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哲学--从元哲学的角度看哲学_哲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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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哲学——元哲学视域中的哲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视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理解哲学”这一题目之下,我们面临着两个问题:一是何为哲学,另一是哲学何 为,二者相互关联。“何为哲学”,在宽泛意义上接近于“哲学是什么”;“哲学何为 ”涉及的是哲学的意义,包括它所具有的功能、作用,等等,二者都属于元哲学论域中 的问题。我们先从第一个问题说起。“哲学”一词最初是西语philosophy的译名,古希 腊语意是爱智慧,从这个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哲学就是一种智慧之思。智慧的追思当 然并非限于西方,事实上,中国的哲人同样很早就开始了走向智慧的漫长跋涉。

谈到智慧,自然就涉及知识和智慧之间的关系问题。与智慧相对的知识,主要与具体 的经验领域相联系,它以经验领域中具体事实为对象,以命题、范畴等对各种具体对象 分别地加以把握。这方面,科学无疑是重要的形态。当然,知识不限于科学,但我们可 以说科学是知识的一种比较典型的形态。相对于知识而言,智慧,如果借用中国哲学的 表述,则更多地表现为对“性与天道”的追问。这里所说的“天道”,首先指向作为整 体的世界以及世界本身的统一性或宇宙的终极原因、终极原理;“性”则更多的与人自 身的存在相联系,并具体展开为对人自身的本质、人的存在意义、人的完善等等的追问 。这样,“性与天道”在总体上即以宇宙人生这样一些终极性的问题为其题中之义,或 关于世界终极原理、统一性的根源等方面的追问。如果由此追溯西方哲学之源,则可以 进一步看到,古希腊哲学家很早就提出了“认识你自己”的问题;这里所说“你”,并 不仅仅是人称意义上的“你”,这个“你”还可以被宽泛地理解为一般意义上的“人” 。另一方面,古希腊人很早就开始追问世界的本原、世界是怎么构成的、终极原因是什 么,等等,这也是类似于天道方面的问题。所以,从哲学本源看,无论是中国古代哲学 对“性与天道”的追问,还是古希腊人要求认识你自己、探讨世界的本原,等等,都已 经表现出对于世界之“在”和人自身存在的一种追思。智慧的探索常常就表现为这两重 追问,而这两者本身又是相互联系的:人们在追问世界的同时总是联系人自身的存在, 或者说,人们总是在人自身的知、行过程中来追问世界之在。

当然,尽管性与天道在总体上是相互统一的,但是我们仍可以从不同的侧面对二者加 以考察。从“天道”的层面上看,作为世界统一性原理的“天道”首先意味着对存在分 离的扬弃。在此,我们可以把对于“道”的追问和对知识的追问作一分疏。就知识而言 ,每一具体的知识形态,如自然科学中的物理学、生物学、化学,社会科学中的社会学 、政治学、经济学,等等,都有其独特的研究对象,而每一对象则又都有自己特定的规 定和界域;与之相应,每一种知识形态都有自己确定的界限,它们彼此之间往往是无法 越界的。如果孤立地从某一种特定的知识形态来看,它所把握的常常是存在的一个方面 ;例如,物理学所把握的就是对象世界物理的规定——波、粒子、力,等等;生物学把 握的是生命对象的新陈代谢;经济学所把握的是经济活动的规律。就这些知识形态而言 ,它们都停留在对象的一个层面或一个方面上,没有,也无须从总体上去把握。然而, 存在本身则是由多方面的规定所构成的,具有统一性;仅仅停留在一个层面上,显然不 足以把握这个统一的世界。如何扬弃不同知识形态对存在的分离或分裂?在这里,以“ 天道”的追问为形态的哲学智慧,无疑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进路。

就“性与天道”中的“性”而言,它往往更多地与人自身的存在相联系。智慧总是通 过个体长时间的探索,逐渐地凝化于人的精神结构,成为其自身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 智慧并不是一种外在装饰,而是人的内在规定;智慧的具体内容,常常通过人的认识、 实践过程逐渐体现出来的。从这方面看,智慧的特点就是与人同在,而无法与人相分离 :它作为人的精神世界、境界,影响着人的思维和行为,制约着人在生活世界中具体的 选择。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智慧即其人。

