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逻辑与阶级意识 ——对青年卢卡奇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再解读

资本逻辑与阶级意识  ——对青年卢卡奇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再解读

[摘 要]从表面上看阶级意识理论是青年卢卡奇用黑格尔辩证法恢复马克思理论革命本质的重要尝试,从深层来看其实它还是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所建构出来的具体的总体是其重要理论基础,它“能有”的历史性空间是摆脱资本逻辑的一种现实可能性空间,它对资本逻辑的摆脱过程是一个各种阶级意识历史性斗争的现实过程。阶级意识理论能终结物化理论,实质上喻示着阶级意识可以在现实可能性层面上摆脱滋生物化现象的资本逻辑,具有历史唯物主义重建功能。

[关键词]青年卢卡奇;物化;资本逻辑;阶级意识

如果说青年卢卡奇通过阶级意识理论终结了资本逻辑所产生的物化现象,从而开启了西方马克思主义人本主义思潮,那么就会自然地得出这样一种结论:阶级意识理论是新的历史条件下从认识论角度恢复马克思理论中革命本质的一种重要尝试,是立足资本主义社会现实思考无产阶级革命和人类解放的一种现实客观可能性的理论。“由于青年卢卡奇的物化理论建立在生产的对象化之上,因此只要物质生产存在一天,物化也就会发生一天。而要想从这种现实的历史悲剧中解脱出来,就必须寄托于浪漫主义的意识解放,这就是阶级意识为什么必然是他理论逻辑终点的原因。”[1](p62)这就意味着,阶级意识在青年卢卡奇看来不是没有理论旨趣和理论诉求的概念,而是针对“现实的历史悲剧”的概念,具有客观现实的历史性理论基础,是一种摆脱资本逻辑(客观)现实的可能性概念。只有从这个概念出发和入手,才能在认识论层面上建构起一种介入客观现实的可能性解放理论,即使在现实中找不到出路的观念解放无助于建构历史。

青年卢卡奇是从马克思阶级理论“缺位”的地方入手思考历史的真正动力,从而展开阶级意识理论的。在对历史①青年卢卡奇认为,历史是关于一些形式的历史,是作为把人们组成社会的形式所经受的变化的历史(不只是在这些形式规定的范围内展开的历史),即历史的本质在于社会结构的变化,这些形式发端于实际的经济关系,控制着人与人之间的全部关系(并因而也控制着人同自身,同自然等等的关系)。进行阐述后,青年卢卡奇获得了一种“与作为整体的社会的关系”进行“具体的研究”的方法。“人们当时所具有的关于他们的存在的意识的全部本质的规定只有在这种关系中才表现出来。”[2](p106)这就使得他的阶级意识理论从根本上并没有完全地偏离历史唯物主义原则,能对意识进行“正确的”意识和“虚假的”意识的划分,并指出“虚假意识”具有双重辩证规定:一方面,“虚假意识”表现为客观上无视社会发展,不符合社会发展,没有相应地表现社会发展;另一方面,“虚假意识”表现为主观上确立的目标和客观上社会发展目标的不一致。这种分离状况使人们从一定的历史条件和一定的阶级地位来对意识的内容进行描述变得不可能(只能是一种单纯描述),在青年卢卡奇看来,这个问题只有引入具体的总体的理论视界才能解决:“客观可能性的范畴就产生于,与具体的总体及由此而产生的辩证规定的关系对单纯描述的超越。”[2](p106)

一、内涵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的具体的总体①:阶级意识的重要理论基础

①青年卢卡奇认为总体在认识活动中具有十分重要地位,对个别事件的考察需要有总体的理论视角。他指出,放到总体之中去(其前提是假定,正是历史过程的整体才是真正的历史现实)不仅极大地改变了我们对单个现象的评价,而且对象的结构,即单个现象的实际内容——作为单个现象——也因此根本地改变了。这个观点值得商榷,这似乎在讲,对象性的结构可以凭借总体的引入发生实际性的变化。这种用总体统摄客观实际的变化的逻辑跟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似乎很近,而与马克思从现实为出发点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似乎存在着距离。

