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如何建构存在?——哲学基本问题解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思维论文,哲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恩格斯总结欧洲哲学历史,认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1 〕对恩格斯这句话的理解,哲学界存在一种倾向:简单地把思维与存在的关系等同于意识和物质的关系,更多地满足于明辨精神与物质何者是第一性的。按照这种理解方式,欧洲哲学颇具特色的感性与理性的对立统一消失了。延续数千年的理性主义传统也隐而不见了。正确看待思维与存在的关系,应当克服此种倾向,以便抓住思维与存在同一性的古老命题着重探索:思维究竟如何能够建构存在?只有围绕这个中心课题,方能真正理解欧洲哲学的历史线索,并从一个方面推动今日哲学的进步。
一
依照始自古希腊的理性主义传统,纯粹的感性认识是没有真理与非真理的区别可言的。真理只能存在于以概念、判断、推理为形式建构起来的人类思维之中。马克思关于“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2〕的著名论断, 显然就是这种理性主义传统的产物之一。可见,真理与思维是紧密联系在一起、分不开的。
在欧洲哲学史上,巴门尼德率先提出了思维与存在同一性命题:“能被思者和能存在者是同一的”,“你找不到一个思想是没有它所表述的存在物的”〔3〕。巴门尼德命题的含义大致有以下几方面:第一, “思维和存在是同一的,凡是可思议的,就存在”〔4〕;第二, 思维的对象并非日常的普通存在物,而是一个超乎寻常的绝对存在者,即“只能有一个永恒的非衍生的和不变的存在”〔5〕;第三, 真理只存在于思维中,凡是与思维矛盾的,就不是真实的。
柏拉图赞成思维与存在同一性命题,进一步发挥和完善了巴门尼德的思想。柏拉图认为:理念世界先于、独立于现象世界而存在,是永恒的、不会毁灭的真实存在;而思维的对象只能是理念;真理不是别的,就是对超然独立的理念的思维;而思维一旦认识了理念也就达到了绝对的真理。
巴门尼德、柏拉图的观点代表了幼年人类对自身与世界关系的一种看法。一方面,他们从思维与存在同一性出发,肯定了人的思维认识世界的可能性,承认真理的存在;但另一方面,他们设定了一个绝对的存在者和一个与绝对存在者直接同一的绝对思维,把思维与存在的同一高度地简单化和理想化。
巴门尼德、柏拉图的上述思想对后来的哲学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漫长的中世纪,以犹太教与希腊哲学为思想源头融合而成的基督教神学统治了欧洲世界。绝对的存在者披上了神圣的外衣,成为世界的主宰——上帝。欧洲中世纪哲学的主题就是论证上帝的存在:人思维就是思维上帝,真理就是关于上帝的思维。例如,安瑟伦以柏拉图的方式论证上帝存在:“圣主啊,你不仅是人们的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的存在者,而且你也是可能设想的最伟大的存在者。因为,人既然能设想有那样一种存在者,你如果不就是这个存在者,那末在你之外必然还可设想另有一更伟大的存在者。但是,这是不可能的。”〔6 〕为了论证唯一的存在者,中世纪哲学围绕一般与个别展开的争论,一方面推动了人类思维走向成熟,另一方面又极大地限制了人类知识的扩展,使认识陷于无穷无尽的烦琐争论中不能自拔。
欧洲近代哲学开始于对中世纪哲学的批判。经验派哲学家回避了绝对存在者和绝对思维及其直接同一的争论,主张思维必须以感性经验作为中介;理性派哲学家则对神学的昏话一概加以审查,笛卡尔认为只有那无可置疑的“我思故我在”和那些清楚明白的理论才有资格存留下来。作为经验论和唯理论总结的康德批判哲学全面审视和清算了自古希腊以来的哲学发展史。康德向自己提出的总问题是:“形而上学如何可能?”即以往关于世界本质的各种论断(形而上学)究竟能否成立?如果不成立,那么真正的未来形而上学能否建立?康德的结论是:以绝对存在者(灵魂、世界、上帝)为对象的绝对思维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一本书可以像介绍一本欧几里德几何学那样介绍说:这就是形而上学,你们可以在这里找到这门科学的最主要的目的,即用纯粹理性的一些原理来论证出关于至高无上的存在体和来世的知识。”〔7〕
