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挟媒体以令大众”者,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众论文,媒体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世界进入了传媒时代,有人说我们正生活在一个“炒作”、“策划”、“主持”、“包装”的文化氛围之中:美丽动人、八面玲珑的主持人,纵横天下、颐指气使的制作人,文韬武略、高深莫测的策划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撰稿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娱乐记者……当然,在媒体时代,这些角色的存在是不可缺少的。然而,当这些主持人、制作人、策划人、撰稿人、娱乐记者一旦肆无忌惮地随意越位,甚至时时以人类文化的代言人自居,就难免会“挟媒体以令大众”,充当“媒体的帮忙与帮闲”,上演一出出文化的闹剧。
回首人类文化的历程,曾出现过鲁迅所总结的“官的帮忙与帮闲”、“商的帮忙与帮闲”、“大众的帮忙与帮闲”三种畸变,并且引发了人类的长期而深刻的反省,然而,“媒体的帮忙与帮闲”,应该说,却是20世纪所出现的文化的最新畸变。它腐蚀着人类社会、人类文化的根基、亟待予以深刻的反省。
借助于媒体以操纵文化,换言之,“挟媒体以令大众”,充当“媒体的帮忙与帮闲”,与人类文化自身的畸变密切相关。20世纪,商品化、技术化影响了人类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人类社会的两个最后的堡垒——大自然与文化生活,也不例外。资本逻辑、市场逻辑、商品逻辑、技术逻辑,侵吞着人类的文化生活,这,就是法兰克福学派所谓的“文化工业”的诞生。而在这当中,最为集中的表现,就是消费逻辑。消费逻辑是当代消费社会的产物。它意味着商品的消费不再是为了使用的需要,而是为了消费的需要。制造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出卖,只是为了获得最大的交换价值。于是,值此之际,就人类文化自身而言,人们所关心的已经不再是文化产品的质量、文化产品与人类生存的关系、文化产品在人类精神生活的重大意义之类的问题,而是文化产品怎样才能做到制造、批发、销售、消费一条龙,文化产品是否可以批量生产,成功地加以销售之类的问题。
显而易见,在这个方面,20世纪炙手可热的媒体恰恰起着重大的作用,占据着关键地位。既然媒体的受众同时就是文化教育的消费者,而且是一个单方向的消费、被动的消费者,那么,利用媒体所提供的这一机遇去诱导大众的消费,岂非顺理成章,又岂非文化人大发横财的千古难逢的“良机”?
我们在传媒时代经常可以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在媒体中被不断“翻新”、“炒作”、“策划”、“包装”的,正是上述那没有所指的能人。它们的最大特点,就是根据消费逻辑的需要,借助于媒体而予以批量生产。或标新立异,或哗众取宠,或发号施令,或高谈阔论,或故作高深,……但是究其实质,却全无固定的立场,而是完全出于某种实用主义、功利主义、机会主义的考虑,意在为消费者提供某种普遍需要的小点心,鲜甜、可口、绵软、易于消化。而对于那些可以使得胃口变得坚强起来的东西,则通通被不屑一顾地予以拒绝。这样,从表面上看,它对任何问题都能够抢答、发言,大肆炒热点,然而,充其量却只是牺牲问题的内涵的种种复杂性,满足于制造一些毫无意义,但是却容易被接受、并且附有简单答案的文化产品。因此,形形色色的文化问题不但没有随着它的回答而解决,反而更加复杂了。
至于媒体从业者本身,问题就更加严重了。我们知道,运用知识进行思想,是知识分子的追求。也因此,所谓知识一旦离开了思想,就成为一种知识操作,赫尔岑说得何其精辟:这些进行知识操作者处于反刍动物的第二胃的位置,咀嚼着早已被反复咀嚼过的食物,充其量只是爱好咀嚼而已。媒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干脆摇身一变,不再是为人类文化的发展而借助手媒体,而就是为媒体而媒体,竭尽全力为媒体服务、辩护,甚至以媒体之心为己心,以媒体之意为己意,不惜“挟媒体以令大众”,成为其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演员、一个招摇过市的明星。
结果,在媒体的时代,人类文化尽管确实可以称得上高度繁荣,但却正日益沦入一种极度的浅薄。文化成为娱乐,成为茶余饭后的猎奇消遣,风花雪月中的无聊闲适。文化不再创造世界,而是消费自身,大众文化成为大众操作,文化作品成为文化用品,不但破坏了文化生态,成为毫无意义的文化垃圾、文化泡沫和虚伪做作的社会噪音,而且会导致“精神的苍白”、“精神的堕落”、“精神的蜕变”、“精神的崩溃”。
韦伯曾经耸人听闻地追问:何人才有资格把手放在历史舵轮的握柄之上?置身媒体时代,我不能不强调指出:这实在是一个亟待回答的追问。当然,我们不能因为在那些主持人、制作人、策划人、撰稿人、娱乐记者的身上出现了种种异化而根本否认他们的存在。但是,在媒体的时代,时时刻刻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保持高度的警觉,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予以必要的限制与批判,就不能不是媒体时代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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