在对意识进行(正确的和虚假的)类型学的讨论时,青年卢卡奇提出了阶级意识概念:“阶级意识是基于生产过程中特殊的典型的地位而产生的理性的适当的反应。”[2](p107)它不是所有阶级成员所感觉、所思想的东西的总和,也不是它们的平均值。它决定着作为总体的阶级在历史上的重要行动,把握它是辨认阶级行动的重要尺度[2](p107)。但在前资本主义社会,社会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只是隐藏在动机背后的历史发展的盲目力量”,与社会结构能够发生自觉关联的阶级意识根本不可能出现。只有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整体阶级意识才具有历史可能性,“阶级意识随着资本主义的出现,等级制的废除,纯粹的经济划分的社会的建立,而进入了一个可能被意识到的时期”[2](p117)。进一步说,阶级意识出现的客观可能性离不开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发展所形成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因为“它们的存在及其继续发展才完全是以近代生产过程的发展为基础的,以及只有从它们的存在条件出发,才可能设想一项组织整个社会的计划”[2](p118)。显而易见,青年卢卡奇对阶级意识的定位和认识并没有完全脱离社会生产过程这一维度,阶级意识概念并不是非历史性概念,它与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所建构出来的具体的总体为阶级意识的形成和出现,奠定了重要理论基础,离开资本主义社会特定历史时期来理解和把握阶级意识概念,只能是一种亚阶级意识,并不能真正地把握社会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因为缺少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批判”维度的充分展开和完整逻辑,青年卢卡奇阶级意识概念从根本上讲并没有获得对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的内在科学革命,只是从认识论上摆脱资本逻辑的一种客观可能性的外在尝试。

青年卢卡奇认为,阶级意识是“变成为意识对阶级历史地位的感觉”,是“被赋予的”,是一种基于社会经济结构总体上的客观可能性,对阶级行动具有决定作用。它包含着科学认知的可能,与阶级的历史地位有着重要的联系,不是超验的东西,而是阶级的历史发展和现实实践的产物。从这个角度上讲,阶级意识是一种历史性意识,是资本逻辑发展到一定阶段,社会经济结构具体的总体能够被适当的理性加以反映后,才可能出现的主体无意识范畴。“阶级意识从形式上来看表现为一种受阶级制约的对阶级成员自己的社会的、历史的经济地位的无意识。”[2](p108)其真假的判定也不应该离开资本逻辑所建构起来的具体的总体。对意识(阶级意识)的理解和认识必须建立在具体的总体的理论视角下,即使是对“虚假的”意识,也要承认它的客观现实性,把它当作它所隶属的那个历史总体中的一个因素,当作它在其中起作用的那个历史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加以研究。辩证法要求不能停留在简单地断定意识的“虚假性”,停留在把真和假绝对地对立起来[2](p105)。由此可断定,青年卢卡奇阶级意识概念在深层上是十分强调具体的总体的,不是总体性②张一兵教授认为,青年卢卡奇的总体性概念并非承自马克思,反而十分接近黑格尔的“绝对”,是引出对现存批判的逻辑张力。,而是“资本主义大工业才第一次造就了客观的社会总体”[1](p43)。这就意味着,只有聚焦于资本逻辑建构出的具体的总体,而不是在经验的历史的个体身上,阶级意识才有现实的客观可能性。这是因为,具体总体的社会是一个主体和客体辩证同一发展的历史结果,意识(阶级意识)只有与具体总体的社会联系起来才能获得一种客观的可能性。“人们在特定生活状况中可能具有的那些思想、感情等,需要将意识与社会整体联系起来来认识;而要认识与客观状况相符的思想和感情等,则需要完全把握这种状况以及从中产生的各种利益能够联系到它们对直接行动以及整个社会结构的影响。”[2](p106-107)可想而知,青年卢卡奇阶级意识理论并非来自书斋里纯粹理论演绎的产物,而是扎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具体的总体)反思和建构一种新的总体性的理论。“青年卢卡奇以此反对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的孤立原子性,反对经济的自发总体,而强调自觉主体的总体性。”[1](p34)这就使得阶级意识理论从根本上不可能摆脱资本逻辑所建构出来的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具体的总体),因为(社会)阶级是社会总体的组成环节,社会经济结构规定着阶级的界限和地位,影响着阶级意识,与总体进行真正的联系才能以客观可能性的范畴历史地考察阶级意识,否则只能是特定的阶级地位产生的“无意识”,对历史发展的进程不起任何影响作用。“因为不能觉察到现实社会总体、对自身利益所做的归因于这些利益的深刻思考不涉及社会总体,所以这样的阶级就不能影响历史的进程,就只能起被统治的作用。”[2](p108-109)