人们通常把康德哲学的这种观点叫作不可知论。但是,康德观点中包含的积极成分却是不可否定的。第一,它是对巴门尼德、柏拉图和基督教神学的思存同一性理解方式的否定,是对人类精神领域幼稚状态的超越;第二,它在否定关于绝对存在者的绝对思维的可能性时,肯定了数学、自然科学知识的可能性。康德提出了知性与理性的区别,承认在有限的条件下思维是能够认识世界的:“虽然我们不能承认作为科学的形而上学是实有的,但是我们有确实把握说某些纯粹先天综合知识是实有的、既定的,例如纯粹数学和纯粹自然科学。”〔8〕
康德哲学的积极意义是不应被忽视的。正像恩格斯总结的:“黑格尔哲学(我们在这里只限于考察这种作为从康德以来的整个运动的完成的哲学)的真实意义和革命性质,正是在于它彻底否定了关于人的思维和行动的一切结果具有最终性质的看法。”〔9 〕从恩格斯的话中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不承认简单又直接的绝对存在者(理念、上帝之类),绝对存在只能是任何个人都无法达到的空间与时间双重无限的世界,更不承认与绝对存在者直接同一的绝对思维(无限的理想的真理),思维只能是有限的思维。总之,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的思存同一是以感性以实践为中介的同一,是有限的同一,是以思存差异为补充的同一。巴门尼德、柏拉图与中世纪哲学关于绝对存在者和绝对思维及其直接同一的看法,只能是人的理想,或者是作为一种理想成为人类在无限久远的进步中追求的永恒目标。
二
欧洲哲学通过康德宣告了“上帝的死亡”〔10〕。所谓上帝的死亡,撇开其政治意义不谈,不过是宣布了绝对存在者的死亡,实质上是宣告了认为人的思维具有最终性质的幼稚看法的死亡。康德的历史功绩之一就是将人的认识能力从感性、理性两分变为感性、知性、理性三分。知性就是一种有限的理性、真实的理性,它只能认识有限的存在。19世纪欧洲多数哲学家承续了康德的思路,着重探求有限的理性如何认识有限的存在。“拒斥形而上学”成为这个时代的流行思潮之一。
康德哲学的积极意义是不容抹杀的,但局限性也是很明显的。康德摆脱了对灵魂、世界与上帝的绝对真理的追求,却还没有完全摆脱对绝对的数学与自然科学理论的渴求。20世纪科学哲学在更高层面上再一次围绕思维与存在关系进行的探讨,给人们以更深刻的启示。
本世纪初的逻辑实证主义,既不同于近代唯理论,也区别于近代经验论。逻辑实证主义认为,思维(最典型的当数自然科学理论)本身是逻辑证明建构的产物,其主要功能在于解释和预见。解释指思维推演出的结论能够被经验事实证实,经验事实则得到说明(被理论所拯救)。预见指思维推演出的结果能够向人们提示今日尚未发现的新的经验事实,引导人走向未知领域。显而易见,无论是解释还是预见都意味着被逻辑证明了的思维还必须得到经验事实的支持,在今天或未来被证实。
逻辑实证主义关于思维应具有可证实性的要求,从原则上说是合理的。它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观点是相容的。但是,此原则真正实行起来却遇到了困难。第一,绝对严格地划分观察术语与理论术语是不可能的。第二,陈述命题与理论命题的界限也是相对的。陈述命题中渗透着理论的成分,依赖理论;而理论命题在成为普遍的常识时,实际上起着陈述命题的作用。第三,即使陈述命题代表的经验事实与理论命题(思维)的推论结果一致,也并不能得出理论命题绝对正确的结论。因为,陈述命题代表的经验事实总是个别的有限的,陈述命题总是特称命题;而理论命题则是普遍结论、全称命题。要由个别的经验事实必然推出一般的普遍结论,在逻辑上是无法实现的。这就是科学哲学中著名而又困难的“归纳问题”的实质所在。
