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简《老子》道论的主题——简、帛《老子》道论比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老子论文,主题论文,楚简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一段时间里,有关研究者罕言老子的政治道德、政治哲学、南面术,却大谈特谈老子的宇宙本体论,大有此即《老子》主题之势。然而,郭店楚简《尊德义》说:治民有民道,治水有水道,御马有马道,种地有种地之道,“莫不有道”,但“人道为近”、“君子以人道取先”。而《性自命出》也说:“可为道者四,惟人道为可道也”,“是以入道以取先”。那末,老子的“道”、“可道”,是不是也“人道以取先”?或者说取先的是不是君道、政道、治道?而那“天道”宇宙本体论,是不是“虚晃一招”却最后落脚在人事上?弄清这个问题,有助于弄清简、帛、今本《老子》的道论主题。下面我们以分析楚简《老子》的“道”为主,兼及帛、今本。因为这三种《老子》泛泛提及道的章居大多数,故将它放在最后去谈,先逐一不漏地分析楚简《老子》对“道”的实指部份。
一、从宇宙本体论之道到捧“王”、限制“王”
相当今本二十五章的部份,是一个典型的宇宙本体论章,故先提出来研究。粗看简本与帛、今本,大致相同,细看,关键字并不一样。为免去引用古异体字与假借字的诸多麻烦,凡与帛、今本无差异的地方,皆用帛书《老子》之释文,凡简本异于帛本的,则完全引用简本:
“有状混成,先天地生,敚(夺)穆,独立不亥(垓),可以为天下母。未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安,王居一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的确是一种原始的、朴素的宇宙本体论。“为天下母”,非宇宙而何?虽三本内容大致相同,但从文字上看,简本异于帛、今本的是有“有状”而非“有物”,显然“状态”于此胜于“有物”。另外下列几句也不同:
简:“夺穆,独立不亥(垓)”。
帛:“绣呵,缪(穆)呵,独立不(垓)”。
今:“寂兮寞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历经后人无数次修饰,才有今本这样的文句,尤其是后面增加的一句。而帛书的“呵”字,也是后来的文饰,但它最接近古貌。按照今本、帛书、楚简本的文字它将被释为:
“它是多么寂静呵,多么空虚呵,它独立存在而不改变,它周行反复永不懈怠。”
“它是多么华丽呵,多么肃穆呵,它独立长存,无边无际”。
“它胜夺一切肃穆、恭敬、端庄,独立长存,无边无际。”
描写天体宇宙,帛书与楚简本的文字更贴切更正确。“不垓”是无边无际。今本妄改为“不改”——不改变,岂不否定了变动?至于大、逝、远、返,即指出了它的无限性、运动性、变动性、永存性,又包含了“周行不殆”之意。在春秋时代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只能用伟大二字形容了。但老子笔锋突然一转,将其转到政治上,把一个虚无缥缈的宇宙问题拉到人间的治道上。即将“王”抬举到与道、天、地相提并论的惊人高度。难道是偶然笔误?不!楚简与帛书两古本皆为“王”字,可证绝非传抄之误。今人倘说:总统、主席、国王之大,仅次于宇宙与天地,会被人视为精神病。但在老聃时代这并不为奇。因为侯王“受天有大命”的观念由来已久,老聃所作的是将这受命于天的理念,赋予理论和自然之色彩,并且悄悄提高了一步:由“天命”升至与道、天、地并列。但条件必须是以道、天、地、自然为法则、为榜样。因为春秋时天下的纷争、侯国之内的纷争,此起彼伏无休无止。现实使老聃清醒认识到:天下必须定于一尊;国家必须定于一尊,才有安定之可能。然而单单尊王是绝对不够的,还必须在“尊王”之上之同时加上尊道、尊天、尊地、法自然。表面是在抬举王,骨子里却是在限制王,老子是想用这种限制来达到国家安宁、人民安生的目的。
