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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出版源远流长。严格意义的出版,需要三个条件:一是成熟的符号系统,二是适合传播的载体材料,三是可以大量复制产品的印刷技术。这三条至迟在唐代已经齐备。19世纪末,出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现代新闻出版业在我国兴起。然而,翻遍古代典籍,却找不到“出版”二字。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出版”是一个外来词。
据出版学家张志强先生考证,它最初出现在清末思想家、外交家黄遵宪《日本国志》一书中,黄曾做过驻日参赞,书中用的是日语词。1899年8月,梁启超先生在《自由书》序中,又一次用到了“出版”:“西儒约翰·弥勒说过:‘人群之进化,莫要于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当时正是新旧交替的历史转折时期,大量的新思想、新观念涌进中国。五四运动爆发后,前辈文化人更是高举提倡新文化、反对旧文化的旗帜,“出版”成了新文化的一个元素,迅速被中国文化人所接受。从此以后,在座各位包括我自己在内,便成了“出版人”。
一、出版的历史使命
出版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不管是大小词典还是百科全书,都有着大同小异的解释。大致可概括为:对稿件作选择判断加工,通过复制技术,对公众进行广泛传播的社会文化活动。这当然是严谨的学术语言。不过,这里只想结合个人的经历,用三个小故事,谈谈对出版的认识。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五年前,我曾应山西出版界朋友邀请,到山西做一个讲座。我是晚上到的,书海出版社总编到机场接我,直接驱车到讲座地点——离太原100多公里的一个温泉疗养院。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就在快到目的地时,由公路拐向乡间小路,突然之间大面积停电,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司机对路况不熟悉,打足了大光灯,还是辨不清方向,一会儿开到河边,一会儿开进丛林,不到一刻钟的车程,开了整整两个小时。
我坐在车里浮想联翩。我想到了我编辑的《巴金论创作》一书中,巴金老人反复提到过的高尔基的作品《燃烧的心》。一个农民起义的领袖,为了带领自己的队伍走出漆黑的山洞,他剖开了自己的胸膛,用一颗燃烧的心引导队伍前进。我想到了另一位作者刘再复说的禅宗故事。两位出家人晚上出门,一人点亮了灯笼,另一人“噗”一口,把灯笼吹灭了。这位出家人说:“心里有灯,何须手上提灯?”这个故事当时听时,就觉得有“棒喝”的味道。我还想到了朱光潜先生打过的一个比方:“从孔夫子到孙中山,从柏拉图到黑格尔,没有这些大师用思想的灯火,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也许直到今天,人类还在黑暗中摸索。”朱先生曾对我说:“思想的灯火就是靠图书保存下来的。没有一代又一代出版人的努力,再深刻的思想也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宋人曾说过:“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听了朱先生的话,我觉得后面还要加上一句:“人间无出版,何人识仲尼?”出版的使命就是传承人类的思想的灯火。
第二个故事和一位作家有关。这位作家叫王蕤,她在我们社出版了一本长篇小说,书名叫《俗不可耐》,反映的是海归生活,后来香港版改名为《欲望俱乐部》。有一次我问她:“你是搞时尚的,怎么会想到写小说呢?”她谈到了自己在美国的生活经历,说有一次参观印第安人文化遗址,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在她的印象中,印第安人是美洲的土著居民,他们的生活形态肯定是粗糙甚至是原始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印第安人最初生活在亚洲,到美洲后创造了很多人类文明,比如玉米、马铃薯、番茄、向日葵等等,都是他们首先种植的。他们的绘画和雕刻,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但自从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侵入以后,他们被迫迁徙,曾经创造的辉煌轰然倒塌。站在印第安人文化遗址前,你会有一种文化被强行割断的恐怖。王蕤们认识到出版能保留一个民族的历史,一个民族的智慧,于是她们拿起了笔。中国人在改革开放初期,大批年轻人从中国到海外,这段经历是有特殊意义的。她们想用自己的文字,留下一个民族的精神档案。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国外。三年前总社社长杨益萍带队去俄罗斯,本人也忝列其中。一次在一家俄罗斯餐厅用餐,离开前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便不见团队的影子。情急之中想到了一个俄语单词:Китай(中国)。我问餐厅的一个服务员:“Китай?