逻辑实证主义的最终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英国哲学家波普尔总结逻辑实证主义的得失,用可证伪性取代了可证实性。可证伪性意味着任何科学理论及其推导出的结论(从逻辑上说)必然会与经验事实发生冲突:或者已经被否证,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否证。波普尔进而区分了可证伪性与证伪两个概念。可证伪性只是说在逻辑上任何理论都不能完全证实,最终会被证伪。而证伪则是指理论已经被经验事实所否定。波普尔主张,好的理论应同时具备:第一,高度的可否证性;第二,高度的确证性。换句话说,第一,它能被大量的经验事实加以验证;第二,它被迄今为止的大量经验事实肯定。由上述分析看出,波普尔也承认理论应得到经验事实的支持,主张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但同时,他用可证伪性替代证实,消解了逻辑实证主义在经验事实与理论思维中间划下的无法克服的鸿沟,回避了其陷入的理论困境。
从原则上说,波普尔的证伪主义比逻辑实证主义前进了一步。但是,思维发展的实际过程比波普尔的一般原则要复杂得多。因为,第一,在人类认识史上充满了理论思维与经验事实发生冲突时,保留理论思维而放弃以观察陈述形式出现的经验事实的情况;第二,观察陈述依赖理论,需要由理论加以说明,而且观察陈述本身也是可错的,可能被后来的发展否定。由上述两点可以得出结论:绝对的作为证伪根据的经验事实是不存在的;简单地看待证伪,正如同把证实绝对化一样,在逻辑上都是荒谬的。
总结逻辑实证主义与波普尔证伪主义可以看出:任何理论思维都应当得到经验事实的支持,而任何理论思维最终都会遇到经验事实的否定,这两条都是必然的、绝对的。同时,就任何具体的确证与否证来说,它们又一定是相对的、有限的,这也是没有疑义的。证实与证伪共同具有的相对性提示人们:任何企图复活绝对思维,企图使有限的经验事实绝对化去为思维寻找永恒根据的想法都是不成立的。正像列宁所说的:“实践标准实质上决不能完全地证实或驳倒人类的任何表象。”〔11〕总之,证实也好,证伪也好,都不是简单的、一劳永逸的孤立事件,而只能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
拉卡托斯承续波普尔,把理论思维看作一个有结构的整体。在这个整体中,个别概念与命题相互规定获得准确的含义。在这个整体中,有一个不得摈弃或修改的约定性的基本假定(硬核),在硬核的周围是一个由辅助性假设和初始条件所构成的保护带。当理论受到经验事实的否定时,在一定限度内能够通过修正保护带而使硬核不被破坏、使理论思维继续保持其解释与预见功能而存在下去。总之思维就是一个既有证实,又有证伪;既有与经验事实的比较,又有自身内部研究纲领的不断竞争、转换的过程。显然,拉卡托斯对思维发展的描述更接近于历史的真实。
通过20世纪科学哲学发展的线索可以看出:现实的思维只是有限的思维,它建立在同样是有限的感性经验与实践的基础之上。任何人试图恢复理性的不受限制的绝对性,试图希望有限的经验事实能够绝对地证实或证伪理论思维,要把有限的经验绝对化,都一定会遇到逻辑上与实际上的无法克服的困难。由此可以引伸得出两个重要的结论。第一,感性与理性,经验事实与理论思维的划分只具有相对的意义。在人类认识的无穷阶梯上,既不存在绝对的感性,也不存在绝对的理性,只存在感性成分居多或理性成分居多的各种不同层次的感性与理性的统一体。相对于理性成分居多的认识,感性成分居多的认识就充当着经验事实的角色;反之,相对于感性成分居多的认识,理性成分居多的认识就扮演着理论思维的角色。第二,感性与理性、经验事实与理论思维的作用也是相对的。一方面,理论思维超越了经验事实,但却永远不能穷尽经验事实,经常落在实际生活后面。这正是“生活之树是常青的,而理论则是灰色的”格言所包含的深刻涵义。另一方面,理论思维必须接受经验事实的检验,但是证实也好,证伪也好,经验事实对理论思维的肯定与否定,都只在有限的条件内有效。
三
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意味着思维把握存在的有效性;而思维与存在的差异性决定了思维把握存在的有限性。从这一基本前提出发,今天的任务在于进一步回答:思维究竟如何能够建构存在?