这就牵扯出一个“安”字来了。简本之“国中有四大安,王居一安”,到了帛、今本,前句无“安”字,后句“安”变为“焉”。“安”是本字,还是“焉”之借字?关系重大。如果国中统一服从于“四大”,而又都以自然为法式,是否因而安宁、平静呢?可见“安”乃本字。改“安”为“焉”岂不损伤了本意?由此看二十五章,固然是宇宙本体论,却没有离开治道、政道,而是“突显了政治哲学意义”。老聃明为捧王,实为尊崇道,提倡顺从天地,尊从自然。
可惜老聃的良苦用心并没有被帛、今本《老子》完全理解。至帛书本乃至河上公,王弼本仍保留着“王大”的文字,而到了东汉想尔本,已将“王大”改为“生大”,以适应道教的需要。到了唐宋,又改为“人亦大”,并且将政治含义的“国中有四大”改为自然地理意义的“域中有四大”。此章的封建政治哲学含义被彻底掩盖,宇宙本体论则被凸现了。顺着这个思路向下发展,帛、今本《老子》又进而论及万物的生成,即四十二章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抱阳”。同时四章又指出,道,“始万物之宗”(始,创始,非“似”),乃万物本源的创始者,它先于天帝就存在了——“象帝之先”。这样,楚简《老子》中虚晃一招的(或不太经意的)宇宙本体论,竟变得实在了。而老聃的政治用意则被抛到九天云外。
二、慎之又慎,保此“不欲尚淫”之道。
楚简本最先提到道的是“以道佐人主者,不欲以兵强于天下”(相当今本三十章),显然是讲人事。紧接着即“保此道不欲尚淫”之章(相当今本之十五章),更属于人事了。此章帛、今本《老子》开头句为“古之善为道者”,简本为“长古之善为士者”。是否错了一个字?有两种可能:《说文》:“士,事也”。如此,是说善于做事的人,且必然是国之大事,因为上章是说“佐人主”者,自然是国之大事。还有一种可能,即此“士”非一般之士,尽管他们还不是“人主”,但却在辅佐君王,因而对国对民影响极大,所以他们必须慎之又慎:“豫乎,若冬涉川;犹乎,其若畏四邻;严乎,其若客”,这就是“不欲尚盈”之道。简本较帛、今本多了一个“尚”字。可见这也是一种治道。它居于楚简本之前,说明老聃很看重并强调要“保此道”的。帛、今本对于此道,似乎只在一个章(二十章后部份),有所补充,如淡泊,不露声色,“独异于人”,只重视探究事物的本源——“贵食母”,这些应该有利于“不尚盈”的,也是对它的补充。
三、侯王应当安守“亡为”之君道
从楚简《老子》看,其进言对象主要是指前几章里的“圣人”、“佐人主者”、在民上民前之人、不想以兵强天下的人,而非一般臣民。到了第八章更直接和明确地提到“侯王”:“道恒亡为也,侯王能守之,而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将镇之以亡(忘也)名之朴,夫亦将知足,知足以束,万物将自定”。今本此章在三十七章,帛本则是结尾章,帛本则对此章作了巧妙与重要的改造。对此,我在《论楚简老子》已有论述。看来老聃始初提出“无为”即由此始。在单一的小农经济条件下和君主专制的政治条件下,所谓侯王的有为必然弊病重重,甚至灾难重重。因为侯王的智力、能力、寿命有限;限制它的政治力量和社会力量有限;而他的私欲、功名欲又难免,这时既不存在敢于否定他的机制,却有着吹捧、迎合他并借以利己的机制,这就使有为之弊病、灾难难以避免。最稳妥的办法是君道无为或“亡为”,所谓“亡为”,即有为而隐,或不亲自出面而为,同时只限于“辅”万物之自然。如此万物会“自化”。但“欲作”之念还会发生,这就要用“忘名”与“知足”这两剂“药”来镇定与约束他。要知足,不要求名取辱,国家就会平静,万事万物又将会自定。但这种说教未免简略,难以理解。所以帛书《老子》从许多方面充实这种说教。先强调“为”的无私性,“上德为之而无以为”,为的条件是不为私而为(“无以为”,38章),同时又反复以道生长与养育万物却“生而弗有,为而弗志,长而弗宰”(51章)为喻,并借用自然界之水与气的自然性、无为性、无欲性、无私性,来说明“无为之益”。今本四十三章说:“天下至柔”之水与气,却能驰骋于天下最坚硬的物体之间,“生于无有,入于无间”,无所不在,无所不往,天下无不承其惠,它们并没有任何私为私欲。从而引出为君为政者应效法自然、效法道的结论来。但也知道“天下希能及之矣”,不过是希望他们能有所启示,有所教益。可见既便是说道,说自然,落脚点仍在君道、政道上。
