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口与可持续发展关系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可持续发展论文,人口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2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是全球人口大爆炸的世纪。1968年，美国著名学者保罗·埃利希出版《人口炸弹》一书，警告说：“我们将会被我们自己的繁殖逐渐湮没”。80年代，世界人口还不到50亿，但对地球生态系统就已造成过大的压力，罗马俱乐部主席贝切伊，把“人口问题”列为“现代人类衰落综合症”10个要素的首要因素。他认为，当前人类困境有种种表现，第一是人口爆炸。他说：“人口爆炸和个人消费需求的爆炸，在人类历史上从来就是无比悲惨和不幸的源泉。”人口增长过快是“不治之症的癌症转移”。（徐崇温《全球问题和“人类困境”》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74—75页）
1999年7月19日，世界人口达60亿。仅在一个世纪的时间里， 世界人口从15亿增长到60亿，增长了4倍。 这是人类史上人口增加最快和最多的时代。人口过多和人口增长过快，被认为是我们面临各种困难的根本原因。人口太多，是制约世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核心问题。果真是这样吗？
1 当今世界人口问题的特点，人口太多和太少的挑战
人口问题，它的主要方面被认为是世界人口增长过快，人口太多。例如90年代，虽然世界各国实行计划生育和控制人口增长，但是每年仍净增约9200万人，整个90年代将有15亿婴儿出生，相当于1960年全世界人口的50%。大家都说，世界人口太多了。问题还在于，一方面，人口和经济急速增长；另一方面，全球资源库存量和质量下降，环境质量下降。这两方面的差距和矛盾，形成人类不可持续发展的形势。
但是，具体地说，世界人口问题是两个问题：人口太多和人口太少。人口过多是难题；人口太少也是难题。世界人口面临双重挑战。
今天一个地球分裂为两个世界，一个是穷人的世界，这里人口太多。1960年发展中国家的人口超过发达国家的人口；现在发展中国家的人口超过世界人口的70%以上；全世界每年出生的新生儿约1亿， 其中90%诞生在第三世界。例如，墨西哥每个妇女平均生4个孩子， 尼日利亚的妇女平均生6.6个孩子，肯尼亚的妇女平均生8个孩子。这里人口过多，但消费不足。这是人口“太多”的世界。人口过多，为了生计不得不增加对环境和资源的压力。
另一个是人口“太少”的世界。1990年发达国家总人口8.16亿人，比我国一国人口还少。1997年8月1日，欧洲统计局公布的数字显示，欧盟15国平均每个妇女生有1.44个孩子。其中，西班牙是世界上人口出生率最低的国家，妇女平均生育1.15个孩子；其次，西德妇女平均生1.3个孩子，丹麦妇女平均生1.4个孩子，意大利1.22个； 日本妇女平均生育1.41孩子，北美洲生育率稍高些，如美国和加拿大这个数字也只有1.8个和1.7个。这些数字表明，西欧和北美人口增长率为零或呈负增长。全世界有61个国家没有足够的儿童来替换现有人口。科学家估计，今后30多年，发达国家人口将减少6%～10%。联合国的报告预测说， 2050年，俄罗斯的人口将会减少2500万，日本减少2100万，意大利减少1600万，德国和西班牙各减少600万，爱沙尼亚人口将呈灾难性下降， 估计会减少1／3的人口。
富人的世界出生率不足，是另一种“人口炸弹”。它的含义就像“人口爆炸”一样深远。美国《未来学家》发表文章说，“各个发达国家走向集体性‘自杀’。这些国家的出生率低，老龄化赋闲人口的队伍日益庞大，瞻养他们的负担越来越沉重，超过了年轻人的承受能力。他们只能通过减少抚养关系来减轻负担。这意味着他们要少生或不生孩子”。这进一步促使出生率下降。有的学者指出：“在下一个百年中，社会结构将发生很大变化。我们将习惯于一个没有孩子，或独生子女的世界，一个老年人比例越来越大的世界。兄弟姐妹将会越来越稀罕。”
富人的世界虽然人口过少，但是消费过度。它表现了人口问题的特殊性。1989年美国学者D.米都斯发表文章就曾指出，人口状况的两个世界：一个世界人口数量正在下降；另一个世界人口数量却在猛增。这两个世界同一贫一富两个经济世界有着直接的关系，这就是“富人生财，穷人生孩”。
这是人口问题的双重挑战：发达国家虽然人口增长放慢，但是他们高消费、过度消费的生活方式，对地球形成巨大的压力。这是富人的世界的人口问题。另一方面，贫穷的世界人口太多，人口增长过快。但是他们消费不足，为了生计和还债，不得不加大开发环境的力度，也对地球生态系统造成巨大的压力。