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以概念、判断、推理为形式的思维只是存在的映象,存在则是思维的原型。因此,思维与存在之间具有一种对应关系:思维是存在的映射。
思维映射存在,既是有效的,又是有限的,其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思维受制于社会实践与生活方式,受制于主体的利益关系与价值取向。第二,思维中包含着知识与情感的双重因素,即逻辑的与非逻辑的两方面。从逻辑方面说,思维依赖于基本概念与判断的形成(范畴与命题的成功抽象),依赖于推理格式的正确运用。就非逻辑方面说,形象思维、情感思维乃至幻想、直觉、顿悟等在思维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第三,思维受主体对存在的分辨度的限制。分辨度指人对存在状态加以区别的有效程度,它既与人的感性能力有关,又与人的理性能力有关。
假如把存在限制在一定的层次与范围,并考虑到主体的实践与分辨度的限制,那么存在的因素、属性、关系应被认为是有限的、可穷尽的。此时,作为存在的抽象、建构的思维可能有效地反映存在、实现有限的思维与存在的同一,即达到有限的真理。
如果取消对存在的层次与范围的限制,不考虑人的实践与分辨度的制约,那么存在的要素、属性与关系都是不可穷尽的和无限的。此时,任何概念、判断、推理都只能是对存在的片面简化与抽象,因此任何思维的有效性最终必然是有限的。更何况,存在是流动的,而形式逻辑的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要求思维具有的是稳定非流动的性质,更加限制了思维的有效性。
思维的有效性与有限性同时表现在思维映射存在的两种可能的情况中。
第一,思维对存在的同构映射。同构映射指映象与原型的格局完全相同,具有准确的一一对应关系。如原型中包括五个元素(A、B、C、D、E),则映象中必须有五个对应元素(a、b、c、d、e);并且原型中的各种变换在映象中也完全一致。同构映射意味着思维与存在的绝对同一。但是,如前所述,思维与存在的完全直接同一是不可能的。如果要说思维与存在是同构映射,那么这种同构必定是以主体的实践与分辨度为限度的一定层次与范围内的同构。实际上,即使设定了主体的实践与分辨度的条件,同构映射仍然是相当困难的。因为,存在的要素、属性、关系往往是数量极大的,难以在思维中一一加以描述。
第二,思维对存在的同态映射。同态映射意味着映象与原型的一致具有一定的模糊性与粗糙性,原型的某些状态在映象中没有得到表现。如原型(A、B、C、D、E)包含五个元素,而映象T(x、c、d、e)中只包含四个元素。映象T中的x对应于原型中的A、B的两个元素,此时原型中的A、B两个元素在映象中是无法区分的。由于思维与存在之间的差异性,在严格意义上任何思维都只是存在的简化映象,即思维与存在只能是同态映射。
思维与存在的同态映射关系意味着关于同一存在可能形成多种互异的映象。这里又有两类情况。其一,近似度各异的同态映射及其映象,即思维以不同的粗糙度与模糊度构成关于存在的不同近似度的映象。其二,不同角度与方向上的同态映射及映象,即主体受实践与价值取向等因素制约从不同角度与方向映射存在形成的不同映象。上述两种情况使同一存在在思维中形成互异的多种同态映象而并存。这意味着,真理有可能是多样的,而并非必定是单一的。
思维把握存在,不仅可以做静态的分析,而且可以进行动态的考察。从过程的角度看,思维建构存在总是从某些现有的思想观念出发,以便从中获得建构所必需的普遍概念、共同话语和可为共同体理解的思维框架;当然,主体也会从自己的经验中提炼形成新的范畴与命题,补充到已有的思想观念之中。这些普遍概念、共同话语、思维框架等等,可以称之为思维因子,即思维借以展开建构的原始材料。
思维因子之间存在相互作用。在思维因子的相互作用中包含两种相反相成的倾向:第一,相互制约、竞长争高;第二,相互促进、配合谐调。相互作用及竞争、合作导致思维因子偏离初始状态,其中一些因子不断丰富成长,另一些因子则被抑制并衰落。这一过程就是思维建构的自组织过程。
思维建构的自组织过程,从一个角度看是随机涨落的过程。随机涨落意味着建构初期思维因子相互关系的不稳定性。多种思维因子自发地尝试建立一个稳定结构,各种可能结构接踵而至。在这个阶段上,思维运动呈现出多种可能性,是一个充满偶然性的试错过程。