由此,青年卢卡奇批判庸俗马克思主义者(不重视阶级意识在阶级斗争中的重要功能)来强调阶级意识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在他看来,无产阶级在历史上比资产阶级具有优势,这种优势使无产阶级阶级意识具有不同于别的阶级的阶级意识的功能,能够揭示出社会本质,能够实现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能够自觉地把自己的行动作为决定性的因素投放到社会历史发展的天平上去[2](p130)。而现实中,无产阶级阶级意识本身内部缺乏统一(表现为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的分离),这是由于无产阶级本身被历史赋予了自觉改造社会的任务,导致它的意识中出现了直接利益和最终目标,个别因素和整体的辩证矛盾。其中,最终目标是无产阶级阶级意识“虚假”意识的重要范畴,代表着对正确东西的追求。要实现它,需要无产阶级增强意识性,通过自觉的行动和自觉的自我批判,才能去掉它表面上(高于现实)的虚假外衣,成为正确的、重要的、改造社会的认识。由此可知,青年卢卡奇认为,阶级意识要创造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直接给定的东西)的现实可能性,在根本上离不开无产阶级自觉行动(阶级斗争)。需要通过阶级斗争的胜利来超越现存社会,才能实现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

其二,阶级意识要真正地作用于社会实践(阶级斗争),才能创造出摆脱资本逻辑的客观可能性空间。青年卢卡奇对阶级意识理论的建构并没有从根本上否定马克思的社会实践理论。相反,他十分强调要将阶级意识同社会实践即阶级斗争结合起来进行理解和把握,认为不介入社会实践活动的阶级意识是不能具体地、真实地把握阶级意识的。这样,“只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才是资产阶级社会中的纯粹阶级”[2](p118)。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和阶级利益的辩证矛盾导致其在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不同历史时期往往具备不同的形态和特征。当资产阶级在同封建主义做斗争的时候,它的敌人——无产阶级就已经出现了。当这种悲剧性灾难发展到顶峰时,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就陷入了不可解脱的悖结中,表现为三个矛盾的“两重性”[3]。当资本主义制度成熟,限制客观经济发展现象出现后,资产阶级出于阶级利益的考虑,对经济现象进行有意识的控制,使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在形式上跟经济意识一致时,对资产阶级而言,阶级意识就变成了最高程度的无意识,即极度的“虚假意识”。当资本主义内在革命的原则(资本主义应该被推翻)因为无产阶级理论和实践而被社会所普遍意识到的时候,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就会因为“虚假”意识中的辩证矛盾加剧,而变成为虚伪的意识,理论问题开始变成为一种道德立场问题[2](p126),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就变成了反动的非历史的统治的意识形态[3]。

二、阶级意识“能有”的历史性空间:摆脱资本逻辑的一种现实可能空间

在青年卢卡奇看来,阶级意识是一种能够作用于现实的历史性能动力量,基于具体的总体,阶级意识能够展示出“能有”的历史性空间,这种空间在资本主义社会主要体现为终结资本逻辑产生的物化现象,从而在现实可能性层面上摆脱资本逻辑,在商品生产之外寻找到革命落脚点[4]。它不是要维持资本主义社会形态的现实,而是要对资本主义社会形态进行现实可行的革命,摆脱资本逻辑,建构出一种能够体现阶级意识,贯穿于阶级实践,从而将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更替的规律与阶级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作用有机辩证地统一起来的认识论理论。它使客观现实的变化和发展不再简单地化约为第二国际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论”,而是恢复和确立起社会阶级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真正有机辩证空间。在客观可能性基础上,真正从社会阶级主体方面进行重新建构,不让资本逻辑任意地侵蚀社会阶级的主体性、统摄社会阶级的能动性,通过一种反思式的阶级意识概念完整、有机地把握社会阶级,创造出一种新的历史时期摆脱资本逻辑(承认和肯定资本逻辑、利用资本逻辑但不是被资本逻辑所利用)的现实可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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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采样。按前述药效试验处理和药剂喷施方法,于各重复小区取一芽2叶茶青混合装入保鲜袋,药前采样记录为CK;药液喷施完毕,叶片表面药液水分挥发后采集的样品记为0 d,其他采样时间分别为药后1 d、3 d、5 d、7 d、10 d、15 d、21 d和30 d。

