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政策规则、预期与居民消费--以经济波动为视角_财政支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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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财政政策是政府调控经济的重要手段。一旦出现经济衰退,扩张的财政政策会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拉动经济的作用。但是,这也意味着经济资源会从私人部门流向公共部门,无疑会对私人消费产生影响。正因如此,财政政策扩张是否会影响私人消费以及如何影响一直为经济学的主流研究所关注。这个问题在中国尤为重要。自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困扰中国政府及学者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内需不足,尤其是居民消费不足,而恰好政府的财政政策在这段时期内频繁使用刺激经济和拉动内需的调节手段。因此,研究财政政策对私人消费的影响在中国就显得更具现实意义。本文尝试从一个新的角度对这一问题加以探讨。

已有文献对这一问题的认识经历了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根据传统凯恩斯主义IS-LM模型的分析,财政支出扩张通常会导致产出和消费的增加。但是,由于其缺乏微观基础,所以随后对这一问题的分析主要基于持久收入假说的框架。早期的研究发现,在价格弹性的新古典模型中,财政支出增加会挤出居民消费。基本的传导机制是,对于非生产性政府支出的增加,政府会通过当期和未来的税收进行融资,这就意味着居民当期及未来的收入下降,进而导致消费的下降(即负财富效应)(Aiyagari et al.,1992;Baxter & King,1993)。但是,通过施加不同的识别条件对数据进行SVAR分析,大多数经验研究并不支持新古典模型的结论,而是发现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有明显的挤入效应(Blanchard & Perotti,2002; Mountford & Uhlig,2004; Gali et al.,2007)。

为了与经验事实相一致,已有文献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考察了能够缓解甚至抵消负财富效应,从而使财政政策挤入居民消费的机制,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文献将政府支出引入效用函数,突出了其与私人消费的互补性(Bouakez & Rebei,2007;Ganelli & Tervala,2010;杨子晖,2006),或将政府支出引入企业的生产函数强调其生产性(Linnemann & Schabert,2005;王文甫和朱保华,2010);第二类文献主要通过引入深度习惯,产生逆周期的成本加成的机制使财政政策扩张引致居民消费(Ravn et al.,2007);第三类文献则通过引入居民的异质性产生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Gali et al.,2007;李永友和丛树海,2006)。但是,上述文献大多假定财政政策是外生的。

Leeper(1991)首先讨论财政政策规则,根据税收是否对政府债务做出反应,主要考察财政货币政策对物价水平的决定。随后,文献从经济周期的角度考察了财政政策规则。基于美国的情况,大多数文献认为利用规则形式所刻画的财政政策主要体现其自动稳定器功能,政府主动采用“逆周期”方式对经济的调节作用微乎其微(Taylor,2000;Auerbach,2002)。目前,国内关于财政政策规则方面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贾俊雪和郭庆旺(2011)从增长的角度研究了财政规则对政府债务的影响,发现不同的规则对政府债务规模存在明显的不同影响。贾俊雪(2012)基于1992-2009年的季度数据发现,我国税收存在对宏观经济走势和政府债务规模系统性的反应,且不同时期表现出不同的政策态势。总体上讲,上述大多数研究的重点考察对象为税收政策规则,主要从自动稳定器的角度去理解财政政策规则,将政策工具对目标变量的反应参数用于衡量自动稳定器功能的大小,而将政府购买性支出作为外生过程给定。但是,对财政政策规则性质的讨论取决于所考察的政策工具。本文的分析表明,上述讨论无法很好地用来评估我国财政政策对经济的实际效果。①

本文着重从财政支出的角度考察当政府主动对经济进行调节时,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具体而言,我们将政府的购买性支出设定为产出和通货膨胀的反应函数,强调政府调节经济的主动性,并考察随着财政支出刺激经济强度的变化,居民消费将如何反应。本文之所以从这一视角考察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主要基于中国的财政实践。

