袁珂校注.《山海经》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蚩尤“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有角。”(注:梁·任舫.述异记[M](上).)这些人类的先祖在创世造人、保护部落的斗争中,依靠着怪异的形象获取力量。因此弱小怪孩子的“怪”作为巨大力量的储存器,与我国神话崇尚“怪”“力”是一脉相传的。其二是怪孩子的力量由“智”来获取。在我国怪孩子故事中,弱小怪孩子在与强大敌人斗争中,智慧的力量往往占据重要地位,如枣核儿、南瓜儿、小豆孩等身上均显示与敌人抗争时智慧的力量,也即是中国怪孩子并不以猛力蛮力取胜敌人,而是以机巧智谋克敌制胜。弱小的身躯能战胜强大的敌人,这就更突出了智慧的作用,显示出智慧的光彩。

2.3 奇幻的情节,现实化的背景

怪孩子故事受到人民的喜爱,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该类型故事曲折奇巧的情节。故事的创作者和传承者常常在怪孩子故事当中制造悬念,使故事情节的发展既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从而产生出巨大的艺术魅力。

在聆听中国怪孩子故事时,我们常常为怪孩子的命运担忧,这突出地表现在故事的几个“变形”关节上。渴望生子的老妇人,突然怀孕,然而生下来的孩子却是畸形怪异的,主人原本一颗火辣辣燃起希望的心凉了下来,使读者在欣喜之下又生疑窦。一则故事讲,结婚二十多年的夫妇没有孩子,十分苦恼,一年妻子终于怀孕了,丈夫高兴地逢人便说:“我老伴有孩子啦!我老伴有孩子啦!”左邻右舍替他们高兴。谁知妻子生下的不是婴儿,而是一个无手无脚的肉团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吓得夫妻目瞪口呆。(注: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四川卷[Z](下).北京:中国ISBN中心,1998.)辽宁《蛤蟆儿》讲道,40岁的无儿无女的两口子,急得眼都红了。转年老婆怀孕,两口子高兴得不得了,盼望儿子早日出生。可孩子降生后,是一个蛤蟆儿。老头傻了眼,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注:中国民间文学集成·辽宁新宾资料本[Z](三).)在这短短的开篇文字中,蕴藏着出人意料的艺术奇趣。无子夫妇由苦恼伤心到高兴,又回到伤心,故事紧紧抓住听者心理,而在此时,讲述者又为听者留下一个又一个艺术悬念,为故事情节的发展留下空间。细小的怪孩子能做什么?他能活下来吗?故事峰回路转,他不仅能活下来,而且一出世,就帮父母做家务、砍柴、担水、打渔、犁田、耕地。这些超乎寻常的举动,通过“变形”的手法,变得合情合理。圆滚滚的蛋娃能砍柴犁地,其父亲觉得奇怪。一天父亲尾随其后,忽见蛋娃“滚到地里,将蛋壳一脱,成了英俊的小伙子,在地里干起活来。”(注:胡崇峻主编.神农架民间故事集[Z].(内部资料1990年印))椰子娃能放牛,饭量又特别大,不免使人感到蹊跷。好奇的姑娘要探个究竟,“突然‘轰’的一声,椰子壳里跳出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把树枝轻轻一摇,所有的牛都朝他走来。点过数目以后,吃完饭,又回到椰子壳里去。”(注:广东民院中文系编.黎族民间故事选[Z].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人生蛋》中的蛋娃,砍柴、放牛、种田样样都会。“爹爹把刀给他系在身上,蛋就滚到山里去了。滚到离家远了,当别人看不见的时候,蛋娃就把蛋皮剥开,自己出来。”(注:中华民间故事大系·高山族民间故事[Z]第八集.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怪孩子在这里的“变形”是他所走人生旅程的第一步。作为农家的孩子,怪孩子最大的心愿是帮助父母承担家庭的生产生活重担,然而小小的形体如何做得到呢?于是故事通过“变形”,将他笨拙的外形转化成机灵的动作,赋予奇小的外貌以巨大的能耐,这样就使一个个艺术悬念得以顺利解开。而故事中屡屡出现“窥视”的母题,正是解开这些艺术迷团的绝妙注释。

然而怪孩子作为家庭的唯一传人,老百姓不仅仅满足于他给家庭带来生活的富足,而且将怪孩子推到生活中去,去承担传宗接代的人生重任,于是“婚姻”母题自然成为怪孩子故事表现的内容之一。但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孩子如何迎娶到姑娘呢?当故事情节无法向前推进的时候,又是“变形”母题打破了这一僵局。这次“变形”是以怪孩子的力量为主,怪孩子用“变形”显现出的神奇力量征服了姑娘的父母,以哭、跳、笑等常见动作,带来神奇的结果,娶到美丽善良的姑娘。结婚不久,当姑娘参加集会回来时,看见英俊的少年骑马,不觉暗自伤心。然而这些又都是通过怪孩子在外变人、回家恢复原形的内外交替变形,在不平凡的艺术节奏中,掀起一个又一个的曲折波澜,使作品引人入胜,令人愉悦。

围绕“变形”生发而出的奇幻情节,都是在现实的生活背景上展开的,因而充盈着浓郁的生活情趣。

总之,怪孩子故事中主人公丑陋、弱小的形体和美好品格、巨大能耐的对立统一以及奇幻情节与现实生活背景的巧妙融合,表现出一种和一般故事迥然不同的独特的审美情趣,从而使故事赢得了为广大民众传讲不衰的艺术魅力。

民间故事类型学研究,是民间故事研究的基础和难点。如果我们将民间故事置于民族文化的背景下考察,那么它可研究的侧面很多,这也是我们应该追寻的。但是笔者以为,民间故事是民众的口头艺术,它的本原特征以及它所展现出的不朽魅力,理应是它的文学层面,只有从这个层面上来研究民间故事,才能把握它的真谛所在。这是作者写作此文的动机,也是作者研究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的基础。

[收稿日期]2000-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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