Китай?”她立刻把我带到后门,大家正站在那儿等我呢。Китай这个单词,据说是从契丹的读音来的。契丹是个十分强悍的游牧民族,在历史上曾建立辽国,横亘在俄罗斯和唐之间。俄罗斯人只知道契丹,不知道在契丹的南面还有更辽阔的唐,他们以为契丹就是中国,所以称呼中国为Китай。这样一个强悍的游牧民族,为什么后来无声无息了呢?既不是因为战争被消灭,也不是因为瘟疫被拖垮,而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自己的文化!契丹人和汉族人、蒙古人、女真人混合居住,没有坚持发展自己的文化,结果渐渐失去了作为契丹人的民族特征。由此可见保留民族文化元素的重要。没有科技会亡国,没有文化则会亡种。韩国人吃泡菜,日本人穿和服,中国人过春节,都和文化有关。法国前总统希拉克曾收养一个越南孤儿,对她照顾无微不至。希拉克经常让这个孩子吃越南菜,他说:“我要让她记住祖国的味道。”这句话是耐人寻味的。
以上三个故事,我只想说明一个道理:出版承担着传承文化的使命。印第安人文化被割断,这是可怕的;契丹人文化遭放弃,这是可悲的。我们庆幸中国出版源远流长,正是出版让我们认识了春秋时代便有孔夫子这样伟大的思想家,认识了记录孔夫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论语》这样不朽的著作。
二、出版人的四种角色
作为一个出版人,在社会文化生活中,我们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我想概括为四个方面:
第一,文化生产的组织者。鲁迅曾经说过,诗人要写诗,就像植物要开花一样,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马斯诺的心理学,有五个层次的理论,表现欲望便是其中的一个层次。出版人的责任,就是要让这种欲望由自发变为自觉,由无序变为有序。不仅大型的丛书、套书,大型的百科全书、工具书,要精心做好工作,个人写作同样有个组织问题。特别是在作者还没有进入写作状态时,出版人要激发作者的写作热情,点燃作者的写作欲望。
鲁迅曾在《呐喊》自序中,谈过自己的创作经历。他本是一个热血青年,社会却让他处处碰壁,终于堕入颓唐。他曾经在北京的绍兴会馆里,终日以抄古碑打发时间。正当他百无聊赖时,会馆里来了一个人——《新青年》的编辑钱玄同。钱问鲁迅:“你抄这个古碑有什么用呢?”鲁迅回答“没用”。“那为什么不写点东西呢?”鲁迅反问:“难道写点东西就有用吗?”接下来便是关于“铁屋子”的著名比喻。鲁迅认为现实中国就像一个铁屋子,没有门也没有窗,所有人都在里面昏昏欲睡,把少数人先惊醒过来,只会让他们感到更痛苦。钱玄同说,把少数人惊醒过来,他们就会寻找出路,谁说铁屋子没有打破的可能呢?在钱玄同的激励下,鲁迅终于拿起了笔,写下了他的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而且“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我们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钱玄同的组稿,在“五四”的新文坛上,会不会有鲁迅这样一位“直面人生”的勇士。
再举一个例子。汪曾祺因参加京剧《沙家浜》创作被反复审查,1979年春“说清楚”以后,万念俱灰,决心封笔。他每天到单位应个卯,然后晃荡晃荡回家,不是闷头睡觉,就是提篮买菜。有时干脆在外面喝酒解闷。一天傍晚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家,二女儿告诉他说,有人等了他两个小时。“谁?”“王扶。”“哪个王扶?”“《人民文学》的。”“干吗?”“约稿!”听到“约稿”二字,汪曾祺顿时酒意全无,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拿着王扶留下的便条,读了一遍又一遍。他仰天长叹说:“居然有人还记得我啊!”可以说是一次约稿,让一个作家起死回生。如果没有这次约稿,也许汪曾祺真的会变成一个整天忙着给家人做饭的老头,读者无缘再看到《受戒》《大淖记事》这些当代小说史上的杰作。
第二,文化产品的鉴定者。说到“鉴定”二字,不由联想到电视台的“鉴宝”节目,那些“老法师”真是目光如炬,洞幽察微,抓住一些小细节、小特征,便能断定“宝物”的真伪和价值。出版社编辑所从事的,何尝不是“鉴宝”工作?他们应该像文物商店的“老法师”一样,掂得出文稿的分量。这种“鉴定”是社会文化评价系统的组成部分,对社会文化生产起着调节和引领的作用。一旦缺乏这种眼光,则会伤害作者的创作热情,甚至可能扼杀作者的创作生命。
各位一定知道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这位作家本是学法律的,后来专门从事科幻创作。他的作品风靡全世界,在我们那个时代,几乎无人不读,《八十天环游地球》《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成了年轻人见面时的话题。凡尔纳的作品不仅影响了文学阅读,而且影响了科学研究,当年的幻想不少已成了今天的现实。但凡尔纳的作品并不是一开始便被人认识的。他的《八十天环游地球》,前后投过十五家出版社,都遭到退稿处理。凡尔纳一气之下,曾准备把原稿投入炉中,付之一炬,幸亏他夫人眼明手快又抢了出来,劝他再投一次。第十六次终于有一家出版社接受出版。面对出版史上的这个经典案例,出版人应该扪心自问:我到底是前面十五家出版社的编辑呢,还是第十六家出版社的编辑?