从理论上讲,财政政策通过两种方式影响经济及居民消费:自动稳定器和相机抉择。②尽管从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来看,财政自动稳定器功能更为直接,但是其作用的发挥依赖于一国税收制度的累进性。Taylor(2000)通过对美国的情况进行研究发现,由于其税制的累进性较强以及社会保障体系相对完善,财政政策主要通过自动稳定器功能发挥作用,政府主动调节经济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是,中国的情况有所不同:从总体上讲,我国税收体系的累进性很弱。这是因为以增值税为代表的商品课税在税收体系中占据了主体地位,这些税种大多采用比例税率,几乎不存在累进性。同时,在我国的所得税中,除了针对工资薪金所得采用了累进税率之外,个人所得税的其他税目以及企业所得税也均采用比例税率,累进性同样非常微弱。所有这些就决定了财政政策无法通过自动稳定器的功能对经济进行自动调节(项怀诚,2001;金人庆,2005;谢旭人,2008)。也正是考虑到这种实际情况,伴随着分税制改革的推进,中央财政收入的增加,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财政政策日益成为政府主动调控宏观经济的重要工具,并逐步表现出对经济系统性的反馈:1998年政府实施了扩大政府支出规模的积极财政政策,应对亚洲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的不利影响;随着2003年之后经济的逐渐过热,积极财政政策逐步转型为稳健财政政策,政府对财政支出规模进行了有效控制;由于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我国在2008年第四季度经济增速出现明显下滑,在这样的背景下,政府再次采用了积极财政政策,推出了四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从这个意义上讲,根据经济形势,主动调节财政购买性支出规模已经成为我国政府使用财政政策进行宏观调控的主要方式之一。③因此,如果我们要考察我国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那么就必须将政府主动地对经济进行反应这一要素纳入到分析框架之中。正是基于这一判断,本文将以产出和通货膨胀为反应变量的财政支出规则引入动态随机一般均衡(DSGE)模型中,讨论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

我们需要强调一下本文与已有文献的区别。尽管从建模方法上讲,本文也采用了与文献类似的做法,利用规则或反应函数(reaction function)刻画财政支出对经济的反馈。但是,由于政策规则的经济含义最终依赖于所研究的政策工具,所以在经济理解和分析重点方面,两者存在明显区别:那些以税收或政府转移性支出为主要研究对象的文献,自然应该将其理解为财政的自动稳定器功能。由于政府购买性支出的变化不可能代表财政自动稳定器功能,所以当我们将政府购买性支出设定为产出的反应函数以刻画政府主动对经济的系统性反应时,仍然照搬文献中的分析视角和理解显然有失妥当。基于此,本文与已有文献存在两个方面的差别:在模型设定上,将滞后期的产出作为目标变量以考虑政策时滞等因素。更为重要的是,本文从政府主动调节经济的角度,重点考察财政政策调节经济力度的变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而已有文献则基于自动稳定器的理解,将相关政策工具对目标变量的反应参数视作给定。

本文首先在理论上对这一问题展开讨论。第一,通过对一个具有价格粘性的DSGE模型进行数值实验,对比外生财政政策与财政政策规则对居民消费影响的差别;第二,通过在一个高度简化的代表人模型中求出居民消费的解析解(closed form solution),非常清晰地展示了以规则形式出现的财政政策影响居民消费的核心机制。

