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之谜：知识与地位：“日冕”中俄狄浦斯的证据_俄狄浦斯王论文

生存论的谜团：知识与身位——《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疏证，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谜团论文,诺斯论文,知识论文,俄狄浦斯论文,疏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俄狄浦斯的故事，古已有之，荷马、赫西俄德和品达等都讲述过。不过，俄狄浦斯的故事经悲剧诗人的创作，才真正进入思想史的视野，成为思想问题，尤其是索福克勒斯著名的忒拜剧。《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①是索福克勒斯最后一部作品，历来争论不小。我们力图处理《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文本内部的情节线索和所呈现的各种问题，探讨其中情节－问题共生共长或抵牾冲突的踪迹，②以期对这部传世悲剧作品的内涵有所揭示。

一、生存论的意向：科罗诺斯和雅典

安提戈涅引着瞎眼、年老的俄狄浦斯流浪，③路走得够长了(20)，俄狄浦斯问道，

孩子， 瞎眼老人的孩子，安提戈涅啊，我们已经来到了什么地方（χρονs），或哪些人的城邦（πóλιν）?(1-2)

俄狄浦斯的疑问，马上把《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和《俄狄浦斯王》接了起来，这个俄狄浦斯似乎还是破解斯芬克斯之谜、好疑问的那位俄狄浦斯。通过这个问题和χρονs、πóλιν两个词，索福克勒斯一开场就把主题牵引出来，不过此时还是一个谜。

俄狄浦斯沿路乞讨，他说要求的不多，只得到一点点就满足了。他遭受的苦难、经历的漫长岁月，还有高贵的身世让他知道满意。俄狄浦斯不满足于乞讨，让我们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怜，因为苦难、时光和高贵更能让他满意。可是，如果此时已经满意了，就很难理解“退场”，当报信人报知俄狄浦斯最终的死，歌队说，“他成了（πραζεν）”。安提戈涅接着话头说，“他完成了（πραζεν）他所愿的。”(1704)πραζεν用于史诗有“经过”、“穿越”、“渡过”的含义，让我们想到奥德修斯的漂泊。该词还有一层常用的含义：“行动”、“做事”。俄狄浦斯的结局显然包含二者：此前的流浪和现在的遭遇。这个词用于说明俄狄浦斯进入冥府，完成所意愿的，让我们另外想到《王制》中苏格拉底讲完Er的冥府之旅后对格劳孔说的全书最后两个词：επρáττωμεν④这样以ξαρκον、στργετν起始，至πραξεν，似乎构成全剧的行动长度和框架。

俄狄浦斯让安提戈涅给他找地方坐，不管通常的（βεβλοτs）坐处，还是天神的圣林（λσεστν　θεν）。这儿第一次出现了神。可是βεβλοιs一词在前，并且βεβλοιs（准许入内的，非神圣的），由βαυω和βηλós构成，即踩踏门槛，进入门口。另外，βεβλοιs和动词βεβηλóω相关，含有“亵渎”、“玷污”之意。俄狄浦斯的意思是说，随便什么坐处都可以，也就是说，他可以渎神又可以敬神，无需区别。所以βεβλοτs很快使得λσεστν　θεν变得意义含混，变得无甚重要。俄狄浦斯有意渎神吗？安顿他坐下，然后打听他们到了哪里（πον），用πον代替χρονs、πóλιν，一个副词换了两个实词，似乎也无需区别。这已经是在一段话里第二次问到来到什么地方了。据说，《俄狄浦斯王》对俄狄浦斯自己是个谜，《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对我们每个人都是谜。⑤开场之谜就围绕俄狄浦斯的问题展开：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嵌在俄狄浦斯自己的名字——知道什么地方（δα　πο,know-where）。⑥会不会俄狄浦斯自己就是他所要找的地方？（参见1520-23）⑦如果是这样，他明知故问。他教导安提戈涅说：

我们到了这儿，是异乡人（ξνοτ），得向本地人请教（μανθáνετν）， 我们听来的就得办。(12-3)