也就是说，富裕的世界人口太少但消费过度，穷人的世界人口太多但消费不足，这是两种不同的人口问题。它们都对地球生物圈造成不断上升的压力。科学家预计，世界人口2025年将达到85亿， 2050 年达到100亿，最后在22世纪初世界人口达到110亿～120亿以后走上稳定。 地球有能力供养这样大量的人口吗？
2 中国人口问题， 同时存在人口太多和人口太少的双重挑战
中国人口历来是世界第一的。夏朝（公元前22 世纪）， 我国人口1350万；西汉（公元2年），5959万；经过一千多年， 到清朝乾隆年间（1741年）首次突破1亿，达14341万人；1762年，达到2亿；1790年， 达到3亿；1950年5.5亿；1955年6亿；1965年7.2亿；1970年8.2 亿； 1995年12月16日为我国“12亿人口日”，我国人口迈向了一个新台阶。
上述资料表明，我国人口从5000万到1亿，用了1739年。 清朝乾隆开始是我国人口发展的第一个高潮，人口从1亿发展到4亿，增加3亿只差不多用了100年时间。1840年开始我国近代史时期，至1949年共109年，人口从4.1亿增至5.4亿，只增加1.3亿人。1950至1995年， 是我国人口发展的第二个高潮时期，不到半个世纪，人口从5.5亿增至12亿， 净增6.5亿。这次高潮增加的人口， 超过西方最富的七国集团国家的人口总和。
（1）中国人口爆炸是世界人口爆炸的主要方面
如果把20世纪称为世界人口大爆炸的世界，因为世界人口从15亿增至63亿，100年净增48亿人。这期间中国人口从4.26亿增至13亿， 增加8.74亿人。也就是说， 这期间中国增加的人口占世界人口大爆炸的近1／5。如果世界人口大爆炸是指从1950年至1995年，世界人口从25 亿增至55亿，增加30亿人。这期间中国人口从5.5亿增至12亿，增加6.5亿，占世界人口大爆炸的1／5强。
这就是说，中国人口爆炸是世界人口大爆炸的最主要方面。或者可以说，要是没有中国人口爆炸，也就没有世界人口大爆炸。这是中国人口的全球意义的一个方面。
中国人口问题，首先是人口数量太大，人口增长过快。一个国家的人口超过全世界发达国家的总人口（1990年发达国家总人口为8.16亿人）。现在虽然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但是每年仍净增1400万～1500万人，即每年增加一个世界大国的人口。
这当然首先是社会问题，每年要为相当于一个大国的人口解决生活、教育、就业、医疗，以及与此有关的如经济发展、科学技术发展、文化发展、城乡发展、社会治安管理，等等问题。据说，我国每年新增加的国民收入有25%用于新增加的人口。但是，归根到底它是生态问题，因为中国12亿人口，以及今后新增加的人口，主要依靠中国的土地养活自己。
（2）中国新的人口问题
未来35年，我国人口发展有三个主要趋势：总人口达16亿；有8 亿～10亿劳动力；有2.5亿老人。这构成我国人口发展的新特点。
人口太多仍然是一个问题。但不只是人口太多。它对社会和生态造成过大的压力。这是中国人口问题的重要方面。但是并不是它的本质方面。
中国人口问题区别于世界上其他国家，在一个国家内同时存在“人口太多和人口太少”的双重挑战。中国人头上有两颗“人口炸弹”：人口太多，是指现在每年净增1400万～1500万人；人口太少，一是高质量的人才太少；二是“中国妇女生育的孩子之少，已经不能替代她们自己了”。中国人口问题的严重性是特殊的、更加复杂和困难的。
就其本质而言，中国人口问题的本质方面是人口质量问题。我国人口政策，最关注的是人口数量问题，它的最主要的努力放在控制人口数量上，实行“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的政策。这是世界上最严格的人口政策。这是完全正确的政策。自1978年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按这年生育水平（人口出生率3.34%）计算，20年我国少生3亿人， 使“12亿人口日”推迟9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这是中国对世界所作的一个重大贡献。
现在，中国人口问题的主要方面，已从人口数量问题转变为人口质量问题。因为“独孩政策”的问题已经开始表现出来：一是人口老龄化问题；二是人口质量下降的题。这个问题，可能是比人口数量更重要的问题。有如下资料：