思维建构的偶然随机涨落过程,受制于某些确定因素,主要是受前述的主体实践与生活方式、利益关系与价值取向的制约。这些因素作为确定性制约参量,在随机涨落过程(可能结构的遍历过程)中作出选择,使其中一种结构逐渐突现出来成为稳定结构。
思维建构过程产生的这种稳定结构,有别于无结构的原始的思维因子群,是未来思维借以生长的胚胎与萌芽。仍然是在上述各种确定性制约参量的干预下,这种稳定结构不断自我修补、完善、放大,最终成长为定型化的思维体系。至此,从思维因子的原始无序状态中生长出多种思想因素有机结合的思维建构过程告一段落。
某种思维体系一旦形成,通常会进入一个兴盛期。其中的一些基本概念会深入人心,成为流行的普遍观念,甚至演变为不证自明:不言而喻的先验观念;其中的若干命题会不受怀疑与批判地成为人们论证自己观点的根据,甚至泛滥成为妇孺皆知的格言警句流行于日常生活;而其中某些推理论证过程会定型化为思维方式,渗透在主体的实践与思想中,以致时过境迁,人们仍然无法摆脱其束缚而成为旧思维方式的卫道士或殉葬品。
思维体系的兴盛通常得到双重根据的支持。第一,精神领域逻辑与非逻辑因素的共同支持。就逻辑方面说,人们相信思维体系是由不证自明的公理性前提出发合乎逻辑地推论的结果,是被理性证明的可靠知识。而就非逻辑的方面说,情感因素常常比理性给予人的信念以更强有力的支持。这两方面的结合往往使人坚定地信仰此思维体系的“无限”真理性。第二,由思维体系推论出的解释性结论与预见性结论和主体实践的结果一致,思维体系得到实践的支持,尽管这种支持只可能是有限的支持。基于上述精神与实践(证明与证实)的双重根据,某种思维体系在一段时间内的兴盛是必然的。
人类思维像大海的浪潮一样,有涨潮也就有落潮。当主体的实践最终走出旧的领域,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发生根本变化,以往关注的中心课题随之改变甚至不复存在时,曾经兴盛过的思维体系自然就会衰落。首先,人们逐渐发现,依照某种思维体系推出的结论与社会实践的结果出现了分歧,并且分歧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实践、经验事实越来越多地对思维体系不予以支持,使人对其有效性产生了越来越大的怀疑。其次,在实践造成的怀疑气氛中,喜欢寻根问底的个人会逐渐意识到,那种曾经被认为是从不证自明的公理出发进行的清晰明白的证明过程,实际上是有疑问的。人们或者发现,不证自明的公理并不是“真正的”公理,它有赖于另外一些更根本的前提;或者发现,推论过程的某些中间环节是被忽略并简化了,推论并非“真正”清晰明白的证明。在怀疑气氛增长与不断发现缺陷的过程中,旧思维体系开始解体,新的思想也纷纷萌生登场,从中产生了新时代的多种思维因子,并在制约参量的干预下开始了新一轮思维建构过程。
总而言之,思维把握存在是有效的又是有限的,是一个不断建构与解构的过程;这个过程受制于实践,需要感性经验的支持;与此相关,真理也只能是有限的真理,是一个不断逼进但永远无法穷尽存在的过程。思维如何与存在同一,思维如何能够建构存在?哲学家们的任务之一就是不懈地探索并回答这个问题。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中文第2版,第223页。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中文第2版,第55页。
〔3〕《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第31、33页。
〔4〕〔5〕梯利:《西方哲学史》上册,第38页。
〔6〕《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第243页。
〔7〕〔8〕康德:《未来形而上学导论》,第28、31页。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16页。
〔10〕参见海涅:《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
〔11〕《列宁选集》第2卷,中文第3版,第10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