四、侯王应当安守无名(注:在这里和前面,我们还没有将“亡名”注为“忘名”。这是为了照顾约定俗成。但是“亡”既可以是本字(作逃、隐蔽讲),也可以是“忘”之借字,还可以是“无”的借字(乃至死亡之“亡”)。将“亡”一律释之为“无”、为“忘”,或一律视之为本字,这种“一刀切”显然不可取。应因文义而宜。如“道恒亡名”,此“亡”即可视为“无”的借字。而对侯王来说,不可能完全无名,因此对侯王“镇之以亡名之朴”即“忘名”之朴。而“亡为”,有时应是本字,隐蔽其所为之意;有的则应是“无为”,全看上下文义了。这应该是简本“亡”字的启发吧?)之道
接着有两个章谈到了“亡为”,然后明确地提出“无名”之君道上来了:“□道恒无名,仆唯栖,天地弗敢臣,侯王如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分章标明此即一章。今本将它与其它后面的文字合为一章,冲淡了“无名”之说教。这“名”,非指实之“名”,非“名可名,非恒名”之“名”,而是功名、荣誉、声名。然而道永远不追求名誉,它虽然仆从依附栖息于万物,但天下没有谁敢臣服它。一般人求名,为害有限,而侯王为了求名,就会干出许多蠢事、灾难事、害国害民害己事来,如此教训,春秋及之前已有不少,但老聃时所见还不够多,所以没有点透。只用不多的文字劝导侯王忘名。到了帛书《老子》最末之总结章,概括了《老子》的主旨即劝导侯王勿求名取辱,应安守无名,“夫将不辱,不辱以静,天下将自正”。八章则用最接近于道的水进行说教:“水善利万物而有静”(帛书文字),所谓“有静”,即滋润万物却静默无声。同时它还“夫惟不争”,绝不争闻达,“故无尤”,这才没有过失。同样,三十四章说,道无所不在,左右支配一切,成功遂事却默默无声。养育万物却不去主宰,这是因为它永远也没有名望欲呵!引出的结论是:“是以圣人之能成大也,以其不为大也,故能成大”。可见这“道”又落实到君道、政道上来了。帛本《老子》作了重要补充改造。显然属后出,绝不可能是简本的摘选。
五、立于反弱之道
楚简本甲篇倒数第二章是:“返也者,道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亡(无)”。与帛、今本略有不同:(1 )是“返”,而不是“反”;(2)道动中间少了个“之”字;(3)“生于亡”前少一“有”。脱文何至这么多?(4)帛本下面还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抱阳”。显然是改造后的文字,楚简本则是始初状态。
(1)所谓“返也者、道动也……”,是说向相反方向的回归、 向对立面转化是道的动,而柔弱的地方是道发生作用的地方。但这是指自然界、宇宙之道,还是指君道、政道?从楚简《老子》看,当指自然界的动与用,只有前面所引“远曰返”这一点,指君道政道的后之”“言下之”,所以才能在“民前”与“民上”;(2)知足之为足,恒足;不知足,祸大,失足;(3)为无为则为,则民化;事无事则事, 则民富;无名则名,而求名则常辱;(4)甚爱必大费,厚藏必多亡,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也是向相反的方向发展;(5)“其脆易判, 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脆、微、未有、未乱,即柔弱之处,这时去处理较容易;(6)上德如谷,大白如辱,广德若不足, 是指立于反面,以柔弱自处;(7)大成若缺,大盈若盅;(8)大巧若拙;(9)大直若屈;(10)大辩如诎,等等。到了帛书《老子》, 立于反弱方面的说教说更多了;“上德不德,是以有德”;自称自识自己无德、少德、不善(孤、寡、不谷);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图难于易,为大于细;不争之争;无积之积;无私之私;欲刚以柔守,欲强以谦保;绝圣而圣,绝仁而仁……。
老聃此种思想,既来自祸福存亡成败转化的历史,也来自对自然的观察。但老子之论不在于指导人们去认识自然,而在于对君人者进行为政的道德说教。过去不少人将“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释之为“自然界中事物运动和变化莫不依循的规律”,不确!
