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选择:博弈论视野中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困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基础教育论文,课程改革论文,困境论文,视野论文,博弈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423.0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4289(2009)08-0014-03
适逢建国六十周年之际,我们的教育从废科举、兴新学算起,在风风雨雨中已走过了百多个春秋。时代的发展引领教育的创新,在慷慨激昂的文字伴奏下,我们感受到的是一项跨世纪的教育工程——第八次课程改革。在课程改革突破教育层面,升华到社会层面加以研讨的同时,课程正演化为多方利益群体竞相博弈的角逐场。
一、课程博弈的尴尬境遇
(一)“逆向选择”的源起
“博弈”是指一些个人、团体或组织,面对一定的环境条件,在一定的规则约束下,依靠所掌握的信息,同时或先后,一次或多次,从各自所允许选择的行为或策略中进行选择并加以实施,并各自从中取得相应结果或收益的过程[1]。从一般意义上说,“逆向选择”是指在买卖双方信息非对称的情况下,低劣商品充斥市场,高质量商品退出市场,从而导致市场的低效或无效。在典型的旧车市场案例中,卖方对汽车质量的相关信息了如指掌,而买方只知道汽车优劣各自所占的市场份额。买卖双方对非对称信息的把握,导致买方难以相信卖方提供的信息,于是企图通过降低价格来加以弥补,即无论汽车质量优劣,只愿意按照较低质量水平出价。结果,卖方的好车因无人问津而淡出市场,买方只能在剩下的差车中挑选。
这是博弈双方理性决策者在对其他局中人的行动进行周详考虑而作出的行动方案。经济领域的社会关系引发了教育领域社会关系的结构性符应。“逆向选择”作为一种博弈策略,在同我们的日常生活密切联系的同时,其触角也逐渐延伸至教育层面中。
(二)教育语境中的“逆向选择”
自1999年第三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和国务院批转的教育部《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具体实施以来,新课程改革正逐步从幕后走向前台,从“文本式理论”转向“行动式实践”。在其成绩有目共睹的同时,我们也应意识到新课程改革在一些学校和地区推行之艰难。以新课程之名,行应试教育之实的“新衣旧布”现象依旧盛行于世。
应试教育的弊端日益凸显,课程改革势在必行。在路径抉择的课程博弈中,教师和学生作为“消费者”,深刻地体会到以肤浅、庸俗化为表征的应试教育所引发的教育效果虚假化、教育内容片面化、教育对象局部化、教育评价机械化等弊端所带来的切肤之痛。新课程改革正是以此为靶标,提出“为了每一个学生发展”的核心理念,以便学生更好地适应日新月异的社会发展变化。但由于新课程改革中提及的部分新理念尚处于探索实践之中,因此难免会走弯路。其直接的显性效果表现在,学生学习成绩可能会有所下滑。另一方面,由于新课程所倡导的教学理念、教学方式与教师业已形成的教学信条、教学行为有很大的差异,教师会因教学任务、行为、态度的不协调,而面临生存状态的焦虑。在以学生学习成绩为标尺衡量学生升学、教师技能、学校声誉的当下教育体制中,相较而言,应试教育自然成为了理想选择,而新课程则渐渐被打入“冷宫”。由此可见,尽管“应景式”的教育方式因追求某种功利的目标而漠视了教育的生成品性,渐趋行将就木,但它却凭借师生对其的“前理解”,以“柠檬商品”①的身份粉墨登场,而把新课程挤出了教育市场。
二、“课程超市”的“柠檬商品”
(一)价值取向的法理单一化
学校是开明启智、传递知识、培养人才的重要场所。正是在这一方净土之上所开发、研制的课程,渗透着主流文化的意志,课程的设计、建构、统整与落实中依稀可见一元文化的影子。“课程是经过过滤的、在被限定的教育氛围情境中进行,学生个别化的课堂‘生涯’被嵌套在一致的‘集体’成长中,个体的认知、情感成为统一设计下的炮灰。”[2]多元化的文本教材被解读为一维的结论性意见,僵化的教条禁锢了朝气活泼的年轻人的头脑,五线谱上流动的“音符”被冰冷冷地塞进干瘪的方块格中,无情的事实符号烙印在蓬勃发展的新生一代的心田上。膨胀的“科学工具理性”僭越式微的“人文价值理性”。“集体行为的悲剧就在于群体中的每个人都意识到这种悲剧的存在,但又无法摆脱,集体中的个人无力和整个社会博弈,不得不屈从于社会的游戏规则。”[3]
(二)知识建模的发展片面化
知识一般包括陈述性知识、疑问性知识和指引性知识三种类型。陈述性知识以既定的事实传授为主,不仅易于教师把握,且因见效快,而备受应试教育的青睐。而侧重于技能发展的疑问性知识和以指向未来行为准则、价值观取向的指引性知识,其获得则需要一个投入大、见效慢的长远的教育过程,这与拔苗助长的升学教育不相榫合。面对日益残酷的考试竞争压力,以陈述性知识的“满堂灌”为主的应试教育方式显得经济实惠,而憧憬无限希望的新课程改革则成为一种奢侈品。整个知识体系出现了“知识佝偻症”:重事实、轻体验;重结果、轻过程;重符应、轻生成。在博弈主体权衡博弈中的成本与收益所倡导的支付结构中,陈述性知识对知识有限的教师来说,会以最小的成本获取其构想中的最大收益——以提高学生成绩来提升个人威望。这一支付结构不仅满足了作为个体的教师和学生的基本需求,也满足了作为小集体的学校的需求。故而,此类知识“优先”于后两类知识。
(三)自我价值的“自行贬值”化