分析结果表明,在引入财政支出规则后,财政政策会通过两条途径影响居民消费。第一条途径是现有文献中讨论的财富效应,即财政支出增加会导致税收增加,通过减少居民未来的预期收入挤出消费。第二条途径则是本文所发现的财政支出规则的预期效应。当政府采用盯住产出等变量的财政支出规则时,一旦产出下降,居民预期政府将采用扩大财政支出的“逆周期”方式对经济进行调节,经济在未来可能出现复苏,由此会阻止居民未来收入的进一步下降,从而导致居民消费增加。不仅如此,财政支出规则的预期效应还取决于其对产出和通货膨胀(尤其是产出)的反应程度。当反应程度较小时,尽管居民预期到政府会采取提振经济的措施,但是提振的力度不足以阻止产出的进一步下降,其理性的反应就是减少消费。相反,一旦财政支出对产出的反应程度达到一定的临界值,居民预期到政府不仅会提振经济,而且提振经济的力度足以挽救经济的颓势,居民消费就会上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财政政策拉动经济的力度越大越好。分析表明,如果财政政策拉动经济的力度超出了一定限度,那么过分增加的税收会有损于居民的未来收入,负财富效应的增强会抵消甚至超过预期效应,居民消费反而有可能下降。

为了尽可能清晰地考察上述在规则形式下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本文在分析的过程中抽象掉了文献中所讨论的财政政策有可能挤入居民消费的其他机制。正因如此,通过引入财政支出规则,本文所发现的其影响居民消费的预期效应不仅区别于既有文献中的其他机制,成为财政政策扩张挤入居民消费的又一重要原因,而且还突出了财政政策对居民预期的重要影响。

基于理论上的分析结果,我们在经验分析层面需要解决的两个相关问题是:(1)从中国的数据当中能否发现财政支出规则存在的经验证据?(2)中国的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会有怎样的影响?由于理论分析过程中突出了居民预期的作用,所以我们想从经验分析中评估这一作用的大小。本文基于中国1996Q1-2011Q4的季度数据,对这两个问题分别做出了解答:第一,在样本期内,财政支出对产出具有明显的负向反应,并且通过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发现短期内产出的变动有助于预测财政支出的变动,而财政支出变动对于预测产出的变动却没有什么帮助。第二,总体上讲,在样本期内,中国的财政支出扩张对居民消费有正向影响。此外,本文采用Blanchard et al.(1993)提出的回归分解法,利用估计得到的财政支出规则对财政支出变量加以分解,由此刻画预期在财政支出对居民消费影响中的作用。结果发现,财政支出规则部分对居民消费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非规则的部分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为负,经验分析得出的结论与理论分析一致。

二、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理论模型④

我们在一个具有价格粘性的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中讨论政府财政政策规则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为了简化起见,本文的模型仅包括家庭、企业以及政府三个部门。

(一)居民

我们假设经济中存在一个存活无限期的代表性居民,通过选择消费、投资、劳动供给以及政府债券的持有量实现自己一生效用最大化。在进行优化选择的过程中,其收入来源包括:资本收益、劳动报酬、持有政府债券的收益、政府的转移支付以及从企业中得到的分红,因此其决策问题如下:

(四)参数校准⑧

为了求解和分析模型,我们需要对模型的相关参数进行校准。在校准的过程中,我们着重考虑两个因素:(1)保证模型存在唯一的稳定解;(2)尽可能与已有文献取值相一致,对于无法利用文献进行确定的参数,我们利用中国的宏观数据加以确定。此外,本文还通过贝叶斯方法估计了模型的参数,并进行了稳健性检验。限于篇幅,我们没有在文中报告相关结果。

居民部门的参数包括{β,γ,ε,δ}。国内大多数文献对居民主观贴现率β和资本折旧率δ的取值较为一致,分别为0.98和0.025,这一数值对应于我国资本的季度收益率在2%左右,资本的年折旧率为10%(李春吉和孟晓宏,2006),故本文也采用这两个数值。同时,我们取γ的基准值为1.5(林细细和龚六堂,2007),并令ε等于2(Miao & Tao,2011)。

财政政策方面,根据“中经网数据库”,我们将转移支付与产出的比例Z/y设定为0.02,并将政府债务同产出的比重B/y设定为0.025作为基准值。⑨

三、模型求解与结果分析

给定模型的参数值,本文使用Uhlig(1999)的方法对模型进行求解。这部分主要讨论:(1)引入财政政策规则之后,财政政策冲击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并比较其与无规则情形的差异;(2)在一个高度简化的代表人模型中得到了居民消费函数的解析解(closed-form solution),清晰地展示出财政政策规则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机制。⑩