以性与天道的追问为内容,哲学的沉思往往凝结为理论的形态;哲学史上留下的各种 原创著作,便可以看作是哲学智慧的结晶。但真正的哲学总是同时在探索的过程中,逐 渐地敞开自己,并展示自身的意义,而无法与沉思或探索的过程相分离。事实上,不仅 哲学的理论形成于过程,而且其意义也展开于探索活动之中。就此而言,哲学既是一种 理论,又展开为一种活动。作为一种理论思考的活动,哲学的探索不仅仅是记住几个术 语、概念,或几个哲学家的名字,从本质上看,哲学是一种自由、独立的思考和探索活 动,离开探索过程也就没有哲学。

哲学作为活动,其另一重含义是它与哲学史无法分离。哲学本身就是体现在哲学的历 史发展过程之中,离开历史过程,我们就无法回答或解决“哲学究竟是什么”的问题。 要真正理解哲学的内涵,便需要与哲学家展开“对话”;思考、理解哲学的过程,也可 以被看做是不断回到历史之中、不断地与历史中的哲学家对话的过程。这种对话,往往 以诠释哲学家的思想为形式,哲学家的思想是其沉思过程的结晶,我们在通过诠释其思 想而与哲学家对话的同时,也逐渐地揭示和了解其心路历程,并经历他的沉思过程。通 过这种“对话”,我们就能逐渐对“哲学是什么”的问题获得比较具体的理解。

哲学作为一种活动,其含义还在于为道和为人的统一。所谓“为道”,就是哲学的探 索过程,“为人”则是一个身体力行、实践自己哲学理念的过程。哲学并不仅仅是抽象 的说教,也非仅仅停留于书斋中的思辨。哲学家们的思想及其实践往往具有内在联系。 从历史上看,庄子以“自然”为第一原理,认为最完美的形态就是自然的形态,人类的 文化活动、创造都是对天性的破坏,由此他提出了“无以人灭天”的原则。这种将“自 然”理想化的观念,无疑容易忽略人类文明发展的价值;但从哲学理念上看,其中也包 含着注重自然原则的趋向,这和儒家对“仁道原则”的推崇形成了对照。庄子不仅在“ 为道”的意义上坚持自然原则,而且也将这一原则贯彻于其“为人”的过程。根据历史 记载,楚威王曾派人请庄子去做楚国的宰相,被庄子断然予以回绝。宰相之位固然很高 ,但庄子宁愿像鱼一样,在充满污泥的河水中自由自在地生活,而不愿受当时政治生活 的束缚。这样的生活方式、实践过程和他在哲学上坚持的原则是一致的,所以庄子的学 说和他的为人是统一的。就西方哲学史而言,苏格拉底是古希腊重要的哲学家,而当我 们回顾苏格拉底一生的时候,总要提到苏格拉底之死。他的死具有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 ,其中体现了对人的尊严的维护以及对死的达观的态度。苏格拉底所在的城邦以误导青 年的罪名把他投入监狱;在入狱之后,他的学生曾为他创造了逃离的机会,但是他拒绝 越狱而宁愿静静地在狱中等待死亡的来临。这样的选择既以坦荡自信的胸怀,体现出了 对人自身尊严的维护,也展示了哲人对死的达观态度。苏格拉底在哲学上十分注重德性 ,我们在他人生最后的选择上,确实可以看出他对于道德的深沉追求。他的道德呼唤和 他的人生选择之间,具有内在的一致性。

当然,哲学作为一种活动,其特点更集中地体现在理论的层面,哲学本身即展开为一 个无穷的理论追问过程。在日常生活中,当我们来到草原,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 景象时,往往会禁不住赞叹自然之美;当我们走进森林,看到清澈的小溪,听到潺潺的 流水,也会自然地产生美感。这些“美”都是具体的美,是建立在日常经验之上的;而 哲学则不满足于这种美感、不满足于作出这一种具体的审美判断,它要求追问“什么是 ‘美’本身”、“何为美的本质”。哲学对“美”的追问与日常生活中的美感,其差异 就在于前者不满足于经验现象,而要求进一步追问美的内在本质。哲学总是进行终极性 追问,而不是停留在现象的层面上。

哲学上比较系统的理论追问,可以借用康德提出的问题来说明。康德曾提出了四个著 名的问题:我可以知道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期望什么?人是什么?这里的第一个问 题涉及理论的理性或认识的领域。在日常经验中,我们都会经历不同的认识过程——从 日常经验到科学家的探索活动,都涉及具体的认识活动。哲学的特点在于:它不仅仅经 历这样具体的认识过程,还且要进一步追问认识过程所以可能的根据,考察达到普遍、 必然的知识,必须具备的条件,知识具有一些什么样的界限,我们能够知道什么、不能 够知道什么,等等,它所涉及的是“我可以知道什么”这一追问。这样一种追问,在哲 学中常常具体演化为所谓认识论、知识论。