阶级意识的客观可能性在现实中的实现在青年卢卡奇看来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客观可能性转变为现实可能的关键。对整个无产阶级而言是最现实的问题,是其完成阶段性历史使命的规定,在本质上并没有离开资本主义社会客观现实,而是扎根其中将总体性的科学认识转化为现实可能的问题。它需要实现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重要组织形式即革命工人委员会,来帮助其克服时空分离、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分离,避免资本主义制度的破坏和腐蚀,不断提高自觉的行动和自我批判,指导无产阶级进行现实革命。这样,无产阶级阶级意识才能真正地终结物化逻辑,创造摆脱资本逻辑现实可能性的基础。这是无产阶级阶级意识同各种社会阶级意识进行斗争取得最终历史性胜利的重要原因。

由此,青年卢卡奇获得了阶级意识在场和出场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对其地位和功能进行了历史唯物主义原则的思考和建构,形成了一套具有很强历史性、现实针对性但相对缺乏实际操作性的阶级意识理论,为后继马克思主义者们进行社会革命打开了一种全新的、充满启发意义的认识论视角。在这里,我们可以通过阶级意识创造出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空间,来具体地透视阶级意识的魅力、领略青年卢卡奇建构阶级意识理论的“良苦用心”。具体来看,这份理论情愫和理论智慧主要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阶级意识能创造出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空间,需要置身于特定的历史时期总体性地认识和把握社会总体。青年卢卡奇认为,离开社会发展历史,抽象地把握阶级意识是不能理解阶级意识的。不同的阶级在社会总体中所处的历史地位不同,因此不同阶级的阶级意识也不一样。阶级意识这种可能性差异是客观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性结果。农民“阶级意识”、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小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和无产阶级阶级意识都包含着特定历史时代特征,“能有”空间都是社会经济结构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客观可能性。而这从本质来看都离不开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的作用。资本逻辑建构出来的整体的社会经济结构使得阶级基于生产过程得以形成,正如马克思对工人阶级形成所指出的那样:“工人完全依赖于资本,完全脱离生产条件,是以他们聚集在作为他们生存的唯一基础的个别资本周围为前提的。”[5](p83-88)由此可知,青年卢卡奇是立足于资本逻辑所建构起来的社会总体来把握阶级概念的,他对阶级意识能动性的挖掘和定位,从深层来看包含着对资本逻辑的摆脱,是一种客观可能性概念,有创造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现实可能性空间和要求的理论旨趣。