(一)引入规则形式后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

如前文所述,讨论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影响的文献大多将财政政策设定为外生的过程。考虑到外生财政政策为财政政策规则的特殊情形(即反应参数为零),一个十分自然的问题是:对于那些不考虑财政政策内生反应的模型,其对政策效应的分析是否会存在偏误,或是否会存在模型设定误差?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固定货币政策的类型,然后将外生财政政策与财政政策规则两种情形进行对比,检验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明显的差别。我们首先令

从图1中我们能够发现,如果政府支出不对产出变动做出反应(=0),那么当发生财政政策冲击时,居民消费会出现明显下降,然后缓慢地回到稳态水平,财政政策冲击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比较持久。这种情况下,模型表现出了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挤出效应”,即政府支出的增加将社会中的资源从私人部门转移到公共部门,最终导致居民消费的减少。(12)在引入政府购买性支出的反馈机制之后,居民消费对财政政策冲击的反应有所改变:如果政府采用积极的财政政策规则(||>1),表明财政支出的反应程度要大于产出的变化程度,那么居民消费对财政政策冲击的反应为正,此时财政政策具有对居民消费的“挤入效应”。如果政府采用消极的财政政策规则(||<1),那么财政政策的“挤入效应”会更大。不过,这一结论并不具有一般性,当财政政策“消极”到一定程度时,其挤入效应会逐渐减弱并最终转化成挤出效应,原因将在下文中进行分析。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够很清楚地看出,对财政政策的不同设定会在不同的方向和程度上影响居民消费。因此,若不考虑财政政策的内生反应将导致模型设定的偏误,其所得结论值得商榷。

为了更加全面地考察在给定货币政策的情况下,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如何随着其对产出反应程度的变化而变化,我们对取不同的数值,观察居民消费初始反应的变化。从图2中我们能够发现,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并不随着其反应程度的不断增强而增强,两者之间的关系是非线性的。当财政政策不对产出做出反应时(=0),财政政策冲击会导致初始居民消费减少,当财政政策对产出反应程度的绝对值小于0.6时,减少的程度随着财政政策对产出反应程度的增加而增加。在=-0.6处,这种趋势发生逆转。随着财政政策反应程度的进一步增加,初始的居民消费开始增加,但是增加的幅度会随着财政支出反应程度的增强表现出递减的趋势。这种变化趋势不依赖货币政策的类型。这意味着“逆周期”的财政政策对产出的反应程度应该保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反应程度过低会导致居民消费出现绝对量的下降,而反应程度过高则会使得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拉动作用逐步减弱。

(二)传导机制分析

我们通过在一个高度简化的代表人模型中得到了居民消费函数的解析解,分析财政政策规则影响居民消费的核心传导机制。

在这个简单的模型中,我们抽象掉了价格粘性和企业的决策,假设仅存在一个代表性居民进行消费储蓄决策。政府会对居民征税并将收入用于开支,为了简化起见,假定政府满足平衡预算的要求。居民的决策问题为:

上式表明居民消费取决于持久收入,而持久收入由两部分构成:当期资产带来的收益和居民基于当期信息所预期的未来可支配收入的现值。此处值得强调的是,当期的信息集中不仅包含未来随机冲击的分布函数,而且还包含政府所采用财政政策的形式。换句话说,财政政策规则形式包含在了居民借以产生预期的信息集中。这一点对理解模型的机制非常重要。

从(3c)中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给定随机冲击的实现值,在引入财政政策规则后,居民消费对财政政策的反应取决于两种效应:第一,(3c)式右边的第一项刻画了居民预期到政府按照财政政策规则行事时,由于财政支出对经济的拉动会导致未来产出增加,从而有可能导致消费增加。我们将财政政策规则通过影响居民对政策行为及未来收入的预期,最终导致消费的增加这一传导路径称为预期效应;第二,上式右边的第二项刻画了为了对更大规模的财政支出融资,政府会向居民增加税收,从而可能导致消费减少,即负财富效应。居民消费的最终变化取决于两种效应的相对大小。