康德所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涉及实践理性或伦理的领域。这里,我们也许可以区分作为 社会现象的道德和作为伦理学说的道德哲学。道德主要展开为一种规范系统,它规定“ 你可以做什么”、“你不可以做什么”。但是,道德哲学则不仅仅满足于颁布“可以做 什么”、“不可以做什么”等命令,它还要进一步追问:为什么应当这么做、为什么不 可以那样做?社会要求人们遵循的道德原则的根源是什么?怎样的行为才算是道德行为( 一种合理的道德行为的特征是什么)?如何才能建立社会的普遍道德秩序?等等。对这样 一些问题的追问,在哲学中就逐渐演生出一个伦理学或道德哲学的分支。

康德提出的第三个问题涉及终极的目的和个人的终极关切。如我们所知,终极关切是 和宗教的追求、追问联系在一起的。但哲学不同于一般的宗教,宗教可以提出终极关切 ,可以追求来世或来生的问题,而哲学则常常要进一步追问:为什么人会有终极关切? 终极关切何以不可避免?等等。这一类追问常常和人对自身的理解联系在一起。对无限 的存在者或宗教领域中的上帝来说,不存在终极关切的问题,因为他本身的存在就具有 终极性,从而无须提出这样的问题。另一方面,人之外的动物仅仅只是一种有限的存在 ,它总是局限在自己的物种当中,受到自己这个物种的限制而不会超出这种限制,对这 样一种有限的存在来说,也不会存在什么终极关切的问题。与之相较,人不同于宗教意 义上的上帝,他是有限的存在,其生命总是会走向自己终点;但另一方面,人又不像动 物那样,仅仅局限在自己的物种当中,他可以超出自身的物种,提出超越既成存在形态 的理想和目标,并且通过自己的理性的力量、实践的力量不断去实现这些目标。质言之 ,人是一种既有限又无限的存在,具有超越有限的能力;终极关切和人的这种独特的存 在品格是很难分开的。哲学对终极关切的追问,常常基于对人的以上存在品格的分析、 理解。

康德所概括的第四个问题(“人是什么”)具有总结的性质。前面几个问题的追问,最 后便归结到“人是什么”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当然可以从几个不同的层面去解 释它: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我们可以把人理解成一种有生命的动物;从人类学的这个角 度,可以对人的生理的特征、生物性的特征作综合的考察,而文化人类学则进一步着眼 于人的文化特征,关注人的文化、行为方面的特点。对“人是什么”的更深沉的分析, 则展开于哲学的层面。具有不同哲学立场、不同哲学背景的哲学家们常常对此提出不同 的看法。有的哲学家把人看成是一种理性的动物,另一些哲学家根据人可以进行政治的 活动并构成社会,把人理解为一种政治的动物;还有些哲学家从人能够运用语言这一事 实中,引出人是运用语言的动物的看法,与此相联系的,是把人更广义上地理解为运用 符号的动物:符号除了语言之外,还可以更多样化的形式,而人则是一种运用广义符号 的动物;而马克思主义哲学则进一步,在更本质的层面把人理解成一种制造和使用工具 的社会存在。同时,对“人是什么”的追问,总是进一步把哲学的沉思引入到历史的领 域中,而这些追问最后总是和人的历史活动、与人的在社会历史过程当中展开的实践过 程联系在一起。从哲学史看,在康德提出“人是什么”这一类问题之后,历史的领域、 历史的维度,在哲学中就越来越引起关注;在黑格尔那里,后来在马克思那里,对历史 、社会这个层面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化。

以上主要借用康德所提出的问题,大致地讨论考察哲学作为一种追问存在的活动所涉 及的一些具体方面;而在追思存在的过程中,哲学同时展示了它的一些不同分支,后者 也可以看作是思考活动所指向的一些具体领域。当然,如果严格地加以分疏,哲学的领 域并不限于前面所提到的方面和领域。