眼光不是与生俱来的,更不是职业固有的,而是出版人自我修炼的结果。“五四”时期,宗白华曾编过《时事新报》的副刊《学灯》,当他第一次读到留学日本的郭沫若投寄来的《鹭鸶》和《抱和儿浴博多湾中》两首新诗时,便断定郭诗具有特殊价值,鼓励他继续惠稿。郭沫若在此之前,给国内不少报刊投稿,不是泥牛入海,便是“恕不录用”。自从遇到宗白华后,他的诗歌创作激情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半年之内在《学灯》上发表了几十首诗,后来集成了《女神》一书,不仅奠定了他在中国新诗史上的地位,而且开启了一代诗风。郭沫若称宗白华为“我的钟子期”。为什么宗白华能慧眼识珠呢?看了《三叶集》中那些通信你便明白,当时宗白华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他已有深厚的文学修养和美学修养,对中国诗歌传统了然于心,对“五四”新文学更是充满热情,这样的出版人,自然会有异于常人的眼光的。
第三,人类智慧的传播者。英国哲学家培根对出版曾作出高度评价,他认为出版就像一艘航船,把人类的智慧运向一代又一代。传播,是出版的一个基本特征。看过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我们知道动物也可以通过肢体动作,向下一代传播生存技能。人为万物之灵长,人和动物最大的不同是,人可以通过语言,传播自己的生存经验,传播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体会。然而,个体和个体之间的传播,其范围毕竟是有限的。自从文字出现以后,人类的智慧便可以得到有效的记录和保存;而自从出版出现以后,人类智慧的传播便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人的思考,有可能成为全人类的思想;一个人的发明,有可能成为全世界的财富。出版,使人类的智慧实现了超时空的传播。
每一本书,都积累着人类的智慧。早在春秋时代,书已经是“汗牛充栋”。随着一代又一代出版人的贡献,今天的书早已是浩如烟海。面对巨大的文化遗产,每一代出版人为了完成自己的传播任务,都要放出眼光进行选择,选本的流行便与此有关。孔夫子编《诗经》,萧统编《昭明文选》,清人编《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都是为了让作品得到更好的传播。在编《中国新文学大系》期间,我曾几次拜访周扬先生。一次谈到选本问题,他就认为选本体现了传播的智慧。他说: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选本。这既是为了让作品经典化,也是为了让作品当代化。通过经典化,提升作品的文化积累价值;通过当代化,使作品更容易被今天的读者接受,强化传播效果。为此,周扬曾建议说:中国应建立一门“选学”。
传播,既是纵向的,也是横向的。每一代出版人,都必须立足于为当代人服务。为此,图书必须具有市场的号召力和文化的渗透力。一本书的价值,当然不能简单地由印数来决定;但如果书出版以后,在目标读者中激不起半点涟漪,那肯定不能算是成功的。今天,我们不仅要努力扩大国内市场的覆盖面,而且还要实现“走出去”的目标。中国出版承担着文化交流的任务。传播,要自觉地站上一个新台阶。
第四,精神气候的营造着。人总在一定的气候下生活。自然界有自然界的气候,精神界有精神界的气候。“精神气候”这个概念,出自19世纪法国的美学家、史学家丹纳。这位在中国美学界极具影响的人物,曾在他的《艺术哲学》中说:自然界气候的变化,决定了这种植物或那种植物的出现;精神界气候的变化,则决定了这种艺术或那种艺术的出现。他是讨论艺术的,所以重点谈的是精神气候对艺术的影响;实际上精神气候何止影响艺术,它还关系到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关系到一个民族的心理结构,关系到一个社会的文化环境。精神气候和自然气候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构成精神气候的元素是多方面的,广播,电视,网络,手机,街头广告,包括语言,而其中必不可少的则是出版物。它们是精神界的花草树木。龙应台曾经说过,看一个城市是不是先进,不要看其他的,连续下两个小时的雨就足够了。如果这个城市的交通没有停止,供应没有匮乏,人们的情绪没有恐慌,那说明这个城市是先进的;否则,便还处在发展之中。我们也可以说,看一个城市是不是文明,不要看其他的,只要看一看这个城市的读书生活就够了。如果这个城市里还有书展,在书店里还陈列着学术图书,图书馆里的经典著作经常有人借阅,电视里还能看到读书节目,那这个城市便是有文化的,否则便可能正处于文化滑坡之中。
回顾一下新时期初的出版工作,作为一个出版人,我觉得是值得自豪的。当时,我们国家刚走出“十年浩劫”,眼前一片狼藉,但民心思治,百废待举。一套“青年自学丛书”,修补了因高考停止而断裂的学习传统,掀起了一代人的学习热潮;一套“走向世界丛书”,砸向闭关自守的精神枷锁,中国人睁开眼睛看世界,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时代大潮;一本高屋建瓴的《读书》,不但打开了读书的禁区,更打开了的思想的禁区,多少人因此发出了“还我头来”的呐喊;一本接地气的《文化与生活》,让生活恢复了应有的色彩和活力,政治上的解放带来了生活上的觉醒,人们恍然大悟:活着并不等于生活……正是这些书、这些刊,构成了特定的精神气候,让国人经受了一场精神洗礼。中国出版的这一复兴期,写下了出版人的光荣与梦想。