显然,财政支出增量ΔG是政策反应参数φ[yG]的函数,且给定产出的变化,两者之间存在一一对应的线性关系。因此,当财政政策的反应程度增大时,ΔG会相应增加。但是,由于财政支出增量对产出的影响是非线性的,所以财政政策规则对消费的影响最终呈现非线性的关系。图3对这种关系进行了较为直观的描述。

这意味着财政政策对经济的拉动应该保持适当的程度。随着财政政策负财富效应的增强,过分加大财政政策对经济的刺激程度反而会导致居民消费的减少。

四、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经验分析(16)

本节基于中国1996Q1-2011Q4的季度数据从经验分析的角度考察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之所以选择这段时期作为样本期,主要是因为财政支出政策在该时期内表现较为活跃,为经验分析提供了足够的变化。

(一)数据来源及变量选取

本文用于经验分析的数据全部来自中经网宏观月度数据库。结合研究目的,财政政策方面所选择的变量有国家财政收入(Fiscal_rev)、国家财政支出(Fiscal_rev)、财政资金中用于基础设施建设的支出(Infra)。由于在我们的模型中没有区分政府级次,所以在选择财政收支指标的时候,也不进行中央与地方财政的区分;衡量居民消费的变量为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consumption);价格方面的变量有居民消费物价指数(CPI)以及61—90天的银行同业拆借利率(interest),选取居民消费物价指数(CPI)主要用于计算通货膨胀率和将相关的名义变量转化成实际变量(17),而选择61—90天的银行同业拆借利率则是为了在分析中控制货币政策。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在2001年之前统计资料中仅包含CPI的同比数据,而此后新增了对其环比数据的报告,所以我们以2001年1月为基期重新计算了样本期内的CPI。(18)我们还选取了国内生产总值(GDP)。除国内生产总值之外,其他变量的原始数据均为月度数据,因此我们分别对国家财政支出(Fiscal_exp)和居民消费(consumption)进行累加求得季度数据,居民消费物价指数(CPI)取几何平均数求得相应的季度数据。在此基础上,将名义变量转换成实际变量后取对数,并通过X-12的方法及HP滤波去除数据中的季节因素及趋势因素。

(二)估计财政政策规则(19)

我们对财政政策规则(2)式中的参数进行估计。由于在(2)式中,相关的变量都是经过对数线性化之后产生的,所以为了与模型一致,我们必须对选取的变量进行变换。首先,由于财政的相关变量以及国内生产总值都是在取对数之后进行HP滤波处理的,所以得到的周期部分就对应于模型中对数线性化的变量。其次,注意到通货膨胀率不存在趋势,我们将其均值理解为稳态值,并求解通货膨胀率相对于其稳态的变化率得到用于分析的变量。

估计结果表明:第一,无论采用哪个变量作为因变量或者采用何种模型设定,滞后一期的财政支出变量都是显著的,这说明政府采取的财政支出政策具有明显的连续性;第二,当模型采用不同的财政支出变量作为因变量时,估计的结果存在明显差异。当模型以总财政支出作为因变量时,无论是单独考虑国民生产总值或通货膨胀率的当期和滞后期,还是同时考虑国民生产总值及通货膨胀的当期和滞后期,其估计系数在统计上均不显著。但是,从统计上可以拒绝两者联合对财政政策没有影响的假设。当模型以财政基建支出作为因变量时,我们通过对不同的模型进行估计发现,财政基建支出对滞后一期的产出具有显著的负向反应,而对通货膨胀的反应在统计上不显著。由于我们的估计结果为参数的下界,所以不会受到内生性问题的影响;最后,Granger非因果关系检验表明,短期内(1—4期)产出变动有助于预测财政支出的变动,而财政支出变动却无法用于预测产出的变动。