备课、上课、课后总结、检查作业、自习督导、接受上级检查……繁重的工作任务使教师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时间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无奈之下,心力交瘁的教师选择了按其现有形式继续使用“处于困境中的课程”[4]138:一如既往的教学目标,久经不换的教材体系,线性有序的教学过程……学生在面对相似的教学事件的同时,教师的教学技能也正在萎缩、退化。工作压力窒息着教师课程自主权的意识,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为自己“边缘化”的权力鸣不平,而是视画地为牢的课程模式为稀缺时间资源丘壑中的一片“绿洲”。完整性的教学活动正在由存在化为虚无。教师综合权衡考虑课程时间、资源和教学技巧等方面的问题,巧妙地运用了“重复剔除占优均衡”,即不断剔除对自己来说投入大、产出少的低效课程形式,“罐装”或预先准备好的课程成为剩下的最优组合。
三、课程改革的“清道夫”
教育领域中的问题症结已严重阻碍了新课程改革的顺利推进,只有打破壁垒、消除障碍,才能保证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可持续性健康发展。
(一)升华博弈参与者的理性水平
人是理性的,在给定的约束条件下,人人都会最大化自身利益。博弈论的预设潜在地道出了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之间的冲突。如果每个参与者都只顾眼前利益,选择适合自己的最优策略,这将形成一种僵局化的“纳什均衡”,会最终导致零利润的出现。这是个体理性在策略抉择中没有主动偏离这一僵化均衡的规律,从而消解了集体理性的现象。
新课程的思想尚在襁褓中,理论还并不成熟,不能把所有的经验事实都削足适履地塞入其中。我们要理性地看待现实中的问题,以差距作为行动的源泉活水。在理想与现实的相互碰撞中,真正清楚地理解做什么并坚持努力去做。这就要改变急功近利的应试教育观念,秉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的理念,对课程改革中遇到的问题要有寻根问源的理性反思,切不可望而却步;对与改革相关的提法要进行反复论证,把改革的步伐放慢,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前进。
(二)构划“嵌套博弈”的知识模型
“嵌套博弈”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子博弈,而是一个扩展式博弈的适当子博弈,其最优反应战略所讲求的是在更广泛的背景中探求最大收益。在很多博弈中,参与者的行为看似不理性,但当我们意识到这个博弈只是更大博弈的一部分时,就能明白他们的行为是理性的。换句话说,“这样的系统是以一种学习的方式运行的:一种学习活动的开展是在其他学习活动的环境下进行的,它所带动的是所有学习活动共同变化而进入一个更高的系统之中。”[5]复杂多变的教育背景衍生了连续而不确定的“飞地”,这是一个得以不断重组的象征性的、物质的和人文的境界中孕育的美学的、伦理的价值体系。其间,不断创造动态开放、多元融合、持续创生的知识点,它不是“对原来这一个的双重化,而是另一个的倍增,它不是对相同事物的重复,而是对不同事物的重复。其实质就是‘一中有多,多中有一’”[6]。知识的传播犹如“不会被视为‘包含了’已经决定了的内容而是一种移动的幕布的16毫米电影,学生可以自主创造鲜活的动画效果,生成内在意蕴”[4]148。每个人都有对知识加以理解的权利,这是狂欢对权威的颠覆,它摆脱了奉为圭臬的理论和实践相脱节的模式。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不想屈从于空洞的洞察力的这种仓促,不想放弃无的神秘的多样性”[7]。
(三)建立以实现“帕累托最优”的合作博弈机制
新课程改革的推进需要发挥团队精神。包括政府人员、课程专家、教师、学生、学区人员等在内的课程改革参与者,彼此之间只有达成“攻守同盟”,假以外界力量助推,才会形成合力,才会在课程资源分配的收益中获得共赢,实现“帕累托最优”。这是合作各方保证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软着陆”的共同利益不受损害的情况下,以我国当下有限教育资源为背景,加强与学生生活世界的联系,摆脱应试教育的樊笼,而寻求公平与效率的“理想王国”,力求达到“其中任何一方境况改善都不使其他各方境况恶化”的状况。课程利益各方通过“信号传递”作为促使“私人信息的一方积极地说实话”[8]的一种策略,在谈判与沟通中消弥参与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以使各参与者能对合作的未来发展趋向有一个明晰化的轮廓。因此,课程改革要避免通过类似外在行政性强制命令或执牛耳的专家自己提出意见加以解决,而是要悉心听取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建议,集思广益,以寻求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真正反映出民间采风的意志与欲求。这从情感上给广大民众以一种亲切感、拥有感的获得,让民众体会到改革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切实需要,以防止陷入玄学清谈的窠臼。
教师在自主教学权力和空间得到释放的同时,不断创造价值“增值”。“教师‘小立课程’,学生‘大做工夫’,教师根据学生的变化和知识学习的任务进行处置,鼓励不同意见的争论,点燃学生心中的火把,而不是斟洒一壶水”[9],以实现教学的生成。这是课程在“可见世界”与“可知世界”交相辉映的情况下,有效地借助社会协调的“妥协”,以保持教育前进的方向,避免因冲突、对抗而步入“逆向选择”的歧途。
注释:
①柠檬商品,为美国俚语。美国人常用柠檬来指代商品市场中的次品。其真正作为一种学术用语,始见于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乔治·阿克洛夫在1970年《经济学季刊》发表的论文《柠檬商品:质量的不确定和市场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