哲学作为一种追问存在的活动,同时也是一个不断地进行批判、反思的过程。哲学之 思很少接受既成的结论,它不会对已有的知识、已有的教条、已有的看法,毫无批判地 、现成地接受下来;哲学对已有的命题、观念、理论,都以批判的眼光加以反思,并要 求进一步追问其根据。总之,它具有批判性的特点。同时,哲学家、哲学工作者对自己 提出的观点、论点、命题,总是要进行论证。前面提到的“批判性”,主要是针对前人 或是他人的结论、知识、命题而言的,表明哲学不是现成地接受已有思想。对哲学家自 己而言,当他提出一个论点、提出一个命题的时候,总是要进行细致的分析和严密的推 论。哲学家的特点就是要进行批评和论证;他既拒绝接受现成的结论,也反对独断地给 出一个结论;无论对他人或自己提出观点,都要进行分析、讨论。这种反思的、批判的 态度以及注重推论的趋向,也构成了哲学活动的重要特点。

概而言之,以智慧的追求和探索为指向,哲学之思奠基于知和行的过程,展开于世界 之“在”和人自身存在的内在统一,并具体化为对“性与天道”的不断追问;作为对世 界总体上的把握,哲学试图达到的,是真实、具体的存在。在最宽泛的层面上,对“何 为哲学”这一问题,我们大致可以获得如上看法。

与“何为哲学”相联系的,另一个问题是“哲学何为”。要回答这一问题,我们首先 需用考察一下哲学的起源,了解哲学是如何产生的。关于哲学的起源,东西方的哲学家 往往有不同的看法。西方哲学很早就形成了哲学起源于惊异或惊诧的看法。古希腊的柏 拉图、亚里士多德都认为,哲学最初是产生于人类的一种惊异感或好奇心。如我们所知 ,“惊异”涉及到知和无知的关系问题。对于一个完全认识、透彻了解的对象,我们不 会产生惊异感;如对于日常生活中非常熟悉的现象,我们不会感到惊讶或好奇。对于完 全无知的东西,我们也不会产生惊异感;因为,对于一无所知的对象,我们的惊异感便 无从发生。惊异常常是在知和无知的统一中产生出来的。就其内涵、实质来看,“惊异 ”事实上涉及到一种理论的兴趣:认识往往发端于惊异;以“惊异”解释哲学的起源, 相应地着重是从人类的理论兴趣或者说理论需要这样一个层面来探讨哲学的产生问题。 与这一思路有所不同,中国古代哲学家更多地从忧患的角度来把握上述问题。我们都知 道,中国最早的哲学经典之一是《易经》,在追问、探讨《易经》如何产生的时候,早 期哲学家曾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就是说,创作《易经》 这部书的这人是不是有一种忧患意识。事实上,这是用问题的方式提出一个正面的见解 ,在这里,《易经》作为中国最早的哲学经典之一,主要被理解为忧患意识的产物。“ 忧患”相对于“惊异”来说,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对现实、对人生的关切,以“忧患”为 哲学之源,相应地主要是从人类现实的需要、现实的关切这个角度来讨论哲学的起源。 但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来切入,我们都可以看到,哲学并不仅仅是少数哲学家们关起门 来加以思辨的产物,它在现实土壤中有深厚基础;无论是从理论的层面、理论的需要( 惊异),还是在社会、人生关切(忧患)的层面上,我们都可以看到哲学产生的现实根源 。

这种现实的需要往往体现在许多具体方面。事实上,如我们所经常注意到的,日常生 活中的个人也往往很难避免哲学问题。从历史上看,我们可以读到不少这样的记载。例 如,中国古代哲学家朱熹很早便提出了哲学的问题,他的父亲在其幼时,曾指着天告诉 他说这是“天”,朱熹马上就问:天之外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就是哲学问题,它涉及 到了对宇宙在空间上的无限性的思考。同样,与朱熹差不多同时代陆九渊,也在很小的 时候问他的父亲,“天地何所际穷”,即天地有没有边际,与朱熹相似,他实际上也提 出了一个哲学问题。另外,明代的王阳明在12岁的时候就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第一等 事”,所谓“第一等事”即是有关本原性、终极的事。他的老师回答说:够考取功名, 中进士、中举人,就是第一等事;但王阳明却对此作了否定的回答,在他看来,惟有“ 成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等事。这里的“成圣”,就是一个和人自身存在相联系 的哲学问题:如何才能够成圣也就是如何才能达到理想的人格,这便是一个哲学问题。 如果说朱熹、陆九渊提出的问题,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追问,那么,王阳明所提出的 “何为第一等事”或“如何才能够成为圣人”则涉及到人自身存在。早年的朱熹、陆九 渊和王阳明,在当时还都不是哲学家,而只是普通的幼儿,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了哲 学问题。