需要指出的是,青年卢卡奇与马克思相比其理论还带有抽象人道主义批判色彩。自觉主体的总体性逻辑使青年卢卡奇并没有像马克思那样真正地分析出消解和终结物化逻辑的科学方法,立足于资本逻辑本身创造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他的历史观没有摆脱黑格尔思辨哲学的历史辩证法的影响,只是他用现实的‘无产阶级’取代了抽象的‘世界精神’。”[6](p17)这就使得他并不能真正找到资本主义物化现象、拜物教观念的历史谜底,只能将它们归结为简单的商品生产结构,和人与人之间的物化的社会关系。这种从表面上揭露资本主义物化现象,简单地以阶级意识强调主体符合历史发展规律进行社会实践的理论,实际上并没有做到马克思对产生这种现象的真正的历史根源进行科学的唯物主义的分析和批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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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这一点上,资产阶级阶级意识成为“虚假意识”就不难理解了。青年卢卡奇认为,在阶级与阶级关系上,阶级意识通过影响阶级斗争,促使不同的阶级在社会总体形成不同的地位。一个阶级能够成为统治阶级,是因为它的阶级利益和阶级意识使它有可能根据自身利益来组织整个社会[2](p109)。阶级如果脱离与社会总体的联系,它的内部结构和组织起来就会受到影响[2](p119),在历史上形成阶级意识就比较困难。即使形成了阶级意识,也只能是“虚假意识”。因此,阶级意识基于具体总体的认识功能是有限的,带有一定的历史性,它不能完全解决历史发展赋予阶级的所有问题。这就意味着,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成为“虚假”意识的界限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是它自身的阶级地位,一种不是其随意的、主观的或心理上的而是社会经济结构的客观结果[2](p110-111)。这种结果绝不可能真正科学地认识社会总体,它只能认识到自身地位的社会总体,这就必然使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变形为一种掩盖社会本质的“虚假意识”[3]。这实际上就是说,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建构出来的具体的总体并不是总能够被所有的人所准确认识和把握,具体的总体实际上是包含着辩证矛盾的,这种辩证矛盾从根本上讲来自资本逻辑本身的边界问题。资产阶级因资本逻辑所建构出来的阶级地位往往并不能在认识论上真正地把握或意识到资本逻辑的辩证发展问题,他们往往只是局限于资本逻辑中现实地把握具体的总体,形成共时性视角中的总体性。这样,他们便看不到具体的总体符合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总体性的另一面,即历时性视角中的总体性。总而言之,立足资本主义社会资本逻辑所建构出来的具体的总体,不将其视为僵死物,而是能够通过历时性视角中的总体性辩证批判地透视资本主义社会具体的总体,从而在资本逻辑之上思考、把握和建构阶级意识理论,是青年卢卡奇在新的历史时期从认识论层面深入认识和把握资本逻辑的一种深层潜在批判思维,内含着对资本逻辑本身的一种批判和超越的理论情愫。

其三,阶级意识以一种自觉主体的总体性来消解和终结物化逻辑,为摆脱资本逻辑创造出了一种现实可能性空间。青年卢卡奇认为,把社会生活作为一个历史过程的结果和有机构成的整体去认识、去把握,是辩证法的总体性原则的体现。只有将作为创造和变革历史的行动着的人们的主体意识同实践相联系,才能转化为实践[6](p4),才能创造出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如果没有阶级意识,不能在总体性认识的基础上进行社会实践,彻底改变旧的社会制度,建立新的社会制度,恐怕只能沦为一种无主体的无意识过程,走出物化逻辑根本不可能。只有明确一种自觉主体的总体性,才能以阶级意识为切入点创造出一种摆脱第二自然(包括物化逻辑在内)束缚的现实可能性。“社会历史不是来自其他,它是人们自己所创造的,本质上具有人的行为特征。可是在资产阶级社会中却失去了人的行为特征,变成了一种不由人的活动所控制,反而支配和主宰人们意识和行为的第二自然。”[6](p2)而要想恢复人的意识和行为对社会历史的支配和主宰,就能消解和终结物化逻辑,变革商品生产的资产阶级社会,为摆脱资本逻辑创造出一种现实可能性空间。如果不将自觉主体的总体性的阶级意识明确到社会实践活动中,那么恐怕消解和终结物化现象、摆脱资本逻辑在现实可能性层面上就根本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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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地理科学史,就是一部地理科学家们的奋斗史。教材通过介绍古今中外地理学家不畏艰难、执着奋斗所作出的重大贡献,或讲述科学理论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以潜移默化地培养学生追求真理的精神。教材中对地理科学史人物的介绍,不能停留于素材表面,而应挖掘其教育内涵。如学习“马寅初和他的《新人口论》”专栏时,不仅要介绍马寅初是新中国提出控制人口数量第一人的时代意义、《新人口论》的学术价值,更要通过他的正确思想遭到错误批判但仍坚持真理并最终得到平反昭雪的事例,对学生进行科学观教育,培养学生坚持真理的科学精神。

为了更清楚地阐释和说明阶级意识这种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空间,青年卢卡奇从某种程度上联系阶级(生产)地位对阶级意识能动性历史空间进行了具体考察,肯定了只有社会主流阶级的阶级意识才能影响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和方向。他认为,虽然小资产阶级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生产发展的过程,但并不能影响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发展进度,因为它同过去社会的残余还存在着某种联系:“它们存在的基础不完全是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地位,等级社会的残余是与它们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的。”[2](p118)它不能在资本主义社会总体的基础上形成纯粹的阶级意识,只能变成纯粹的“意识形态”的形式。对于农民“阶级意识”,青年卢卡奇也认为,它与利益处于一种彼此不相包容的关系中,农民“阶级意识”要在直接既定的历史现实得到发展是不可能的。因此,小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和农民“阶级意识”的“能有”空间都带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都不能创造出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空间。

