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吴语衢州片方言齐韵的今韵母读音层次——兼论语音层次对应的原则，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衢州论文,论语论文,吴语论文,层次论文,韵母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吴语衢州片方言齐韵韵母的今读音比较复杂，秋谷裕幸在讨论闽语与其他南方方言齐韵开口字的时候对这个问题略有涉及（秋谷裕幸2002），不过没有充分展开讨论。本文从语音层次的角度来对衢州片齐韵韵母的读音进行全面的整理和讨论，有关于语音层次的定义和研究方法请看笔者近年来的一系列文章（陈忠敏2002a，2002b，2003a，2003b，2005）。衢州片开化话齐韵韵母有
六种不同的读音。读音复杂原因主要有两个：个别的异读是条件变体；成批的异读则是由于层次不同造成的。本文分析齐韵韵母异读的原因以及齐韵韵母读音的层次，通过读音层次的分析来讨论读音层次的划分、层次时间前后的排列以及方言读音层次对应等相关理论问题。我们先列出吴语衢州片开化方言齐韵常用字的白读音，“／”右边是相应的文读。开化方言的材料据笔者1996年夏的调查。
而-ie读音层则不见于同摄三等的祭韵，说明-e是齐祭相混的读音层，-ie读音层是齐祭有别的读音层。按照中原官话的历史，齐祭有别的读音层要早于齐祭相混的读音层。根据中原官话语音史，齐韵的独立是在齐梁时期(Pang-hsin Ting 1975、周祖谟1966)，所以我们把-ie读音层从中原传入开化的年代下限定在齐梁时期以前。《切韵》时代四等齐（霁）韵跟三等祭韵的读音并不相混，否则不会分成两个韵。但是在北宋修的《广韵》里我们可以看到部分三、四等韵写上了“同用”的字样（如祭与霁、仙与先、宵与萧），说明两者已经同韵。所以根据中原官话的语音发展史，我们也可以认为跟三等祭韵同韵的齐韵-e读音层传入开化方言的上限年代是北宋。而代表齐韵独立-ie读音层进入浙南的时间上限是齐梁时期，下限则是北宋。这样我们就可以按时间的早晚来排列开化方言齐韵的读音层次了：
第一层：-ie，最早，进入开化的时间上限是齐梁，下限是北宋。齐韵独立。
第二层：-e，次早，进入开化的时间上限是北宋，跟祭韵同。
第三层：-i，最晚，是文读层，跟祭韵的文读层同。
二
我们按开化方言齐韵的三个层次以及三个层次的性质来寻找邻近方言的相对应层次。吴语衢州片里江山、常山、玉山有跟开化齐韵相对应的三个层次。下面列出江山、常山、玉山三地相对应于开化的齐韵第一层次、第二层次的读音和例字，第二层次也同时列有祭韵的白读以资比较，第三层次是文读层，这里从略。（江山的资料据陶寰的调查和秋谷裕幸2001，常山、玉山的资料据曹志耘等2000，下同。）
从下页上图的对照表格我们可以看出有这样几个特点：
第一，这四个方言齐韵都有相对应的三个层次：第一、第二层次是白读层，再加上第三层文读层。
第二，这两个层次的音韵分合特点是完全一致的，第一层次是齐韵独立的读音层次；第二、第三层次都是齐韵和祭韵同韵的层次。
第三，读音也十分相似，第一层次是有i介音的-ie或-iε，第二层次的读音是开口韵。
我们现在按读音相似性、音类分合一致性、具有大致相同的“层次特字”这三个条件来观察吴语衢州片或与衢州片相邻的其他吴语的齐韵的读音层次。
衢州片广丰话齐韵具有两种读音：-i、-ie,，其中-i为文读。-ie读音层跟上述四个方言齐韵的第一层有一致的表现：读音-ie跟上述四个方言齐韵的第一层次的读音同；音类分合也一致，-ie不跟祭韵同韵，广丰话祭韵也只有一个-i读音层；“层次特字”也跟上述四个方言齐韵的第一层同。下面是广丰话齐韵第一层次的读音（广丰话的资料据秋谷裕幸2001，下同）：
第一层次：-ie，齐韵：底、剃、啼、地、弟、泥、荠
所以我们认为广丰齐韵的-ie读音层跟开化等齐韵的第一层次是对应层次。龙游的齐韵也有跟广丰相类似的情况，大多数齐韵字读-i韵，下列几个读-iα（据曹志耘等2000，下同）：