至于楚简本下面之“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无”,显然不同于帛书《老子》。下面是“道生一,一生二……”,便成了万物生成论了。楚简本是承上面君道之文而来的。人们实之“有”,如事、为、动、欲、自然可以产生直接之效果:富、化、正、朴。但对于君王来说,无事、无为、不欲、好静,也能产生富、化、正、朴的效果。或者说,无为生为,无名生名,天下的事物,有固然会生有,亡(无)也往往会生有,对于侯王来说常常如此。这是否即是楚简本之“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无”的含义呢?值得研究。但它绝不是万物生成论。
六、封建小农国家的“长生久视之道”
楚简本《老子》乙篇的第一章即今本五十九章。帛、今本的首句是:“治人事天莫若啬”,过去沿袭韩非之说解释为:治理人民事奉上天,莫若吝啬精神,或“爱惜精神”,真是千古大错。楚简《老子》此六十字之章,因断简而只剩下四十六个字,但有三个关键字(绐、备、互)异于帛、今本,由三字入手将弄清这“长生久视之道”中“道”的意义。
先说“绐”。简本此章首句是“绐人事天莫若啬”,对“绐”,《释文》注为“治”,这是框套今本。《说文》:“绐、丝劳即给”,破旧的丝也。不通“治”,但通“诒”,欺诈也。于此也不通。粗看“绐”,必为“给”之误,字形近似的原故。但若比照《说文》“给”之古字,尤其是竹简《孙子兵法》之“给”字,可以肯定为“给”字而不是“给”。《说文》:“给,相足也”。丰足、富裕、供给、赐予也。“给人事天”即富足人民、事奉上天。
再看,“啬”是什么呢?啬通穑:(1 )《书·盘庚》:“农服田力啬乃亦有秋。”《说文·通训·定声》:“啬字即穑之古文也”。(3)商承祚《殷墟文字类编》:“卜辞从田, 与尚书啬之古文合……穑字《礼记》皆作啬”。(4)《字汇补·口部》:“啬,与穑同”。 (5)王弼此章之注曰:“啬,农夫。……上承天,下绥百姓, 莫过于此”。可见,啬,泛指耕耘收种,当训为务农。另外,此章还有一句重要的话,需要考虑重新诠释:“深根固柢”。过去理解为“根深柢固”。但是帛书甲本似乎是两句:“深槿、固氐”。《玉篇·木部》:“槿,柄也”。可见“槿”不同于“根”。再看“氐”。氐,柢通。而人们将“柢”理解为树的主根。但如果“氐”不是“柢”的通假字,而是本字,那意思就不同了。《玉篇·氏部》:“氐,本也”。再联系此章上文“有国之母”,那么,这“深槿、固氐”当为本字,它是指国之柄、国之本的。“深槿”即深藏的国柄,“固氐”即巩固国家的根本。而“重积德”,《淮南子·主本训》提出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九年而有三年之蓄,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积,二十九年而有九年之贮粮富民之策。这是否即“重积德”?