中国人口老龄化问题。它将比世界上其他国家来得急速，老龄化的水平将会更高等。1997年，中国60岁以上老人1亿多，占总人口的10 %，到2040年预计将达2.5亿以上，占总人口的23.79%，60岁以上的人口是20多岁人口的2～3倍，一对夫妇负担两对老人和一个孩子。人口年龄结构的这种严重不平衡，会广泛地改变我们的生活和文化。老年人增加意味着各种形式的社会保障、社会开支、退休金和医疗费用增加，越来越少的就业人口为越来越多的老人提供支出。例如，中国1978年退休金为17.3亿元，1987年为238.4亿元；1997 年用于老龄人口的开支占工资总额的19.6%，到2030年将达工资总额的48%，这会导致退休金危机吗？它将给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带来许多问题，或者是成为重要的发展问题。
人口质量下降。现在有两个方面的表现：一是在严格控制生育的情况下，人口素质高的城市生育率下降，人口素质低的农村超生，从长期来看可能损害中国的人口素质；二是把人口政策主要归结为控制人口数量，没有把教育列入人口政策。
人口可持续发展，是人口的正常繁衍。一般地说，一对夫妇生两个孩子，是可持续发展；如果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或者有相当数量的妇女不生孩子（在大城市已经有不少人这样做），长此以往人口是不可持续的。我们可能需要从更深的层次认识人口数量的问题。
我们认为，人口质量是人口问题的更本质的问题。
因而，要把教育看作是人口问题，发展教育事业是解决人口问题的一个重要方面。但是现在情况堪忧。我国15岁以上人口中，有1.8 亿文盲半文盲，占总人口的15.88%，是世界上文盲最多的国家； 问题还在于现在的青少年和今后出生的儿童，他们是21世纪前半期的劳动力，教育投入不足，现在初中普及率仅68%，有500 万学龄儿童因贫困不能入学，在校生中每年流失小学生400多万，每年产生200万新的文盲。
值得注意的是，人口趋势表明，21世纪前半期，这是决定中国命运的关键时期，这时中国发展有一个重要条件是，劳动力资源达到历史上最高峰的时期，预计2020年中国有劳动人口8.5亿至8.8亿。这时又正是发达国家人口减少、人口老龄化形成，从而劳动力严重短缺的时期。但是，未来学家预测，届时蓝领工人将只占总劳动人口的10%，甚至更少；非专业白领工人占20%～30%，其余60%～70%的劳动大军由知识型人员组成，包括掌握技术的制造队伍，信息系统设计人员，经理人员，教授、教育工作者和科学家。这时，中国8 亿多劳动力如果受过良好教育，具有较高文化素养，掌握现代科学技术，那么改变中国在世界上的落后地位，成为先进国家，前途是会非常美好的。这要求把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列入作为人口问题的国家基本国策。否则，不可能有持续发展。
流动人口和剩余劳力问题。这也是中国新的人口问题。现在，我国有流动人口8000多万，而且呈继续增长的趋势，预计到本世纪末将达到1.2亿，大约10个人中就有一个流动人口。这是中国新的人口现象。它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过程中出现的。应当说，这种现象有利于我国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有利于人才流动，有利于农材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有利于搞活经济，在这种自由流动和自由竞争中，会产生一批优秀人才或优秀企业家。这是它的主要方面。但也会产生不少问题，需要加强管理加以解决，否则也有损于持续发展。
剩余劳动人口问题。现在我国农村有剩余劳动力2亿人， 城市登记失业人数525万人，隐性失业的冗员2000万至3000万人。此外， 还有一批企业处于停产半停产或破产之中，因而在剩余劳力中加上“下岗职工”这样的新问题。有人估计，今后5年可能有3000 万（有劳动能力的人）下岗。有报道说，我国显性失业和隐性失业率达20%，这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剩余劳动力大军，或失业大军。
这是我国又一种特有的新的人口现象。发达国家在发展工业化的过程中，工业化伴随城市化，大量劳动力向城市转移，曾经出现过农村劳动力过剩，城市劳动力缺乏，但不曾出现过城市和农村同时劳力缺乏的现象。城市和农村同时劳力过剩，这是我国人口问题面临的第二个双重挑战。
我们必须解决所有这些新的人口问题，才有可持续发展，这是我们走上可持续发展道路的重要条件。
3 人口与可持续发展关系的思考
世界是否人口过多？这好像是不争的现实，而且又是我们面临各种困难的根本原因。这好像已是一种共识。但是我们认为，人口过多虽然是一个问题，但是世界上的问题，并不主要是由于人口数量过多造成的。它有比人口数量更深刻的原因。例如，把环境问题归结于人口增长过快、人口过多。那么，是否解决了人口控制问题之后，例如许多发达国家出现人口负增长的形势，那里环境问题就自动地迎刃而解了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关于人口问题需要有新的思考。