ξνοτ（异乡人）和μανθáνετν（请教、打听、学习）似乎否定此前的疑问，因为如果俄狄浦斯要找的就是他自己，那就永远没有异乡，他总是他自己的故乡。⑧或许作为ξνοτ，俄狄浦斯在自身之外，另寻处所，哪儿呢？安提戈涅看了看，告诉他说，城市（πóλτν）还远着呢。这里，“这儿真的是一处圣地”(16)，安提戈涅因为眼见(15)区分了πóλτν和χρs，离析了瞎眼俄狄浦斯一上来的疑问，而且判断说这是处圣地，属神的处所，不是通常的地方。俄狄浦斯的几次疑问似乎都归结到安提戈涅的这个判断。此外，还给他描绘了周遭的环境，长满月桂树、橄榄树、葡萄树，有夜莺在歌唱。奇怪的是，月桂树（阿波罗的圣树，17）没有引起俄狄浦斯的注意。一俟坐定下来，俄狄浦斯又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到哪儿（ποτ）了？”(23)俄狄浦斯要问的似乎还不是这儿。ποτ（向哪里，到哪里）仍然是个副词，又否定了χροs，变得不确定。安提戈涅跟他说，“我认识雅典城τàs'Aθναs，这个地方我不认识。”安提戈涅看出这儿是圣地，她仍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χρον）。把τòν　χρονs和τàs 'Aθναs对举，等于回到最开头的χρονs和πóλιν，但知道这里不是雅典。俄狄浦斯由此说，每个过路人告诉他们的都是这一点，他似乎知道他一直在阿提卡境内。

安提戈涅这回想去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碰巧来了个当地人。当地人先请俄狄浦斯离开座处，然后再发问，因为他践踏了不许践踏的圣地。很显然，俄狄浦斯已经做了不敬神的事。可是他没有依照自己教导安提戈涅的，按本地人说的那样做。他没离开座位就又问了，“这是什么处所（ χρονs），是供奉哪一位神的（τοθεν）的地方？”这时，俄狄浦斯开始关注χρονs（地方）和θεν（神）的结合（参见 16）。当地人说这是地神和黑暗神女儿的圣地，他们称她们为“慈悲女神”(Eμενδεs)。⑨俄狄浦斯开始吁求神们收下他这个乞援人，他不想离开坐处，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问的地方，说这是他命运的信号（46，参0T1449-57）。⑩“乞援人”第一次出现。可是，后来，我们清楚知道，俄狄浦斯其实乞援的是忒修斯。第一场，歌队让俄狄浦斯向这些女神举行赎罪礼，因为俄狄浦斯一到这里，就侵犯了她们。伊斯墨涅代父亲祭奠去，随即歌队好奇地问起他的旧罪，然后忒修斯出场，接受俄狄浦斯的乞援。问题出在，第二场当伊斯墨涅行赎罪礼时，我们不清楚完成没有，就被克瑞翁抓走。如果没有，那么，俄狄浦斯一开始的渎神，就一直没得到净洗，他似乎是带着罪进入冥府。第四场，俄狄浦斯的命运的信号降临，最后一次雷声响起，歌队再次唱道：

但愿我看到你（天神）大发慈悲，不要因为我碰上了一个罪人（λαστον　νδ；λαστον，不能忘记的，不能忘怀的，不能原谅的，可恨的，可诅咒的），就使得到一份不利的报酬。(1482-4)

歌队认为，俄狄浦斯仍然没有净罪。

俄狄浦斯关于命运的说法，使得当地人说，不经城邦（πóλεωs）许可，不敢赶他走。他让俄狄浦斯呆在那儿不动，说：

等我去告诉给这地方的乡民（δημóταιs），不是城里的（πáλιν）。他们因而裁定你是否应该留下，或是继续前行。(77-80)

奇怪的是，如果当地人真是科罗诺斯这地方的人，他说了前后矛盾的话，科罗诺斯也是πóλεωs（城邦）？我们已经知道这儿不是雅典。难怪，俄狄浦斯又问了，“我们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χρονs）？”(52)俄狄浦斯似乎还是想明白这地方（　χρονs）到底是什么。当地人说，这是波塞冬的圣地，“而你脚下踩的地方（　τóπον）被叫做这土地的铜脚门槛，是雅典的支柱” (56-8)。　τóπον（地方），看来不指科罗诺斯，也不清楚包括科罗诺斯没有。雅典的支柱不在雅典，是在冥府(1590- 91)。这地方既不是雅典，也不是科罗诺斯吗？俄狄浦斯向三位威严女神吁求，说阿波罗

曾经预言我命中多灾多难，这个地方是多年后安息的地方（χραν　τερμαν）。(88-9)

后来，忒修斯问俄狄浦斯是否跟他去雅典，俄狄浦斯说：

要是可以去的话，可是这地方（　χροs）

就是……(644)