可以注意到,从“类”以及历史的角度来看,在人类较早的发展阶段(古希腊及中国古 代),已经分别从理论的需要或现实的关切等层面来探讨哲学产生的根源;就个体的角 度而言,日常生活中的个体,即使在幼年时往往也很难避免哲学问题。这些事实表明, 哲学不是少数人在头脑当中杜撰出来的,它根源于人的现实存在过程,根源于个体、社 会的现实的需要;这种现实的向度,同时构成了我们讨论“哲学何为”的基本前提。

具体而言,哲学在现实生活中的意义,大体上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其一,社会历 史的层面。在这个层面上,哲学的意义之一,就在于不断地引导人们走向真、善、美的 世界。关于这一点,我们亦可以从哲学本身的问题入手来加以考察。

如前面提及的,哲学是一个不断追思存在的过程。就人的视域而言,对存在的追问总 是涉及“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应当成为什么”等问题。从哲学的维度上看, “是什么”所追问的,不是具体的个体,而是存在本身,包括“世界的本源”、“世界 的真实形态”,等等。这种追问所指向的,是一个具体而真实的世界,它涉及我们一般 所理解的“真”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主要讨论存在、世界对人所具有的意义,它可 以是审美领域的意义,也可以理解为个体或社会存在过程中的意义;前者涉及“美”的 问题,后者则以个体及社会的完善为内容,从而涉及“善”的问题。由此,我们可以注 意到,“是什么”和“意味着什么”的追问,总是不断地引导我们达到“真”、“美” 、“善”的统一。

第三个问题(“应当成为什么”)所涉及的,是如何通过我们自己的行动、自己的实践 过程,来实现前面提到的存在、世界对我们所具有的意义,亦即如何把这种意义化为现 实,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变革世界的问题。一般而言,“是什么”和“意味着什么”的问 题,还只是涉及说明世界的层面,其主旨在于解释这个世界,而“应当成为什么”的问 题则以如何使这个世界合乎人的需要、合乎人的自由发展为注重之点,这就进入了改变 世界的论域。我们可以看到,“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和“应当成为什么”的追问 ,一方面涉及到真、善、美的维度,另一方面又把说明世界和改造世界联系起来。从总 体上来看,这三重追问哲学的意义就在于,引导人们在知和行的统一中,不断地走向真 、善、美的世界;这里无疑体现了哲学的规范作用。一般而言,理论总是具有规范的意 义,哲学作为对世界的理论把握,同样不仅解释世界,而且也规范人的实践。从规范的 角度看,哲学的功能当然不是具体地去解决一个一个特定领域中的问题,而是在总体上 引导人们去创造和实现一个真善美的世界,而这同时也从历史的、社会的层面展示了哲 学的意义。

就个体的层面来考察,我们可以借用当代中国哲学家冯契先生的两句话:即“化理论 为德性”、“化理论为方法”。“化理论为德性”中的“德性”,并不仅仅限于道德品 格的问题,它的意义和我们日常生活中说的“德性”不完全一样。这里的“德性”我们 可以把它宽泛地理解为一种智慧之境。具体而言,它包含几个方面的内容。首先是“以 道观之”。我们一开始就提到过,哲学是对“性与天道”的追问;“以道观之”就是从 道的角度、从总体上去考察这个世界、考察自我。从个体的角度看,“以道观之”意味 着扬弃人自身的内在分裂或分离。我们都知道,在现实生活中,个体常常在不同的社会 关系、社会结构中扮演不同角色,而每一种角色,仅仅表现了某一种特定的形态。当个 体分别处于或定位于不同的角色时,他在某种意义上就呈现为一种分离的存在。“以道 观之”要求扬弃个体的分离或分裂形态,重新从总体上去整合人,使人回归到具体的存 在形态。另一方面,“以道观之”也意味着超越抽象的认识方式,克服自我本身在认识 过程中可能产生的种种偏见,如实地去把握这个世界、达到真实的存在。