另外,简本还有两个重要的字不同于帛、今本,一是“是以早备”,不是“是以早服”。备与服不通假。备,预备,预防也。二是“莫如其互”,不是“莫知其极”,“互”为“恒”之省写、同音假借。莫知其恒久坚持何在?这比“莫如其极”的含义要清楚多了。依简本此两句,并照上文分析的去释“给人”“啬”、“深槿”、“固氐”、“重积德”,老聃的重农思想,可跃然纸上:
给人事天莫若啬(穑)
富足人民事奉上天,没有比务农更重要了。
夫唯啬(穑),是以早备;
唯有务农,所以才能早作准备与预防
早备是谓〔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恒,
早作准备与预防这叫不断积累功德,不断积累功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不知道它持之以恒何在
莫知其恒,
不知道它持之以恒何在,
可以有国
就可以享有国家,
有国之母
就掌握了国家的根本,
可以长〔久。是谓深槿、固氏〕
可以长治久安。这就叫深藏国柄、巩固国家
长生久视之道
根本、长生久视之道呵!
(〔〕号内之文字因断简而用帛书本补足的)
《尚书》、《诗经》、《国语》、《史记》还有大量有关重农的言论与记载,这里无法详引了。只引《管子·治国》一句话:“粟者,人主之本事,人主之大务,有人之途,治国之道也”。老聃的“有国之母,可以长久”,不也同样说出了“农”是古代决定性的经济部门这个道理吗?帛、今本紧接着(六十章)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对于务农至关重要的。治国、重农、煎鱼,如若折腾不已,那么鱼汤成鱼酱,非乱不可。可见,老聃是重农的思想家。他的重农是用“啬”,后来的帛、今本《老子》又用“无扰”为形式提出的。由此,千古错案才能纠而正之。
七、对道体的描述
关于“道”,楚简《老子》有很简单的描述:“道之出言,淡呵,其无味也。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而不可既也”。话虽不多,却概括出基本的表面特点。帛、今本对此有不少补充。十四章一方面指出“道”的无形、无声、无象、无迹,听、摸、迎、随,凭感官是无法认识的;另方面又指出道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通过思维又可以认识。“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二十一章说:大恩大德的表现就是唯道是从,尽管它忽隐忽现,忽明忽暗,但“中有物”,“中有象”,“中有情”(非“精”,帛书)。楚简本《老子》只谈道的平淡无味,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会走向不可知论,帛书《老子》有见于此,积极引向可知论。甚至说“不窥于窗,以知天道”。此外,最重要的是,肯定“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这“可道”即人道、政道、君道。既指出了道是可以认识,可以把握的(可道),又指出这种认识与把握(执)并不是永远普遍适用的、一成不变的(非恒道)。因此要“恒无欲也,以观其妙”,经常不带私欲地观察道的奥妙;也要“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即有目的有计划地去观察道的适用界线、适用范围。无私欲之观察与有私欲之观察,结论往往相差很大:“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这大大完善了老聃对道体的描述。可见楚简《老子》是老聃之《老子》;而帛、今本《老子》是经过太史儋继承发展改造后的《老子》。
八、泛泛指道部份
楚简《老子》十三个提及道的章,其中有六个是泛指:(1 )“以道佐人主者,不欲以兵强于天下”(相当今本30章)。(2 )“心使气日强,物壮则老,是谓不道”(相当今本55章,又见30章)。这是指随心所欲,任性使气,蛮干硬干之“不道”。显然非宇宙本体之道。 (3)“功述,身退,天之道”,是借天道明人事,并非真指“天道”。(4)“学者日益,为道者日损”,学者多了,反而不利于唯道是从, 因此要“绝学无忧”,可见此乃政道。(5)上、中、 下士闻道之后的“勤能行于其中”,“若闻若亡”,“大笑之”。这几种“道”的表现,也绝非“绝对实体”。(6)大道废,有仁义, 这是指功利躁动之仁义,违背了“辅万物之自然而弗敢为”之道。同样,帛、今本三十六个章提到“道”的,大多也是泛指,如“失道而后德”、“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古之为道者”,“天道无亲”……如此之“道”,不仅泛指而且几乎都是政道、人道、规律性之道的泛指。
综上所述,简、帛本《老子》所关注的“道”,并非宇宙与万物生成之道,也不是什么形而上之道,这是由他们生活的时代和他们任史官这种职责所决定了的。他们最关注的是君道、政道、人道、规律之道。宇宙本体之道,只稍带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