(三)财政政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

我们利用SVAR的方法研究财政政策对消费的影响。参照Blanchard & Perotti(2002)和Ramey(2012)的做法,估计模型的基本框架为:

我们采用Choleski分解来识别财政政策支出冲击。由于财政基建支出对产出会做出更明显的反应,所以我们在分析了财政总支出之后,进一步讨论财政基建支出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总体而言,经验分析的结果同前文的理论分析是一致的:当财政政策的反馈力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其对消费的正效应会抵消挤出效应,从而出现消费和产出上升的情况。

在引入财政支出规则之后,居民对财政政策的预期会对其消费产生较大影响,故此我们对预期的效果进行定量考察。基于Blanchard et al.(1993)的做法(20),先利用相对较为稳健的回归分解法(regression-based decomposition)将财政支出变量划分为两部分:被预期到的部分(记为)和未被预期的部分(记为),然后将这两个变量放入(4)式中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当财政支出的规则部分发生变化时,尽管财政扩张存在挤出效应,但是由于居民预期未来的产出和收入会增加,所以消费也会出现较大幅度的增加。相反,财政支出的不规则部分发生变化时,由于其不对经济的变量做出反馈,所以挤出效应会显现出来,进而导致居民消费减少。

JEL Classification:E20,E60,H30

注释:

①限于篇幅,文中对文献的讨论非常简要。读者可向作者索要更为详细的文献综述。

②此处的相机抉择与文献中的含义并不一致。我们指的相机抉择与自动稳定器相对应,而文献中的相机抉择(discretion)主要指discretionary optimization,与承诺(commitment to a rule)相对应(Kydland & Prescott,1977)。这两对概念之间没有必然的对应关系。只要存在政策对经济变量的系统性反应,均可以用规则加以刻画。

③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美国联邦政府也采用了扩大财政支出规模的救市政策,但是从资金的最终流向看,并未用于政府消费与投资,而是用于了减少地方政府债务(Taylor,2011)。

④限于篇幅,我们略去决策问题的一阶条件,有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要。

⑤为了避免财政自动稳定器功能对分析的影响,我们将相关的税收变量设定为外生过程。

是我们主要进行讨论的参数,对也可以做类似的讨论,该参数的取值不会改变分析的结论。

⑦限于篇幅,我们略掉对竞争均衡的定义,有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要。

⑧限于篇幅,我们只是简要地讨论了参数的校准过程,更为详细的讨论可向作者索要。

⑨我们令该参数在(0.025,1)均匀取10个点,结果发现其对本文的分析结论没有影响。

⑩我们还分析在完整的DSGE模型中,财政政策规则对居民消费影响的传导机制,在基本的结论保持不变之外,我们还发现,货币政策调节经济的力度会对财政政策效果产生影响。

(11)φ[,π]<1的情况与此类似,此处从略。

(12)教科书中对挤出效应的定义为政府支出的增加导致利率上升,从而减少私人投资。此处我们借用挤出效应这一概念来描述居民消费由于政府支出增加而下降的现象。

(13)简化起见,我们假设市场利率为常数。

(14)一个例子是,当一个国家的基础设施水平较低时,政府的财政投入对经济的拉动效应比较明显;但是如果政府支出继续用于基础设施建设致使出现过剩时,那么财政支出的拉动效应会明显减弱。

(15)即假定t+1期之后的经济回到了稳态水平。

(16)限于篇幅,我们没有报告这部分分析的技术细节、估计结果表格和脉冲响应图,有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要。

(17)由于PPI数据量的限制,我们不能用它进行分析。

(18)具体方法从略,有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要。

(19)在正式分析之前,我们还讨论了相关变量在数据中的表现。限于篇幅,此处从略。

(20)限于篇幅,我们此处略去对该文献所采用方法细节的介绍,有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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