看来这地方（χραν和　χροs）真是俄狄浦斯要找的，而且似乎就是俄狄浦斯自身。当地人说这地方不只是在口头传扬而已，更多是一种正形成的联合（τ　ξυνουσ）(63)。俄狄浦斯对忒修斯说，这儿就是他要击溃放逐他的人的地方，忒修斯说，“你为了在此留居而许下的礼物是很大的（τs　συνουσαs）。”(647)俄狄浦斯说是的，俄狄浦斯看来真是雅典和科罗诺斯的ξυνουσ（=συνουσαs）。第一合唱歌一开头，雅典和科罗诺斯包含分合，歌队说：

客人，你来到了这出产名马的地方（χραs）、世上最美丽的家园、这亮晶晶的科罗诺斯（τσδε　γs）。（668-70，参见694,700）

第一合唱歌第一曲唱颂科罗诺斯，第二曲则唱颂雅典。科罗诺斯似乎是大地或土地 （γs），而雅典则是地方（χραs）。这让我们想到《王制》卷三苏格拉底说的谎话：

实际上他们是在地球深处（πò　γs　ντòs）被孕育被陶铸成的，他们的武器和装备也是在那里制造的；地球是他们的母亲，把他们抚养大了，送他们到世界上来。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出生的土地看作保姆，念念不忘，卫国保乡，御侮抗敌， 团结一致，有如亲兄弟一家人似的。(414d-e)

大地或土地（γs）是本来意义上的母亲，地方（χραs）则是比喻义的母亲，战争一来时，地方是大地的映像。俄狄浦斯就想成为战争的保护者，成为科罗诺斯和雅典的连接。当地人走后，他先是向报仇女神们吁求，最后向雅典这座受人尊敬的城邦（πóλιs,108）吁求：

请怜悯俄狄浦斯这人的可怜映像吧，它不再是旧日的身躯。(109-10)

雅典、映像和身躯——包括科罗诺斯和雅典的关系，(11)俄狄浦斯把它们联结起来，这似乎构成理解全剧的一个关键。前头，俄狄浦斯吁求三位女神时说，他来到“你们的这土地” （μν　τσδε　γs）(85)，然后说，这是他要找的地方（χραν）(89)。如果俄狄浦斯果真最终没有净洗他对报仇女神犯的罪，并且只要这地方（χραν），那么和神结合的土地（γs）就被祛除了。既如此，这地方会是什么地方？无意中染罪的雅典吗？俄狄浦斯又会是谁？(12)

二、生存论的意旨：神人之间

想必那位当地人当真去告知当地的长老们，他们来调查俄狄浦斯坐在哪里(112)。他们一上场只得一阵忙找，因为俄狄浦斯并没有按当地人说的，呆着不动，而是藏起来了，这样他两次违背了当地人的劝告。俄狄浦斯让安提戈涅带他离开这条路（ξδοπóδα）(113)。ξ δο πóδα（不挡道），俄狄浦斯似乎有意和自己的名字ο　δα　πο（知道地方）区分开，当然后者也可能包含前者，知道路，才能不挡道。他们藏身到圣林里去（κρψον　κα　λσοs） (114)。

κρψον（κρπτω），这个词至关重要，有两个基本义项： Ⅰ①掩藏，掩盖；②隐瞒；③掩埋；④躲藏； Ⅱ （比喻义）保守秘密，秘而不宣。

114行，κρψον：这里是躲藏之义，同时包含隐瞒的意思。俄狄浦斯刚刚自个儿向报仇女神吁求后，向她们说明了阿波罗的预言，就躲藏起来，这个预言除了俄狄浦斯再没有谁知道过(444-5)。

621行，κεκρυμμνοs：俄狄浦斯对忒修斯保证，如果宙斯还是宙斯，阿波罗的预言又会实现，那么，

我这具在地下长眠的尸首 （κεκρυμμνοsνκυs）虽然凉了，也要吸饮他们（忒拜人）的热血。(621-2)

俄狄浦斯说得仿佛他已是尸首（νκυs，主格主语），并且人们应该把它——似乎不是俄狄浦斯——想像成御敌的武器。也就是说，如果他被埋在（κεκρυμμνοs）这儿，它跟雅典的未来息息相关，它应该有不可估量的政治位置。这是阿波罗的预言（参见91-3,623），但他说“道破那秘密使人不愉快”(624)。俄狄浦斯本意是不是要隐藏神及其在政治中的位置？

1546行，κρυψθναι：俄狄浦斯最后的结局，这时候，他反而给安提戈涅，还有伊斯墨涅引路，当然还有忒修斯和他的侍从（报信人），不过没有歌队（参见1583,1585,1586 -9）。他说：

来吧，不要碰我，让我自己去找（ξευρεν）那神圣的坟墓 （τòν　ερòν τμβον），我命中注定要埋葬（κρυψθναι）的地方。(1544-6)