从哲学上考虑，现在世界上的问题有其世界观的根源。这是比人口过多更根本的。
笛卡尔—牛顿世界观，300年来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哲学思想， 指导了世界工业化和科学技术的发展。它的机械论、还原论、主—客分离和对立的观点，虽然取得了成功，但这只是一种局部的成功；它带来的问题使这种成功成为一种悲剧。在笛卡尔—牛顿世界观中，世界是一台机器，它可以还原（分割）为各种部件，部件还可以分割为更基本的部件。它认为，事物的整体是由部件决定的，事物的动力学来自部分的性质，部分的性质决定整体。以这种世界观作指导，既是世界工业化和科学技术发展取得成功的原因，同时也是我们现在面临困难的原因。
在人的社会关系方面。社会从“人—社会—自然”复合生态系统的整体中分割出来，进一步分化成金字塔式的等级结构。在这种等级结构中，世界各国的事，由少数几个人说了算，世界财富的绝大部分由少数人所拥有。少数几个人决定世界上的事。问题还在于，少数人的利益是以牺牲多数人的利益为代价积聚起来的。这是不公正的。
在人的生态关系方面。在人与自然的主—客分离和对立中，人作为主体，成为自然界的主宰者、统治者和掠夺者。只是地球千百万物种之一的人类，掠夺、主宰和统治自然。问题还在于，人以牺牲环境和资源为代价谋求经济增长，利益只为少数人占有。这是双重的不公正。
同时，以机械论的方式指导世界工业化和科学技术发展。它的目标是为少数人服务的，它的思想方法是机械论和还原论的。科学以机械论的方式展示宇宙，以还原论的方法实现科学技术和工业的分化，并以分割的方式应用科学技术成果。科学技术的应用赋予人类统治自然的能力，并且只是为少数人的利益服务。
也就是说，在走上不可持续发展道路问题上，世界观的原因是比人口过多更根本的。
世界人口过多，地球能养活多少人？
地球作为人类栖息的家园，它能容纳多少人呢？这是人们早就思考的问题。美国人口咨询局从人口增殖力提出这样的数字，1980年世界人口44亿，按这年人口增长率每41年人口增加一倍计算，到2021年为88亿；2062年为176亿；2103年为352亿；700 年后世界人口便达到数百万亿的天文数字。那时地球土地上，包括山脉和沙漠都将为人所占据，平均每人占地仅有0.3平方米，根本没有供耕种的土地了。当然， 这种只从人口增殖力估算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生态学家从植物的生产量的角度，因为人类根本上依靠植物积累的太阳能为生。他们指出，地球植物的总产量，按能量计算每年为660 ×10[15]千卡（注：1千卡＝4.186千焦）。人类维持正常生存，每人每天需要能量2400千卡、1年为8×10[5]千卡。这样，要维持40 亿人的生存，每年需要能量42×10[14]千卡，相当于植物总产量的0.5%， 如按此值计算，地球上植物总产量可养活8000亿人。但是，以植物为食物的不仅仅是人，其他各种动物也直接或间接以植物为食；而且，有许多植物和动物是不能供人类食用的。一般地说， 人类只能获取植物总产量的1%，也就是说，地球能养活80亿人。
经济学家说，那是环境适度人口，还要考虑经济，即“生态经济适度人口”。美国经济学家埃德温·坎南指出：“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在任何一定时期，或者在任何一定条件下，或其他条件都保持不变，总有一个可以称之为获得最大收益点。此时人口数量刚好恰当地适应环境，以致无论人口是多于或少于此时，人口收益（劳动生产率）都会下降（或“递减”）。这种人口则被定名为‘适度人口’”。
联合国人口组织预计世界人口达到静止时为105亿， 人口专家认为，地球资源可供养的最大人口数为110亿。
实际上，地球能养活多少人，这是动态地发展的。主要与人类社会物质生产的产业形式相关，随着社会物质生产的发展，世界人口不断增加。渔猎文明时代，大约30平方公里能养活一个人， 地球只能养活500万人。那时人类生活是非常艰苦的。农业文明时代，1万年前至17 世纪，世界人口从1 000万增至5亿。许多人没有达到温饱的水平。工业革命以来，世界人口迅速增加，从10亿增至60亿。
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它为人类可持续发展服务，地球有足够的能力支持人类文化的发展，不必忧虑“世界人口太多”的问题。
收稿日期：1999—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