在道德实践的领域中,智慧之境就体现为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在晚 年回顾其一生时,认为自己到了70岁的时已经达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层面。“从 心所欲”表明人的行为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其选择完全是自愿的,这里不存在勉强和 外在的强制。“不逾矩”中的“规”泛指社会的规范,“不欲矩”也就是不违反这种规 范,它所体现的是一种行为的自觉性质。如果我们由此作进一步考察,则可以将道德行 为区分为三个相互联系的方面:其一是“自觉”之维,道德主体应当具有理性的意识, 他的行为也应当是自觉的,而不是盲目、自发的;其二是“自愿”之维,即行为不是在 外在力量强迫下做的,而是出于自己的自愿选择;其三,“自然”之维,“自觉”和“ 自愿”两种形态在某种意义上还含有有意而为之的意思,表明行为还需用通过自己的努 力,还依赖于自己的自觉思考、自己意志决断,等等,“自然”的境界则包含了自觉与 自愿,但同时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有意而为之的层面,达到了一种从容中道的境界 :个体在不同场合的言行举止,既无需任何勉强,也不表现为一种有意而为之的过程, 而是不假思为,近乎自然,这是一种非常高的境界。我认为,智慧之境在道德实践的意 义上,就是以此为其内在特征。

在审美的领域,智慧之境涉及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统一问题。审美的过程一方面具 有合目的之性质:我们进行审美判断的时候,对象、外部世界的一些构造、比例、色彩 似乎合乎我的审美要求,这个过程可称之为一个合目的性的一个过程。但另一方面,个 体在对对象作审美观照时,并不是用一种功利的意识去扭曲对象,用黑格尔的话来说, 它依然让对象“自由独立”地存在。在此意义上,审美过程既可以说是自然的人化(自 然的对象进入到人的审美过程当中来,成了人的审美对象,并获得了审美的意义);同 时也表现为人的自然化(人不是用某种功利的观念去改变、扭曲对象,而是让自然以自 身的形态存在)。这里,智慧之境确乎表现为一个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相统一的境界。 顺便提及,从上述观念出发去处理生态环境等问题,同样是非常有意义的。随着现代化 过程的发展,生态环境的恶化等问题越来越突出。对此,我们往往主要是从伦理的观点 来考虑,并由此提倡尊重自然;我们通常所说的生态伦理、环境伦理,就是从尊重自然 这样一个伦理观念出发。然而,事实上,如果我们从审美的角度去看待它,往往可以获 得对环境和谐、生态平衡更深刻的理解:一个被人为破坏的环境或生态,同时也不符合 审美理想,缺乏美感。

“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应当成为什么”三重追问着重从类、历史的角度, 不断地引导人们走向真、善、美统一的世界,相对于此,智慧之境更多地从个体的角度 ,展示了对真、善、美统一的向往和追求。当然,二者并不是彼此分离的。事实上,当 我们从审美理想的角度考察生态等问题时,智慧之境的意义已超越了个体之域。同时, 个体的境界并非仅仅停留在精神的层面,以真、善、美的统一为内容,智慧之境最后总 是要化为个体的具体行动。在这里,我们可以再次看到,境界和人的存在是不可分离的 ;境界总是外化于行为、体现于人的知、行过程。

对知和行统一的进一步考察,便涉及前面提到的冯契先生的另一句话,即“化理论为 方法”。所谓“化理论为方法”,就是以智慧的探索所达到的观念和学说,指导我们的 认识和实践过程,使之转换为观察问题、解决问题的原则。广而言之,哲学沉思的过程 ,同时也是一个锻炼我们理论思维能力的过程。对此,恩格斯曾经说过一段很著名的话 ,大致意思是:一个民族要站在世界文化的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那么, 如何来提高理论思维的能力呢?恩格斯认为:到目前为止,除了学习哲学史之外,没有 更好的方法。通过思考哲学问题、通过回顾和反思哲学的历史,我们自身也往往经历一 个理论思维能力不断提升的过程。前面曾提到,要理解哲学,我们必须回到哲学的历史 ,去学习和阅读历史上一些大哲学家的著作,这种阅读的过程,也是不断的和哲学家对 话的过程。通过对话,我们同时也敞开他们的思维历程,领略他们的问题意识,并具体 地了解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在这一过程中,我们自身的理论思考能力也会经受锻炼、 逐渐得到提升。这种理论能力并不仅仅作用于哲学的思考,它也可以进一步运用到我们 思考具体问题、解决具体问题的知、行过程。从这一意义上说,哲学对我们的日常生活 、对我们所从事的各种不同领域的实践,同样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

至此,我们看到,“哲学何为”与“何为哲学”二重提问所涉及的,是相互关联的二 个方面。以“性与天道”的追问为指向,哲学的智慧展示了其独特的意义:一方面,哲 学不同于具体的知识或技术,它并不能代替后者去解决具体的问题;另一方面,哲学领 域中的智慧探索与智慧之境,总是通过对知、行过程的普遍规范,不断在个体与类的层 面,引向真善美统一的自由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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