坟墓（τòν　τμβον）是俄狄浦斯自己找 （ξευρεν）的，而且是神圣的（ερòν）。ξευρεν让我们想到前面分析过的俄狄浦斯王找凶手、发现身世的ερσκειν；这里只多了个前缀κ－，俄狄浦斯找坟墓，想来，属人的知识探知与生命的整体密不可分。其中探知的位置及方向，悲剧提供了完全有别于哲学的另番模样。俄狄浦斯说自己命中注定要被埋葬（κρυψθναι）的坟墓是神圣的，又让我们想到本剧开头的报仇女神们的圣地（36-7，参见 16）。这样属人的探知似乎走向圣化，但是俄狄浦斯如果没有净罪，他因何圣化？知识必然染罪吗？这是悲剧的独特之处？《王制》卷五中，苏格拉底在被逼谈论最好的城邦前踌躇再三，还说：

所以，格劳孔啊，在我讲以前，我先向复仇女神（'Αδρáστειαν）(13)致敬，求她宽恕。在我看来，失手杀人其罪尚小，混淆美丑、善恶、正义与不正义，欺世惑众，其罪大矣。(451a)

苏格拉底似乎也认为探知不慎就会沾罪，不过，他先祈求神的宽恕，属人的知识从而明显地与神相关。

1552行，κρψων：紧接上头，俄狄浦斯说，亡灵接引者赫耳墨斯和地下的女神正引导他。然后他向日光作别，

这不算阳光的阳光啊（　ψs　ψεγγs），从前你曾经是我的，现在我的身体最后一次接触到你；因为我就要去结束我的生命，藏身于冥府（κρψων）。(1549-52)

用ψγγs修饰ψs，无光的光，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过去还是他的，意思是，他过去接触到的就是无光的光。ψs（=ψáοs，光线，日光）让我们想到，俄狄浦斯对阿波罗的呼叫：φοβοs，(14)来源于ψáοs，光明之神。在《俄狄浦斯王》中，忒瑞西阿斯称呼阿波罗为Λοξαs，这个称呼在本剧中没有出现过一次；φοβοs在《俄狄浦斯王》中则没出现过。在《安提戈涅》中忒瑞西阿斯出场时，似乎没有提到阿波罗及相关的称呼。我们知道Λοξαs含有λóγοs之义，而φοβοs与λóγοs无涉。俄狄浦斯放弃了λóγοs吗？不能肯定。不过俄狄浦斯说无光的光，如果与φοβοs相关，那就非常费解了，因为他似乎按照阿波罗的预言走向结局，阿波罗就应该是光，光明之神。

不过，我们还得考虑，伊斯墨涅来告诉俄狄浦斯忒拜人求到的新神示(386)，他们会派克瑞翁找他，忒拜人要把他安顿在边界上，既把他抓在手里，又不让他入国境。因为如果俄狄浦斯的坟墓没人祭奠，忒拜人会受到诅咒；又因为俄狄浦斯流了亲人的血，所以不把他埋在忒拜的泥土里。俄狄浦斯说，他们抓不到他的。忒拜会因此遭灾的，因为他的坟墓无人祭奠，他的魂灵发怒。俄狄浦斯问，“这件和我有关的事是不是福玻斯（φοβοs）说的？”(414)伊斯墨涅说是的，并且俄狄浦斯的两个儿子都知道了。俄狄浦斯开始咒骂他们，说他们为僭主的统治权(419)，都不要他了；他们不仅不能赢得他的结盟，而且将各拿长矛彼此相对。他说：

我听到了她捎来的神示，回想我自己保存的旧日预言，福玻斯（φοβοs）终于使它在我身上应验了。(452-5)

这样，我们就明白了《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的悲剧冲突就在福玻斯（阿波罗）的新旧神示之间。旧的只有俄狄浦斯一个人保存，新的是公开的。旧的让俄狄浦斯到报仇女神那儿得到恩惠和善终，从而与科罗诺斯和雅典相关。新的让俄狄浦斯的忒拜和阿耳戈斯相关，处于政治冲突的中心。福玻斯把俄狄浦斯一分为二。两者都事关俄狄浦斯的身体和他的坟墓。这和《安提戈涅》相似。(15)身体和坟墓看起来就是表面的主题了。可是，俄狄浦斯被一分为二，反过来，怎么理解福玻斯（阿波罗）呢？他的位置在哪里？或许这就是无光的光。跟克瑞翁和波吕涅刻斯冲突后，俄狄浦斯随即得到神的召唤。哪位神？