三、阶级意识对资本逻辑的摆脱:一个各种阶级意识历史性斗争的现实过程

为此,青年卢卡奇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阶级意识的客观可能性有一定的空间,他说:“今天已经十分清楚是,古代社会由于奴隶制经济的局限在经济上必然走向灭亡。但是,同样也是十分清楚的是,在古代,统治阶级,革命的阶级或改良的阶级都没能认识到灭亡。”[2](p110)由此可见,青年卢卡奇对社会历史的发展并没有脱离生产力的维度。他从社会经济层面分析社会发展内在作用机制和原因的同时,并没有放弃社会阶级的维度,没有将社会阶级的认识和实践完全地僵固在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上,而是强调社会阶级应该以一种符合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认识进行真正的社会实践。这就要求社会阶级立足于自身的历史阶段以阶级意识历史性地把握阶级意识的“能有”空间,不要落后或超越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以总体性为其自身寻找到能够规划和指导客观现实发展的可能性空间。从而,真正地实现改变和发展客观现实的目标。

倚重和明确无产阶级阶级意识使青年卢卡奇并没有背离马克思的立场,他“把无产阶级视为能够完成辩证法方法的历史性主体,能够通过符合自身生活基础的行为在自身上实现主客体的同一”[2](p232)。无产阶级在他看来具有自身独特的优势,无产阶级阶级意识达到一定发展阶段,就能实现理论与实践的真正统一,真正和实际地介入历史进程,从而实际洞察到物化,终结物化逻辑,创造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最终赢得对资产阶级阶级意识斗争的最终历史性胜利,而这从根本上离不开中介性的方法。中介性使无产阶级阶级意识能够更深入、更真正地把握社会历史总体,赢得对资产阶级阶级意识斗争的最终历史性胜利。

青年卢卡奇指出,面对同样的社会存在的客观现实,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对社会现实的认识却是根本异质的。资产阶级不能达到历史本质的认识,因为它们不能利用总体性认识寻找到社会结构形式的历史发展过程,它们还停留在社会现实的直接性现象上,“将直接存在的既定的物的形式,看成客观的、真实的、首要的”,而将它们结果的产生形式看成次要的、主观的,这在青年卢卡奇看来并不能把握任何真正的变化。因为由中介创造出来的对象性被资产阶级采取了直接性形式,历史性中介和转换在资产阶级思想和意识那里变成了一种纯直接性的问题,这实际上并不能达到真实把握物化逻辑所产生的拜物教形式,消解和终结物化理论,创造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性。“资产阶级经济学就因为在方法论上没有使用中介范畴,所以只能停留在物的表象阶段上,直接接受经济运动的对象性形式,坠入拜物教。”[1](p70)因此,在青年卢卡奇看来,“最终决定资产阶级思想的立场只能是一种纯直接性的立场,不可能看到更多的中介,更不可能把资产阶级社会的存在和产生把握为那个曾‘创造’了已被把握了的认识总体的同一个主体的产物。”[2](p241)而“在复杂的中介过程中历史现实性本身只能才能被达到,被认识和被描述”[2](p240)。资产阶级对社会现实进行直接性认识,没有使用中介范畴,结果只能把“解释一概现象的原则同应该通过中介而产生和才能理解的东西混为一谈”,认为现实社会的存在是“永恒的自然规律或永远有效”的,致使其自身思想不能摆脱“非历史、反历史的本质”和二律背反的性质。资产阶级意识形态(虚伪的阶级意识)的认识论也就这样形成了,将异化变成现实性和世界观的最理所当然的、最不容置疑的基础。