三、出版人要念好“三自经”
下面简单说一下“三自经”。它们包括文化自觉、文化自信和文化自律。
文化自觉体现的是一种使命感。出版人要为民族文化的发展、民族精神的打造,自觉地承担自己的责任。有了文化自觉,你才会在出版实践中充满激情,充满向往;你才会在历史发展的关键时刻,做时代的“弄潮儿”,运用文化的力量,推动社会健康发展。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提出的口号是:做中国文化的脊梁。这个口号便有着文化自觉的深刻内涵。
前一阶段,多家出版社重印民国时期的老课本。比如商务版的《国语教科书》,开明版的《国语课本》,世界版的《国语读本》。这不禁让我们想起了当年教科书出版的热闹景象。张元济进入商务以后,抓的第一件事便是组织编写教科书,他说:“吾辈当以扶助教育为己任。”陆费逵自立门户创办中华书局后,同样把教科书作为当务之急,他说:“立国之本在于教育,教育之本在于教科书。”开明的叶圣陶和丰子恺两位大家,更是亲自合作编写语文课本。这是出版人的一时心血来潮吗?不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清王朝风雨飘摇,科举考试命悬一线,新学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现代出版机构不约而同地选择编写出版教科书,这体现了前辈出版人的文化自觉。编写出版教材是中华民族赋予出版的神圣使命。这些老课本不仅对今天的教育改革具有启迪意义,更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文化高度和精神高度。
文化自信体现的是一种判断力。它不是自我安慰,更不是盲目乐观,而是对文化价值的准确判断,是对自身文化生命力、文化创造力的充分肯定。对于我们这一代出版人来说,首先要对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充满信心,再不能重蹈“打倒孔家店”的覆辙,重演“革命大批判”的闹剧。毛泽东早就说过,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都要继承。不能自惭形秽,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要把传播中华文化的担子,自觉地担当起来。其次要对先进文化的感召力、影响力充满信心。我们相信人心是向善的,社会是向上的。先进文化代表着历史的前进方向,一定能够影响世道人心。出版要坚持宣传真善美,抨击假恶丑,不能为了吸引眼球,为了增加码洋,不惜搔首弄姿,让斯文扫地。在任何情况下,出版人都要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第三在当前泛娱乐的大背景下,我们还要对阅读充满信心。阅读是一种精神现象,只要人类存在,阅读便不会消亡。人均阅读率的波动,只是阶段性的现象。阅读的形式可能改变,但阅读本身不会改变。出版仍然是万古长青的事业。即使在网络时代,纸质图书仍然有发展的机会。一代伟人毛泽东9月9日逝世,但他9月8日仍在读书。比尔·盖茨曾自称是纸质图书的掘墓人,但2008年退休以后,他的办公室里却放满了纸质书,他说每周至少要读一本。我们相信未来是一个多元阅读的时代,纸质图书仍有着独特的魅力。
文化自律体现的是一种自制力。出版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民族文化的振兴和发展,出版人要该出手时就出手,像作家谌容说的那样,龙门敢跳,狗洞能钻,虽九死而不悔;但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利,一社之小利,放弃操守,放弃原则,被金钱牵着鼻子走。所谓文化自律,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人要有人格,社要有社格,不为五斗米折腰。中国版协曾编过一本《我与开明》的书,开明书店便是一家懂得自律的出版社。作家丁玲称开明书店是一个“严肃的书店”,“负责编辑的先生们是有思想的,对读者是负责任的。他们不趋时,不务利,只是要为祖国的文化事业贡献力量”。社会上皮包出版社、野鸡出版社为了赚钱,在书的内容上竭尽挑逗之能事,“开明”却目不斜视,不改初衷,叶圣陶曾有诗曰:“开明夙有风,思不出其位。”作家秦牧用八个字评价“开明”出版的书:“严严正正,踏踏实实。”在能觅到的1500多种书中,你找不到一本不该出的书。今天,我们应该更高地举起“文化自律”的旗帜,像当年的开明人那样,做一个“俯仰两无愧”的新时代的出版人。(本文据作者2010年8月的一次演讲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