我们赶快回到κρψων。俄狄浦斯行将结束自己的生命，藏身（κρψων）于冥府。俄狄浦斯放弃了忒拜的政治冲突的现实，而选择了雅典，选择了冥府，无光的冥府。冥府是悲剧的最高主题。(16)1546行，κρυψθναι，还是被动意义的，这里变成主动的，俄狄浦斯埋葬了自己。俄狄浦斯一直在ξευρεν（寻找、发现）自我，没想他更愿意埋葬自己，并且去向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报信人说，他们走了一程，回过头去看，俄狄浦斯不见了，而忒修斯用手捂着脸，遮着眼睛，仿佛有什么不忍心看的恐怖现象出现了(1647-52)。此前，俄狄浦斯跟忒修斯说：

你不要把那地点告诉任何人，不要说那宝物是藏在哪里的，也不要说是什么地方；这样，它就可以永远保护你，胜过许多盾牌和邻邦的戈矛。(1522-3)

还说：

但是你要永远保守（αξε）这个秘密，到了你生命的终点，才把它单单口传给你的长子，再由他转告他的继承人，这样一直传下去。(1530-2)

σξε和σμα（身体）同源，不知道俄狄浦斯让忒修斯保存的秘密是不是他的身体。可是，如果忒修斯最后没看到他的去处呢？并且就算知道了，这样的秘密能无误地传下去吗？如果政制变了呢？(17)

注释：

①Sophocles希腊文文本均采用A.C.Pearson,Sophoclis Fabulae，考订本，Oxford,1924（随文仅注页码）。主要参考R.C.Jebb,Sophocles:The Plays and Fragments,with critial notes,commentary,and translation in English prose),Cambridge,1889。索福克勒斯作品中译参考罗念生译文，有所改动处，不加说明，见《罗念生全集》第二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俄狄浦斯王》简写为OT，《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简写为OC。

②参见柏拉图：《斐德若》264c，文章作为生命体之喻，见 Plato,Plationis Opera,ed.John Burnet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03)；亚里士多德：《诗学》1451b34-6，悲剧犹如活的动物体，见Aristotle,Aristotle' s Ars Poetica,ed.R.Kassel (Oxford:Clarendon Press,1966)。注意，两段引文中同样出现了ξ　ον和συνστημι。另参见Leo Strauss,The City and Man(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t,1964),52-53页。

③对俄狄浦斯形容的描绘，参见140-1,555-6，尤其是 1256-63。

④见Ronna Burger ed.,Encounters and Reflections:Conversations with Seth Benardete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2)，43页。据说柏拉图把全书的论辩——正义之解封藏在这儿。

⑤⑥⑦ Seth Benardete,The Argument of the Action:Essays on Greek Poetry and Philosophy,edited with an introduction by Ronna Burger and Michael Davis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00),p.109,p.144,p.111.

⑧参见柏拉图：《王制》497b-d。哲学没有故乡吗？哲学是τντι　θευν？参考郭斌和、张竹明译《理想国》，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

⑨参见埃斯库罗斯的同名悲剧《福灵》，缪灵珠译，载《奥瑞斯提亚三部曲》，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版。这部剧和《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相比，至少在有一点上是相似的，罪人的净罪问题。

⑩参见OT 1458：“我的命运（　μο）要到哪里，就让它到哪里吧。”留心μoρα变为ξυμψρs，前者带有部分之义，后者则有集合之义。俄狄浦斯以ξυμψρs作为人生行动的整体理解，让我们想到前头分析的πραξεν。完满的结局？怎样的结局？

(11)政制改革和联合，导致政治与宗教的分离，参见修昔底德：《战争史》2.15-16，徐松岩、黄贤全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12)参见seth Benardete,Socrates' Second Sailing:On Plato's

Republic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218页。

(13)'Αδρáστειαν并非本剧中的Eμενδεs，据说她向得到不配得到的幸运的人进行报复，参见《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罗念生等编，并参见《牛津古典词典》“Nemesis”词条， 726页。

(14)φοβω，86，第一次称呼阿波罗；793，φáβοω和宙斯并称，并且位置在前。

(15)参见Seth Benardete,Sacred Transgressions:A Reading of Sophocles' Antigone(Indiana:St.Augustine's Press,1999),2页，在一部关于葬礼的悲剧中，身体、灵魂和自我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16)参见柏拉图：《王制》518c-d,519c,496d-e；并参见 Benardete,The Argument of the Action,135页。

(17)参见柏拉图：《王制》550a,560c-d，政制的变化，统治者性格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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