青年卢卡奇认为,与被禁锢在直接性中的资产阶级不同,由于阶级利益的原因,无产阶级需要超越直接性,其阶级意识的高度和广度能够达到社会总体,要靠形形色色的中介,不要直接既定的东西(及其规律)和笔直发展。对物与物关系采取直接对象性认识形成的拜物教,只能由无产阶级引入中介范畴把握历史的总体才能实现,把它们放到辩证的总体之中来认识。由此就能打开真正窥视物化形式的道路,克服物化,创造一种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在青年卢卡奇看来:“中介的范畴不是什么从外部(主观地)被放到客体里去的东西,不是价值判断,而是客观具体的结构本身的显现。”[2](p249)无产阶级能够把握隐藏在经济过程中的中介性的社会客观具体结构,以实践性的阶级意识来体现和落实它。这就使得无产阶级阶级意识能够创造出一种克服物化、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力量,将不可转变的拜物教形式导源于人的关系的所有原初形式。中介性由此开始走向革命实践,与全部发展的矛盾具体联系起来,从实践上打破物化结构,创造摆脱资本逻辑的现实可能,但这需要有一个长时期的历史过程,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对国家和经济进行社会主义的组织,都不意味着是最终目标的达成。

而按照青年卢卡奇对阶级意识的理解可以推断资本主义社会两大阶级意识发展的历史逻辑。资产阶级阶级意识的发展:从“虚假意识”,到极度“虚假意识”再到“虚伪意识”(意识形态)。其中,拜物教是资产阶级阶级意识的重要形式。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发展:从辩证分离(经济与政治分离、眼前利益与最终目标分离),到克服物化(超越直接性),再到实现最终目标①阶级意识的最终目标是从眼前利益出发认识社会总体结构后历史地形成的,如果不这样,那就会走向机会主义。(成为历史的同一的主体—客体②无产阶级是历史进程中主体和客体的同一体,在青年卢卡奇看来,无产阶级先是作为社会事件的纯粹客体(出卖自己的劳动力),然后通过中介范畴对社会总体完全把握,克服拜物教意识形态的束缚,形成阶级意识后才成为社会历史进程中的主体的。)。这一过程中,无产阶级阶级意识能够战胜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克服物化、创造摆脱资本逻辑的力量就在于,其使无产阶级意识到了经济倾向的统一性和社会的总的发展趋势。

在当前的经济形势和事业单位改革逐步推进的时代背景下,品牌概念的适用主体已不再仅仅局限于企业,还将扩展到个人、社会单位和行业组织。为长远发展计,一个公益性的事业单位或检验单位现今也需要打造能够体现自身组织特性、凝聚核心价值理念、蕴含组织文化的专属品牌[1]。

因此,从总体上讲,青年卢卡奇对阶级意识的研究是开启西方马克思主义人本主义思潮的重要原因,是从马克思历史辩证法主体向度灵活机动建构社会历史发展作用机制和作用动力的原创性成果,具有特定历史条件下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功能和作用,其意义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三个方面:第一,在整个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方法论传统。青年卢卡奇认为,正统马克思主义不是体现在观点上,而是体现在方法上,体现在能不能坚持和深化马克思的辩证法,将唯物主义辩证法体现为不同历史条件下的革命辩证法,这就为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打开了一种全新的方法论传统。第二,为更深入、更全面地理解历史辩证法主体向度的完整结构和功能提供了重要的参考。阶级意识不同于个人意识,青年卢卡奇对阶级意识的解释和规定可以看出它不是一个唯心主义的范畴,而是一个客观存在的范畴,但其与历史发展的真正逻辑之间还是存在着一种不确定的辩证法,不能将阶级意识的解放同历史发展的逻辑等同看待。第三,作为一种理论形态,其能够为实践层面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提供思考或指导。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是一个充满着历史辩证法的过程,固守马克思主义教条,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看成死的东西,不能根据特定的历史条件和语境灵活地运用,并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真谛。因此,青年卢卡奇在阶级意识理论建构上的灵活性和合理性某种程度上可以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提供一双“隐形的翅膀”,带其飞,给予希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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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孙伯鍨.卢卡奇与马克思[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9.

[DOI编号]10.14180/j.cnki.1004-0544.2019.02.004

[中图分类号]B5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9)02-0025-07

基金项目:江苏省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毛泽东实践哲学思想的解读与反思”(17ZXC005)。

作者简介:韩步江(1981—),男,江苏盐城人,哲学博士,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河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出站博士后。

责任编辑 罗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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