音类分合跟开化等齐韵的第一层次一致，-iα不跟祭韵同韵，-iα读音层的“层次特字”也合于开化等齐韵第一层次的“特字”。所以我们认为，龙游齐韵的-iα读音层跟开化等齐韵第一层次对应。衢县杜泽齐韵的读音也分两个层次：-ie读音层和文读层-i读音层。-ie读音层不跟祭韵合，“层次特字”也跟开化等方言齐韵第一层的特字相合，它们是（据陶寰的调查）：
底、弟、地、犁、泥、鸡、溪、洗、髻。
至此，我们可以总结出吴语衢州片方言齐韵的读音层次如下表：
三
衢州片相比邻的丽水片的庆元、松阳、遂昌齐韵也有两个读音层次。一种是文读，读音是—i（ ，逢舌尖声母），另一种是-ie(iε）。虽然齐韵读-ie(iε）跟上述衢州片方言齐韵的第一层次的读音相同
是丽水片齐韵-ie(iε）读音层的音类分合却不一样，同读-ie(iε）的除齐韵，还有祭韵，换句话说在丽水片的一些方言里齐韵-ie(iε）读音层是齐、祭合韵的读音。现在以庆元方言齐韵-ie读音层次为例来说明（慶元的资料据曹志耘等2000，下同）：
-ie
齐韵：批米低底抵帝蒂啼提题弟第体剃替屉犁礼鸡稽剂济计继系妻栖凄溪启齐泥契西犀砌脐洗
祭韵：币例历励祭際穄制是世誓势逝艺
跟衢州片开化等方言齐韵的第一层次相比，庆元话齐韵-ie读音层有两个不同点：第一，庆元话齐韵-ie读音层的音类是跟祭韵的白读同韵。如：
，而开化等衢州片方言齐韵第一读音层的读音跟祭韵的读音是有别的。第二，庆元话齐韵读-ie读音层的字比开化等衢州片方言齐韵第一层次的“层次特字”要多得多，几乎是所有的齐韵常用字，不符合对应层次“层次特字”相同的特点。根据上述的两个特点，我们认为尽管庆元话齐韵-ie读音层跟开化等衢州片齐韵第一层次的读音相同，庆元话齐韵-ie读音层应该跟开化等衢州片齐韵第二层次相对应，而不是第一层次，换句话讲，庆元话齐韵韵母读音只有两个层次，分别对应于开化等衢州片齐韵的第二、第三层次，庆元话齐韵没有相当于开化齐韵的第一层次。松阳、遂昌齐韵的层次同如庆元。丽水片中的丽水、景宁、云和齐韵的读音只有一个层次，读音是-i和
（舌尖声母后），对应于衢州片第三读音层。现在我们把衢州片、丽水片齐韵的读音层次总结如下：
丽水片中庆元、松阳、遂昌等方言齐韵第二层次的音变是e裂化为ie(iε)，这种裂化音变在吴语中是不陌生的（郑张尚芳2002）。吴语婺州片的汤溪、金华（据曹志耘2002）、兰溪（据陶寰调查）齐韵的读音层次有跟丽水片相同性质的读音层次。如兰溪齐韵字“挤”的文读是
。齐韵有一个字“梯”的读音在丽水片、婺州片里比较特殊，可能是例外。
我们总结一下吴语齐韵的读音层次。有三个层次的只见于衢州片，其中具有第一层次是区别衢州片与非衢州片的一个标准；邻近衢州片的丽水片和婺州片的某些方言齐韵的韵母读音有两个层次，分别对应于衢州片的第二层、第三层，其余吴语齐韵的读音只有一层，对应于衢州片的第三层，也就是文读层。
衙州片丽水片、婺州片某些万言其他吴语
第一层 -ie
第二层 -e-ie
第三层 -i-i-i
四
方言间语音的比较其实质是寻找方言间语音的层次对应。笔者认为：寻找方言间语音层次的对应必须遵循以下几点：
第一，方言间语音层次的对应都必须建立在的单个方言点的语音层次分析基础上。例如我们寻找衢州片方言齐韵读音层次的对应，首先要梳理单个点——开化话的齐韵层次；然后以开化话齐韵层次为基点来寻找衢州片内部其他方言齐韵的对应层次。通过一个点的语音层次发掘而带出道一片的对应层次，其理论依据是语音层次是一个层面不是一个孤立的点，语音层次具有覆盖性（陈忠敏2002b）。从理论上来说，如果发现某语音层次在邻近同片方言里找不到相对应的层次，我们就要重新检讨这个层次划分的合理性。
第二，方言间语音层次的寻找必须由近及远逐渐向外推进，本文所做的吴语衢州片齐韵层次就是以开化方言为基点由近及速寻找对应层次。语音层次比较要避免跨越式的或远距离的。
第三，在方言层次对应的研究中，应遵循音类分合重于读音相似或相同的原则。本文分析的衢州片和丽水片、婺州片某些方言齐韵都有读音相同的—ie，但是根据它们音类分合特点的不同而把它们分属两个不同的层次；层次特字的读音在邻近方言里往往处于同一个层次，所以我们也可以通过层次特字来寻找对应层次，但是这一点并非是绝对的，最终鉴定是不是对应层次仍然必须以音类分合的特点为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